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游记》是我国古代一部名著，明末徐霞客经30多年旅行，写有天台山、雁荡山、黄山、庐山等名山游记17篇和《浙游日记》、《江右游日记》、《楚游日记》、《粤西游日记》、《黔游日记》、《滇游日记》等著作。全书用日记体裁记述了作者的旅行考察，涉及地貌、水文、地质、植物等，开我国地理学系统观察自然，描写自然的新方向。游记文笔生动旖旎，长期以来又作为文学作品传世。

《徐霞客游记》系日记体为主的中国地理名著。明末徐霞客经30多年旅行，写有天台山、雁荡山、黄山、庐山等名山游记17篇和《浙游日记》、《江右游日记》、《楚游日记》、《粤西游日记》、《黔游日记》、《滇游日记》等著作，除佚散者外，遗有60余万字游记资料。死后由他人整理成《徐霞客游记》。世传本有10卷、12卷、20卷等数种。主要按日记述作者1613～1639年间旅行观察所得，对地理、水文、地质、植物等现象，均作详细记录，在地理学和文学上卓有成就。

序 寻山如访友，远游如致身

游天台山日记节选

游雁荡山日记节选

游黄山日记节选

游庐山日记节选

再游黄山日记节选

游九鲤湖日记节选

游嵩山日记节选

游太和山日记节选

闽游日记节选一

闽游日记节选二

再游天台山日记节选

再游雁荡山日记节选

游五台山日记节选

游恒山日记节选

浙游日记节选

江右游日记节选一

江右游日记节选二

江右游日记节选三

江右游日记节选四

江右游日记节选五

楚游日记节选一

楚游日记节选二

滇游日记节选一

滇游日记节选二

滇游日记节选三

滇游日记节选四

滇游日记节选五

滇游日记节选六

滇游日记节选七

滇游日记节选八

滇游日记节选九

盘江考

雁荡山(简称“雁山”，今称“雁荡山”)在浙江温州地区，分为南、中、北三段，北雁荡山面积最大，有灵峰，灵岩，大龙湫等风景。此日记主要记叙了作者游览北雁荡山一路所见。一方面，作者写了雁荡山的美丽风景；另一方面，作者也写出了山势的险峻和攀登之难。这两个方面是相辅相成的。

徐霞客写景的手法很细腻，景物的刻画很逼真。写十一日登盘山岭的一路所见，既有远景的勾画，又有近景的描绘。先是远望雁山诸峰，如“芙蓉插天，片片扑人眉宇”；等到走近看时，只见“两壁峭立亘天，危峰乱叠，如削如攒，如骈笋，如挺芝，如笔之卓，如幞头巾之欹。洞有口如卷幕者，潭有碧如澄靛者”等等。这些形象的比喻，让人读后景物如在眼前，并给人以无边风景应接不暇的感觉。又写老僧岩，先是“见西峰上缀圆石，奴辈指为两头陀，余疑即老僧岩，但不甚肖”；又走了五里，“过章家楼，始见老僧真面目：袈衣秃顶，宛然兀立，高可百尺。侧又一小童伛偻于后，向为老僧所掩耳”。这种由远及近，由粗到精的写法，既是作者登览所感的真实记录，也使景物有了立体感，读者的情绪也就自然跟着作者叙述的兴致往下走，并受到作者的感染。

徐霞客之所以能写出生动优美的景物，主要是出于他对湖光山色的无限热爱。从这篇游记中，我们可以感到，作者每遇佳景，总是留连忘返，如称：“坐玩至暝色”、“面瀑踞坐久之”、“坐至暝始出”，等。这也使他对登临游览有浓厚的兴趣。寻找山顶湖水的过程是徐霞客着力描写的内容，在这个过程中，徐霞客既写了自己浓厚的兴趣，又突出了路途的艰难。如作者计划于十四日上山，在十三日时，虽然“雨廉纤不止，然余已神飞雁湖山顶”；并“见四山云雨凄凄，不能不为明晨忧也”。登临中，先写众人“跻攀深草中，一步一喘”，一直走到人迹罕至之处，向导告退了，同游的和尚莲舟也疲不能从了，主仆三人继续前行，“山愈高，脊愈狭，两边夹立，如行刀背”。遇到悬崖绝壁，他们还试着用足布垂下，希望寻找到攀缘之路，最后实在无路可走，主仆几人只得退回。尽管这次探险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但徐霞客喜爱自然山水、竭力寻幽探胜的精神于中可见。

