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初,一个名叫根子的年轻人从县城来到了西北人人向往的大城市——金城,刚刚下车就面临黑道混混的无情洗劫,在其后的金城黑道生涯中,他运用自己的智慧和寻常混混们少有的学识,一步步由受尽欺辱的小角色,渐而跃升为金城老大。其间,经历了与素草、英子、方韶华、阿香、孔雀的情感纠葛;与尕万、张悼茂、杨柳青等人的兄弟情义;与皮条、雷子、大手、如来等黑道中人的恩仇斗争!这是一个有文化的混混,一个天生的混世魔王。天文地理、文学典故、医学历史、游戏动漫、音乐美术、餐饮经济等知识无所不通,悉数收入书中。将原本腥风血雨、尔虞我诈的黑道生涯描写得相当生动有趣。
七十年代的兰州有这样的一批人,丁猴子、小白脸、大鼻子、尕老汉、臭石头……他们不是黑道又近乎黑道,他们能为了一句伤面的话动刀子,也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拍砖头,他们是当时兰州黑帮的领头羊,我们俗称扛旗的。
到了八十年代,市场经济主导一切,这些人也渐渐退出了原本属于他们喧嚣的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李智、李捷等四兄弟。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帮,其父曾长期在甘肃省政法机关担任要职,他们以经济为后盾,以人力资源做手段,开集团公司和大型赌场,垄断批发市场,并网罗了大批劳教、劳改释放人员,在李捷、李智、李斌、李晖四兄弟和董海俊、杜正海等人的带领下,杀人抢劫、勒索绑架。甚至,黑道“老大”李智被人枪杀的第二天,一场由近百辆小汽车组成的盛大的出殡仪式震惊了兰州的普通市民。但最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占据西北黑道近三十年的李氏兄弟终于纷纷落马。时至今日,涉黑60名成员已全部落网,成为震惊全国的“西北打黑第一案”。
作者方立,在经历六年无情的黑道生涯后,因一起绑架案,锒铛入狱,,在狱中自觉顿悟,开始潜心记录自己打入西北某市黑道组织不堪回首的病态历程。
上车下车的地方都叫车站,路灯点亮了黑暗同时也点亮了我的心。
我提着一个双耳朵帆布包意气风发地走出站口。冷风习习,行人寥寥,随着身边的人流散去,几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朝我走来。
我以前在县上的车站混过,知道这些是车站上专门欺负生人的混混,也知道我西装革履穿错了行头,惹起了别人注意。四处看看,确定已被他们雷达锁定,想掉头过于明显,只好把包拎紧,大大方方又漫不经心地迎面走了过去。
他们说的是金城话。“你给两个钱,包包我们帮你拿。”
我们县上说金城话的人多,知道他们用金城话问你是试你,如果我会金城话,用金城话一答,很可能他们一听是本地人然后就算了,可我的金城话如同我的英语,说了还不如不说,只好用我一级甲等的普通话应道:“谢了,自己拿就成。”
他们几个人相互打了个眼色,果然站出一个高个压住了我的肩膀,另有几个从侧面一边用金城话嚷着“包给我们拿,我们拿……”一边夺我的包。
这些叫法都是幌子,让别人听见了也以为是提包拉客的在拉扯。推搡中,我腰子被人干了两拳,小腿被人踢了几脚,争不过人多,被他们夺过手上的包往车站边的地下人行通道走去。
我犹豫了最多一秒,脚一快追了上去。那些混混的目标其实不是包是人,当时的我还不够冷静,人行通道深处他们把我前后一夹挤到了墙边。
我有个好处就是——不爱惹事,但从不怕事。这种场面我在县上也经历过,凭感觉,向一个头戴小白帽的混混露出了我善意的微笑。“兄弟初到贵宝地不懂规矩,还望卖个面子。”
小白帽果然是领头的混混,他二十岁上下年纪,长着一张白皙的脸,小白帽的帽檐上用黄线绣了三只小脚丫。他把包拉开翻翻,发现都是些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杂物后把我上下打量,一脸不屑地拉起我的西装领子说:“妈的,老子最恨人穿成这样。”
“出来混总不能丢了县上的人。”这是交代背景也是点明主题,希望他高抬贵手。
”你什么县?”
