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学名家黄霖先生多视角、全方位赏析《金瓶梅》,立论精当,文辞雅驯,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是当下古典文学研究与普及相结合的重要成果。
社会腐败的警世通言。透彻剖析以“贪官的样板”西门庆为中心的人物形象二十人,深言警世,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
全书附崇祯本原图以及民国时期曹涵美连环画插图等 幅,图文结合,既便于阅读与欣赏,又便于品味与领悟。
《金瓶梅》甫一问世,就众说纷纭。千百年来,毁之者将它视作“坏人心术”、“决当焚之”的“古今第一淫书”;崇之者则称它是“云霞满纸”的“逸典”,是“稗官之上乘”,是“中国小说发展的极峰”……千秋功罪,大家评说。《黄霖讲金瓶梅》由金学名家黄霖先生带我们走进《金瓶梅》世界,品味“第一奇书”,感受“金学”奥秘。
《金瓶梅》在我国小说史上是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自问世以来,便聚讼纷纭,毁誉不一。但它巨大的魅惑力,始终吸引着人们探幽访胜的兴趣,纷纷猜测它的作者,探求它的寓意,索隐它的本事。
《黄霖讲金瓶梅》收入金学名家黄霖先生从人物形象、社会文化、艺术成就三方面赏析《金瓶梅》的文章五十篇。作者别具匠心,独辟蹊径,奇书妙解,以历史的宏阔视野,文学的犀利笔触,艺术的精准分析,巧妙地引领读者进入《金瓶梅》光怪陆离的境界,聚焦婆娑世界众生百态,透视没落时代镜底春秋,观赏世俗社会风情画卷,品味千古“奇书”,领悟“金学”无穷奥秘。
“奸巧”致富经——二讲西门庆
“功名全仗邓通成”,那么,西门庆邓通般的富有是从哪里来的呢?是靠正当劳动挣来的吗?不,小说的作者在这里补充了一句话,叫作:“富贵必因奸巧得。”西门庆就是靠“奸巧”敛财而暴发起来的。他有一本“奸巧”致富经。
西门庆原是商人家庭出身,父亲西门达,当年是往甘州卖绒布的(第二十五回),可能稍稍积些家财。可是到西门庆时,已是一个“破落户财主”,只靠一爿有两三个伙计的生药铺赚钱。小说开始,他接连骗娶奸拐了富有的孟玉楼和李瓶儿为妾,得到两笔颇为可观的财产。媒婆向西门庆介绍富孀孟玉楼时,首先就说了她“手里有一分好钱”:“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妆花袍儿,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珠子箍儿,胡珠环子,金宝石头面,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这怎么能不打动他的心?不过,这些家当比起李瓶儿来,还是小巫见大巫。李瓶儿原是蔡太师女婿梁中书的妾,被李逵杀散时,曾带走“一百颗西洋大珠,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后嫁给花子虚为妻,继承了“由御前班直,升广南镇守”的花太监的财产。因此,还在花子虚未死之时,一次就“开箱子搬出六十锭大元宝,共计三干两,教西门庆收去”,还说有“四口描金箱柜:蟒衣玉带,帽顶绦环,提系条脱,值钱珍宝玩好之物”,叫西门庆于夜晚打墙上偷偷运过去。“这四口描金箱柜”里装的都是无价之宝,后来西门庆做了“金吾卫副干户,居五品大夫之职”及吴月娘“顶受五花官诰,坐七香车,做了夫人”之时(第三十回),他们所做的“官帽玉带”和以后送给蔡太师的“生辰担”,都取之于此。当李瓶儿正式嫁去时,又带去了不少私房钱。为资助西门庆扩修房子,又拿出了“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蜡,两罐子水银,八十斤胡椒”代价的东西(第十六回)。西门庆从李瓶儿那里确实发了大财。看来西门庆谋妇,固然是由于好色,但同时也在于谋财。这就难怪第十六回的回目就叫作“西门庆谋财娶妇”。这是他“奸巧”致富的第一招。
第二招是明目张胆地吞没亲戚的家财。女婿陈经济避难投靠他家时,曾带来“许多箱笼”,还另外送了他五百两银子,都被他“收拾月娘上房来”(第十七回)。其价值可能比李瓶儿的还要多,因这里实际上包括陈家及朝中四大奸臣之一的杨戬家的赃物。第八十六回陈经济因偷金莲、春梅事发被打后,就在傅伙计面前借酒装疯,吐露真言:“老伙计,你不知道,我酒在肚里,事在心头。……我把这一屋子里老婆都刮剌了,到官里亦只是后丈母通奸,论个不应罪名。如今我先把你家女儿休了,然后一纸状子告到官;再不,东京万寿门进一本:你家见收着我家许多金银箱笼,都是杨戬应没官赃物。好不好把你这几间业房子都抄没了,老婆便当官办卖。”后来,他在打西门大姐时又说:“你家收着俺许多箱笼,因此起的这大产业。”(第八十九回)的确,这笔横财对西门庆的发迹也是至关重要的。
第三招是受贿。苗青一案,西门庆受财一千七百两,就“贪赃卖官”,私放了苗青(第四十七回)。此外如扬州盐商王四峰,被安抚使关进监狱中,也“许二千,央西门庆对蔡太师人情释放”(第二十五回)。
第四招是放高利贷。西门庆几次借高利贷给李三、黄四做黑生意,都是“每月五分行利”。第一次借给他们一千五百两银子,黄四后来有一次拿出“四锭金镯儿来,重三十两,算一百五十之数”作利息(第四十三回)。这正如应伯爵对李三他们说的:“共捣一千两文书,一个月满破认他五十两银子。”(第四十五回)他们之间的交易,断断续续,一直做到西门庆死。历代对于重利盘剥,久有法禁。如元代至元年间,“定民间货钱取息之法,以三分为率”(《元世祖本纪》),这也重于汉代之什二,而西门庆竟以五分为息,可见其剥削之重。
第五招是不法经商。西门庆“开四五处铺面:缎子铺、生药铺、绸绢铺、绒线铺。外边江湖又走标船,扬州兴贩盐引,东平府上纳香蜡。伙计主管,约有数十”(第六十九回)。这个西门庆,俨然是个商业资本家。他通过长途贩运、贱买贵卖,牟取暴利。如那个绒线铺,就是用四百五十两贱买了一批当值五百两的绒线开张的,后来“一日也卖数十两银子”。特别是他开的当铺,赚钱更是昏天黑地。有一次有人拿了“一座大螺钿大理石屏风,两架铜锣、铜鼓、连铛儿”来当,只兑了三十两银子,但“这屏风买的巧也得一百两银子与他,少了不肯”,更不要说再外加两架“彩画生妆,雕刻云头,十分整齐”,“吹打起来,端的声震云霄,韵惊鱼鸟”的铜鼓、铜锣等(第五十四回)。西门庆搞的长途贩运,更是想方设法买通官吏,偷逃税银。第五十九回写伙计韩道国运货回家时与西门庆的一段对话云:
西门庆因问:“钱老爹书下了?也见些分上不曾?”韩道国道:“全是钱老爹这封书,十车货少使了许多税钱。小人把缎箱两箱并一箱,三停只报了两停,都当茶叶、马牙香。柜上税过来了。通共十大车,只纳了三十两五钱钞银子。老爹接了报单,也没差巡拦下来查点,就把车喝过来了。”西门庆听言,满心欢喜,因说:“到明日,少不的重重买一分礼,谢那钱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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