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是什么？杂记是古人在划分文章体裁中确定的一种文体。杂记文字一般不刻意求工，风格清简而自然，有“质胜之文”的关誉，价值不在以文学笔法所写的作品之下。

《千古杂记》选文篇什较多的作家中，欧阳修、苏轼是文章“唐宋八大家”中的两位，他们把人生经历和情感世界寄寓在台、阁、亭、堂、园、庙诸名胜上，林林总总，让我们堪足玩味；后来者在台阁名胜杂记上的所兴所托、所赋所议，都难出其右。

《千古杂记》选文篇什较多的作家中，欧阳修、苏轼是文章“唐宋八大家”中的两位，他们把人生经历和情感世界寄寓在台、阁、亭、堂、园、庙诸名胜上，林林总总，让我们堪足玩味；后来者在台阁名胜杂记上的所兴所托、所赋所议，都难出其右。袁宏道斗鸡杂记则别具一格，人与动物理趣一也；它们连同袁氏其余诸作，既为“性灵”张目，也替“公安派”挣足了面子。方苞、姚鼐的杂记，是雄霸清代文坛的桐城文派关心世态民情、注重人文精神的典型篇章，学“桐城”章法当从这里入手。

序言

三峡

景林寺

画记

燕喜亭记

养竹记

冷泉亭记

零陵郡复乳穴记

童区寄传

长安雪下望月记

李贺小传

书何易于

黄冈竹楼记

岳阳楼记

沧浪亭记

苏氏族谱亭记

樊侯庙灾记

洛阳牡丹记

丰乐亭记

醉翁亭记

有美堂记

三琴记

《捕鱼图》记

墨池记

义田记

超然台记

灵璧张氏园亭记

喜雨亭记

方山子传

五岳祠盟记

万卷楼记

跋李庄简公家书

记孙觌事

观潮

记雪月之观

谯楼鼓声记

项脊轩志

豁然堂记

青藤书屋八景图记

用拙堂记

文漪堂记

山居斗鸡记

徐文长传

卷雪楼记

书王尚甫事

林工宰观瓢记

核舟记

保砚斋记

李龙眠画罗汉记

复庵记

同里顾氏梅林记

汾湖石记

管夫人画竹记

屐砚斋记

选石记

水坑石记

阎典史传

九曜石记

河墅记

绿荫斋古桂记

左忠毅公逸事

泉井乡祭田记

狱中杂记

题《兰竹石》

无斋记

半野园图记

梅花岭记

所好轩记

书鲁亮侪

袁香亭画册记

方正学祠重修建记

息庵翁传

谢南冈小传

鹪园记

登扫叶楼记

说居庸关

得一斋记

愚园雅集图记

观巴黎油画记

景林寺，在开阳门内御道东②。讲殿迭起，房庑连属，丹槛炫日，绣桷迎风③，实为胜地。

寺西有园，多饶奇果。春鸟秋蝉，鸣声相续。中有禅房一所，内置祗洹精舍④，形制虽小，巧构难比。加以禅阁虚静，隐室凝邃，嘉树夹牖，芳杜匝阶，虽云朝市，想同岩谷。净行之僧⑤，绳坐其内⑥，餐风服道⑦，结跏数息⑧。

有石铭一所⑨，国子博士卢白头为其文⑩。白头一字景裕，范阳人也⑾。性爱恬静，丘园放敖，学极“六经”⑿，说通百氏。普泰初⒀，起家为国子博士。虽在朱门⒁，以注述为事，注《周易》行之于世也。

【注释】①杨衙之：北魏北平(今河北满城县)人，历任秘书监、奉朝请、抚军府司马、期城郡太守等职。博学能文，兼通佛教经典。著有《洛阳伽蓝记》。②开阳门：时为洛阳城东第一门。御道：皇帝专用道路。③绣桷：彩绘之屋椽。④祗洹(音“骑环”)精舍：相传印度卫国太子祗陀在园里建立精舍，供佛讲法，故称“祗洹精舍”。这里指僧人讲授佛经的地方。“祗洹精舍”为梵语“祗树给孤独园”之省称。⑤净行：指佛教徒力求心地清净以修行的行为。⑥绳坐：在绳床上打坐。⑦餐风服道：形容僧人追求禅理佛法，生活清苦。⑧结跏：佛教徒修禅时的一种坐姿。其式为双足交叠于大腿上而坐。数息：一种修炼方法。其法是默数自己的呼吸，使意念虚静。⑨石铭一所：石刻铭文一座。⑩国子博士：当时最高学府(即国子学)中所设的一种教职。卢白头：即卢景裕，字仲儒；“白头”是其小名。⑾范阳：郡名，治所在今河北涿县。⑿学极“六经”：深入钻研“六经”。“六经”之名始见于《礼·经解》孔子之言，又见于庄子之书。所指为《易》、《书》、《诗》、《礼》、《乐》、《春秋》。⒀普泰：北魏节闵帝的年号，从公元531年至532年。⒁在朱门：指担任官职。因古代官府大门皆为朱红色，故有此指。