“清园县,我跟三哥混。”
“三哥是个什么东西?你们清园的车上来从没给我们烧过香。”小白帽使了个眼色,还是那高个的上来想搜我的身。
我一闪身躲过他的手,那高个骂骂咧咧地拿巴掌左一下右一下使劲打我的头……打人不打头,骂人不骂妈!我一冲动,一拳就把高个撂倒,然后反手掐住了小白帽的脖子把他顶到墙上,掏出一把弹簧刀,脸一变,刀尖已经沾上了他的眼珠子。“废了你这狗目的。”
小白帽想不到我手这么快,他眼里惊恐一闪即逝,镇定下来后盯着刀尖笑笑。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故作潇洒,反正也动了手,他一笑我一肘子就把他脸颊打了一个包。他看着我舔了下嘴唇,皱着眉毛的样子像是对我的行为表示惋惜。他说:“兄弟,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刚到金城,不论是对是错都不该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也知道不好,但我没好办法。”
他对边上的人撇了个大拇指,又对我一努嘴。“包包还他。”
高个捂着脸,接过包包亲手递给我。
我把包提好,对着小白帽语气一缓。“兄弟,就算个误会,我没心的。”
他盯着我看,然后笑笑说:“有心没心你先放下刀子,放下刀子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那不成,我现在能说话全靠这把刀子。” “拿刀子说话不礼貌,你放下,我的人不为难你。”
的确,我刚上金城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地头蛇,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慢慢地把刀子从他眼前挪开,正打算收好放进兜里,却猛然发觉他眼里射出了一道强光。这道光和高个接应,意味着他要攻击,意味着他是骗我!我不敢冒险,马上又把刀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怎么了?信不过我?”
“嘿嘿!不是信不过你,是兄弟我胆子小。”我架着他就往外走,那些混混自觉地让开但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不是他们炕头的媳妇也不是砂锅里的肉丸子。
出了通道,我正要选择逃跑路线,小白帽手上突然一发劲搡开了我,我一惊知道不能回头抓他,又见他的人已经跟上,兵荒马乱来不及细想,我没头苍蝇般升始乱跑。
车站对面的马路是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上架着一座天桥。小白帽见我往天桥方向跑,追着我“嘘”的一声给桥上的兄弟打了个清亮的口哨,远远地用手指着我喊:“是他——”
我马上倒退着下了天桥,方向一变,决定从马路边上的栏杆翻过去,这次思路很清晰,谁知被天桥下藏着的人打了一记闷棍,背一疼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刚爬起来几双大手就扯住了我的衣服拉掉了我的包,紧接着老子英俊的脸庞就遭到了各路拳法的疯狂殴击。
打人先打脸叫封面,打小腹叫下砣。小白帽分开众人边打边骂:“狗日的敢打老子的脸……”
果然报应不爽,现在不是被你打回来了吗?我拼命格挡,稍不注意又中了他一记“窝心脚”,脑袋一蒙差点摔下去。摔下去就宣告完蛋,因为“多打一”最怕倒,一倒再被人拿脚一踩就彻底武功全废。好汉架不住人多,我强吸一口气忍着,把身体死死地靠着背后的栏杆,拼命用手护住头脸小腹等要害部位,然后弯成一只虾样……生命是短暂的,科学是广阔的,机会是难得的,经验是虚假的,判断是困难的。希波克拉底说的我基本认同,尤其是第四句经验是虚假的,但找不到真的时假的就是真的!经验教会我,这是对付“多打一”最好的防护姿势。那些人打到手软,有人手一停,大家都停了,我等到身上的压力一轻,双手在前方一虚打,使出全身气力“唰”的翻过了栏杆向对面马路跑去。
小白帽扒着栏杆指我,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抓住他——”
想抓老子?门都没有!我得意忘形地对他伸出一根中指,接着被一辆小摩托蹭了一下后窜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
今年是干禧年,人类文明走过了那么长的一段历程,谁知我刚下车就水深火热,金城让我微微失望之余又觉得刺激。我们县上的车站就没这么乱,三哥的人很少这样赤裸裸地欺生。
出了巷子是一条大马路,马路对面是一个见不到头的长条花园子,每一棵柳树下都有机器往上打着绿光,略显诡异又绚丽无比。我先看了看我的西装,接着咳出一口痰看看有没有血丝,没有。不信又吐了一口,还是没有。没有就好,说明没受内伤。敌人凶狠,形势严峻,在这种情形下都能全身而退,为此我感到无比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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