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里的美文可以说是古今中外的名篇。这些文章的题材五花八门，不少是谈草木虫鱼、风花雪月的，可即使如此，也具有丰富、生动的意义。原因何在？就在于这些草木虫鱼、风花雪月打上了作者的精神印记，成为这些名家人格的艺术象征了。从这样的文章可以读出作者独特的生命理解、人生态度和思想信仰。

文章的美不美，绝不仅仅是形式方面的因素决定的。关键是要内容新鲜，而且最好是从旁人习以为常的现象中捕捉到出人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意思，让人惊喜。形式要别致，但别致不是做作，而是要在自然中见新颖。本书收录了名家的散文多篇。

尽情享受生活之乐趣(001)

狮子(003)

圣皮埃尔岛上的欢乐(007)

别了，法兰西！(016)

会唱歌的夜莺(018)

悼念乔治·桑(022)

水中女仙！ (外一篇)(025)

巴黎的忧郁(三篇)(027)

诗意盎然的黎明(032)

星辰(034)

秋(039)

我的几个梦(041)

塔希堤岛的风景：法托纳的瀑布(046)

箭手(048)

返航(051)

书卷长留伴一生(054)

卖花女郎(058)

怨歌(061)

谈读书(063)

美丽快活的挤奶女(065)

蜘蛛的智慧(067)

古瓷(071)

大海(077)

致芳妮·布劳恩(080)

尼亚加拉大瀑布(083)

夏日芳草(086)

最后的吟游诗人(089)

风车(095)

文化的困境(097)

夜行记(100)

健康是一种去生活的力量(103)

流沙(105)

射象(106)

名誉(113)

两条路(118)

我的人生信念(120)

两个好的教训(125)

忆罗丹(130)

春天海堤(135)

优哉游哉(137)

你们不要忘记翠鸟的名字(140)

乡村(144)

火光(146)

生活是美好的(148)

托尔斯泰和自然(150)

最温柔的一刻(154)

山口(157)

沼泽(161)

珍贵的尘土(164)

云中路(174)

期待(179)

燕子的目光(182)

樱桃(188)

笔记(191)

铃兰花(194)

黎明(199)

世间最美的坟墓(201)

致一位青年诗人的信(203)

光荣的荆棘路(205)

人生(210)

萨勒玛(213)

遥远的岛(216)

坐在黄昏时的轻便马车里(221)

黑玫瑰(三则)(222)

海的坟墓(224)

蜉蝣——人生的一个象征(227)

妻子(230)

爱(节选) (237)

冬日漫步(244)

海边幻想(258)

登勃朗峰(260)

尽善尽美(263)

门(266)

人类一定会胜利(269)

郁金香(271)

书(277)

伐木抒怀(286)

文鸟(292)

断崖(305)

一夕观(309)

落叶(311)

藤荚(314)

牵牛花(317)

大四水(319)

日本的美与我(325)

文明的年龄(337)

岁暮(339)

星离去(345)

母亲架设的桥(354)

赏红叶(358)

日本人和水(361)

前往喜马拉雅山(365)

所有的小径都通向山顶(370)

爱的生命·歌(373)

秋夜(379)

喝茶(381)

我的母亲(384)

春底林野(388)

藕与莼菜(390)

祝土匪(392)

我所知道的康桥(395)

钓台的春昼(404)

作父亲(411)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414)

往事二(节选)(421)

女人(423)

爱尔克的灯光(426)

山水(430)

给傅聪(434)

苏州拾梦记(437)

九一八致弟弟书(442)

马缨花(446)

独语(450)

老家(452)

荔枝蜜(454)

猛虎和蔷薇(457)

三松堂断忆(460)

阳关雪(465)

我与地坛(469)

弯榆杂感(486)

我改变的事物(488)

编后记(491)

撇开那些令人厌烦的不速之客不谈，我在圣皮埃尔岛上勾留，就是这样打发日子的。简直可以这样说，那里的东西太有吸引力，足以唤起我心中如此强烈、如此柔美、如此持久的怀念。十五年后，每当我想起这个可爱的地方，仍因热烈的向往而恍如身在其中。

