铜家岭是个半坡的村庄,东西方向连着起伏的山脉,地形复杂。南北是荒野、峡沟和不间断的树林,连接着村庄外的一户户。八路军总部虽说地盘不算大,但相连的院落房屋零星交错。特别是后勤院落不集中,散住着几百名各类人员,最多的要数文工团的男男女女,有唱歌跳舞的,有写曲拉弦的,也有画画写字的,等等。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许多青年和爱国人士积极参加八路军抗日,是受八路军欢迎的,可要想弄清楚每个人的来龙去脉也不容易。邱强深知,“百团大战”掀起了全民抗日的高潮,打击了在华北以及太行山周围的日军。冈村宁次不断部署新方案,仅一年时间,就向各抗日战区派遣了108名各类型的特工和间谍,并启动了潜伏在八路军总部的间谍,截获八路军的作战情报,直接向日军特高课发报。
因此,邱强把侦听器材安置得很隐蔽,就在陈西祥的一间小屋里,而且窗门都有护栏。侦听专家李玉文仅用了两分钟就架线开机,随后迅速调整监听旋钮,戴上耳机,一声声“嘀嘀嗒嗒”的电波从耳机中传出。
陈西祥留着平头,又有胡子,看上去就像个炊事班老班长。他在李玉文监听的过程中,已经溜达到院外,细心观察着周围距离几十米的房前屋后。
“怎么样?”邱强边看手表边着急地问,“方位能确定吗?”
李玉文没吭声,低头调整仪器,脸颊不时地浸出汗水,他不断地移动耳机。这一系列的动作让邱强预感到什么。已经过了八分钟,可是李玉文依然没有说话。这时,赵悦民握着手枪大步冲了进来,被邱强一把拉到角落,示意他别惊扰正在监听的李玉文。赵悦民喘着气小声地报告:“有情况!”
这时,李玉文摘下耳机,失望地说:“奇怪!信号的波段在干扰后,方位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在近距离,现在怎么跑到西南八公里去了呢?有日军高频率电台接应……”
“汤团长在西南方向发现一个地下特工站,正带二营在围剿。”赵悦民说,“肯定和我们内部的特务在呼应!”
李玉文站起来,认真地说:“这叫电台转移。专业说法,内部的特务电台已经发现我们的跟踪监听而采取的同类转移掩护法。如果西南方向的地下特工被抓获了,就能带出我们内部的敌台!”
李玉文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按我监听的时间推算,内鬼不会很远,应该还在我们后院的三套房之内,一百米范围。”
邱强挥动手枪,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大声说:“搜!就是翻箱倒柜一定要查出隐藏在我们身边的内鬼!”
院落之间相连,虽说距离不大,但边边角角太乱,还有不少的农家地窖以及周边的小树林、小山包。邱强带着李玉文在最有可能的后勤院落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物件和电台。这时,赵悦民开始在文工团的几个住地搜查着,引起了一些青年男女的不安。不少人私下议论开了:“听说,我们中间有特务,还偷偷发报呢……”
“我看,有几个人很怪,整天在院外乱转。”19岁的女文工团员周雨悄悄对队长陈生说,神态有些紧张。周雨是山西平遥人,天生唱一腔民歌,别看她年龄不大,可是延安鲁艺的老队员了,当年还在延安唱过歌剧呢。
陈生是经过战争岁月的老兵,不仅有文艺特长,还兼文工团的保卫员。对于在文工团内搜查,赵悦民事先与几位可靠的文工团老队员交过底。陈生听到周雨这么一说,心里不免警觉起来:“哪几个人?你都发现了什么?”
周雨眨着眼睛,带着怀疑的目光说:“你都没注意呀?歌队的黄婴,好几次都往村外小树林转悠,她手里总是拿着一个花布兜,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
“别说了!”陈生打断道,“别胡猜了!黄婴已经调到保育院了,她会唱歌,专门教那些孩子。”
周雨单纯而固执,依然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说:“那干嘛到小树林鬼鬼祟祟的?我两次看到她都是在傍晚,也就是吃晚饭前的那一段时间。”
“也许是散步呗!听说她吃过不少苦……”
陈生还没有说完,周雨气冲冲地反问道:“什么苦?她穿的一些内衣都和别人不一样,有绸缎的。”
“咳!听老一点的同志说,黄婴吃过不少苦,人很有毅力的。”陈生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说不清!我提醒你,没有证据的事别乱说。黄婴可是李英院长亲自看上调去的。”
“我只是说黄婴挺怪,心里肯定有毛病,独自一人乱晃什么呀!”周雨一脸不高兴,冲着陈生说了一句,“算我瞎说,到此为止!”
