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与西藏有关的故事——《我的他,我的她》。
少女欧芹在恋爱受挫后,中断学业去远方旅行,走了大半个中国后,一直走到西藏阿里,在漂泊的岁月里,她一直和女朋友傅善祥保持着通讯,寄明信片,发伊妹儿。而傅善祥在毕业后,进了家出版社,向作家霍颂南约稿,并在其间爱上了他。恋爱半年后,她发现霍颂南将两人之间的交往写成了小说,傅善祥在失望与愤怒的情绪下,与霍颂南分手。傅善祥的大学同学黎艳书在成为霍颂南情人后,向霍颂南揭晓了过去的秘密,霍颂南方才知晓一直与傅善祥联系的欧芹早于多年前逝世。那么,与傅善祥通信彼此慰藉的欧芹究竟是谁呢?
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微雨的清晨,在甘南的小镇上,她想起梦里欧芹对她说的话,我们那里挺好的,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永远不会受伤害。
可是欧芹,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所谓爱,就是给予对方杀死你的权力,如果你爱他,你就免不了被他伤害,怎么可能永远避免悲伤痛楚绝望这些呢。
这只是一种想象,傅善祥知道自己不会死。
欧芹却是真的死了,葬礼简朴素净得等同于无。
料理后事的整个过程,傅善祥都没有哭,哭和流泪是不一样的,哭有声音,她只是安静地流泪,很自制地抹掉,告诉自己要清醒。
她与火葬场联系好了火化的日期,再找运送的车子。置办欧芹最后的衣服,并亲自替她略施脂粉,花圈也买好了,挑选了欧芹最漂亮的照片放大,一桩桩有条不紊。欧芹因为是脸着地,面容已经毁掉了一半,只有照片里的她依然巧笑嫣然。
傅善祥默默在棺前伫立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回头对工作人员说,可以了。然后欧芹被缓慢地推进焚烧间。
焚烧间的小窗前挤着许多人,他们号啕大哭,撕心裂肺。陆续有尸身被推入火炉,亲者悲伤的情绪被激发到最激烈的地方,知道肉身不在了,从此真的阴阳永隔。傅善祥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有些晕眩,勉强站住。
殡仪馆这个奇异漠然的地方,竞也有这样好的阳光,周围充塞着隐约的哀曲,以及高高低低的悲号声,但在附近休息着的人们,也有笑声传来,甚至有人还带了宠物来。
这些大概不是至亲,而是沾亲带故出于礼仪而出场,心里并没有哀伤,遗体告别也几乎不看,低头走三圈了事。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她用欧芹最喜欢的藏式披肩细心地裹好了骨灰盒,紧紧地抱在怀里。
骨灰盒上那张照片是当年韩先楚拍的,欧芹看着心上人,笑得如此甜美。
韩先楚第一次见到欧芹是在学校草坪上,一大群人坐着,韩先楚的老乡也在里面,大声喊他过去。晚风吹拂,夕阳残照,对面的女孩朝他看了两眼,唇边似有笑意。
那天晚上韩先楚洗完澡回寝室,小陶说刚才替他接了个女生的电话,对方没说名字,只是让他下楼。
韩先楚不明所以,趿了双拖鞋下楼去了。
在寝室楼前的空地上环顾一周,没看到什么人像在等他,略站了站便想回去了,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喂”。
一个瘦弱单薄的女孩坐在栏杆上,双腿略微晃荡着,黛色裙子,长长的。
韩先楚走过去,认出是草坪上坐他对面的女孩,是你找我?
她点点头,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口吻说,我叫欧芹,欧洲的欧,芹菜的芹。
韩先楚愣了会儿,忍不住笑了,可是我们并不认识。
现在就认识了,我叫欧芹,你叫韩先楚。
韩先楚笑得更厉害了,你把我的对白也抢去了,除了名字和寝室电话你还知道什么。
没有了,她从栏杆上跳下来,两手拍了拍,自顾自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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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希望自己每年都写一部长篇小说,后来发现这并不容易。2007年就没有写,2007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我花了一百天时间去旅行,其中有一个月待在阿里。
2008年春天写了这本《我的他,我的她》。
旅行对于心灵创伤有治疗作用吗?有。但过度破碎分裂的灵魂始终是无法愈合的,如果走遍天地仍不能够重建自我,只能坐在废墟里慢慢变成它的一部分。
其实就算走到世界尽头,也不会有你想要的东西,这里没有,那里肯定也没有,世界大同相差无几。何况,自己想要什么,未必真的清楚。
不管如何,大自然仍然是最好的,它永恒,它美。我相信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也深深同意老子所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德国电影导演赫尔佐格曾经说,我不应该再拍电影了,我应该找家疯人院去住。
我很迷恋这句话。
我们又何必想象地狱的模样呢,如果灵魂被痛苦所浸染,那不就是已经在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