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城门前，吴大帅坐在一张硕大的太师椅上，众兵丁侍立两旁。
杨满山弟兄三人随着人流涌过去。没人疼问身边的人：“这是干甚呀？”那人说：“吴大帅要跟大伙儿玩玩开城门。”没人疼不在意地说：“开城门？哪有甚难的？”那人看看他，说：“你去试试，城门外头就是蒙古地，一开城门，蒙古大风呼呼地直往里吹，你使尽吃奶的力也别想把城门关上。”没人疼不服气地：“哼，我就不信。”
这时吴大帅站起来挥臂运气。众人呼叫道：“吴大帅要开城门啦！”
吴大帅走到城门前下了门栓，一让身子，一扇城门“哗”地开了，一阵大风猛地吹进来。一些小摊被风掀掉，满街顿时飘满帽子、毛巾、笼布等杂物。在人们的喊叫声中，吴大帅顶着风一运气，使劲推着那扇城门，一步一步地将城门关上，然后用肩顶住，上了门栓。
众人一片叫好声。
张二麻烦从裤腰里抽出酒壶悠悠地抿了一口。
吴大帅：“哈哈哈……大家都看见了吗？就是这么个玩法。”
一兵丁站出来：“谁能像吴爷这样一开一关，赏五块大洋！哪一位有胆量，请站出来！王忠义，你是古城人，先做个样子。”
叫王忠义的青年边后退边说：“我一满关不住，我赚不了这份钱。”
没人疼伸拳绾袖，问：“五块大洋？说话算不算数？”兵丁说：“当然算数，这位兄弟，你来试一试？”没人疼往前走了一步，说：“让我看看。”兵丁瞪他一眼：“别罗嗦，开不开？”没人疼拿捏着说：“让我想想。”
吴大帅一挥手：“嗯！”兵丁上前拉住没人疼：“妈的，你敢跟吴大帅开玩笑！走，开城门去！”
杨满山阻止道：“他不愿意，你不能强迫他！”
七姨太撩着轿帘，紧盯着杨满山，思谋着什么。
兵丁：“哼，一听口音就是河曲人。自古道河曲府谷人，啥也弄不成……”
没人疼恼火地：“你看不起人不是？开就开。”
杨满山、马驹：“老三！”
没人疼走到城门前，二话不说，使劲拉开门栓，城门“哗”地吹开，一下把他扫倒在地。
顷刻间狂风大作，人们赶忙护住自己的东西。
杨满山着急地喊：“老三，快爬起来，顶住城门！”
马驹要去帮没人疼，被兵丁挡住。没人疼抹去嘴角上的血，挣扎着爬起来。可他怎么也关不上城门，只好躲着吹来的风往回走。
兵丁：“你他娘的开了不管啦！你要关不住，街上摊贩的损失你来赔！”
没人疼不服道：“是你们要我开的。”
吴大帅生气道：“拉走！打！”几个兵丁围上去拉扯没人疼，杨满山边走边脱外衣：“把他放了，我来关！”
吴大帅：“嗯，哪儿人？”
杨满山：“河曲火山村。”
吴大帅：“哦，杨家的后代？”
杨满山：“对。我叫杨满山。你让他们放开我三弟，我来关城门。”
吴大帅打量他一番，挥手吩咐道：“放了那小子！”
杨满山将外衣递给马驹，紧一下腰带，挥挥手臂，弯腰抱起旁边偌大一块挡车石，三步两步跑到城门口。
有人叫：“好！”众人跟着叫好。
张二麻烦吃惊地：“这狗的不是人，一满是一头蛮牛！”
杨满山把挡车石扔在门槛当中，然后用肩膀使劲顶住一扇门。没人疼、马驹紧张地看着。
这时胡枣走过来悄悄拽拽没人疼的衣角。没人疼扭过身问：“干甚？”见是一个女的，不由低声问道，“找我？”胡枣不由分说把他拽走了。
杨满山关住一扇城门，用挡车石挡住，接着又去关另一扇城门，用背顶住。他反手将门栓插入铁环里。马驹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跳起来。众人一片喝彩声。
吴大帅一挥手：“赏！”
杨满山头都没抬，拔掉门栓，开了城门，再一次关住。
吴大帅哈哈地笑了：“好小子，有两下子，跟我干吧，吃粮当兵，为国为民。”
杨满山：“不行，我爹走口外好几年没回家，我得到口外找我爹去！”
吴大帅赏识地：“嗬，还是个孝子啊，可敬可佩！来，赏十块大洋！”
一兵丁托着一盘银元，走到杨满山面前。杨满山只拿了五块大洋。
吴大帅：“咋啦，钱烫手啊？”
杨满山：“就这么点事儿，我照你们说的规矩拿，我不要那么多！”
