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北宋著名词人，宋词婉约派宗师。二十八集电视连续剧《柳永》综合反映了他坎坷的命运和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艺术地塑造了这位宋词大家的形象。柳永距今已千年，他那曲折、艰难而又浪漫、壮丽的人生，给后人留下了无限的敬仰和丰富的想象。本书是电视剧本。

柳永，北宋著名词人，宋词婉约派宗师，福建省武夷山市五夫镇人，出生于名门旺族，童年至青少年生活在武夷山。成年后赴京科考，鉴于种种原因，屡试屡败，几次三番“名落孙山”。后来进出“秦楼楚馆”排解胸臆，写下大量新词。他执意创新，扭转了五代词风，完成了词由小令向长调的转变，成就了一代宋词宗师的地位。他的词不仅在汉人聚居地被广为传诵，还深受周边国家和地区的欢迎。西夏史记载：“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可见其社会影响之广泛。

《柳永》综合反映了他坎坷的命运和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艺术地塑造了这位宋词大家的形象。柳永距今已千年，他那曲折、艰难而又浪漫、壮丽的人生，给后人留下了无限的敬仰和丰富的想象。

柳永出生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十五岁写了《劝学篇》，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理想抱负。他生长在武夷山，深受武夷岩茗的滋润、茶山民歌的渲染、中峰寺佛教的熏陶、武夷山道教的启迪，文化积淀深厚。后进京赶考，遭到命运百般嘲弄，科考一路障碍：主考官与其父辈政见迥异的恩怨，词学界的学术纠葛，与当朝政要的种种瓜葛，仁宗皇帝的“且去填词”等，使他人仕无门。这期间，他在极具文化素养和音乐天分的“三朵名花”的情感激发下，词如泉涌，创作出了“婉约派”新词，独辟为柳词，成为宋词第一人。

对于这位大师的作品，在众多的赞誉之外，也有人说他的词是“艳词冶曲”。事情是这样的：北宋真宗、仁宗年间，社会安定，经济繁荣，文化发展，歌舞、乐伎、杂耍和狎妓之风甚行，词曲弹唱在“秦楼楚馆”缭绕，原来的“小令”已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旧词”亟待更新，“小令”务必改造，“柳词”便应运而生。柳永经常出入京城“三朵名花”——陈师师、赵香香、徐安安的香房，她们常常吟唱柳词，并支付给他“润笔费”，这无论在文化氛围、物质基础、情感抒发还是激情创作等方面，都给柳永以得天独厚的环境，成为我国最早的“专业词人”。因此，他的词有很浓厚的社会生活痕迹。“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等成为千古绝唱。柳词是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相结合的时代精品，其形式、体裁开辟了宋词的先河。

柳永二十岁成亲，婚后小俩口感情甚佳，柳永在外飘泊期间，曾有追忆和思念爱妻的词。他们生有一子，后来妻子病逝，柳永回家奔丧时发现使女张端娣的容貌酷似爱妻，遂与她结为师生、主仆关系。张一直期待与柳续弦，但柳鉴于愧对爱妻多多，决心不让其妻的影子重蹈覆辙。柳永在晓峰盐场任职时结识了何花，她对柳永情有独钟，柳鉴于其爷爷何老汉为保护目己而被“刺客”杀害，誓作他老人家的儿子，因而面对何花的痴情，柳永始终不越雷池半步，以义父的身份将何花许配给名将狄青。这两位清纯姑娘，在柳永的调教下，成为知文善武的人才。体现了柳永男子汉的风范和品质。同时，柳永又是一个“泛爱”主义者，他称“调笑师师最惯”、“香香与我脾和”、“安安于我情多”。他同时被三位女子所钟情，师师的纯，香香的深和安安的痴，都给他身心带来极大的愉悦，成为柳永创作新词的催生素，从而词作不断，佳篇迭出。同时，柳词又是“三朵名花”必备的生活需要。柳永视她们为红粉知已，又把她们当作新词创作和实验的园地。他们之间便有了精神和物质、肉体和心灵的碰撞火花，有了风流才子与绝代佳人的匹配，成为那个时代男女情爱理想的伊甸园。她们在与柳永相往中，既有“三姐妹”同爱一个人，共享幸福和共负责任的豁达，又难免产生“醋意”，使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和有趣。柳永的晚年，除了再娶妻子娟娟外，还念念不忘“三朵名花”，香香和安安都早他而逝，他把风烛残年的师师接到家中一同生活，并参与修订他的《乐章集》。师师去世后，他决定携带妻子返回故乡武夷山。途中客死他乡，结局甚是凄美。

