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张炜30年心血力作精华,丰富的想象,精巧的构思,大气的文风,引发你对大时代大背景下人物命运的感悟,勾起你对青春往事的美好回忆。
《达达媳妇》是他的处女作,《九月寓言》是他的巅峰之作,而《家族》更是一部感人肺腑打动人心的作品,本书收录了他的另外几部中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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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梦中苦辩(张炜作品) |
分类 |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
作者 | 张炜 |
出版社 | 青岛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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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著名作家张炜30年心血力作精华,丰富的想象,精巧的构思,大气的文风,引发你对大时代大背景下人物命运的感悟,勾起你对青春往事的美好回忆。 《达达媳妇》是他的处女作,《九月寓言》是他的巅峰之作,而《家族》更是一部感人肺腑打动人心的作品,本书收录了他的另外几部中短篇小说。 内容推荐 粮食是我自己的,是我劳动换来的,我认为用粮食养狗很好,你认为是一种浪费,那是看法不致。你只能劝导我,但不能把自己的看法强加给我。还有,我可以从狗的眼睛里看出微笑,一种特别的微笑——这种微笑给我的安慰和智慧,是你那个先生用养猪场可以换取的吗? 不能容忍其他生命,动不动就要屠杀,那才是丧心病狂。我刚才强调它是自己的东西,强调它不能被随意掠夺和伤害,只不过是最最起码的道理——事情其实比这个还要复杂得多、严重得多!因为什么?因为它是一个生命。 目录 秋天的愤怒 秋天的思索 海边的风 持枪手 秋雨洗葡萄 冬景 悲歌 海边的雪 告别 女巫黄鲶婆的故事 黑鲨洋 秋林敏子 小河日夜唱 小北 草楼铺之歌 山洞 梦中苦辩 我弥留之际 试读章节 秋天的愤怒 一 初秋的暮色中,一对年轻的夫妇坐在一棵很老很老的柳树下。男的在吸烟,女的提起水罐往一个粗瓷碗里倒水,他们都三十四五岁。男的摘下斗笠,露出了又短又黑的头发。他长了一副英俊的脸庞,很宽的额头,很挺的鼻子;眼睛深陷,可是大而明亮;眼角和前额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单从这几条皱纹上看,也许他的年龄更大一些。他一定是个高个子,因为支在地上的两条腿显得很长。他身边的女人穿了一件很薄很薄的、粉红色的衣服。她此刻端起碗来,像个小猫一样轻轻地吮吸着水,还不时用黑黑的眼睛瞟一下男人。比起他来,她显得那么娇小。她搬弄水罐时不得不挪动一下两只脚,她的身子已经有些笨重了。这时她问道: “李芒,你就爱皱眉头。你心里又活动什么了?” 李芒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他把烟灰磕到裸露着的粗大的树根上。他手中摆弄着的是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梨木烟斗,用得久了,它的颜色黑中透红。这个烟斗好像不该是他使用似的。 大柳树的四周是一片黄烟棵。烟叶儿在徐缓的风中微微掀动,像一群待飞的大鸟活动着它们的翅膀。暮色映着这片烟田,烟叶儿闪着红色、紫色。烟田这时倒有些像玫瑰园。烟田也很漂亮啊!它的气味又辛辣又清香,和田野傍晚时分飘起的水汽掺和到一起,很好闻。风有时大起来,烟叶就晃动得厉害一些。一片厚重的叶儿在风中笨模笨样地扭动,说明它很健壮。这片烟田的烟棵一般高,都很健壮。老柳树立在烟田中间,静静地低垂下它巨大的树冠。它好像在俯视这些烟棵,俯视这片守候了几十年的田野。 “你看看吧小织,你看看!”李芒用烟斗指着树桩根部的一个窟窿,有些吃惊地说。 小织费力地伏下身子,望着那个枯朽的洞洞。原来木头当心又有很大一片枯死了,用不了多久整个根部就会枯透。她张开很小的、布满了茧子的手掌量了量,说:“没枯的那面只有三指宽了。” “它快死了。” 小织仍旧伏着望那个树洞。她说:“也不一定。