【简评】据《广弘明集》作者释道说：杨衔之“见寺宇壮丽。损费金碧，王公相竞，侵渔百姓，乃撰《洛阳伽蓝记》，言不恤众庶也”。指出他写书的要旨，并因而精心结撰，成为一部体系完整的著作，据此可以很正确地绘出一张北魏京城洛阳图。

此文属于杂记体，选自于《洛阳伽蓝记·城内》。景林寺显然是洛阳一地佛教的名胜。此记着力写景记物，把景林寺“虽云朝市，想同岩谷”的特色刻画出来，不仅表现了寺的恢弘和富丽，也展示了它在闹市中却独有一份幽静。文章的走笔是先写寺的位置，再描写寺的建构和环境，最后写出一位为寺作铭的“卢白头”。文章写得历历如画，语言清秀而精练，句式整齐而对偶，足堪吟赏。

《洛阳伽蓝记》是一部专门记载北魏时洛阳地区佛寺的名著。因为它颇具文学性，它也是散文名作。用今天细分的学科观来看，此著可以叫做人文地理之作。

从春暖花开的季节到秋风乍起的今天，许多杂乱生活内容和信息，在我心里一飘即过，不曾挂碍。在业余里静下心的我，却是在收束一个个叫做“杂记”的东西。这种心路实在是快慰人生！因为我要穿越“千古”这个时间隧道，与前人晤对相处。在一窗明月的时候，我在林泉之下悠游；在满城惊风的时候，我在墟井之间徘徊；在草木苦饮的时候，我在寒江之上谛韵……我的心情，被前人一篇篇“杂记”牵引着，不得安宁。

现在，我可以将这一阵子我曾有过的感悟，打成一个“包”，交给出版社了。这就是读者眼前的这本《千古杂记》。

“杂记”是什么？杂记是古人在划分文章体裁中确定的一种文体。明代吴讷《文章辨体序说》讲到这种文体：“大抵记者，盖所以备不忘。如记营建，当记月日之久近，工费之多少，主佐之姓名；序事之后，略作议论以结之。此为正体。”古人划分文体，为编选文章提供了很大便利。如梁萧统《文选》，宋姚铉《唐文粹》、吕祖谦《宋文鉴》，清姚鼐《古文辞类纂》等名选，走的都是分类编选这一路子。古往今来，文章的编选工作一直没有停止过。大概在编选中，各家愈来愈难以控制杂记文章的范围了；同时，有人又总想界定清楚“杂记”的性质和规制。姚鼐在其《古文辞类纂·序》中说：“杂记类者，亦碑文之属”，即为一例。

文体随着时代发展而越来越丰富，这是一般规律；汉字在表现主客观事物上的创造性和张力，充分表现出来。今人睿智地说：狭义地说，杂记似可以简约地分为四类：即台阁名胜记、山水游记、书画杂物记和人事杂记；广义地说，杂记包括了一切记事、记物之文；甚至可以讲：包括正史以外的传记以及同传记性质相近的行状、碑志等一切记叙文，统可称为杂记。

“杂记”这两个字及其作为文体的含义，早在《礼记》中出现。这部文化原典是一册儒学杂编，其中有通论礼仪及学术的，专释《仪礼》的，记录孔子及弟子时人杂事问答的，有记载古代制度礼节的，等等。在《礼记》中有“杂记上”、“杂记下”两节，前人郑玄《礼记目录》称：“名日‘杂记’者，以其杂记诸侯以下至士之丧事。”孙希坦说：“此篇所记……以其所记者杂，故曰‘杂记’。”

杂记体作品至迟在魏晋时代就已经产生，其标志物之一是这个时代创作了大量的杂记体“志怪小说”。唐宋以后古文家所写的杂记，往往于记叙中夹议论、兼抒情，有时议论、抒情的分量相当多。有的专发议论的杂记，实际上已可归入论的一体了。