以范仲淹、寇准、杨亿、章得象和晏殊等为代表的历史人物，对外推行抵御入侵，加强边境；对内坚持变革富民强国；对“三冗”、“三费”等社会弊端进行改革，还利于民，增强国力，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和拥护。柳永虽然官居七品，但不论担任“团练使推官”、“余杭县令”、“晓峰盐场盐监官”、“泗州判官”和华阴县令等职，都政绩显赫，口碑极佳。在为范仲淹当谋士时，为变革和守卫边疆、抵御西夏入侵等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使“庆历新政”在局部地区得以推行。以吕夷简为首的集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以莫须有的“闹朋党”罪名，把范仲淹、章得象、晏殊等一批人打倒。柳永的处境也处在危难之中。“庆历新政”虽然以失败告终，但它对推动历史，为后来的王安石变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柳永从政后，政绩突出，但难以得到升迁重用。其主要原因：一是吕夷简等人的压制；二是章得象与柳永同是建州老乡，回避“朋党”之嫌，使柳永“久困选调”正常返京之事遇到了困难。柳永告老退休时，朝廷给他正六品“屯田员外郎”待遇。到了南宋，柳永被推为“有宋三百年四名宦之一”。

漫话柳永(代序)

故事大纲

主要人物表

第一集

第二集

第三集

第四集

第五集

第六集

第七集

第八集

第九集

第十集

第十一集

第十二集

第十三集

第十四集

第十五集

第十六集

第十七集

第十八集

第十九集

第二十集

第二十一集

第二十二集

第二十三集

第二十四集

第二十五集

第二十六集

第二十七集

第二十八集

场景：扬州公学学馆，众学子读书情状。

人物：柳永、柳三复、柳三接等同学在学馆里读书

时间：995年(柳永14岁)·白天

△ 一位颇具风度的中年教书先生端坐在案上看大家写字，其间也有学子在默默地读书，唯有柳永在那儿东张西望地看新鲜。

老师：(冲柳永)新来的柳三变同学，你怎么不读书、写字呀？

柳永：这些书我早都会背了。

老师：那你可以练习写字呀？

柳永：这字我也写得熟极了。

老师：那你默写课文。

柳永：老师，那样读死书没有用，您不如布置我写些诗文吧。

老师：(小声地)怎么有这么狂的学生。好，你先写一首诗、辞或是赋什么的都可以，下课前交上来。

柳永：好。

△ 众同学都稀奇地目睹着这情形，有的私下在议论着。柳三复和柳三接却有些不安起来。

△ 柳永磨墨铺纸，挥笔一气呵成地写成一阕小令：

读书贵在用心，须目到、心到。

做事务必认真，须想到、做到。

读书目的是求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浅尝辄止，不求甚解，装模作样，为最耻最痴，吾等以鼻嗤之！

做事务求实效，讲时效、事效，而事效最是必要。不负责任，草菅人命，弄虚作假，为最可恨可恶，劝君切记莫要。

△ 柳永写好捧呈给老师，老师浏览后询问。

老师：你这是早就想好今天写下的，还是刚才即兴作出的。

柳永：老师刚才布置之后，学生即兴写就的，还请老师批评。

老师：若是平日想好的，今日写下，也算不错，若是今日即兴写下的那就更好。为了测试你的才力，老师再布置你以“入学感怀”为题，写一段即兴文字，长短不限。

柳永：学生遵教。

△ 柳永稍加思考，便奋笔疾书，写成了下列文字：

人区别于其他动物，在于有学、有识。学，不仅指学馆诗书之学，而是生来就要学习生存本领，进取功夫，还要学习各种谋生技艺。最重要的是学做人，人学好了，学什么都是有益的。识，盖由学而来，师长命题作“入学感怀”之文，无非是学子入学馆读圣贤书，聆听师长教诲，把学到的诗书文章学识用于谋事为人，处处想着自己的责任，视家国天下为己任。读书人是明理人、守信人、善良人，视一切善举为崇奉之本。因而尊师爱教，互帮互学，把学馆当作练习馆。然人生多事，烦恼与生俱来，入学之日便是忧患始也。