陈生望着周雨急躁的背影,想得很多,心里很乱,文工团的每个男女演员也都有个性,而且谁看上去都让人琢磨不透。他不想文工团出什么差错,自从延安鲁艺发现文工团隐藏着一名特务被抓后,对文工团影响很大,弄得大家各自防备和猜疑。对于周雨对黄婴的看法和猜测,陈生摇摇头,并没有向保卫部门汇报。P10-11
铭刻在太行山血与火的利剑
(代后记)
当我走进太行山,去寻找当年八路军的故事时,我的心在随之跳动和触摸。千百里的战场,还有那曾经高度机密的八路军总部遗址,郭家峪、铜家岭、十字岭等等,都是那么静静地平躺在那里,仿佛是一个饱经战争风雨的老人,又是那么平凡和宁静。谁也看不出来他们身上的创伤,谁也没有听过他们为之流血牺牲的叹息,默默地在太行山下生息不止。郭家峪、铜家岭和十字岭的山,还是长出了草,长出了树,然而,细心的人会发现,山脉纵深之处依然可见被炮弹炸毁的痕迹,依然可以寻觅到泥土下的那一颗颗子弹,还有那永远难以飘走的战争硝烟。
我寻找,我在历史长河中涉水寻找;我在当年那片土地上捧着泥土寻找;我在郭家峪和铜家岭遗存的点点滴滴的村落里,寻找存活的当地老人。于是,我的灵魂,震撼了,随之而去的思想触角,已经触摸到了半个多世纪以前的那根敏感的神经,是牺牲的千万个八路军战士的灵魂和千万个太行山百姓的灵魂,在呼唤着什么,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这段悲泣长虹震荡山河的历史,应该是这样的故事。这是封存了半个多世纪,而没有从深处挖掘的人和事,我把心和手插进了那片烽火洗礼的土地,写出了这段被遗漏的故事。
这里面有逼真的史诗,也有我把纵横交错的人物、事件和时间、地点交织了一起,写成的情节。请读者不必在意曾经的历史进程。我是个作家,是个八路军后代的军旅作家,我父亲当年就跟随刘邓,父亲给我讲过许多鲜为人知的往事,我用一颗赤诚的心和一支最朴素的笔,写下了这部文字,算作我为太行山,为献身的八路军和村民,一个跪拜的铭刻吧!
也许,我相信上帝的一种情缘和感应,就在我寻找太行山遗落的故事时,金城出版社主任编辑刘小晖给我的邮箱发了个约稿的信,当我提起这个选题时,小晖立即强烈响应,并提出了她的意见。这也许就是一种默契,是一种对此类题材的敬意。说心里话,我很喜欢金城出版社,不仅是喜欢金城的名称,更多的是这家出版社有着光荣的使命感,而且一直坚持出版具有光荣传统的书籍。
小晖更是个责任心十分强的人,她还为我规定了截稿的时间,只有遵命。我把一些影视剧暂停下来,按时按量地完成了这部书稿。三个月后,当我太太见到我时,说了一句话:“你脱相了,老了十岁!”
我心里明白,写这部作品,我完全进入了抗日战争的岁月,进入了那些父辈们的精神世界里,我整个身心也随之感染。我也希望,读者朋友读后,多多指正!
沉石
2010年10月31日
引子 谍杀之谜
太行山是个谜。
这不仅是山的神奇和阴阳错落的造化,在生与死、阳与阴之间隐藏着什么法则,更多的是在日本侵略中国的岁月里,太行山是八路军抗击日军的战场。那里驻扎有八路军总部;还有关于日军别动队秘密袭击八路军总部的一页页历史。还有许多至今没有披露的关于日军暗杀和屠杀许多八路军人和太行山村民的秘密。多少年来,我作为《解放军报》的记者和部队作家,在不断地翻阅了大量史料后,发现,在袭击八路军总部这段历史上有个小空白。偶然一次机会,我从1945年日本的一份发黄的报纸上看到一则300多字的简讯:
冈村制定的“C号作战计划”秘密进行,别动队袭击了隐蔽在太行的八路军总部,代号“毒蛇”受特高课之令,绝密暗杀八路军01号,可惜晚了半个小时,行动失败……
这是个谜,是个隐藏了60多年的谜。
