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最接近天使的物质》是专业作家池莉的作品，里面包括了散文、诗歌和文论96篇。《四个人的千年美丽》、《沉下去浮上来》、《清晨远道而来》、《单纯地为自己流浪》等均在其中。这些文字多少能够传达作者的一种真实与立体。

池莉，专业作家，自幼喜写作，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至今。主要作品有：《池莉文集》(七卷)，长篇小说《来来往往》《小姐你早》《水与火的缠绵》《所以》等；中短篇小说《烦恼人生》《让梦穿越你的心》《致无尽岁月》《云破处》《一夜盛开如玫瑰》《生活秀》《看麦娘》《有了快感你就喊》等；散文《老武汉》《怎么爱你也不够》《熬至滴水成珠》《来吧孩子》等；诗歌《成为最接近天使的物质》等。历年来获各种文学奖60余项。有多部作品改编成电影、电视剧。有法、德、日、英、韩、越等文字译著出版。本书就是她的作品集，以诗歌《成为最接近天使的物质》命名，收录有散文、诗歌和文论96篇。

散文

 四个人的千年美丽

 三个人的千年美丽

 两个人的千年美丽

 一个人的千年美丽

 纪念肥肉

 晤雨

 让我们的男人去

 最难得的是方式

 借时间还魂

 聆听万籁

 还魂香

 还魂土

 严峻的每日

 金黄色的煎鱼与英雄路短泪满襟

 开博与关博因由

 奇迹总会有的

 熬至滴水成珠

 假墙的秘密

 一颗自己的心

 无限接近美味·牛肉之香

 无限接近极致·永远的天鹅湖

 无限接近记忆·再次看猫

 无限接近真理·听伊娃诠释绯闻

 无限接近历史·霍华德庄园

 不仅仅是左手

 生命是用来挥霍的

 我们是否应该结婚

 女人与花事

 上海的现实主义

 别听女人讲故事

 我对武汉说·一条大河波浪宽

 我对武汉说·咸安坊的树和法国式的傻

 我对武汉说-盛夏之妖

 我对武汉说·水是不能忘记的

 威胁的教育

 买酒记

 大厦脚边的豆豆店

 开会

 想念一种喝酒的方式

 一个人的火车

 好日子怎么过

 不敢信罗素

 不是谈享乐

 不是谈女人

 不是谈古玩

 妙语在哪里

 晒月亮

 有人要哭泣了

 形式之于女人

 真实的日子

 给足球八则

 1975年秋天

文论

 一个自由灵魂和细腻多情的生活者

 沉下去浮上来

 十年识得范用字

 再见萤火虫

 闻香识小说

 好一个《桤木王》

 怀着夏日母性的心肠成为一棵树

 缓缓通过生命之廊

 向棉花学习

 怀疑台湾

 看麦娘的意思

 我与《上海文学》

 读我文章若受兰仪

 生活本是一场秀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盛开一夜也好

 多种宿醉一样美丽

 永远的浪漫

 金色的收获

 我与你的地老天荒

 百年魅力

 好书简论录五则

 诗歌的末日是诗歌的开始

诗歌

 命中注定

 我选择向日葵的唯一理由

 梦是睡眠永不人睡的眼睛

 清晨远道而来

 一边顺天施化一边幽怨叹息

 坐在云端深处

 单纯地为自己流浪

 无法坍塌

 黑夜

 成为我

 生活方式

 我答应

 果子

 虚构春天

 语言老狗

 给爱人的送

 何况

 女人自画像

 女纤夫

 女人黄瓜狗尾巴

 受恩赐者私语

后记

四个人的千年美丽

有一份世间的美丽，或者说是社会性的美丽，是一朵缓缓，缓缓，缓缓开放的花朵，需要一定乃至漫长的人生经历作为养分，它才可以长盛不衰于你的生命之中。

我是在大约1994年前后，收到一位法国汉学教授的来信。仅仅根据来信的文字，我连教授的性别都无法判断。通信中无非就胡乱照着对方的尊称习惯，写一个“亲爱的某某”而已了。教授是我的读者和研究者，他请我允许他翻译我的一篇小说并与出版社进行接洽。很快，法国阿克苏出版社出现，成为我和教授的合作者。l997年的冬天，当时我正在德国几所大学做讲座，阿克苏出版社邀请我去一趟巴黎，大家见面并签订新的出版合同。圣诞节前夕，我从德国乘坐火车来到了巴黎。不料，在巴黎中央火车站迎接我的教授，却原来是一个柔弱秀气的法国女人。虽然我们语言不通，但是我们一见面就笑了，一个关于性别的小小误会成为了友谊的开始。

