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梦传奇》是明末陈一球著的传奇剧本，该剧取材于明代小说《庄子休鼓盆成大道》等庄子传说，透过其“神仙道化”的外衣，可以看到晚明时期社会现实的影子。该剧在许多同类题材的戏剧作品中别具一格。全剧分上下二卷，共三十出。此书据温州图书馆藏两种抄本整理而成，加以校注，并收录存世的陈一球诗歌作品，附录与《蝴蝶梦》有关的资料，颇便阅读和研究。曲文写得飘逸流丽，妙趣横生，深刻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是研究乐清历史和文学的重要资料，具有史料价值和文学艺术价值。

本书包括《蝴蝶梦传奇》、《陈一球诗录》和附录三部分。其中，《蝴蝶梦传奇》是明朝乐清人陈一球编著的传奇剧《蝴蝶梦》的校注本。《蝴蝶梦》的故事源于《庄子·内篇·齐物论》末篇的“蝴蝶梦”和《庄子·外篇·至乐》第二篇的“鼓盆而歌”。主要内容是讲述庄子梦到蝴蝶，而由此感悟到“万物与我为一”的精神境界；“鼓盆而歌”则讲述了庄子在妻子死去时不悲反喜，为其妻仙去歌舞庆祝的故事，表达了庄子以一种顺应自然的态度来对待人世，超越生死界限的一种超然豁达的精神境界。

