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诺雷·德·巴尔扎克
不不,我就是奥诺雷。真的,请坐下,我有很多事情要对你说,一部小说,一部真的小说,嗯,有点像我写的小说。我于1799年生于图尔,父亲是军官,母亲是外省的有钱人。他们结婚后又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叫劳尔,一个叫洛朗丝。我母亲后来还给我生了一个弟弟,叫亨利,是和她的情人生的。当时外省的有钱人家就是这样的,你读读我写的小说就知道了,我的书中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
我和我亲爱的妹妹劳尔是在乡下养大的。大家都讨厌妈妈,她喜欢和城里有钱的朋友出入社交界。而我父亲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工作。我们重新回到城里后,被安顿在四楼,由一条凶巴巴的龙监管,那就是我们的保姆德拉艾。这样,在节假日和接待朋友的时候,我们就不会碍手碍脚了。那时我4岁,劳尔3岁。我们惟一高兴的时候是去巴黎,去外公外婆家。他们都很和气,还养了一头可爱的狗,叫苍蝇。
后来,我们又被送进了一所寄宿学校当走读生。8岁时,我进了很远的一所中学寄读,在凡尔登。我并不是很高兴,课文从查理大帝开始教起,课程至少从匈奴王阿提拉时期(公元395-453)开始。我从来不离校,哪怕是在假期里。我们像在军队里一样穿着制服,每个月允许写一封信给父母,但不许父母来探访:“这会磨平性格。”6年中,我只见过父母两次。你们只需读读我的小说《路易·朗贝尔》,这些东西在那本书中都有讲述。
而且,我还受过处罚。跪下,用藤条抽手指。奖赏嘛,从来没有过,因为他们说我是个笨孩子,矮矮胖胖,胆小害羞,懒惰忧郁。只有这样的评语。他们惩罚我是因为我讨厌这所不公正的中学。我不喜欢别的同学,集体生活让我感到窒息。我真的很恨我父母,他们完全把我忘了,甚至都不给我寄钱了,借口说我读书不认真,太倔。“什么都别指望他,功课不行,也不讲责任,很不愿意干别人叫他干的事情……”校长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幸运的是,在一团团咄咄逼人的乌云中,有一块小小的蓝天。这块蓝天,就是那个教士,亚森特-洛朗·勒菲弗,他努力为我补数学,可我却不知不觉地跟他在一起阅读了图书馆里的大量书籍。这就是爱好。
我只看书,不再干其他事情,于是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惩罚。他们甚至把我投进了一个他们叫做“木短裤”的小牢般的屋子……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在那里可以继续安安静静地读书。由于我记忆超凡,我记住了一切,并且开始写作,想跟我喜欢的那些作者一样写东西。他们偷走了我的第一部稿子,我记得那部稿子叫做《意志论》!又受到了惩罚。我甚至不再跟同学说话,拒绝人们想让我学习的一切。相反,我对自己所学的东西相当感兴趣。我会一直给人以蹩脚生的印象,我觉得这将持续一辈子。一辈子,这太长了!
我慢慢地陷入了某种狂热之中。他们把我从中学里开除了。当时我14岁,回到家里,重新见到劳尔,我太高兴了。她是惟一了解我的人:“奥诺雷就像那些睁着眼睛睡觉的梦游者……他在老师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读完了学校图书馆里的大部分图书……”
我旧病复发。别浪费时间了。我不加选择地向父亲书房里的书架发起了强大的进攻,那里有很多哲学书,卢梭的,伏尔泰的,还有大笨蛋夏多布里昂的。因为,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我已下定决心,我要做他们所做的事。
我在学校里和法学院里又白白浪费了时间。20岁时,我已经写了一个悲剧《克伦威尔》。我父亲请一个院士看了,他的评价非常无情:“作者爱干啥干啥,就是不要搞文学创作。”这个笨蛋,他没有看到根本的一点:我想干的,恰恰是写作!没有比这更简单的说法了。
这其实很容易懂,不是吗? P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