那是我第一次去法国，我像全世界许多人一样慕名巴黎。善意的女教授和出版社让我做了一次游客，带我在巴黎一些著名景点走马观花，请我品尝了巴黎最美味的鹅肝酱。结果我还是没有被款待冲昏头脑，在签约的时候，我坚持了自己惯有的认真。我要求长达十几页的法文合同应有中文文本向我提供主要条款。我要求按照国际出版惯例支付预付金。我还要求了版税的标准。出版社很是吃惊。据说在我之前的中国作家少有我这样的认真与要求。我知道，不少国外出版社与中国作家的合作普遍草率和低廉。中国文坛也有自己的一种风气：在国外只要能够出书就好。在国外出书主要是证明自己的国际影响，至于正式合同与稿费，任其可有可无。问题在于，我是我，我不是任何别的作家。我的愿望仅仅是受到应有的尊重。而尊重只能出于双方的平等、信任与互利，否则我宁愿不出版，我很明白多那么几百几千几万洋人读者，并没有多少实质意义，我的意义永远存在于我母语的读者。

我再也忘不了那个法国男人用他淡灰色的眼睛久久地无辜地望着我。难道我的态度不好理解吗？——我也用我的黑眼睛看着他，平静地友善地无所求地看着他。最后，他终于点了头。我笑了。我们成功签约。我和阿克苏的合作一直持续到今天。他们每一年都要出版我的新书，至今已经有十五本了。我在法国的读者也越来越多。2005年，我在蒙彼利埃一家咖啡馆与读者见面。我看见一个小个子法国女郎好像抢不到说话的机会，只能在人群后面远远注视我。我就走过去把话筒递给她，可是她说：“不，我不说话。我愿意这样看着你。我愿意用今天所有的时间看着你，因为这个机会太珍贵了。”就是她这一句话，让世间的又一种美丽在我面前徐徐展开。我，翻译家，出版社和读者。我们四个人，应该说是四个方面，或者说是众人，我们合作翻译出版了我的小说，我们共同做着一件事情，使得我们大家天长日久地受惠于此。于是就会出现，在蒙特利埃的一个咖啡馆里，两个语言不通，不同种族，文化背景完全不一样的人，发生凝视与感动。这就超越了翻译出版乃至获奖这类具体事物，成为人类精神生活的积极意义。

二十多年来，我在国内的出版不也是一样吗？不仅是出版，影视改编或者其他事情，不也都是如此吗？只要合作各方都遵循规矩，认真努力去做的事情，几乎无有不好，这就是一种集体力量的合作之美，这种美丽是哪怕再能干的一个人也无可替代的。想想我的所来之路，我的生涯是一个人的写作，我的独行已成习惯，我常常都是孤独的；皆因不断有着与各方的良好合作，我即便孤独也不孤立。孤独因此也成为自由与潇洒。

当年巴黎签约之后，我怀揣预付金，立刻跑上大街，购买了我的第一支法国香水：香奈儿5号。傻的我！把好不容易挣来的钱立刻流水一样花出去，其实就是因为梦露那句举世闻名的广告词：“睡觉之前我只穿一滴香奈儿5号！”不过，真的，这钱浪费得我很快乐。在巴黎在香水店我孤独且快乐。天下所有人，谁没有孤独的时刻呢？古人俞伯牙钟子期互为唯一知音，可是人生连再次相逢的机缘也没有。最关键的在于，不管你是什么性格的人，你都需要在与他人的共处之中，学会平等，学会理解，学会包容，学会讲究规则，以及学会对良好合作关系的尊重和赞赏。于是慢慢地你就会发现，不断地有人成为你的合作伙伴，不是朋友也胜似朋友，正如许多颗露珠都是一花朵的知己。该相聚就相聚，该分离就分离。无须浓烈稠密，只要合适相宜。