《乐清文献丛书》总序

《乐清文献丛书》整理凡例

明王朝最后一桩文字狱（代前言）

蝴蝶梦传奇

 题记

 《蝴蝶梦》自序

 林增志序

 参阅者姓氏

 蝴蝶梦传奇上卷

第一出 传奇大意

第二出 放言不仕

第三出 朝野分途

第四出 不醉无归

第五出 知鱼之乐

第六出 莘野嚣嚣

第七出 个中真谛

第八出 误入桃源

第九出 妒雨摧花

第十出 秘授丹经

第十一出 点破尘缘

第十二出 镜鸾羞舞

第十三出 薄言往想

第十四出 不囿樊笼

第十五出 且尽金枣

第十六出 千里畏人

 蝴蝶梦传奇下卷

第十七出 笑傲乾坤

第十八出 宦海沉身

第十九出 栋折花残

第二十出 沉沉黑业

第二十一出 苦海回头

第二十二出 玉阙重登

第二十三出 蝴蝶蘧蘧

第二十四出 差认知音

第二十五出 不见复关

第二十六出 我死妻嫁

第二十七出 妻死我埋

第二十八出 一场笑话

第二十九出 难免轮回

第三十出 地府冥冥

第三十一出 回头是岸

第三十二出 鸡犬同升

 林启亨跋

附：林启亨《蝴蝶梦》传奇题词十二首

 刘之屏跋

 高谊跋

陈一球诗录

 蝶梦歌

 乙丑入都屡奏不对有感

 以《蝴蝶梦》呈金陵何丕显先生

 河水歌四首

 瓯南公赞

附录

 附录一 传记

陈中翰一球公传

陈蝶庵传

浙江通志·陈一球传

 附录二 蝴蝶梦史料辑存

《庄子》中关于梦蝶的论说

庄子休鼓盆成大道

《曲海总目提要》所述之《蝴蝶梦》

《小说丛考》所述之《蝴蝶梦》

《小说考证》所述之《蝴蝶梦》

 附录三 《蝴蝶梦》文艺作品叙录

杂剧、传奇、说唱

 元·史九敬先《庄周梦》杂剧

 元·李寿卿《叹骷髅》杂剧

 元·无名氏《庄周半世蝴蝶梦》杂剧

 元·无名氏《鼓盆歌》杂剧

 明·王应遴《逍遥游》杂剧

 明谢弘仪《蝴蝶梦》传奇

 明金鲢《双蝶梦》传奇

 明·李逢时《四大痴》传奇之《色痴》

 明刊《摘锦奇音》所收之《叹骷髅》传奇

 明·陈一球《蝴蝶梦》传奇

 清《缀白裘》所收《蝴蝶梦》传奇

 京剧《大劈棺》

 《续金瓶梅》收录之道情《叹骷髅》

现代改编本

 瓯剧《蝴蝶梦》

 汪曾祺改编的《大劈棺》

 魏子云改编的《庄子试妻》

 川剧《田姐与庄周》

 豫剧《田姐与庄周》

 上海复旦大学假剧社《庄周梦蝶》

第四出不醉无归

（净扮淳于髡旒巾行衣，卒随上）

【番卜算】（净）王命请兵回，楚寇干戈退，返国奏丹墀，今朝不醉无归。

一怒诸侯皆震惊，安居天下尽清平，横空秋色凝霜剑，指顾风云万里城。自家淳于髡是也。自从与惠施、庄周、庄暴三人相别，迳到齐国，凭着三寸东西说齐王，齐王用我商议国事。适因楚国加兵伐齐，吾王差我赍黄金千镒、白璧十双、车马百驷，往赵国借兵。喜得赵王发精兵十万，楚兵闻风而退。昨日曾已写下奏章，差人奏知吾王，只是未曾复命。来此已到殿下，且待吾王升殿。

（末扮齐王、众随上）

【西地锦】（末）恼恨楚兵匪茹，一时深入重围，喜得赵国发兵车，咸执丑薄旋归。

【西江月】坚守金汤永固，联交海内名邦，盖世威权孰敢当？要把华夷扫荡。贤士森森蔼蔼，谋臣济济跄跄，兴兵驾马下长江，谁敢争先拦挡？寡人，齐国王是也。因楚国无忌兴兵犯界，已曾差淳于髡往赵国借兵，蒙发精兵十万，革车千乘，楚兵闻风而退，寡人不胜之喜。只是淳于髡不见回朝。（报科）使臣淳于髡回朝。（净见科）启吾王千岁千千岁。（末）昨蒙赵国发来兵车，楚兵立退，皆赖先生不辱寡人之命，方得如此。（净）此皆吾王望隆德重，列国诸侯无不瞻仰。臣有何才能，得动赵王发兵？（末）内史，将酒来。（置酒坐唱）

【画眉序】（末）全齐奏凯歌，百万敌人皆倒戈，感赵主，早发兵车破虏。欢娱处，是群臣胥庆，恰正是，君臣遇合。（内史、宫人齐来劝酒。合，众跪唱）倚欤，齐把皇华咏，开怀漫斟酾酥。

【前腔】（净）皇人俾戬谷，微臣受命敢取辱？谢吾王湛露，鸿恩沾沐，惟愿取受天百禄。还要期降尔遐福。

（末）久闻先生大量能饮，多少为醉？（净）臣饮一斗亦醉，八斗亦醉，一石亦醉。（末）饮一斗而醉，还怎么饮得八斗一石？请道其详。（净）蒙王赐臣嘉宴，执法在前，御史在后，臣恐惧俯伏而饮一斗，便已醉了。若遇朋友交欢，六博劝酬，投壶相引，那时臣怀舒展，可八斗而醉。（末）还怎么饮得一石？（净）启上大王：座上若无一点红，炮凤烹龙也是空。若有佳人在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堂上烛灭。当此之时，臣心大欢，能饮一石。（末）奇哉，奇哉，有大才必有大量，信不虚矣。寡人欲授先生相位，佐理朝纲，先生尊意如何？（净）待臣思忖复命。（起背云）我淳于髡分明是个酒徒，凭三寸舌打动这个昏君。昨日借兵之时，分明赵王与他相厚，一见他的敕书，就发下兵车，我们何曾与赵王相见一面？（笑介）呵呵！楚兵即退，被我写下奏章，把功劳邀在自己身上。今日得此嘉宴，恩宠极矣。还要授我相位，我想起来，做了齐国宰相，百官钦仰，百姓具瞻。我们是好酒的人，吃些酒来误出大事，（指头介）刚刚去了这个东西，做不得，做不得！自有主意回奏。（奏科）臣启奏大王，臣性慵懒，不愿居官。（末）既不愿为官，倘有国事要与先生商议，何以羁大贤之迹？（净）臣性好酒，但愿大王每逢宴饮，常有淳于髡在座，臣愿足矣。（末）原来如此，寡人赐先生为诸侯宾主，宗室署饮，常用先生在座。（净跪介）谢恩！（末）平身。还有一桩大事，要与先生商议。（净）愿闻。

【前腔】（末）吾心有大欲，欲辟土地朝秦楚。望先生不吝，周行示我，怎能够中国莅临？还要图四夷咸抚。（合前）

【前腔】（净）君王无欲速，欲得贤才须梦卜。念微臣捐躯，善道忠告，君须当广辟贤关，还自有，忠良报国。（合前）

（末）多承先生指教，只是先生前一日而荐七士，寡人曾已拔用。此七人优于文学，短于武备，寡人要图大欲，必须得一名将，先生为我图之。（净）臣有同学，蒙人庄暴。此人膂力方刚，气冲牛斗。臣当备书一封，着他来时，大王擢为大将，大欲可图矣。（末）如此却好，先生即便修书，不得迟缓。

