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很在意连城的，他看不得她为另一个男人伤神，而且那个男人已经离开她的生命那么久。

当生命里最绚烂的激情过后，连城把头埋在床单里怎么也不肯抬起。无论艾伦怎么哄她，她都不看他的笑脸。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依然站在那里：我喜欢你。“一如当初。

爱情是什么？……也许是三月的雨，五月的风，九月的月。也许是雨里蔷薇，风中柳絮，月下玫瑰。也许是昨夜的你，今日的我。又或者爱情只是一个相互取暖的借口而已。小叶的爱情也许就是飞蛾扑火。

一个在少女时代因被强暴而失身的女子，徘徊在两个真诚爱她的男子中间，心灵挣扎于道德失范的重负和情感追求的不舍中。

作品深刻反映了传统因袭和现实追求间的巨大冲突，揭示了当代人对婚姻爱情的种种困惑。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一章

结婚，好可笑，我们怎么可能结婚，他不能结婚她也不想结婚，结婚到底是别人的事。

1

今天是连城的生日。其实过了三九年华后，她每天睡觉都觉得可以听到皱纹生长的声音，这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以后的生日，她是不愿去想的。又谁知，今天有人向她提起了三次：生日快乐！早上刚起来，艾伦就来了电话，说晚上请她吃饭。对他的邀请，她接受但不看好。每一次他都会有意外，也许这次也是。她已经习惯了。

连城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知道自己长得还算端庄，但是不够妖艳。先是她出生平常人家，无钱给自己添置高级的化妆品，整日素面朝天。有人问起，她就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化妆。后来有了钱，她可以买自己要的化妆品，但是人又懒了。连城知道自己的动人之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一张白净的鹅蛋脸，一张小巧的嘴巴。她通常只是画点深黛色的眼影，抹点玫瑰色的口红，于是那张脸上只剩下了一双水汪汪的明眸和一点素红，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她喜欢黑白两色的衣服，式样很简洁，饰品也少，一头黑发直直地披在身后，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飘忽的影子。好在她喜欢微笑，除去微笑她很少跟人多说话。她喜欢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被人冷落的怨女，这使得看见她的男子都有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当然这只是表象而已。

换好衣服，描好唇彩，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她该去店里了。连城在衡山路边上拥有一家居家用品商店，店里的许多东西都是她带团国外出游时，四处购来的单品。今天是周末，生意会很不错。连城的店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黑天鹅。有时她觉得自己就是掉进鸭群的天鹅。

连城来到黑天鹅。这是她的王国，走进这里她就有种成就感。店面不是很大，是她寻觅好久才找到的。原本这是一个民宅，坐落在幽雅的桃江路上，离衡山路不远，边上还有许多高档的餐馆，来这里用餐的人大多不是追求情调就是讲究气氛。连城觉得她这个档次不错的居家用品商店转到这里来开是一件很正确的事。黑天鹅开张四个月后开始赢利，她以前积压的库存也附带销光。这让她觉得她当初的决定很英明，同样她也很感激方奶奶，是她发现了她的艺术感觉，是她教会了她做布艺。

透过玻璃店门，她看见小鸥正在耐心地跟顾客说着什么，未央在整理边上的布件。看见她进去，她们对她微笑了一下。环顾店面，所有的物件都摆放得既美观大方，又别致醒目，让人一见就对那布件产生兴趣，以至于会爱不释手，慷慨解囊。

她拿着包，坐到了靠窗的咖啡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窗外是整排的香樟树，阳光透过高高的树丫，把婆娑的影子铺在了落地窗上。连城开始翻看客户的定货单，这些定货单是小鸥整理的。连城知道，只有她最有耐心，未央、可儿都不及她。连城对她们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同样是店里老职员，小鸥却是最得连城看重的，连城不在店里的时候，都是她在负责。当然，这里面也还有点私心，小鸥是她在上海结交的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之一。

一声“生日快乐”让连城从账本里抬起头，眼前的未央手里拿着一束花。“别说生日快乐，说一声老一岁，快别说了。”她笑着回答。小鸥、未央笑嘻嘻地站在她身边。店里暂时没有什么客人，连城接过花让她们坐下休息片刻。

“哪会过一次老一次，是你心态的问题，你呀——从来没年轻过。”未央快人快语，把连城和小鸥都逗乐了。

“你这次回来，可以休息多久？”小鸥问她。

“这个月底有一个团，去欧洲。”连城端着茶杯，斜靠在沙发上。

“才两星期？每个月都跑你不累吗？”小鸥听了直皱眉。连城笑了笑，没有回答。

小鸥看着连城，她认识她快十年了，却还是不知道连城为什么这么拼命。“晚上有安排吗？艾伦呢？”

大家都以为艾伦是她的男友，可事实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一丝牵连。他对她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她只是他需要打发麻烦的借口。“他说请我吃饭。”连城按了按额头，这是她最习惯的动作。