这样的人际关系正如四季的春，会在我们的一生中周而复始，这就是众人也永远只有众人才能够给予我们的一种美丽。

P3-5

写作半辈子，苦苦思索近十年，笨拙的我，这才明确地发现：文学其实是一个关于绝望的故事。

这是我从去年到今年十几个月的日子里，第六次毙掉此前的自序，第七次重新提笔。冬日午后，是世上所有时间里最静肃的一段光阴。今天的静肃尤其令人眩晕，连头顶的云层也晕晕地荡开，忽然，强有力的阳光英雄般凯旋，覆盖大地的一瞬间是如此金光通透又静美无声。这样的冬日午后，也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对于我，一种神圣的悸动突如其来，仅此一刻的世界，它就成为了我的：一束巨大的光芒从苍穹缝隙里探照下来，偏偏就是要穿透我的身体。穿透，强烈而细密的震颤无法停息，直至我奔到书桌前写下我向自己索要了许多年的答案：文学是一个关于绝望的故事。

好了。我安静了。我明白了。我可以垂首静思与默默写作了。现在的人类实在庞大，可怜我们每一个人都被深深裹挟，掷于人人同样的生活，而不管个人是否情愿。那些无数的千百年的被裹挟感和不情愿，就是我们根深蒂固的绝望——再不用多说什么。

揣摩绝望以及绝处逢生的可能性，这才是我写作根源的根源！

我不指望文学能够消灭或者创造什么，但我相信文学足以发现与发泄。发现与发泄大约是我们与绝望相处的最好方式了。一个人只要活着，就必须对付绝望；只要对付绝望，生命就会显露真实与美的生动姿态；只要生命能够生动地真实与美，文学的可能性就会无穷无尽。

这套文选，应能证明我的写作。因此，我的选编特意以写作的年轮排序，每部小说题头还简略地附记了写作当时的情形；第九卷则选编了有别于小说的文字：散文、诗歌和文论；我想这些文字多少能够传达我的一种真实与立体。就这样，这套文选像一条河，静静流淌过来，由文字自己发出自己的絮语，诉说从前，诉说往后。

池莉

2009年12月2日 一个星期三的午后

这套文选，本是没有后记的。当选编过程长达十七个月的时候，就不能没有后记了；我必须感谢十月文艺出版社的从容和守信，必须感谢责编王德领的耐心和等侯。

花费十七个月选编自己的一套文集，相对于当下超高速运转的写作与出版行业，我肯定是过于拖沓了。不过作家这个行当真的不适合速度与数量这些概念。从作家这个身份来说，我是我的唯一。在选编这套书的过程中，阅读从前使我频频发现新感受，每当这种时刻，我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不惜时间地作延续性思索并写下笔记。我还坚定不移地拿出整块时间，通读了我一直想读完而未能如愿的几本书。我还行走了我想要认真看看的几个国家、族群和他们的宗教文化。我还特意断离自己习惯的生活方式在香港大学住校了两个月。自然，同时我还担当着生命自身的责任、义务和日常的艰难以及努力发现它们对于写作的影响和意义。如此，我对自己作品的选编不再是单纯的案头工作，而是边走边唱，是温故知新，是打开烧好的砖窑，筑砌自己的思想与生活。生命与写作共生——这就是我此生想要的和正在坚持的个人方式。自2000年以来，我就像一个中国盲人，在仓促铺设起来的很不规则的时断时续的盲道上战战兢兢地探索，竭力打开所有感官来判断自己是否走在回家的路上。终于我明白了：如果没有革命性的思维，没有颠覆性的意识，没有真正清醒的感觉，小说，也就没有什么可写性了。在一个年份与另一个年份之间的时间空格里填写不同的社会现象和流行词语，而写作者失去内心真正的激情和欢愉，这断然不是我的回家之路。从自省到决断，来之不易，我心深获踏实与欢喜。这十七个月，于我也就是一刹那。但是我的一刹那世上已千年。对于出版社来说，、拖沓毕竟就是拖沓，拖沓毕竟会耽误既定的出版计划，为此，我歉意深深。老话说的有：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但愿我这套文选，面世的时间能够恰到好处。

池莉

2009年12月8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