我在漫长岁月中历尽沧桑，我发现，具有最甜蜜的享受和最强烈的快感的时期，并非那些常引起回忆或最使我感动的时期。那些一时的狂热和心血来潮的时刻，无论多么热烈，却恰恰因为本身的热烈程度而仅仅成了生命线上一些稀稀落落的点。这些点为数太少、稍纵即逝，不能形成一种状态。可我心所怀念的幸福，断乎不是由一些瞬息即逝的时刻，而是由一些平凡而持久的状态构成的。这些状态本身并不强烈，但它们的魅力却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骤增，最终能够从中找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世间万事万物都在连续的波动中，没有一样东西能够保持它的一种固定而永久的形式。因此，与外界事物相因而生的情感，必然与它们的变迁而一起变异。我们的情感常常在我们之前或在我们之后，去追忆那不可再得的过去，或去预想那也许远不会有的未来，总之，没有一件坚实的东西可以作为心灵的依托。由此可见，世间有的只是逝去的欢乐，而所谓持续的欢乐，我很怀疑它是否存在过。我们难得有享受十分强烈的那么一刹那，而足以使我们的心真正能够说出： “愿这一刹那长此下去。”既然如此，我们怎能把这样一种瞬息状态——它只给心中留下不安和空虚，只留下对过往某些事物的悔恨和对今后某些事物的希求——称为快乐呢？

但是假设有这么一种状态，在那里，心灵能够找到一个坚实的位置，整个儿地静息在那里，并在那里聚集它整个的存在，既不必追怀过去，亦不必思考未来；在那里，时间对于它是虚无的， “现时”一直延伸着，但又不显出它的连续性，不显出它那相继接续的印迹；在那里，除了惟一感觉到我们的存在以外，再无贫乏或享受，快乐或痛苦的感觉，更无希冀或恐惧的感觉。我们自身的存在这惟一的感觉就能够把我们的心灵完全充实。只要这种状态持续一天，凡是处于这种状态中的人就都可以称自己是幸福的人。这种幸福并非来自那种不完全的、贫乏的、相对的幸福，就像我们在人生乐趣中所感到的那样。而是源于一种丰盈的、完备的、充实的幸福，它不给心灵留下半点空虚之感，使它需要填补。我在圣皮埃尔岛上，有时躺在船中随水漂移，有时坐在汹涌的湖水边，要么坐在景色秀丽的江边，或是水流穿经铄石潺潺作响的溪边独自遐想时，常常处于这种状态中。

在这种境界中享受到的是什么呢？这绝不是自己身外的东西，除了我自己和自己的存在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只要这种状态持之以恒，人就和上帝一样心得意满。排除异念而感到自身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种满足和宁静的珍贵情感。它足以使每个善于排除世俗的和肉欲的杂念的人感到自身存在的珍贵和甜美。因为世俗的和肉欲的杂念总是不断地分散和扰乱我们对生活在人间的甜美感觉。但是，人类的绝大部分，由于不断受到各种情欲的纠缠，他们很少能够感受到这一境界，或者只有片刻的尝试，因而对此只有一种含糊不清和混乱的观念，不足以感到那其中的韵味。按照现在的事物结构，他们若是渴望这些甜蜜的沉醉而讨厌积极的生活，那甚至是没有益处的，因为对生活不断产生的需要给他们规定了义务。然而，一个不幸者，断绝了和人类的交往，再不能做点于他人、于自己有用或有益的事情了，在这种状态中，他却能找到人生的至乐极福，作为补偿。这才是命运和人所无法从他那儿夺去的。

诚然，并不是任何人，在任何境况中能体会到这些补偿。那就需要心地平和，不能有任何情欲来打扰这种平静。需要有感而发的内心情境，需要把内心情境与四周的客观事物相融合。绝对的安息和过分的激动都是不需要的。但必须有一种均匀而适度的内心活动，没有波动和间隙。没有内心活动，生命就不过是麻木的东西；它若是不平衡或过于激烈，它就会惊醒。当它使我们意识到了四周的事物，它就会败坏我们遐想的魅力，把我们从自身中分裂出来，使我们重新回到财物和人类的束缚中，再度感到我们的诸般不幸。过于沉静会令人生悲，出现死亡的阴影，因此就需要借助于一种令人快乐的想象力。上天曾赋予他们以想象力的人们自然会得到这种援助。这时，不是来自外部的内在情感便在我们内心产生了。静下来的时候比较少，但是当一些泛泛的、愉快的思考只是轻轻掠过心灵的表面不激动它的深处时，沉静也同样是令人惬意的。只需要足够的思考就能回忆起自己，而把痛若忘却。无论在哪里，只要能够静下心来，就可以去幻想。我常常想，若是把我囚在巴士底狱或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我也仍然可以悠然幻想。

