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一般都不讨人喜欢。
但我们生活中却避免不了遭遇“死亡”,也许是朋友,也许是爱人,也许是同学/同事,也许是亲人……
他们的死亡方式不同——昨天还鲜活存在,今天就突然离开了;经过了漫长的治疗,才无可奈何离世……
他们死亡的情况不同——活得太久的人(80岁的奶奶)所流下的眼泪,和无法活到长大的人(小学同学岩龙)所流下的眼泪,想必是不同的。但他们的泪,都深深触动我们的心。
他们死亡后,对身边人的影响不同——有沉迷悲伤的,有坚强隐忍的,有无动于衷的……
《在那天来临前》作者重松清用淡淡的笔触,讲述日常生活中的死亡和周围的人,优美、催人泪下、让人思考。
生命的开始或结束,都是很神奇的事。我们不会被此打败。只要活着,就会继续下去。
这就是生活。
《在那天来临前》是日本直木赏、坪田让治奖、山本周五郎奖获奖作家重松清最催泪的作品。并于2008年,由被誉为“影像魔术师”的日本电影名匠大林宣彦拍摄成电影《その日のまえに》,在日本上映后引起强烈的反响。
该书也被日本读者评价为——这是一本“让人泪流不止、绝对不能在地铁里读”的书。在日本全国曾一度引发了“关于死亡”的热门话题。
《在那天来临前》一共7个故事,围绕着一个主题——“在死亡那天来临之前”。每一个故事都讲述一段死亡,临死者的角色为朋友、亲人、自己,因不同的原因面临了“那一天”。
不经意被中止的生活,爱着的人要辞世,曾有的幸福转眼间逝去……你在做什么?你会怎么做?重松清用细腻的笔触,讲述了当事人与周遭的人迎接“那一天”的心境、行为、互动。包含着作者对生与死的思考,虽然不以悲鸣语气表达离别哀伤,读起来却让人不自觉感动落泪。
7个故事看似分离,却又巧妙地串联在一起,最初出场的人物全部在《在那天来临前》一篇后出现。
也许有一天,我突然告别,再不会回来。
如果是那样,
亲爱的,忘了我也没关系。
我恍惚地望着桌子上的铅笔.刚才错过一笑的时机,气息还停留在双颊里。这实在不是笑得出来的话题。到了六年级下学期,这种事情已经懂了。其实,我们或许应该表现得更悲伤,甚至泪水盈眶才对。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同学,大家都办不到。正因为无法欢笑也无法悲伤.教室里的沉默显得格外凝重。
笔端还没有削过的全新铅笔,比平时看惯了的铅笔略显桓晔。播像一个光滑的妖怪。
飞机又飞来了。这次是即将降落的飞机。我看到身体纤瘦的水鸟展翅飞翔的标志,是德国汉莎航空公司。我一直觉得这个标志有如长了羽翼的铅笔。
当飞机的声音消失后,我撅起嘴唇,将停留在双颊内的气息吹向铅笔。原以为铅笔只会滚动一下,没想到它轻易地滚落至桌下。
“啊!该不会是剐刚死了吧?”——邻座的阿英小声说道。
无——聊。我只以嘴形回复他。
阿英似乎也发觉自己的笑话很糟,不再多说什么,将老师吩咐的数学作业范围记在联络簿上。
掉落地面的铅笔,滚到宫田的椅子下面。我伸长脚将铅笔勾回来,悄悄捡了起来。收入铅笔盒之后,才想到用脚踩住铅笔将它勾回来此举,似乎不太妥当。
岩本隆子的脸孔浮现在我的眼前。她正在瞪着我,脸上带着发现男生恶作剧后,扬言“我要告诉老师喔”时威胁的表情。也像是毫不留情地指责做错事的乖巧女生,把人家骂哭时的表情。
如果眼前浮现的是她的笑容,我或许会觉得胸口一阵灼热,但是我却只能回想起她横眉竖目的模样。我想大家也都和我一样。
岩本隆子总是在生气。所以她才会讨人厌。不管男生或女生,大家都讨厌她。
大家背地里都以绰号称呼她,也就是取。岩。和“隆”的读音,称她为“岩龙”——这是女生为她取的。假使岩龙知道这个绰号,大概也不会伤心吧!她一定会质问班上每一位同学,找出最先为她取绰号的人,然后怒骂他,直到他哭着道歉为止。
这样的岩龙。现在住进遥远城市里的大学医院,并且转到医院里的学校就读。
听说她好像要长期住院,好像要接受高难度的手术。如果手术失败——老师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那意味着有死亡的可能。
每个人分到的那一支铅笔,就是岩龙的母亲拿来学校“谢谢大家照顾”的礼物。
这支笔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她的遗物。
我再次从铅笔盒中拿出铅笔,闻闻木材的味道,感到一阵刺鼻。
这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距今将近三十年前——当时我们居住的城市的天空,经常有世界各国的飞机交织飞过。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呢?”