自初九日别台山，初十日抵黄岩①。日已西，出南门三十里，宿于八岙②。

①黄岩：明代为县，隶属台州府，即今浙江黄岩。

②岙：浙江、福建等沿海一带对山间平地的称呼。

自初九日告别台山，初十日抵达黄岩县。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出县城南门走三十里，停宿于八岙。

十一日。二十里，登盘山岭。望雁山诸峰①，芙蓉插天②，片片扑人眉宇。又二十里，饭大荆驿③。南涉一溪，见西峰上缀圆石，奴辈指为两头陀，余疑即老僧岩，但不甚肖。五里，过章家楼，始见老僧真面目：袈衣秃顶，宛然兀立，高可百尺。侧又一小童伛偻于后④，向为老僧所掩耳。自章楼二里，山半得石梁洞。洞门东向，门口一梁，自顶斜插于地，如飞虹下垂。由梁侧隙中层级而上，高敞空豁。坐顷之，下山。由右麓逾谢公岭⑤，渡一涧，循涧西行，即灵峰道也。一转山腋，两壁峭立亘天⑥，危峰乱叠，如削如攒，如骈笋，如挺芝，如笔之卓⑦，如幞之欹⑧。洞有口如卷幕者⑨，潭有碧如澄靛者⑩。双鸾、五老，按翼联肩。如此里许，抵灵峰寺。循寺侧登灵峰洞。峰中空，特立寺后，侧有隙可入。由隙历磴数十级，直至窝顶，则窗然平台圆敞⑾，中有罗汉诸像。坐玩至暝色，返寺。P13-15

徐霞客(1586～1641)，名弘祖，字振之，霞客为其号。南直隶江阴县(今江苏江阴)人。他出身于世代官宦家庭，但到了父亲这一辈，就已经颇以名士清高自任，不愿做官，且“不喜冠带交”。霞客受父母影响甚巨，从小养成重名节、任道义的观念作风。霞客的思想倾向，应当说并不专宗一家，而是出入于儒、道、佛之间，但总以清高为主。他少时因“特恐违两尊人之意”(陈函辉《徐霞客墓志铭》)，亦曾赴试，但不久即绝意仕进，终其生而不复言举业。这在当时不能不说具有反正统的叛逆含义，是他不甘于当一个俗儒禄蠹的清高姿态。清高之外，霞客平日表现中比较突出的方面，还有“益搜古人逸事，与丹台石室之藏，靡不旁览”，“遇酒人词客，与亲故过从，觞咏流连，动辄达旦”(同上)“恤孤矜寡，拯溺救饥”、“赴知己急难，不以生死患难易心”(吴国华《圹志铭》)等。在这些品性中，有一点最为重要，即“特好奇书，侈博览古今史籍及舆地志、山海图经，以及一切冲举高蹈之迹”(陈函辉《徐霞客墓志铭》)，同时，他逐渐养成了“问奇于名山大川”的志愿。这为他以后成为一位杰出旅行家奠定了思想基础。