但是，还得承认，在这个富饶而僻静，受着大自然的限制、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悠然遐想，可就更加自由、更加惬意了。在这儿，一切都给我提供了令人愉快的景象，没有任何东西勾起我对痛苦的往事的回忆。与少数居民的交往，亲切而温柔，并不十分有趣，不会没完没了地占用我的时间；在那儿，我可以无拘无束地成天恣情于令我感兴趣的事物和最懒散的悠闲生活中。一个幻想家，他若能从令人生厌的事物中提炼出令人快慰的幻想，借助于所有感动他五官的一切，若能陶醉其中，其乐融融，那么，这个机会对他无疑就是绝妙的了。当我从长久和甜蜜的遐想中觉醒过来时，发现周围是绿茵和花岛，当我骋目于远方那环绕一汪清澈晶莹的宽宽水域、富于浪漫色彩的堤岸时，我把每一件可爱的东西都融化在我的想象中了；最后，当我逐渐清醒，意识到周围的一切时，我简直分辨不出想象和现实之间的分界线。因为，在那逗留的愉快时光中，所有一切都使我这种沉思与幽静的生活变得亲切可爱了。我为什么不在这岛上度过余年，永远不出岛，见不着一个陆上居民？他们总是令我回想起这些年来那伙人对我的加害。我很快会把他们忘掉，但他们不会忘掉我的。但只要他们再不能打搅我的平安，我也就不计其他了。当我把社交界的纷扰所引起的尘世的欲念摆脱掉了之后，我的灵魂就常常超越了这个氛围，去与天使们提前交往了——它还希望尽快有更多的天使。我明白，人们不会还给我这么一个温柔的避难处了，他们原先也是不愿意让我到那儿去的。但他们阻挡不了我展开想象的翅膀，飞向那儿，领略几个钟头的快乐，好像我还住在那里一样。我在那儿能够做的最甜蜜的事也许就是纵情幻想，当我把自己想象成在那儿时，岂不与真的在那儿没有两样吗？有时想象比真的还真哩，因为我把那迷人的图景融进深奥而单调的幻想之中了。P12-14

去年长江文艺出版社约我编了一本《一世珍藏的美文130篇》。没想到，当我把一篇谈美文的内涵和编写指导思想的序先行发在《写作》杂志上不久，就由出版社方面转来了一位吉林读者的来信，打听这本书何时可以买到。不言而喻，《一世珍藏的美文130篇》之所以受到读者的关注，是我借了书中所选的中外美文名家的光了，是这些名家的文名和文章之美勾起了读者的向往与期待，因而后来听说书卖得很好。

今年出版社又约我编选一本散文选。我没有多想就接受下来，原因是我在选编《一世珍藏的美文130篇》时，发现有许多散文佳作没法收到美文选中，而这些文章都是文情并茂，平时放在手边可以随时翻阅，会开卷有益的，现在正可借此机会把它们收集起来，以飨读者。

美文是周作人在五四时期提出的一个文类概念，散文目前和它其实是一种相工包含的文类关系。如果说美文是以艺术性的记事或抒情为主而形式精致、篇幅较为短小的散文，那么好的散文就是形式自由活泼、方法更为多样的美文了。它可以是抒情的，状物的，也可以是说理的，篇幅往往稍长一些，以便作者把内心的感受更充分地写出来。当然，无论是抒情、状物、还是说理，都是以感情真挚者为上品，而文字则依我个人的偏爱以朴素为上，当然也不一概反对华丽，只要作者写出了个人的独特想法和内心真切的感受就好。

这本书中所选的散文便是依照这一原则取舍的。也即是说，不像编《一世珍藏的美文130篇》那样计较文章本身的简练，而在篇幅方面稍放宽标准，写得长一点而文章本身又很漂亮的多收了一些。

在当下后现代的语境中，人们容易为物欲所蔽，以图像为核心的新兴媒体正在展现其强大的影响力，因而要一个人坐下来用心去读文章也竟然成了一桩难事。当然，这并非说现在没有人要读这样的文章了，相反，当你为物俗所累，或被高科技支撑的媒体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心中期盼一份清净而又具备足够的文化素养，你反而会期望读到书中所选的这些文章了。这些文章不会帮助你解决实际问题，它们都是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诗，一点睿智，一份真情，或者一丝宽容的微笑，借着美的形式，定会使你享受到宁静的愉悦、激情的感动或省被理解的温暖，使你感觉到世界是美的，亲情是美的，人心是美的，从而怀着一颗湿润而感恩的心去面对生活，去创造未来。

我与我的研究生张健一起编选了这本集子，我们真诚地希望书中的文章能为朋友们带来欣喜和愉悦。

陈国恩记于武大区寓所

2007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