你看见河边上那棵老树了吗,也枯成这样。不过它靠半边儿树皮又活了好几年呢!” “它快死了。”李芒像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一样,又说了一遍,一边戴上斗笠。 他站直身子,把斗笠往上推一下,看着眼前的这片烟田。 那双有些深陷的、但是十分漂亮的眼睛里,这会儿闪射着明亮的光彩。他的目光在烟垄上移动,鼻孔一下下翕动着…… 这样看了一会儿,他又给烟斗装满了烟末。他吸得十分香甜。 当他握烟斗的手有一次抹到嘴巴上时,一股辛辣味儿使他吐了起来。两只手上涂满了烟叶的绿汁,一层层绿汁干在手掌上,竟成了一个个小粉块儿。他咬住烟斗,用力地搓着,拍打着手掌。 一股绿色的粉末儿混合到他喷出的白色烟气里。……这一天做得可真不少,他和小织从天蒙蒙亮蹲到烟垄里,扳着烟冒杈,直做到这个时候。没顾上吸烟,大梨木烟斗装在口袋里,他弯下身子做活时老要硌他的腰。最后一把冒杈儿抛到地垄上了,他才长长地舒一口气,坐到老柳树下。欠的烟都要补上,他开始用力地、惬意地吸那个大梨木烟斗了。 小织在柳树下收拾了一下她的头发,提上水罐说:“今夜咱们就赶回去吧。” “一定赶回去!” 李芒的语气非常坚定。他说着,瞥了一眼西方的天色。太阳就要沉下去了……老柳树上死去的干枝条不断地落下来,撒在他们的头上。李芒把这些细小的枝条折碎了,抛在树根部的那个大窟窿里。多粗的树,他和小织两人才合抱得过来。树皮乌黑,裂开了无数的纹路,看上去就像鳞一样。风吹过来,枝桠发出一种苍老的、微弱的声音。 本来他们守在玉德爷爷的身边,守了好多天。 玉德是小织的爷爷,一连几天昏迷在医院的床上。守在床边的除了他们小两口,还有小织的父亲肖万昌。一家人围在床边,谁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玉德爷爷。 一个午夜里,玉德爷爷突然从床上醒过来了。老人转脸看看四周,又看看儿子、孙女和孙女婿,雪白的胡子就愤怒地抖动起来。他问: “一家子人都来了?” 大家不解地对视着。还没来得及答话,老人又吼了: “谁在家照管烟田?那些烟杈子,一夜能蹿二寸长!一家子人还守在这里!……” “爷爷……”李芒叫着。 “还守在这里!”老人只冲着他一个人吼叫了。 李芒声音怯怯地说:“天明、天明了,我和小织就赶回去做活……” “这就给我回去!快走!”玉德爷爷的眼睛死盯住李芒的脸,一动不动。 李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扯起小织的手,站了起来。他们往门口走去……肖万昌在他们背后喊道:“腊子要是回来了,让他赶紧来看爷爷!”他们没有回头,一直走出门去了。 腊子是小织的弟弟,原来在龙口电厂上班,现正跟人合伙贩鱼,有时几个星期不回家。眼下正是捕鱼的旺季,他能回来吗?李芒知道,肖万昌是喊给玉德爷爷听的…… 晚风渐渐平息了。原野上无限宁静。最后一束霞光也暗淡下来,天要黑了。一只乌鸦飞到老柳树上,又飞走了。 老柳树死去的干枝条还在往下撒落。 “弄不好,它挨不过这个秋天去……”李芒抬头看一眼老树密密的枝丫。 小织不做声。她正想床上喘息的爷爷。她搀着男人的胳膊说:“走吧,快走吧……” 两个人正要挪动步子,烟田的小土埂子上匆匆忙忙地走来了一个人。小织抬头望了一眼,接着就怔住了!她惊讶地喊了起来…… 那不是爸爸肖万昌吗?他怎么回来了?怎么没有守在玉德爷爷身边? P1-3 序言 写作:八十年代以来 评论与作品之不同/搔艺术之痒 我不太熟悉教科书中对《古船》那个时期的作品的评价。发表在杂志报纸上的一些评论,部分读过了。我觉得评论家的文章就像作家的作品一样,有自己的初衷和目标。这些文章对作家是有启发意义的,因为作家要吸纳许多营养,注意来自各方面的看法,这是作家面向全部生活的一个部分。 当然读过许多精彩的评论文章。 但总的来说,作家会明白评论和作品的写作还是不同的,其出发点和目标区别还是太大了。评论的概括性、所谓的大处着眼的特征,是必然的也是需要的。最好的评论并不因此而忽略作品最重要的一些方面,比如作品的语言,细节,文字褶缝中的微妙,人物个性的深层,诗意,感性和张力,激情的饱满度,隐于文字中的气质,幽默感……实质上类似的东西才决定一部作品的高下精粗。这些往往是作家创作中的依赖,也是最终能否走远和存活下去的保证。个别评论有时难以摆脱“通过什么——说明了什么”这样的论证逻辑,但这种逻辑其实于一般的作文是相宜的,对于复杂蕴涵的文学写作是不相宜的。 