在转乘车站的月台等候电车时,妻子奈江问我。
“是同一个车站。”
“滨风台?”
“嗯……以前的站名没有那么时髦,但我想是同一个车站。听说以前那里有一间医院。”
“嗯,有可能。那里看起来很适合建盖大医院。空气新鲜,风景又好。”
奈江的父母也是看上那个环境,才会让年过九十的母亲——奈江的奶奶,搬到滨风台的赡养中心居住。那是上个月的事了。患有阿兹海默症的奶奶说,请赡养中心的协助人员推着轮椅。带她到可以眺望大海的草坪庭园散步,是无比愉悦的事。第一次去探访奶奶的我们,也带着奈江亲手做的便当,打算和奶奶一起享受小型野餐的乐趣。
“那附近有没有樱花树?有的话,我今天想带奶奶去赏花。”
“我说过我不记得了。”
我苦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上次去的时候,已经是秋末。”
月台传来电车即将进站的广播。这是一班由地下铁延伸行驶,每站停车的电车。
“爸爸,我们要搭这班车吗?”
独生子晴彦略有不满地指着电子时刻表说:“再等一班,不就是快车了吗?”
滨风台是快车的停车车站。搭乘快车到达滨风台只要三十分钟,若是搭乘每站停车的电车,行车时间会花费一倍以上。
然而我却告诉他: “我们先搭这一班,到半路再下车。”
“可是马上就会被快车赶过了啊。”
“没关系,再搭下一班快车就好了。”
晴彦看来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奈江笑着对他说: “爸爸想沉浸在回忆里。爸爸以前居住的城市就在途中,他想要慢慢地回昧。”
奈江以眼神问我:我说得对吧?“才不是呢。”我嘴上虽然如此回答,心事其实被她猜中了。出门时并没有想这么多,但是刚才想到岩龙,因为实在是已经遗忘许久的事情,所以突然觉得很怀念。
“可是,爸爸的家不就是爷爷奶奶的家吗?”
“爸爸念高中的时候搬过家。”
“为什么?”
“因为要盖一条国道辅助道路,爸爸的家正好在道路的中间,所以才会搬家。”
“那么,爸爸的家现在已经变成道路了吗?”
“是啊。从电车上可以看到,不过只能看到卡车飞快地行驶。”
“既然这样,看到也没用啊。”
“……说得也是。”
晴彦毫不掩饰的话语,反而让我的心情舒畅多了。
小学六年级——晴彦和当时的我们同年。平时看到儿子只对电视及漫画有兴趣,不免有些为他的幼稚感到担心,总是习惯性地对他说:“你这样没问题吧?明年就要上国中了。”其实仔细想想,我们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也经常被班上女生嫌弃,认为。男生都是小毛头”。
电车驶进月台。 “我们还是先搭这班吧?”我轻轻按着晴彦的肩膀,在嘈杂的电车声中说道。
“晴彦的同学里,没有人已经死掉的吧?”
本想如果晴彦没有听见就算了,没想到他爽朗地回答: “怎么会有呢?我们还只是小学生啊。”
说得也是,我笑了笑。
笑过之后,我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想起岩龙父母的伤心,比想起岩龙本人更让我觉得胸口闷痛。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比当年成长了三十年了。P4-7
活着的人步向死亡并不只是令人难过的事情,这也意味着他带着“努力活过”的骄傲踏出了新的一步,我们应该充满赞赏地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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