从二十二岁开始，徐霞客便踏上了亲身探访考察各地山川形胜的道路。他足迹所至，包括了许多名山大川。在五十一岁前，他游历了太湖(包括东西洞庭山)、泰山、落迦山、天台山、雁荡山、白岳、黄山、武夷山、庐山、九鲤湖、嵩山、太华山、太和山、宜兴张公、善卷二洞，罗浮山、盘山、五台山、恒山等处，并多次横渡长江、黄河等大川。从五十一岁(崇祯九年)开始，他考虑到“老病将至，必难再迟”，终于出发去实现早就计划的鸡足山之一行。鸡足山为佛教名山，地处云南边陲，与江阴相距遥远，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路途艰难可想而知。而霞客奋然西行，历三届寒暑，迭经险厄，包括三次遇盗，多次绝粮，同行的静闻和尚病故粤西，随身仆人也逃匿而去，他则义无反顾，终于到达丽江鸡山礼佛，功德圆满。这一次长途跋涉，遍历今江苏、上海、浙江、江西、湖南、广西、贵州、云南等地区，行程何止万里，在古代旅游史上完成了一大壮举。次年，他似乎已经精疲力竭，返回家乡不久即病故。

徐霞客的山川旅行，有两重含义，一是他把自己对于地理学方面的求知欲望，从书本转移向了实践。这是知识性的含义。应当说这一点很重要，若没有实践考察，许多古来以讹传讹的错误，就不可能得到纠正；而许多模糊笼统的说法，也不可能得到具体切实的解明。例如他论证了中国“三大龙”即三大山系的走向问题，三大山系与两大水系(长江、黄河)的相互关系问题，解决了长江的正源是金沙江的问题，又指明了元江(红河)、澜沧江、潞江(怒江)独流入海问题，这些都是带有全局性的宏观性质的问题；在局部的微观问题上，如他纠正了旧说“三分石～其下水一出广东，一出广西、一下九疑为潇水，出湖广”(《楚游日记>崇正十年三月三十日)的错讹，指出其下水即潇水、岿水、沲水之源，三水皆“不出两广”。正是通过大范围的实地考察，徐霞客赋予了中国传统的舆地学以鲜明的实践品格，从而加强了其科学性。而他本人也成为一位杰出的地理学家。另外他对于西南广大地区的石灰石溶洞的地形地貌考察也取得了很大成功，在中国古代科技史上赫有声誉，在世界地理学史上也占有重要地位，这在李约瑟《中国古代科技史》中所述甚详。

还有一重含义则是感情性的。

徐霞客出游四方，并非全是出于弄清山川地理面貌真相的目的，他更主要的是将名山之旅当做一项寄托自己感情的活动来看待。他热爱山川自然，他带着热烈的感情去投入山水自然怀抱，他要通过壮游，“阅尽天下佳山水”，去亲身探寻大自然胜境，在奇景胜境中寄托他的孤高精神。这是一种在大自然中寻求精神升华和精神愉悦的方式，是一种名士寄情于山水的行为。其友人陈木叔《送振之诗》中所说“寻山如访友，远游如致身”二句，用来说明他的壮游含义，最为贴切。

名士好山水，自古而然。竹林七贤、谢安、王羲之、谢灵运、孟浩然、李白、韩愈、柳宗元、苏轼等，无不如此，一些隐士好自称“山人”、“林下”等，皆是寄情山水的表现。寄情山水的实质，就是取大自然的壮阔、浩渺、高耸、奇崛、静谧、幽深、神秘等特性，作为自我清高精神的自然载体，或者相对相待之物。以故伯牙命其曲名为“高山流水”，阮籍则日：“山水有清音”(《咏怀诗》)，谢灵运则谓“山水含清晖”(《石壁精舍还湖中作诗》)。不过以毕生精力，手足胼胝，跋涉于山水之间，徐霞客为亘古仅见，无愧“千古奇人”之雅号。对于霞客山水之好的性质，钱谦益的见解颇得其奥：

