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家人的记忆,我差不多四岁大的时候,剪下了我妈妈一件晚礼服的袖子。我猜,那应该算是我设计师生涯的开端。当然,这件事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确实记得其他几件事情,它们带我进了时尚的世界。我清楚地记得,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我热心地告诉妈妈,她不应该把装饰用的栀子花别在肩膀上,别在她的晚装手袋上会好很多,她很高兴地照办。从那时开始,我就在一直告诉女人们该穿什么、怎样穿。
我出生在加拿大的蒙特利尔,一个熙熙攘攘的繁华都市,在那里生活了十四年。十四岁时,我和姐姐伊泽贝尔去澳大利亚看望艾达姨妈。伊泽贝尔比我大十五岁,她刚刚结束了不幸的婚姻,在这段漫长的旅程中必须有人陪伴她,这个责任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哥哥,蒙蒂·艾萨克斯,比我大十四岁,当时正在加拿大空军服役。
那时我已经显示出了一个金牛座的孩子通常会有的早熟。按我的年龄来讲,我相当聪明伶俐,对艺术有着特殊的喜好。这可能遗传自我爸爸塞缪尔。艾萨克斯,他年轻的时候学过绘画和钢琴。尽管哪个也没有专业水平,但这两样爱好给他带来了乐趣。
我的祖母生于俄罗斯,后来定居纽约。由于早年守寡,她实在没有能力把家里十一个孩子都拢在一起,所以爸爸和叔叔本被送到了蒙特利尔一个富有的婶祖母家里。我相信二十世纪早期,这种情形在人口众多的大家子里是很平常的事情,在那个时代,一个寡妇是没有办法把每个孩子都留在自己身边的。
我的妈妈,贝茜,出生在蒙特利尔。她的妈妈,我的外祖母,生于罗马尼亚的摩尔达维亚省。很早人们就发现贝茜有一副出众的嗓子,十六岁她去纽约为当时大都会歌剧院的总经理朱利奥。加蒂一卡萨扎试唱。
因为妈妈的天赋,她得以留在纽约学习——她的音域比那时最著名的女高音泰特拉齐妮夫人还要高三个音。
接下来的故事在我外祖母和我爸爸(当时他已经和贝茜订婚)两个人的叙述中都带有一些惊悚色彩。
“我决不允许我如花似玉的十六岁女儿留在那个罪恶的城市里!”外祖母咆哮道。我爸爸则威胁说:“你要不马上回来咱俩的婚事就取消!”
妈妈最终伤心地回来了。不过她还是很快乐地嫁给了我的父亲山姆。后来,在我还留在家中的所有日子里,每个晚上她都给全家人唱上一段优美的歌剧咏叹调。
少年时代我坚持不懈地练习绘画,同时我也很有音乐天赋。十二岁时我就在吉尔伯特与沙利文。所作的轻歌剧《船夫》中担任主角。最令人奇怪的是,我这个小孩子却有着低沉的男中音,好像在我身上青春期很早就结束了。
我讨厌学校,对运动也不感兴趣,却读了很多很多书,我还很喜欢去上为十几岁女孩子开设的家政课。高中时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她的名字叫莱丽斯。但是我们第三次约会时,她爸爸把我拎到一边,问我有什么企图,我立刻逃走了。我在学期中间离开了学校,陪伴伊泽贝尔去澳大利亚,尽管后来在国外我接受了一些私人辅导,但实际上我没有完成高中学业。
在我们走之前,家里为我和姐姐进行了疯狂的购物。我成了全程指导,我告诉父母自己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事实证明我的确有这样的能力。我为这次旅行好好置办了一番行头,其中甚至有专门为坐船准备的衣服,我们要从蒙特利尔秋天的天气跨越到中太平洋的亚热带气候。
以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人的眼光来看,我的母亲和姐姐都非常美丽。伊泽贝尔的外表常常被人拿来和那时的电影明星相比,例如海蒂·拉玛和狄安娜·窦萍。我被赋予了实现我的幻想的权力,可以决定我美丽的姐姐该穿些什么。最后我们准备了太多的行李,即使考虑到我们要在那边待上一年之久,也实在是太多了。
我记得那个时代时髦女性们的全套装备中包括帽子、手套和手袋,有时鞋子也要注意搭配。我妈妈认识一个名叫阿尔尚博夫人的法国裁缝,和一个被称为约瑟芬小姐的制帽商。所以我们家的衣服都是定制的,帽子也都是手工制作的。我常常出神地看着阿尔尚博夫人怎么裁剪裙子,看着约瑟芬小姐怎么撑好帽子,系上蝴蝶结,再加一些装饰。从某种程度上说,在裁缝夫人和制帽小姐的膝前,我接受了最早的职业训练。
我爸爸是一个毛皮贸易商。伊泽贝尔有一件灰色的波斯羔羊皮连帽大衣,一套豹皮套装,还有一件银色狐狸皮开口上衣,那个时候这些可是非常时髦的物件。我妈妈有一件貂皮长大衣和一顶貂皮帽子,用来抵御秋天的寒气。这些东西无比鲜明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很明显,它们激发了我对皮草设计的迷恋,其影响力持续到现在。
我们开始了澳大利亚之旅,伊泽贝尔和我乘火车离开了蒙特利尔,先去拜访一位住在多伦多的姨妈。离开家乡是上帝赐给我的福祉,我看见了广袤的新世界,并更好地了解了我自己和我沿途遇见的人们。的确,没有什么能比旅行更能开阔我们的眼界。从多伦多出发,伊泽贝尔和我又来到了旧金山,在那里我们登上了开往澳大利亚的轮船。你无法想象这一切让一个敏感的少年多么兴奋——我们居然绕了半个地球!
艾达姨妈嫁给了一位来自英格兰萨松家族的哲学家,她自己没有孩子,所以非常期待我们的到来。尽管她并不美丽,但是有着天生的良好品位。艾达和她第一任丈夫艾瑞尔偶尔会住在蒙特利尔,大多数时候则周游世界。他们两个都是坚定的犹太复国主义者,二三十年代里为了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一个犹太国家而不懈努力。当她结束了在欧洲的旅居回到家中的时候,她的大箱子里必然装满了漂亮衣服。她经常穿的是夏帕瑞丽、维奥内和夏奈尔的衣服。当那些不可思议的行李在我眼前打开的时候,我感觉就像《一千零一夜》一样神奇。我的姨妈总是带着美丽的衣服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它在我的童年里不断加深着我对于女人的精美服饰的兴趣与幻想。P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