【滴溜子】（净）谩说道，草莽内，有人如玉，细思之：（背介）庄暴素性狂暴，怎做得大将？只因临别之时，颇耐庄周这厮假慕隐逸，骂庄暴为健儿，骂我为酒徒，曾与庄暴有约，若遇明君必然举他。此举岂我意欲？恨庄周，乔装隐逸，可惜君王宠爱，深怕庄暴素餐取辱，兀的贤才难图报国？

（末）先生自言自语讲甚么？（净）非臣自言自语。（唱）

【双声子】但欲得王万福，王万福，曼天多锡谷，臣受福，臣受福。谢君恩，多优渥，人共祝，人共祝。齐享禄，似八元八凯，同朝会合。

（末）宫人再进巨觞。（众连进巨觞。净醉介）

（净）鱼丽歌罢拜恩殊，惟愧吾侪尚守株，

喜得明廷勤吐握，（末）从今丹陛好同趣。

P21－24

明王朝最后一桩文字狱——陈一球与《蝴蝶梦传奇》

沈不沉

明王朝的文字狱，虽然没有其后的清朝那么令“避席畏谈”，但就在这个王朝行将崩溃之际，却出了一桩因写了一本传奇而几罹杀身之祸的奇案，它的受害者就是乐清县的陈一球。

陈一球字非我，号蝶庵，乐清长安乡白岩山楼下村（今属乐清市柳市镇）人。生于明万历辛丑（1601），卒年不详。综合清人范黉《陈中翰一球公传》、施元孚《陈蝶庵传》以及邑志、族谱等记载来分析，其人颇具爱国热肠，还有过一番坎坷的遭遇。邑志说他“倜傥沉毅，以气节自许”。他九岁通六经，十二岁入邑庠，博学多才而又急公好义。崇祯初年地方岁歉，他开仓赈济，之后还把借据全部烧毁，在当地贫苦群众的眼里，他不啻是普渡众生的慈航。

他二十岁那年（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娶象山富户郑氏女为妻，婚后夫妻不睦，分居二十余年。明万历年间阉党专权，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政府极端腐败，终使明王朝元气大伤。加上官吏横征暴敛，陷人民群众于水深火热之中，到崇祯时，李白成、张献忠等纷纷起义，明王朝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崇祯八年（1635），浙江巡按御史赵继鼎到温州视察，听到陈一球的名声，亲自登门求教，一球痛陈时事二十条，赵继鼎携京奏闻，很快罢免了一批贪官污吏，陈一球因此也获得了“东瓯杰士”的美誉。这批官吏于心不甘，便暗中勾结其妻党伺机报复，诬指陈～球所作的《悟空篇》为“左道”，《蝴蝶梦》为“谤书”，罗织成狱，于崇祯十三年将他谪戍到福建镇东。临行之日，温州五县名士在江心屿置酒为他饯行。何白还亲书“长沙遗直”四字相赠，把他比作汉朝的贾谊，由此可知时人对他的推崇和敬重。此后不久，御史任天成巡按浙闽，得知陈一球无辜遭人诬陷，竭力为他开脱，总算还归故里。

崇祯甲申（1644）是十七世纪最不安定的一年，清世祖爱新觉罗福临即皇帝位；李自成攻克北京；明思宗朱由检（崇祯）自缢于煤山；吴三桂迎清兵南下；唐王（隆武帝朱聿键）即位于福州，鲁王（朱以海）自立于浙江。在时局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的情势下，陈一球所想的，仍然是如何效忠于南明王朝。在闽中士大夫曹学俭、黄道周等的推荐下，唐王授陈～球以“中书舍人”之职，一球欣然受命。后来，鲁王和唐王都想做“正宗”皇帝，为了粮草的事几乎要动起武来。陈一球主动请命使浙，泛海直抵舟山，向鲁王陈以利害，力主和解，共御外侮。鲁王见陈一球才气纵横，特授以“侍御”之职，对他再三挽留，一球力辞不受，依旧回到福建。他眼见唐王沉缅酒色，大臣们又徇私舞弊，搜括百姓中饱私囊，便大胆向唐王进谏《皇宫六误，时事九非》，疏上，触怒唐王，就罢了他的官。