对于文学本身,作品的思想倾向有时反倒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优秀与否,即作家精湛的艺术在多大程度上令人陶醉。如果评论太冷静也太清晰了,连艺术的微熏都没有,结果就会成为状态之外的冷议。这样的评论与作品和作家都是隔开的,并不能搔艺术之痒。 我记得在八十年代之初的创作过程中,具体到一部作品,比较起来“改革”如何想得很少,而总是为生活、为人的历史、为人性、为屈辱和荣誉、为爱情、为诗意……这一切所激动。当然这些都离不开特定的时代内容——只是离不开而已。 评论不可能不概括,但在优秀的评论家那里,这种大处着眼,这种思维的高度和深度应该是良性的,即有助于进一步走入艺术的纵深地带;如果反过来形成了遮蔽,这种概括就成了问题。 作家希望评论能够紧贴着语言走,一直走入作品内部。 《古船》的写作/不要变得呼吸短促 因为《古船》的写作离现在二十多年了,具体构思的过程以及创作状态已经有些模糊。回忆一下,当时我发表作品已经十余年了,但总觉得还没有真正写出自己。这种感觉直到现在回忆起来,都十分清晰。当时随着作品数量的积累,这种希望有一次更重要更深入、更集中更酣畅的表达的心情和愿望,变得强烈起来了。那是我的第一个长篇,它可以容纳我近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的一部分重要经验。当时的阅读量很大,中外现当代(介绍过来的)作品中最激动人心的代表作可能都读过了。我觉得有一些长篇小说,其中的一部分,艺术和生活的密度还需要增强。我想用这一次实践来改变一下。 好像没有想很多对以往某部具体作品超越的问题,也没有从文化的角度来切入的考虑。因为当年只想怎样写得精彩,怎样把深深震动了我、让我或激越或肃穆的场景和情愫表达出来,怎样不使共鸣之弦松弛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当时的状态。技法层面的东西想得不多,如果有,也都及时糅和在“状态”里了,成了整个“状态”的一部分,所以印象反而不深,记不住了。 写作《古船》前后,是我心潮难平的日子,又是我呼吸深沉的日子。这样一部书需要这样的状态:沉浸,感动,冲决,却又需要尽可能地沉着,不要变得呼吸短促。 它不会自行消失/传统大词的内容 人文精神讨论其实直到现在仍然没有终止,就因为这个话题不是短时间能够摆脱能够厘清的。作家主要不是参与讨论,而是用写作这一最大的行为来坚持、来说明自己。作家的发言是必要的,但真正的、有力的发言其实是在作品里面,是通过感性和形象去抵达的。我几乎没有直接参加讨论,没有为这样的一些争论写过一篇文章。关于讨论的文集收入的我的文章,还有争论中别人引用的我的文章,大都是在这场讨论还没有发起前的一些年里发表的。我一直这样写作和探究,直到今天也还是继续往前,一路产生着文章和作品——它们只是我的日常工作,不是为了具体的争论才写的。 所以可以说,我并没有直接参与当时的那一场争论。但也可以说,每个写作者,在广义上都算是参与了或继续参与着那一场争论。这不是自己愿意与否的问题,也不是个人所能决定的问题。因为一些与生俱来的大的命题就放在那儿,它不会自行消失。 我不曾与任何人对阵过,将来也不太会。因为这说到底不是几个人的问题。还有,每个人的写作生涯都有自己的方向和逻辑,既不能强求同一,又需要各自独立。把严肃的讨论弄成一场闹剧,还要制造出几个描脸的喜剧角色,通常总是这样的,这也是商业时代把一切都娱乐化庸俗化的具体表现。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的讨论,其实完全不必过分地从学术上抠字眼,过分了,即遮蔽了问题的实质。这严格讲也不是什么缜密深邃的学术问题。这是十分浅直然而却是格外重要的现实选择问题,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问题。这并不深奥。这不过是关于人的勇气、自尊、良知、向善、仁慈、大义,诸如此类传统大词所涵盖的一些内容——是放弃它还是有点起码坚持的问题,如此而已。 所以说这种讨论只会潜隐,而不会结束。人类大概终生都不会摆脱这一类问题的纠缠,不会因为把它撂在一边就能够心安理得地活着。 不存在文学转型/人类中的某一种角色 想了想,在我这里,基本不存在“文学转型”的问题。因为作为作家和自己的文学,面对一个外部世界是理所当然的。作家和他的文学总要面临许多问题,这些问题大多时候都是尖锐的、重大的和不可化解的。