△ 柳永写罢又奉送给老师。

△ 老师阅读频频点头，对同学们说道。

老师：同学们，我们学馆里来了一位颇具天赋的学子，他就是柳三变同学，你们大家传阅他刚刚即兴写的“入学感怀”吧。

△ 柳永“入学感怀”一文在学生中传阅的情形。

△ 待全体都传阅之后，老师便问其中的同学，让其站起来回答。

老师：郑强同学，你对柳三变同学这篇文章作何看法？

同学甲：柳三变同学这篇文章言简意赅，内容丰富，主题突出，立论鲜明，在泛论人生道理之后切人老师命题文章，甚是自然，既体现他行文扣题，又把他丰富的思想和见地表达得尽善尽美，我读后受益匪浅。

老师：请坐下，祝立华同学请回答。  同学乙：(站起)我同意郑强同学的看法。补充一点，这篇短文如此之快写就，可见柳三变同学思维敏捷，文思如涌，将来必是国家大用之材。

老师：请同学们坐下。柳三变同学从福建武夷山下家学馆转来，刚人正式学馆，他才十四岁，有如此出类拔萃的文材，实属罕见，希望今后大家与他共同切磋文章学识，以造就我学馆学风之蔚观。

场景：放学路上

人物：柳永、柳三复、柳三接

时间：995年(柳永14岁)·白天

△ 三兄弟欢聚一起，行走在放学的路上，七弟刚入学，就显露才华，获得师生一致的好评，二位兄长甚是高兴。

柳三复：七弟，你今天真是风光极了，刚入学就获此良好印象，今后更是如鱼得水了。可见咱家乡的家学馆水平很高嘛。

柳三接：我看还是七弟天资聪颖的缘故，像他这样才思敏捷的少年，不是靠教出来的，更重要的是自己悟出来的。

柳永：我觉得是两者兼而有之，“学而不思则惘”嘛。

柳三复

柳三接：对对对，

场景：柳宜官邸大厅堂

人物：柳宜、柳母、柳永、柳三复、柳三接

时间：995年(柳永14岁)·白天

△ 三兄弟欢欢喜喜地踏进家门，进入厅堂。在家的柳宜甚是担心小儿子刚从乡

下来，到此大学馆，学业难以跟上，还没等儿子们回家，就急着想问究竟了。

柳三复：

柳三接：爹、娘，我们放学了。

柳永：

柳宜：七儿，咋样，这里的大学馆可比你在家乡家学馆气派多了吧，你跟得上吗？

柳永：回父亲，跟得上。

柳宜：三复，你觉得呢？

柳三复：他岂止跟得上，恐怕还是班上佼佼者呢。

柳宜：此话怎讲？

柳三接：今天七弟一入学，我们老师就给他下马威，先是让七弟写小令，看后觉得甚佳，又恐是预先准备好的，于是又让他写命题即兴文章，结果，七弟也是迅疾地写就，交上去后老师看了不停地点头，又让全班同学传阅，反映更甚，这头一天入学呀，咱七弟就出尽风头了呢。

柳宜：真是这样？

柳三复：不敢瞒骗父亲大人。

柳母：是哟，七儿在家乡被人称作“小神童”呢。

柳宜：唔，天性聪颖，但不可翘尾巴啊， “学海无涯，苦作舟”，勤学苦练是根本，日后你们三兄弟在一块要互相帮助互相监督哟。

柳永：请爹娘放心，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们柳氏从祖宗始，向来为人正直本分，勤学圣贤诗书，善良向上，和气待人，从不与人争名夺利，想必这种传统家风不会使后辈出不肖之子的。

柳宜：看来这些年在你奶奶身边，还真没有荒废学问了嘛。

柳永：还有母亲的循循善诱和爹爹不时地家书赐教，这都分不开的呀。

柳母：你们三兄弟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务必格外上进才对。你父亲是长房，你们三人是长房嫡孙，整个家族都看着你们呢，你们可要切记啊。  柳三复：

柳三接：孩儿记住了。

柳永：

柳宜：去吧，收拾准备一下，要用餐了。

场景：武夷山的山村柳府柳祖母卧室

人物：柳祖母、王管家、侍女、仆人等

时间：996年·白天

△ 柳祖母显然比一年前苍老了不少，虽贵为柳府一家之长，享有无限的富贵和尊荣，但毕竟儿孙都不在跟前，显得孤独，尤是小孙儿七儿打两岁起就在身边长大，到十四、五岁了却离去，这使她格外感到忧伤和挂念。