南明覆灭后，有人劝他更事新朝，一球不听，筑园于白岩山故居，躬耕垄亩，度其晚年。当时，曾任永嘉县令、正在独力抗清的抚军杨龙友，还在他旧居的门上题了横额“陈非我先生庐”，此横额至今保存完好。

从陈一球一生的经历来看，他虽是明王朝最后一桩文字狱的受害者，但对朱明王朝却依然忠心耿耿，还为匡复南明而多方奔走。浙、闽对峙之际，他又不辞辛劳、不避险阻只身入浙，使双方剑拔弩张的局势得以缓解。他的《皇宫六误》、《时事九非》之疏虽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都是为了替朱明王朝着想。在封建时代，王朝和国家是同一个概念，忠于皇帝便是忠于国家。清朝打定天下后，他不愿“更事新朝”，宁愿躬耕垄亩度其余生，从历史的眼光看，这是一种可贵的民族气节。

中国的戏曲剧本中以“蝴蝶梦”命名的，大概有以下数种：元·关汉卿有《包侍制三勘蝴蝶梦》杂剧；元·史九敬先有《老庄周一枕蝴蝶梦》杂剧（又名《花间四友庄周梦》，今存《孤本元明杂剧》本）；明·谢国、清·石庞都有《蝴蝶梦》传奇；明无名氏另有同名杂剧；还有一种清人所作的《蝴蝶梦》，写包拯梦见两个蝴蝶受到启发，得以平反冤狱。以上数种，历代戏曲文献都有著录。

陈一球所作的《蝴蝶梦》传奇因未曾刊刻发行，故国内戏曲典籍均未著录。现存清初抄本，原为温州市图书馆馆长梅冷生先生所藏，上世纪六十年代捐赠温州市图书馆，是目前国内唯一的孤本。另有旧“永嘉乡著会”以及黄群“敬乡楼”的转录本。全剧三十二出，内容大致如下：

春秋时，庄周与弟庄暴、表弟淳于髡、妻舅惠施四人为笔砚交，但志趣各不相同。惠施心迷仕途，应梁国聘出为梁相；淳于髡去齐，齐用为谋士，楚伐齐，髡使赵借兵十万迎敌，楚兵遁去。齐王欲封官，淳于髡要求作“宾主”，并荐庄暴为大将军。楚王慕庄周名，遣使欲聘庄周出山辅佐，其妻妾也再三怂恿，但庄周坚辞不出。

庄周前身为蔡琼散仙，曾因与玉真月女调情被谪落人间，托生为庄周。玉真月女怀念旧情，经常思念，老子李耳得悉此中缘由，知他二人尚有三年夫妻之份，命玉真于山中化出一座茅屋，乘庄周入山采蕨之时，引诱庄周与其成就美满姻缘，并亲授周丹书符篆，促其潜心修炼，以期重列仙班。

……

从本剧的联套方式来看，也明显地留有永嘉昆剧的痕迹。明清传奇的联套曲牌，其首曲大都标有所属宫调的名称，如【仙吕·点绛唇】、【中吕·粉蝶儿】、【商调·二郎神】、【越调·斗鹌鹑】等。本剧的曲牌联套大都没有越出传统的宫调属性，（如第二出：【瑞鹤仙】——【绕地游】——【集贤宾】——【前腔】——【琥珀猫儿坠】——【前腔】等，都严格限制在商调范围），但却没有标明其所属的宫调名。全剧没有使用集曲，也没有用犯调，有的场次全部用北曲，有的场次只用了一支曲牌，后面都是【前腔】，已经换头的曲子，也没有在曲牌上注明【前腔换头】。这些看似细小的差异，但恰恰是永嘉昆剧声腔的特点。永昆剧目的曲牌演唱方式，大都不管宫调，只要笛色相近，都可以凑到一起，何况多数情况下并不是严格遵守剧本所标明的曲牌，而是另外用一套“九搭头”去“箍。”详细论证这一点不属本文范围，此处从略。

据梅冷生先生说，他的“劲风阁”当年曾收藏过一幅陈世章写给陈一球的一首七绝，诗云：“万里边城起暮云，一樽同把别情倾，相思欲泛山阴棹，玉甑峰前好访君。”此帙在一九四四年日寇第三次侵犯温州时失去，殊为可惜。陈一球故居已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