所有的问题和问题的重心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但无论怎么改变,作家和他的文学都要负责,都要面对,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比如文革时期,文革前后,开放之初,对于作家和他的文学来说,可以说都是严峻的,又都是蕴藏了生活本身的极大丰富性的。这些时期之于文学来说有什么不同吗?既有极大的不同,又可以说是完全相同——都需要作家的传递、回答、反省、沉入,都会产生欢娱忧伤痛苦愤怒,等等这一切。作家与时代的紧张关系是会一直存在下去的,他们是人类中的某一种角色。这种角色重要与否且不去讨论,但他们具有的角色特征和功能,并没有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消失。既没有消失,又怎么会有“转型”? 对我来说,过去面临的问题并不比现在更少。内心的欢悦、痛苦的反思,更有激烈的批判和否定,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样的,而且大概还会一直继续下去。创作中,最重要的是文学劳动本身带来的陶醉,是无法言说的生活和人性本身引起的好奇,是这些在吸引我。这与过去是一样的。说到“痛苦”,各个时期都是不同的;说到“崩溃”,每个时期都有。日常的岁月看来只能如此,文学与岁月的关系也只能如此。 商品经济时代给予作家的痛苦,比起另一些时代,有的方面是加重了,有的方面却是减轻了。对于有的作家而言,他孕育创作张力的生存因素和生活内容已经改变,这其实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任何时代里,最优秀的作家都没有让自己去努力适应时代的问题,因为他的存在目的,完全不是为了更好地适时生存,不是为了把自己“卖”出去。相反,优秀的作家要做的只能是怎样一如既往地探寻,怎样站稳脚跟,怎样不被大水冲倒,怎样不被一股蜂拥的潮流裹卷而去。 不能把内容和情感与艺术技法文体探索之类分离 我想作品成功的关键之点不止一个,精神素质和对人类命运的关注程度当然算是极重要的方面。这种关注一方面会使作家在人性探究中更加深入,在表达生活时更加复杂开阔;另一方面也许常常被研究者所忽略,即这种深切关注首先会强化作家的技术层面,使其在表达上不仅变得锋利透彻,而且还会引领文体变革的风气。从文学史上看,这几乎是没有什么例外的。 我们不能把内容和情感与艺术技法文体探索之类分离,一旦分离了,二者都不能成立。尤其是后者,一旦离开了前者即成为廉价的简单的模仿,既无难度又无生命。 面临两个方面的不足/文学不是身份问题 我所反对的不是职业作家制度,而是对职业写作容易产生的疲惫——特别是室内工作日久丧失创作生气、情感不饱满、内容不新鲜——类似的一些问题的担忧。职业化的写作,在本质上只要不伤害和误解文学的性质就是好的。作品不是制作而是创作,是生命感动的过程,工艺属性是比较低的。我认为写作者具有职业作家的时间、技艺和功课心,只能是最好的一件事。现在看时下的文学写作,作家面对一些知识性的东西,功课做得不是过于充分,而是不够。我们大约面临了两个方面的不足:一是好的职业作家的稳定可靠的技术,二是保持生鲜的生命感动。 是不是好的作家,不在乎其人有否专业作家的身份。文学不是身份的问题,不能在身份问题上埋怨或欣喜——不同的生命性质远比身份重要得多。 九十年代初的写作/小时代的文学见解 我的这批作品中,《九月寓言》算是较少争议的。《柏慧》左右的几部有不同的看法。九十年代初是一个特殊的时期,作家在那个时期的创作,回头看看是必需的,是可以分析的。我在这个阶段写出了这样一批作品实属必然。今天看它们的道德感只嫌不够,哪里是什么“主义”。作品应该是不同的,作品和言论也不是一回事,创作的感性空间一般来说越大越好;但这并不意味着创作可以没有悲伤愤怒以至于正义。正义不必是作品的主题,但正义在作家心中会是长存的。有人以为正义必然会伤害艺术,这是小时代才有的文学见解。正好相反,失去了它,作为一个作家就会像一摊泥水一样流泻和松散。 人物与作者的间离/击节赞叹与抬头仰望 作家是不同的,作家的表达是各种各样的,真正的痛苦也不一定要如数加在文字之间——可能会渗透在更深层、在血肉之中。一般来说,我是反对将写作者本人的疼与苦直接加到作品人物身上的。作者塑造的人物要与作家本人有所间离。当然写作者的心灵质地最终是无从掩盖的。 时代不同了,各个时期的文学高峰会有不同,但它们仍然可以纵横相比。我不认为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的文学比得上十九世纪,更不认为有谁超过了托尔斯泰雨果歌德等等。