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期的史学,是中国封建社会衰老时期的史学。
1.明时期的史学特点
明清时期是中国封建社会的衰老时期。在这一时期里,封建社会固有的各种社会矛盾都呈现激化的趋势,农民和地主阶级内部各种集团的冲突空前加强。生产力在继续发展,而生产关系却m14-了生产力的发展。新生产力的发展还不能突破封建生产关系的桎梏。
明统治者在文化学术方面,采取专制政策。明朝,学校的学习内容是皇帝发布的诏令、法律和《四书》、《五经》等书。选任官吏通过科举制。科举考试,采用八股文。明初,为了更严厉地进行思想控制,制造了不少的文字狱。成祖时,命胡广等修《五经大全》、《四书大全》、《性理大全》,宣扬程朱学派的理学,还命解缙等编《永乐大典》,网罗不少读书人做这种汇抄资料的工作……
这种时代特点与背景反映在史学上,一方面是因循保守气息的充斥,另一方面是反映时代抗议精神的优秀作品不断地问世。
自明代初年到清代乾嘉年代的史学,受时代的影响,呈现波浪式的变化,大致可分明代、明末清初、清代三个阶段。最后,有龚自珍的史学。
2.明代的史学
明代的史籍很多,但抄书成风,无甚大建树。
顾炎武曾批评明代的不良学风。他说,少时受祖父告语:“凡作书者,莫病乎其以前人之书改窜而为自作也。班孟坚之改《史记》,必不如《史记》也。宋景文之改《旧唐书》,必不如《旧唐书》也。朱子之改《通鉴》,必不如《通鉴》也。至于今代,而著书之人几满天下,则有盗前人之书而为己作者矣,故得明人书百卷,不若得宋人书一卷也。’’炎武与人书说:“尝谓今人纂辑之书,正如今人之铸钱。古人采铜于山,今人则买旧钱,名之日废铜,以充铸而已。所铸之钱既已粗恶,而又将古人传世之宝舂判碎散,岂不两失之乎!”他又说:“汉人好以自作之书而托为古人,张霸《百二尚书》、卫宏《诗序》之类是也。晋以下人,则有以他人之书而窃为己作,郭象《庄子注》、何法盛《晋中兴书》之类是也。若有明一代之人,其所著书,无非窃盗而已。”从顾炎武的这些话里可以看出当时流行的学风,这种学风反映出一种虚伪和萎靡不振的积习。明初的文化高压政策和官方提倡的抄袭成书的办法,都跟这种学风有关。永乐年间,官修《五经大全》、《四书大全》,这是经注的官方标准本,基本上都是抄袭宋元人的成说。《永乐大典》有22937卷之多。今人多把这书推崇为世界上最大的类书,实际上这是一部按韵目排列的书,往往是一部书一部书地抄写进去,它的类书性质并不显著。只因它保存了很多的史料而为后人推崇。但从史学的角度来看,这书只是抄录而成,在史学发展上并没有什么地位。像以上所说官方提倡的抄袭成风的办法,不能说对历史撰述没有影响。在嘉靖、万历以前,我们还没有发现明代有值得注意的历史撰述。如果说,从明初到嘉靖以前,也可算作一个历史阶段,那么,这时是明清史学的一段比较苍白的阶段。
3.明末清初的史学和“经世致用”
嘉靖、万历以后,社会矛盾日益复杂和尖锐,思想领域也显得活跃起来。这在东南地区要更显著一些。明清之际,是学术思想特别活跃的年代。当时出现一些著名的学者和大师,讲求经世致用,有不少名著问世,在学术史上有重要的地位和意义。
郑晓、王世贞、李贽、焦豌,都是嘉靖、万历年间博学的人,写出了有一定分量的史书。郑晓是以纪传体记载明代史事的开创者,写有很多史学价值很高的著作。王世贞是当时的大文学家。他的史学成就为他的文名所掩,所著《夤山堂别集》100卷,是《明史》问世以前关于明代史事的重要撰述。他自视甚高,曾说:“吾读书万卷而未尝从《六经》入。”这句话在强调学者要有独立见解这一点上,在当时是可贵的思想。李贽,是著名的有战斗性格的思想家。他敢于公开反对儒学正宗的偶像,不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所著《藏书》、《续藏书》,对史事有不少独立的见解。他的《焚书》、《续焚书》,是理论性的著作,也包含有关于历史的理论,如主张经史相为表里:“经、史一物也。史而不经,则为秽史矣,何以垂戒鉴乎?经而不史,则为说白话矣,何以彰事实乎?故《春秋》一经,春秋一时之史也。《诗经》、《书经》,二帝三王以来之史也。而《易经》则又示人以经之所自出,史之所从来,为道屡迁,变易匪常,不可以一定执也。故谓《六经》皆史可也。”这是对经史关系新的看法。汉人把史附在经的下面,魏晋以来把史从经中分裂出来。李贽却要经史平起平坐,甚至要把经放在史的下面了。李贽在《童心说》里又说:“苟童心常存,则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曲》,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什么《六经》,更说什么《语》、《孟》乎?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记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耳。药医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也,断断乎其不可语于童心之言明矣。”从史料学的角度来看,这些话对史料的分析和评论,都是很有意义的。李贽的史学理论、史书编撰和史料论,都值得作进一步研究。焦豌(1540年—1620年),万历十七年(1589年)状元。他“博极群书自经史至稗官、杂说,无不淹通”,对当代典章尤为注意。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大学士陈于陛建议修国史,让他专司其事。他除纂成《国朝经籍志》外,还收集了大量素材。不久,国史馆停办,他因正直敢言,又同李贽等人相善,被视为异端,受排挤返回老家南京,从此专心著述。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他编成《国朝献征录》120卷,网罗了明宗室、勋戚、内阁以下文武百官以及没有出仕的隐逸之士、宦官的碑传材料,兼及少数民族和周边国家的记述。焦豌搜集这样庞大的明代人物资料不仅是为撰写明史列传作准备,更重要的是总结成败的经验,寻求长治久安之道。黄汝亨在序言中对焦豌的用意说得很清楚:“慨夫士大夫戋荛者趣富贵如鹜,安事诗书。即有逸伦之姿,爱奇矜博,往往高视千古之上,迂谈六合之外,而问以当代行事与人物材品高下,代谢之数,则舌举目眯。莫能置对。'’焦豌有见及此,在史馆“殚日夜之力,取累朝训录及海内碑铭志状表传之属尽录之”;“大而国体,隐而民瘼,赜而世务,觳而材品,当时治乱兴衰得失之林,诫覆辙,标芳轨,于之乎在”。P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