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荒原，衰草黄沙。

古道通西域，是“丝绸之路”的南线。如今，“丝路”断绝数十年，荒野罕有人迹，成了蛇虫虎豹、飞禽走兽的乐园。

“丁零，丁零”，风中陡然响起驼铃。一支三十六人的汉军小分队在艰难行进。他们准备重新开通“丝绸之路”……

通往西域的沙漠、荒原、湖泊间，一支三十六人的汉军小分队在艰难行进。

小分队首领班超，奉驻守阳关一线的汉奉车都尉窦固命令，出西域南道，联络鄯善，准备重新开通“丝绸之路”。

一 出塞

二 高高的关城

三 大单于长剑击猛虎

四 啊楼兰

五 孔雀河曲小试兵锋

六 蒲类海边两军激战

七 车师前后国

八 议定国策

九 手足情

十 拘弥公主情愫暗生

十一 西望于阗

十二 王新寺大寺庙

十三 疏勒河谷

十四 西域都护府

十五 匈奴草原大校猎

十六 都护的败亡

十七 耿恭坚守疏勒城

十八 京城发来了撤兵符

十九 十三壮士

二十 漠北议和

二十一 此心如铁石，誓与西域共存亡

二十二 屯田与马市

二十三 以水洗血

二十四 遥远的乌孙

二十五 汗血宝马

二十六 惊变

二十七 莎车城下

二十八 英雄美人

二十九 汉军兴兵北征

三十 匈奴溃退稽落山

三十一 勒石燕然

三十二 平定大月氏

三十三 长史府设在了它干城

三十四 洛阳城中大清洗

三十五 远国来归

三十六 丝路通向远方

塞外荒原，衰草黄沙。

古道通西域，是“丝绸之路”的南线。如今，“丝路”断绝数十年，荒野罕有人迹，成了蛇虫虎豹、飞禽走兽的乐园。

“丁零，丁零”，风中陡然响起驼铃。一小群汉军装束的人马慢慢走来，给荒野带来点点生气。

汉军有三十六人，另有五十余匹马和十二峰骆驼，马、驼背上驮着包裹。汉军的首领是班超，一个假司马。他三十多岁，脸庞宽平，鼻管如葱，下颔似燕啄般短尖，脖颈粗短，臂膀健壮，显得比常人极有气力，大眼睛略略向外鼓出，神态坚毅。

根据奉车都尉窦固的命令，班超将西出阳关，奔赴西域，先行收服鄯善，打通南道“丝路”。鄯善同北道的车师一样，是西域南道的门户。汉朝势力挺进西域，南道必经鄯善。

从阳关到鄯善，相距一千六百余里。地势极为复杂，草场、沼泽、戈壁、沙地、峡谷，让班超感受着行路的艰难。这一路行来，虽然人员没有损失，马却死了十二匹，还死了一峰骆驼，还好，在一个草滩遇到一个牧群，用钱币购买了一些马、驼补足。

班超回头看了看，军汉默然地骑在马上，脸露疲惫。有些人似乎睡着了，嘴角淌着一丝涎水。班超不忍心催促他们，只是夹了夹马腹，跑向前头。他知道，只要歇息一两天，这些军汉就又会精神焕发的。

这三十五个军汉中，瘦瘦的郭恂，原在窦固的幕府，窦固推荐他为班超的从事，其余都是班超从窦固大营中挑选出来的。瘦长身躯的田虑，猿臂善射，沉默寡言，却很有智术，班超让他担任军吏长。黄弼投身军伍前，曾在北地和一伙强人专门劫掠匈奴马匹，大家喜欢喊他“强盗”。有着一双深褐色眼睛、头发微卷的秦选，是汉人与西域胡人的混血儿。他的父亲是武威郡人，在且末经商时娶了他的母亲。秦选在西域长到七八岁，才随父亲回到中土。他熟悉西土风情、语言，正好可作向导和翻译。秦选身后的黑塔大汉叫李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方人氏，自小在边地替人牧马。班超记得那天在校场上，李山将一对重二十公斤的铁锤舞得呼呼生风，又搬起一块足有一百斤重的大石块，扔出数米远，竞脸不变色气不喘。

荒野间出没的飞禽走兽，似乎不受这伙不速之客的惊扰。

一只鹫雕，在高空展翅盘旋。这时，从矮树丛里钻出一匹苍狼。鹫雕直射而下，左爪攫住苍狼土黄色的屁股。苍狼凄厉长嗥，发了疯似的拖着鹫雕，直往矮树丛钻。鹫雕发觉不妙，急用右爪扣住一棵矮树，想舍了苍狼赶快飞起来，可是它的左爪“锁”在苍狼肉中拔不出来。苍狼一个猛烈的窜扯，竞一下子将鹫雕撕成两半。苍狼嗥叫着，消失在树丛深处。