这不太可能。空气和水都污染了改变了,生长之物必然就会变化。这种变化是不得已的,所以不能说越变越好。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杰出人物,我在埋头阅读现当代杰出作品的击节赞叹之后,仍然还是要抬头仰望十九世纪的高峰。 现在的阅读和写作生活其实就是如此:击节赞叹,抬头仰望。二者都是真实的。不击节就没有活在当代,不仰望就没有远大的目标。 理想的写作人格/对作品的回顾 我的作品出版后,经历的时间还太短,虽然有的已经出版了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但凡是经典都需要更长时间的考验,就此而言,这里“经典”的概念对整个当代文学都是谈不上的。 文学杂志、编辑以及评论家,是重要的阅读者和鉴别者,更是传播者和催生者,是当代文学的共同创造者。他们和写作者一起将自己投入到时间的长河里。总的来说,文学经典是由时间来鉴别的。 现在的问题是各种信息、信息的传播方式多到了空前的地步,其覆盖率大到不可思议。好的作品被淹没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对此不必存有侥幸。这一点,对一般初登文坛的人和有一定地位的作家而言,许多时候没什么两样。在这个物质主义时代,精神和艺术很快被消费掉了,真正的思想和艺术成长的空间虽然不能说没有,但是已经成了大问题。从这个角度看,杂志编辑及评论家的责任空前重大,时代期待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优秀人物提高自己的声音,而不是选择沉默。他们最终是与写作者并肩抵抗的人。 因为这样的时代除了物质利益,人们轻易不再相信什么。过去专家对于艺术的判断和强调是有效的,而今就不同了。所以这就需要一再地强调,并越来越需要以自己的品格做出担保。问题是现在恰恰又是人们最不相信品格之类的一个时期,这就是令今天的写作者和所有文学人士最尴尬的事情。可是不以品格做担保,那种关于艺术的判断和强调就更是一钱不值。 我心中理想的写作人格是这样的:即便作为一个极为孤单无力的个体,也仍然需要具备抵挡整个文学潮流的雄心。 先顶住它再说,别的另讲。不顶住,只随潮流而行,哪里还会有什么思想和艺术,更不会有时代的杰出指标。以附和众声的游戏为能事,想在混乱无序的时代捞上一把,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最后只能成为浅薄的把戏,时代的闹剧一完,一切都跟着完了。这种闹剧中产生的所谓“经典”,没有一部会是名声完好地活到下一个世纪。一般来说时间一过,它们就隐遁或消失了。 我自己认定的东西,一些看法,是会比较倔犟地坚持下去的。我认为自己努力最大的,一度是短篇小说。我看重自己的短篇,如我的一百三十多个短篇,几乎每一篇在写作时都称得上处心积虑,且是状态最好的时候。二三十年过去了,它们当中可能有十篇二十篇是我今天写不出,并且仍然喜欢的。短篇中,多次被评论或选载得奖的是《声音》《一潭清水》;我自己同样看重的有《海边的雪》《冬景》《玉米》等。其中一些写我童年生活和记忆的,今天看更能让我感动,因为它们纯正朴实,有真情有张力。有时我想,一些最饱满的创作也许在我的中短篇小说里。我写了十七八部中篇,其中没有被广泛转载和评论过的一些篇目,如《护秋之夜》《蘑菇七种》《瀛洲思絮录》《金米》等,也许不逊于或好于《秋天的愤怒》。长篇小说写了十二部,我个人除了《古船》《九月寓言》而外,较看重《外省书》《丑行或浪漫》《刺猬歌》《能不忆蜀葵》等几部。 单从字数来说,我写作数量最大的除了长篇小说就是散文了。可能散文的总字数在三百万字左右。这其中只有一部分是作为“规范”的散文写出来的,而更大的一部分是写作生涯中自然产生的。这与我个人的散文观有关。我认为散文应该是真实的自然的流露和呈现,它们最好不要被当成一种创作品,不要按一种有形无形的模式和套路去创作。 我最早发表的作品是诗,也一直迷恋,后来却写了大量的小说和散文。诗虽然一直写下来,但极不让自己满意。可能是散文化的东西写多了,诗的表达也就有了障碍。不过我在某一天终会克服这些障碍,因为我心里的一些渴望和感动非要用诗表达出来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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