霞客生里社，奇情郁然，玄对山水，力耕奉母，践更繇役，蹙蹙如笼鸟之触隅，每思扬去。

——《徐霞客传》

这里说出了霞客之“奇情”与“山水”之对应关系，亦即指出了霞客好游(“每思扬去”)之基本动机，实出寄其“奇情”于“山水”。

出于寄情山水的目的，霞客的每一出游活动，总以访奇探幽为具体内容。霞客好美景，奇景，胜景，险景，危景，每至此类处所，便兴奋不已，嗟叹不已，赞美不已，置劳累或危险于不顾，流连忘返。如他在游云南剑川州山塍塘一带时，本欲便行，“余欲启行，闻杨君乔梓言莽歇岭为一州胜处，乃复为一日停……”(《滇游日记》七)；他走到玉皇阁，见那里山势极险峻，而“西崖有白衣大士，东崖有胡僧达摩，皆摩空拈壁而成，似非人迹所到也”，于是“余爱其幽险，为憩阁中作记者半日”(同上)，当场写起日记来。他有时不免走错路，却全无懊恼，反而“幸兼收之胜，岂惮往复之烦”。他在游中岳嵩山时，向导告诉他有两条下山之路：“正道从万岁峰抵麓，二十里；若从西沟悬溜而下，可省其半，然路极险峻。”霞客毫不犹豫选择后者，而且“余色喜，谓嵩无奇，以无险耳。亟从之，遂策杖前。”(《游嵩山日记》)遇险而喜，以无险为憾，成为他壮游中的惯常表现。他在玛瑙山观瀑，为瀑布雄伟壮丽景色所折服，惊喜无任(见本书《滇游日记》九)。令他如此惊喜之原因，就为瀑布所具有的“深”、“巨”、“高远”以及“荡激狂怒”的特性，这是“非复常性”，与超凡脱俗的清流名士性格，正相契合。在霞客游历四方的内容中，给人印象至深的是他对各地岩洞的酷爱。他平生所游之洞，数以百计，著名之洞如宜兴张公、善卷诸洞，“桂林十二岩十二洞”等，固是遍历无遗。即蛮荒僻野之无名岩洞，亦从不轻易放弃。而无论何种岩洞，他都怀着极大兴趣探幽寻深。霞客好游岩洞的原因，无非是岩洞集奇险之大成，最幽深美丽，最神秘奇幻，为大自然之钟灵毓秀，为造物之鬼斧神工！一种不同凡俗的非人间境界，对他形成了无法抗拒的魅力。不妨说，霞客酷好岩洞，乃是作为一位清流名士对不同凡俗境界的追求，是寄情山水的极致形态。

作为毕生壮游成果的《徐霞客游记》，是描写一位清流名士在名山胜水中自我流放的“奇书”，是表现一位名士与山水自然作心灵对话的记录，是人与自然的情感交流史。

《徐霞客游记》在具体写法上，其文学性也十分鲜明。霞客自幼“矢口即成诵，搦管即成章”(陈函晖《徐霞客墓志铭》)，诗、文兼擅，才华横溢。从《游记》风格说，上攀庄子，中承柳宗元，下及苏轼，间关婉转，一脉流贯。其笔致清新典雅，洒脱飘逸，在晚明小品文潮流中不落俗套，而且气骨峻爽，自成高格。书中描写精彩之处甚夥，如写及贵州南丹艰坪岭：“……是为艰坪岭：其石极嵯峨，其树极蒙密，其路极崎岖。”(《黔游日记》一)三句排比而下，气势不凡。而“嵯峨”“蒙密”“崎岖”三语，或叠韵，或双声，用语十分精致，非率意而下者。又如写嵩山东谷一段文字(见本书《游嵩山日记》)，比兴迭出，绘声绘色，诚可谓“备极妍丽”，“令人一洗尘目”。而其中“为鹄立”，“为雁行”，“为饮兕”，“为卧虎”，“为态为色”，“为肤为骨”等写法，则自《庄子·齐物论》及柳宗元“永州八记”化出。这里显示的写景手段与艺术功力，与明代稍早的著名文章家归有光《吴山图记》《沧浪亭记》等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徐公持

二○○五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