当年,八路军总部在太行山指挥了著名的百团大战、平型关大战等诸多战役。抗日战争中,英勇的八路军在正面战场直接击毙的日军最高级别将领——日军第二独立混成旅团长、“名将之花”、中将阿部规秀。这一壮举是由当时年仅18岁的李二喜创造的。阿部规秀被击毙后,日军曾指使特工人员潜入部队附近,企图报复李二喜。一天晚上,一名日本特工突然用枪逼住李二喜,想活捉他。李二喜机智地用脚挑起泥土,趁其双眼迷蒙之际用拳击落并捡起对方手枪,方才脱险。随后,晋察冀军区召开军民大会,聂荣臻特意奖励李二喜一把手枪。日军特工刺杀李二喜不成,特高课长井村鸟石秘密接受了一项重要使命,这就是冈村宁次“C号作战计划”的其中一项绝令——刺杀八路军001号……
太行山谜中之谜,似乎永远隐藏着“C号作战计划”的秘密,还有特高课实施的刺杀秘密。一直以来,无法从一些档案中解密,也无法找到当年的日军指挥官。我曾接触过一些还活着的八路军总部的人,还有那些八路军高级将领的遗孀和亲属,的确有过那一段不愿提起的伤心故事,和那一页沾满血渍的历史。2010年5月,我放下手头工作,沿着太行山寻找隐藏在那里的故事。我常想,太行山的神韵太深,有太多的神秘和传奇,靠文字很难去挖掘。也许,真的要和大山亲密接触,去叩拜,去感应……
寻找太行山的过程是艰辛的,不仅仅靠体力和毅力,更要靠一种信念。那种感觉,像是一种潜在的精神。记得小时候,父亲就说过一段话:在太行山打日本,靠的就是双脚和胆量。把日军引进太行山,然后跟捉迷藏似的把他们消灭。这话,埋藏我心里很久,我始终觉得那是一场战争故事。
当我与画家驱车来到太行山下的一个河南小村时,竟以为到了目的地呢,接待我的村长却说:“天色已晚,先住下,明早再上山。”画家怕我着急,连忙解释:“我们刚到太行山脚下,如果要翻过海拔2000米的山峰,短距离40公里,山崖峭壁太危险;要绕山边走,最少走70公里,山顶上就是山西的村庄,是著名的抱犊村。”
当我行走在大山的峡谷中,晨雾像飘逸在眼前的纱丝,若有若无地缠绕周身,从宁静的间隙缝里,能听到来自丛林的鸟鸣,那一刻,我沉浸在山灵的生命中。我拨雾登高,尽量使自己的心能静些再静些,试图寻找一个真实的太行山。渐渐地,我的眼睛被阵阵红光闪动,瞬间的感悟,那些飘摇的白纱隐退在山的深渊,我仿佛感应着大山的神韵和呼吸。回头寻觅红光闪烁的天际,早晨的太阳从峭崖的背影射出了光源,在与晨雾交融时,透过流动的山岚,形成了峡谷重峰的一道生命画卷。
我听山下的农民说过关于天梯的故事。1942年5月6日这天,由13个装备精良的日军组成的别动队,想从峡谷翻越万丈峭壁的一线天,攻打在铜家岭的八路军总部,可是走到悬崖边没有路可上。日军在崖石上逐一开凿,形成了通往顶峰的天梯。山顶上是与世隔绝的、唯一的抱犊村,老村民王富发现有日军开石上山,便迅速拿起猎枪带领20多个村民,在天梯崖口阻击,用石块和猎枪打击日军。身处悬崖的日军像被吊在空中一样,无法还击,更无法攀登,只有挨打的份。村民们围阻战斗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全歼了这个日军别动队。为此,抱犊村名扬抗战区,英雄民兵王富的名字与太行山天梯峡谷连在了一起……我看到的是几公里的雨丝纱筛,仿佛把天上云和雾抖落而下,透过太阳光的折射,漫天珍珠般的水飘轻舞在山野之间,似形似语,宛如吟叹着山的心曲,在这大山深处听到的是山与天的交响。那音符来自丛林崖壁,是鸟的啼叫,还是杜鹃啼血,那一刻,我看到的有一簇红色,是山花点缀在山崖;这时,我听到了男人豪壮的呼叫,在天梯间有一个黑黝黝的汉子边喊边迎来。画家说:“来接我们的是抱犊村的村长王健康,他爷爷就是王富……”
“就是在天梯上消灭13个鬼子的王富!”我兴奋地说,“50多年后,我能和他孙子相遇在天梯栈道,这应该有故事可寻。”
我见到王健康的第一眼,就发现他是太行山真正的山里人,他的脚板很宽大,眼睛和眉宇中浸透着山的灵气。我还没有开口说话,他直言称,能爬上来的人,一定是看山的。我说不是看山,是寻山,寻找山里的故事。他点点头,便带我攀上天梯峭崖的山石口,用山西话说了句:“这里是战场!”