“啊呀！”目睹这一幕的汉军中，有人惊怖地喊了一声。

前方又有五六头肥壮的羚羊，踏着草丛抵角恶斗。羚羊正斗着，空中一阵“咕咕”的苍鹰呜叫，羚羊闻声四散。一只公羚羊受了重伤，在草地翻滚，五六只苍鹰飞落而下，围着公羚羊一顿撕啄，羚羊片刻变成一堆白骨。

苍鹰又飞上天空，在汉军头顶翻上翻下地盘旋，没有离去的意思。班超取下雕弓，轻拉了一下弦，迅速搭上羽箭。“嗖”的一声，一只苍鹰带着羽箭，翻滚着摔在草丛问。两只吃草的黄羊受了惊吓，一路跳纵，隐进半人高的草棵里。另外几只苍鹰扑打着翅膀，惊慌地飞得远远的。

“好箭法，假司马。”田虑赞道。

“你的箭法也不错呀！”班超笑着回答道。

“说真的，西域的荒野都这么凶险，还不知那些匈奴人和西域人是多么的凶猛。”郭恂轻轻感叹道： “我们只这么点人，我怕……”

“西域人是好的。他们过去有三十多个国家，如今听说分裂成五十多个国家。他们只是怕匈奴人。”秦选告诉郭恂道。  “我们汉军不是在玉门关、阳关一线集结，准备攻打北边的匈奴吗？你在大帐中，难道不知道？”班超反问郭恂。

“难呀！匈奴人出没不定。看我们，在荒野问走了几十天，还没见到一个西域人。”郭恂摇摇头。

“壮士长歌出汉关，不破楼兰终不还。”班超慨然说道：“这条路又不是没人走过，张骞、傅介子、段会宗、郑吉那些好汉，不是人吗？”

“怕个鸟，谁惹咱爷们，老子这两只铁锤早就要发利市。”李山摇着两只大铁锤，粗声大嗓喊道。见他这个神态，大家都笑了起来。

“山哥，今晚我请你吃苍鹰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军汉，叫傅松，举着捡回来的苍鹰对李山说。

“我们大概在鹅儿湖附近，再走过一片沙漠，就到了鄯善。”秦选见郭恂仍有点闷闷不乐，宽慰他道。

几天后果然接近沙漠。西域南道的国家，大多在沙漠之南有水草处。鄯善如今也有了沙漠。张骞出使西域时，这里沙漠还不大，现在沙子大片大片的，黄得惊人，只有沙漠边缘，偶尔才有一两块稀浅的草地。

沙土非常松软，人畜走得很吃力。有时手脚并用爬上沙丘，不小心又下滑老大一截。马蹄常陷在沙子里，马匹颇感狼狈。骆驼是体形高大的双峰驼，人坐在上面，头部只能略微露出驼峰，双腿只够驼肚的一小半。骆驼行速慢却耐久，一个时辰走十来里，能走个不停。

班超有些担心郭恂吃不消，暗地里交待田虑照料他。郭恂常常落得远远的大口喘气，田虑总是耐心地等他，生怕把他丢了。每当这时，班超就有点后悔，当初不该答应窦固带他来。

按窦固本意，是想让郭恂塞外一行，博取功名资本，因为郭恂在军幕中八九年，一直无缘保举。郭恂清楚窦固的用意，也想冒险一试。他是颍川父城人，与“大树将军”冯异同乡里。冯异推荐郭恂给窦固。这一路行来，郭恂觉得自己小视了西行的艰险，望着远处随着视觉变化而忽远忽近的地平线，想起博望侯张骞曾率一百三十人出塞，归来只剩他和胡邑父二人，心里常惊悸不安，没了出关时的那股豪气。

“哎呀，死人骨。”前头傅松惊叫一声。

流沙问露出一具死人骨架。骷髅张着黑洞，狰狞吓人。人骨旁散落骆驼骨架。傅松拉着马想绕过去，李山却看也不看，蹽着长腿闯上来，把人骨碰得七零八乱。

“来，挖个坑把他埋了。”班超招呼身边几个军汉道。他想，这具尸骨以前可能是使者，也可能是行商，和自己一样奔走异域，如今孤魂漂泊，露骨于野，实在使人怜悯呀。

秦选用长剑刨出一个沙坑，和几个军汉捡拢尸骨，摆放在沙坑里，用沙子掩平。

“几根骨头，也值得大惊小怪。”李山满不在乎，抬起脚，从麻线鞋上抖落几只小昆虫，又一脚深深踩进沙子里。 远处，有两只野骆驼埋头吸饮，那是一个数寸深的浊水滩。野骆驼见人吃了一惊，慌忙掀起沙尘奔跑。野骆驼外形酷似家骆驼，可与家骆驼杂交，极适应沙地。它能喝家骆驼不能喝的咸水，也能嗅出几十里远的水源，能轻易地躲避漫天风沙。

这时，黄弼照看的几头老驼，仰脖连连吼叫，靠拢着挤成一团，把扇动的鼻翼埋进沙子里。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