正说着，店门开了，是送花的小弟，他拿着一大盒蓝色玫瑰要请连城签收。漂亮的花让未央张大了嘴。连城看看花，不用问就知道是艾伦。认识他以来，每次生日他都送包装不同的蓝色玫瑰，每年增加一朵，今年一定是二十九朵，数都不用数，一定不会错。

“连姐好幸福。”未央还是一派天真。

幸福。有吗？连城看着花，又陷入了飘忽的思绪里。幸福这两字对她来说，是太遥远了。这一路走来，自己似乎跟幸福是不沾边的。幸福都只是假象而已。

她与艾伦之间的事，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为了让方奶奶放心，她是不会答应艾伦的请求的。方奶奶对她那么好，当初要不是她出手相帮，现在的连城还不知道会怎样。艾伦是方奶奶的亲孙子，当他有求于她时，她能做的只有尽力而已。

这些年，只要有时问她都会回去看方奶奶，陪她说说话，做做手工。有时也会和艾伦一起去。吃好饭三个人一起坐着喝茶聊天的场景是很温馨的，颇有些家的感觉。连城喜欢这样的感觉，可她很清楚，那只是一个美丽的梦，短暂的梦，现实是残酷的。

不多想了，她甩了甩头，把思绪拉回来，继续看手中的账本。看着那逐日上升的赢利数字，她的嘴角微微地向上翘了起来。只有沉浸在T作中，她才是快乐的，没有什么能比赚钱更让人兴奋了。

自从她离家来到上海，她就知道了钱的重要。她不想过没钱人的生活，只有赚很多的钱，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才可以活得很好。她一直都是这样鼓励自己。她的心中有一团火，一团无名的火，她知道她连城是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人。

满意地合上账本，她开始查看货架和出货单，并用小本子做一些简要的记录，以便下次出去记得要带些什么回来。过两个月就是圣诞节了，附近领事馆的太太们每年都会更换一些居家用品，银制的烛台、汤匙，精美的手工餐垫，漂亮的台布、围裙，还有各种新年小礼物。连城在单子上又多加了几笔数字。

忙好这些，她窝进沙发小憩。阳光很暖，疲惫席卷而来，她想就这样睡去。迷糊间，似乎又回到了家乡。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对，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孩子，是一个只要能看到南生就觉得很满足的孩子。她似乎又坐在南生的自行车三脚架上，风吹过来，把她的头发扬起，像一缕纱巾在脑后翻飞。天空干净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路边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开得到处都是，她张开手臂让南生把车骑得快些再快些，南生说她是小贪心鬼，然后把车踏得飞快。她会说：“我要飞起来了，我要飞起来了。”南生说：“那我陪你一起飞，我们一起飞。”于是，整条路上都是她清脆的笑声。忽然，梦变了，他的自行车上坐了别的人，他们笑得很开心，她却被抛在他们的身后，她哭了，可怎么也哭不出声音。不要，不要哭，这是梦这是梦，她竭力让自己醒来，发现身上有一条薄毯盖着。

“又做梦了吧。”小鸥给她递过来一杯热茶。

连城捋了捋头发：“没事，我习惯了。”

“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把什么都放在心里，你不累吗？”小鸥坐在她对面有些责备地说，“你不爱惜自己，我看了都心疼。”

“有你真好，小鸥，这些年多亏你和云浩照顾我，有你们我很开心。”连城说得很诚恳。

小鸥拍拍她的手：“你总是这样落落寡欢，也不知道艾伦是怎么疼你的。”

“谁在说我坏话呢？”艾伦的声音忽然传来，让连城和小鸥都一惊。

转头看见他和未央在偷笑，这两人一定是串通好了要吓她们一跳的。

很意外的情况，难得他这么准时地出现在黑天鹅。深藏青的裤子，浅色衬衣，深蓝色的背心，看起来很精神。他很绅士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我的公主，可以走了吗？”

店里的人都笑了。也真是，艾伦虽说已是个成功商人，可某些时候却还是喜欢开玩笑。

连城整理了一下头发，把手放进了他的臂弯，两人微笑着相携而去。小鸥站在窗前，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跟云浩结婚都六年了，连城跟艾伦却还在原地踏步，不知道是该为他们喜还是悲。

“这次准备休息几天？”艾伦一边开车一边问。

“半个月。”

“怎么总是把时间排得那么紧，你身体吃得消吗？”他的声音里有关切。

“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会休息好的。”

“那你还去看连郡吗？”

“当然，过两天我就去看她。”

“我抽时间陪你去，这样开车去你也不会太累。”艾伦很细心地打着方向盘。

“你那么忙，不麻烦了。对了，方奶奶怎样？身体还好吗？这次回来我还没去看她呢。”连城的手指扣着皮包带。

“她很好，昨天我回去她还唠叨着要我跟你赶快结婚，她想抱曾孙。”艾伦说得很自然。连城笑了笑，没有说话。结婚，好可笑，我们怎么可能结婚，他不能结婚她也不想结婚，结婚到底是别人的事。

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