虽说是战场,但被山林覆盖着,天梯已被修复,通往一线天的路依然险峻。我寻找着曾经抗日的那片山岩,用心在感受着时空交织的枪声,还有民众抗击的呼啸声,用灵魂在追逐着抗日的那一个个场面。这里有什么呢?我寻觅着,山峰沉寂着,没有翻开那页历史;迷蒙中我差点摔到崖下,双手却紧紧地抓住了一棵百年古树根。在惊魂之余,我真实地看见了一颗子弹头还留在树根杈处,那是一颗子弹,半截露在外面,已经有了丝丝锈斑。我试图用手拔,发现它已融入了树根,成为一体。我忽然觉得大山在震动,有一声声的呼喊,由近而远,渐渐淡去……
太行山里的生命是永恒的,它不仅仅是抗日的战场,还是山神之魂。
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前,我和王健康盘腿而坐,在天梯前,我想听他讲爷爷的故事。他说,小时候,爷爷就带他到过铜家岭山里,说过一件让他刻骨铭心的故事。那年5月,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调集三万精锐部队包围八路军总部,其中一个别动小分队攀登天梯直插总部,爷爷在顽强阻击日军的同时,派出了一名年仅17岁的村姑香妹从后山悬崖赶到杨家岭送信,香妹躲过日军的封锁终于把口信送到了八路军总部,警卫团及时护送总部首长转移。可是,香妹在回村的山路上被日军追了一天,追到山崖沟边上,香妹跳下了万丈悬崖……
村里的人都知道关于香妹送信的传奇故事,有人每年在太行山崖沟边采摘野菊花祭拜;也有不少人寻找香妹跳崖的准确崖沟,以立碑纪念;村里的人都说,香妹就在邻村,甚至在邻村的邻村……太行山的确有无数个17岁的村姑参与了抗战,也给八路军送过无数的情报。香妹,永远与太行山脉的灵魂融为一体,她就是山魂。
我在悬崖的天梯攀登,脚下系着飞渡的白云,头上盘着天宇的霞光,而深刻印在眼前的却是太行山大自然的水墨画,岩层相嵌的是血肉般的生命。我俯身而听,听到了太行山心脏的跳声,是那样清晰有力。当我攀上天梯看到抱犊村,这里竟然是太行山的又一山顶之峰,山野之间已经盛开了朵朵山菊花,有金黄色的、淡黄色的,也有白色的,它们相融一体,形成了一簇簇太行山特有的色彩。这色彩是任何画家也无法描绘的,它自然纯粹,包含着山的神韵。这时,我发现在山村的正前方,是一座奇异的孤崖,其形状像一个人。村里人都说是太行山的一座佛像,因此,人们总在孤崖前烧上一炷香,寄予敬仰之情。
我久久地仰望那座孤崖,我看清了,那分明是一个身背钢枪的八路军战士,一个天然雕塑在太行山之峰的战士。敬仰的心,使我把一捧捧山菊花献在战士的身边,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来自太行山深谷里的军号声。真的,那军号声断断续续,回荡在群山之中……
翻过抱犊村的又一座座山野,我依旧伴着军号声在寻找太行山!
许多天后,我终于从一位90岁的老村民杨庆生那里听到了关于日军血洗铜家岭,袭击八路军总部……
站在太行山脉,我望着铜家岭,望着八路总部的那一间间民房小院,眼前飘浮的山岚雾霭,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抗日烽火的岁月。
故事还是从1942年5月讲起吧……
翻过抱犊村的又一座座山野,我依旧伴着军号声在寻找太行山!
许多天后,我终于从一位90岁的老村民杨庆生那里听到了关于日军血洗铜家岭,袭击八路军总部……
站在太行山脉,我望着铜家岭,望着八路总部的那一间间民房小院,眼前飘浮的山岚雾霭,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抗日烽火的岁月。
故事还是从1942年5月讲起吧……
沉石的《谍杀》为你呈现封存60年的日军间谍绝密档案!
《谍杀》为发现沉默英雄系列之一,非虚构历史传奇!
这不仅是山的神奇和阴阳错落的造化,在生与死、阳与阴之间隐藏着什么法则,更多的是在日本侵略中国的岁月里,太行山是八路军抗击日军的战场。那里驻扎有八路军总部;还有关于日军别动队秘密袭击八路军总部的一页页历史。还有许多至今没有披露的关于日军暗杀和屠杀许多八路军人和太行山村民的秘密。偶然一次机会,我从1945年日本的一份发黄的报纸上看到一则300多字的简讯:
冈村制定的“C号作战计划”秘密进行,别动队袭击了隐蔽在太行的八路军总部,代号“毒蛇”受特高课之令,绝密暗杀八路军01号,可惜晚了半个小时,行动失败……
这是个谜,是个隐藏了60多年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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