有人喊：“杨家人，好样儿的！”
张二麻烦拿出酒壶抿了一口，默默地跟着没人疼来到七姨太轿前。
七姨太：“胡枣，问问他，叫啥？”
胡枣问没人疼：“喂，你叫啥？”
没人疼：“我没爹没妈，人们叫我没人疼。”
胡枣扑哧笑了：“瞧瞧你这名字！”
七姨太招招手，低声说：“你告诉那个杨满山，如果他愿意给大帅当保镖，我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没人疼莫名其妙地问：“你是谁啊！”
胡枣赶忙捅了他一下说：“这是大帅府七太太，还不赶紧回话！”
没人疼：“那你是谁？”
胡枣：“我叫胡枣，是太太的贴身丫鬟。有事先找我，我再禀告太太。”
没人疼懂事地：“谢谢太太，谢谢姐姐。”
七姨太：“哟，小嘴还挺甜的。胡枣，给他一块大洋。”
没人疼吃惊地：“啊？一块大洋？我干甚来，能赚一块大洋？”
二麻烦转身溜走了。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蒲父在一街角处自拉自唱：“山丹丹花儿背洼洼开，你有心思慢慢来。野雀子穿青又穿白，你有心思慢慢来……”
有人喝彩：“好！”将一个铜板扔在铺开的皮袄上。有人喊：“蒲棒儿她爹。来一段《探病》吧！”
蒲父：“好，来就来。”他背过身去化妆成老太太模样。这时张二麻烦走过来，随口说道：“唱得好啊唱得好，蒲棒儿她爹发财了。你这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误事啊。”顺手到皮袄上抓起一把铜钱。蒲父转身踏住他的手：“张二麻烦，拿起你那鬼爪爪。这钱是唱曲赚来的，不是刮风逮来的。”
张二麻烦：“哎哟，放开我。蒲棒儿她爹，你可真没见过钱。告诉你，刚才有个叫杨满山的后生，关一下城门就赚了五块大洋。还有一个叫没人疼的——”他抿一口酒，不说了。 蒲父：“你看见他们啦？他们在哪儿？”张二麻烦扭身就走：“我不告诉你！”
一兵丁走来：“蒲棒儿她爹，你在这儿呀？我们吴大帅要听你唱曲儿，快走。”
古城镇小饭馆。一伙客人在饭桌前议论：“河曲那后生可真有劲，几年没见过这种人。”“常言说的好，身大力不亏！”“听说那后生是杨家的后代。”
杨满山弟兄仨坐在另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满菜肴，几个空碗碟摞在一起。
没人疼摸着青肿的下颚说：“大哥，你给咱长脸了。”杨满山问：“疼不疼？”没人疼摇摇头：“不疼。”马驹笑着说：“疼不疼，没人疼。那扇城门有几百斤重，没把你拍成肉饼子，够你小子命大。”杨满山笑笑：“吃吧，多吃一点，别糟蹋了。”
店小二将一袋钱放到桌子上：“这位兄弟，这是找头，请你点清楚。”
没人疼惊奇地：“嗬，找了这么多啊？一块大洋合多少铜板？”
马驹：“笨蛋！连个这也不懂，合一千一百多。”
没人疼高兴地：“好狗的，这下咱可有钱啦！”
杨满山掏出另外四个银元放进钱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省着点花。老三你把钱保管好，以备急用。”
马驹：“对，让他保管。他没见过钱，他看见一个铜钱比车轮子还大。”
没人疼掏出一块大洋往桌子上一拍：“你看看，这有多大！”
马驹抓住没人疼：“说，在哪儿偷的！”
没人疼：“我从来不偷钱，这是我赚的！”
满山也变脸了：“老三，说实话！”
没人疼委屈地：“是大帅府七太太赏的，她让你给吴大帅当保镖，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不信你们去问她。”
见有人围过来看热闹，满山把剩余馒头装在干粮袋里：“赶紧走，离开这里。”
张二麻烦站起来，悄悄跟在后面。P3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