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津京介到达羽田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七点了。从高速公路上望去,四月中旬的东京的大街小巷已经笼罩在暮色之中。而机场的大楼里依然灯火通明,仿佛是另外~个世界。
进入国内航线的候机大厅,有津径直朝登机接待处走去。悬挂在正前方的告示牌上写着“飞往札幌的五一五航班十九点十分起飞”。大部分飞机座位模拟图上的座位号都被翻了过去,只剩五六个座位了。
“请问您想要哪个座位?”
机舱后部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有两个靠在一起座位。
“我要那里靠过道的那个座位。”
“这个可以吗?”
临飞机起飞前才来,他也没有心情去选哪个座位。他只是因为身高腿长想尽可能选个靠过道的位置。他接过机票正要离开接待处,只听广播里说:
“因札幌地区天气不良,十九点十分飞往札幌的五一五航班推迟二十分钟,改为十九点三十分起飞。预定十九点二十分带您登机。让各位着急非常抱歉。请再稍候。”
候机大厅里到处是人。有几个人在看大厅中央的钟表。有的人眼神里带着担心。有的人在小声交谈。看来他们都是要乘坐五一五航班去札幌的。
有津粗略地巡视了一下大厅,没有一个有津认识的人。有津京介十二年前毕业于北大(北海道大学)农学系。他学的是植物病理专业,但多年来他一直专心从事泥炭的研究。他大学一毕业就进了研究生院,三年前升为副教授。但因为他懂植物分类,目前专职在大学植物园上班。因为学会的事、与文部省的商谈、综合开发计划等事情,一年要去东京四五次。今年才到四月中旬,可已经是第三次来东京了。
有津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型的黑色旅行包。候机大厅里的座椅上坐满了等待登机的人。看样子不仅是札幌地区,飞往其他地区的航班似乎也稍微推迟了起飞的时间。
为了打发时间,他朝小卖部走去。他观察着橱窗里的商品,心里想着在札幌等待他的妻子和女儿。虽说是来东京,但由于差不多每两个月就来一次,所以用不着特意买什么土特产回去。而且,今天即使回去,到札幌时也已经十点多了。那时女儿久美子已经睡了。妻子已经习惯了他不带土特产回家。他离开小卖部,想返回候机大厅。途中他拿了份晚报,正要往报摊上放十日圆硬币时,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等待飞往札幌的五一五航班的乘客,细野和美女士、平山纪夫先生、宗宫佐衣子女士,请到日本航空接待处。”
有津顿时停住了脚步。广播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内容后关掉了。
“宗宫佐衣子。”
有津嘴里重复着刚才广播里出现的最后一个名字。
他觉得刚才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他停下脚步,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急忙朝候机大厅走去。
有津来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大厅的石柱子旁边。从这里能够看清接待处的情况。这时,他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她正朝办理登机手续的接待处走去。女人身材瘦小。她身穿藏青色结城丝绸和服,扎着有手绘图案的捻线绸和服腰带。右手挎着一个白色旅行包。如果那个女的是刚才广播里提到的等机票的人,那她肯定就是宗宫佐衣子。
有津靠在石柱子上,盯着女人的举动。那个女的在接待处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接待处的空姐点了点头,取下一张红色座位的机票递给了她。
果然是宗宫佐衣子啊。有津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 女人转过身来。瓜子型的脸上透着沉着和冷静。年纪大概有二十七八岁,一双凤眼好像在微笑。
女人从有津站的石柱子旁走过去,站到了可以看到夜景的玻璃墙边。她在那里再次确认了一下刚才得到的机票,然后把它装进了提包里,并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她的脸从侧面看很漂亮。
那就是宗宫佐衣子吗……
有津再次仔细观察十米外的这个女性。
广播里的确喊的是“宗宫佐衣子”。广播里第一次喊这个名字时,由于突然,他没有注意听,因此也有可能听错。但第二次是专门仔细听的。广播里的确喊的是“宗宫佐衣子”。他对广播里第二次喊的名字是有把握的。
女人把旅行包放在脚旁边,微微伏着身子站在那里。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也许是藏青色和服的原因,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有津又疑惑起来。宗宫佐衣子……真的是她吗?
同姓同名的人有许多,但宗宫这个姓并不多。佐衣子这个名字也不多。但暂且不说字面上,从姓名的读音上说,很难说没有其他人叫“MuNEMIYASAIKO”(“宗宫佐衣子”的日语读音)的。
迄今为止,虽然自己不曾忘记这个名字,但从未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这个姓名。至少在札幌没有听到过叫这个名字的人。而如今,叫这个名字的人就近在咫尺。跟她打招呼,她就听得到。这让有津难以置信。总之,这个叫宗宫佐衣子的女人一会儿将和自己乘同一架飞机去札幌是确信无疑的。
慌什么!
有津按捺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一直看着在欣赏窗外夜景的女人。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