在历代说部和史部的笔记作品中，各家所记内容丰富多彩，诸如文化艺术、科学技术、风土人情、遗闻轶事，无所不记，成为“杂记”的渊薮。魏晋时代的杰出作品、亦为“志怪小说”的《世说新语》，就是一部笔记文学作品集。而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还有他的《补笔谈》、《续笔谈》)，被前人评为“记事周详，属词严正”，显示出杂记体在史部中的重要作用。

杂记文字一般不刻意求工，风格清简而自然，有“质胜之文”的关誉，价值不在以文学笔法所写的作品之下。

今天对“杂记体”的研究还在继续着，“杂记体”的范围及其作品在扩大。顾颉刚指出“左传原本”在刘歆以前早已存在，“《左传》原亦杂记体之史，犹《国语》、《战国策》、《说苑》、《新序》、《世说新语》、《唐语林》、《宋稗类钞》……”有人认为：《老子》一书是随想式的杂记体，是老子把平时思考的问题，用诗一般的语言记录下来；《包公案》，又名《龙图公案》，乃是一部杂记体的小说；《西游记》应该是地理游记而非小说，因为有“游”字；吴承恩以写杂记著称，那么他的《西游记》应该是杂记体，云云。

在确定本书编选范围时，我首先将“中华千古诗文丛书”选目浏览一遍，发现丛书已有《千古碑铭》、《千古游记》两种。

于是，我之《千古杂记》没有碑铭、游记作品，在所选七十八篇杂记中，绝大多数的篇目是以题名为记的文章，如《冷泉亭记》、《醉翁亭记》、《汾湖石记》。剩余各篇目中，一是题名为“书”为“志”为“题”者，如《书何易于》、《项脊轩志》、《题(兰竹石)》，前人早就认定“书”、“志”、“题”就是“记”；其中，为绘画作品题写的文字也叫做“题画记”或“画记”(从这个意义上讲，“题”字就是“题画记”或“画记”的略称)。二是题名为“传”者，如《方山子传》、《童区寄传》、《阎典史传》，它们的行文体式和风格都符合杂记体，而与所谓传记体并不一致。三是题名中没有“记”、“书”、“志”、“题”、“传”者，但又的确是杂记作品，如《观潮》、《左忠毅公逸事》；又如《景林寺》、《三峡》，它们分别选自《洛阳伽蓝记》和《水经注》，足以说明魏晋时代确实是我国杂记体成熟期；而《跋李庄简公家书》一文则是阅读杂记；《说居庸关》一文最特别，文题中一个“说”字，让人以为它是一篇论文，可是一读之下我们便能发现它是一篇以夹叙夹议见长的杂记。

有人为解说以“志”为题的杂记，说记人叙事的《项脊轩志》是杂记，因而这里的“志”与“记”是同义的。如此推论，记人叙事的《徐文长传》等是杂记，因而这里的“传”与“记”是同义的。其实，中国文字字义很复杂，如果查一查专业辞典就会发现，“书”、“志”、“题”、“传”、“写”(甚至“跋”)等等，都有“记”的意义。这与我们国家有着五千年书写文明的历史是相称的。我想：文章题目不是我们判别杂记体的准衡；《千古杂记》聊备数“格”有好处，它能使读者更多了解杂记体作品的纷繁多样性。

我之《千古杂记》选文篇什较多的作家中，欧阳修、苏轼是文章“唐宋八大家”中的两位，他们把人生经历和情感世界寄寓在台、阁、亭、堂、园、庙诸名胜上，林林总总，让我们堪足玩味；后来者在台阁名胜杂记上的所兴所托、所赋所议，都难出其右。袁宏道斗鸡杂记则别具一格，人与动物理趣一也；它们连同袁氏其余诸作，既为“性灵”张目，也替“公安派”挣足了面子。方苞、姚鼐的杂记，是雄霸清代文坛的桐城文派关心世态民情、注重人文精神的典型篇章，学“桐城”章法当从这里入手。

我试图在今天里完成这篇《前言》，却难，因为……

写着写着，莫名的怅惘之感和永远的愧疚之情，搅和着在心间涌起。我对不起前人，因为还有较多的杂记，没有珊瑚在网；因为已经选录的一些篇什，我怎么也走不进作者的心灵世界和他所处的时代，只能强做解语，胡说八道。

写着写着，深深的歉意划然而出。请读到本书的读者，用你们的心去读前人的篇什，尽可能少看本书中我的文字，那真的是一个个粗见。

乙酉七月廿九日亥时，于志斌于三欺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