王管家：老夫人，郎中的药服了之后好些了吗？

柳祖母：我这是心病，是思念子孙的心头病，什么郎中、什么神丹妙药恐怕都无济于事……

王管家：那要不要写封书信给大老爷，告诉他您老人家的思念之情，让大老爷有个安排？

柳祖母：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权衡利弊，肯把小七儿母子接走，自有其道理啊。

王管家：不，老夫人，大老爷是大孝、至孝之人，一旦让他知道老夫人您思念七少爷，他就会把七少爷送回来的。

男仆：那七少爷可聪明了，我看让他在咱家乡正式学馆上学一样能长进。

侍女：是呀，若是这样，让老太太能够看到他就好了，什么病也不会生了。

王管家：对，应当给大老爷写封信，专门送去。

柳祖母：好吧，王管家，就按你们的意思写封家书，让腿脚利索的家仆送去，不过对于我身体有病的事，不要说得太重了，免得他又操心，他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啦。

王管家：是，老夫人，小的知道了。P397-41

漫话柳永——写在陈旭、陆永建《柳永》电视剧文学剧本之前

历史如此青睐武夷山，竟把朱熹和柳永都与这方碧水丹山联系在一起。朱子被托孤武夷时年方十四，柳永前往汴京赶考也是弱冠之时，更有趣的是他们都在五夫鹅仔峰下生活过。一位是严肃冷峻、克己复礼、半圣半仙的礼教偶像；一位是风流倜傥、晓风残月、半狂半傲的“白衣卿相”。两人形同水火，据说当年十二岁的柳永曾在家乡不远的中峰寺留下七律一首，时隔一百多年，朱子迁父墓到此见之，十分厌恶，弟子们当即抹之而去。如果按巴山“鬼才”、戏剧家魏明伦的手法，抹去南宋、北宋的不同时间背景，编个荒诞剧，让这对价值观念、性格文章迥异的历史人物同台交锋，肯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戏剧效果。不过两位文化巨匠都对武夷山寄予真情实感，朱熹自不必说。柳永所作的武夷诗文不是很多，可是回忆登临天游时，一气呵成了五阕“巫山一段云”。第一阕为：“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九班鳞稳破非烟，何处按云轩。昨夜麻姑陪宴，又话蓬莱清浅。几回山脚弄云涛，仿佛见金鳌。”寥寥数语，概括了武夷山最突出的特点：三三溪曲水，六六山环峰，会仙观里仙人云集，幔亭峰上宴会正浓。柳永经年在外，除老母病逝奔丧外，再没有回过家乡，但故乡的明月常常升起在他的词里梦中，《八声甘州》中他借红粉佳人之口叹道：“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武夷文化人方留章先生断言，柳永最后是魂归武夷寂历山。都说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武夷丹山碧水不仅孕育了理学“素王”朱熹，又造就了浪漫才子词人柳永。到如今我们还不明白，究竟这方山水是因他们而荣，还是他们因此而名噪历史？

初读柳永，你会感到十分的轻松，像欣赏时下的流行歌曲。你不必具备吟唱苏轼“大江东去”的条件：“关西大汉、铜琵琶、铁弹板”。也不必像读辛弃疾、陆游那样需要有坚强的心脏和脉搏，抗得住无边的忧患和悲怆。你且当花前月下的漫步，体会这儿女情长的百态，领略宋词的唯美感受。柳词很大的一个特点是成功的铺叙，“如诗家之有白居易”。在此之前，诗歌大都用比兴，深以铺叙为忌。而柳永却反其道而行之，大量创制慢曲，铺叙详明，快心尽意，“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而出自然，自是北宋巨手”。就拿那首毛泽东曾经手书过的《望海潮》来说吧，破空一句“东南形胜”直奔主题，然后用烟柳画桥，十万人家，云树怒涛，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羌管菱歌，千骑高牙，箫鼓烟霞，曲尽这三吴都会各种繁华，以致于金主看到“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两句，顿生南侵之心。柳词一方面继承了白居易详明之趣，铺叙有方，另一方面又情韵悠长，意在词外。每每用清丽之景融化缠绵之情，最突出的莫过于那首千古绝唱《雨霖铃》，最负美誉的莫过于“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句子。此景不是凭空而设，而是由“今宵酒醒何处”的痛彻骨髓的发问而来。为何醉酒？只因“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千古悲愁。生离死别“此事古难全”。但柳永所状之景，不是把酒问天，渭城朝雨，桃花潭水，分别歧路，共沾衣巾，而是在长亭晚，雨初歇，楚天阔，语凝噎，不饮复饮，酒醉酒醒之上，引出了“杨柳岸，晓风残月”之景。这七字“状溢目前”又“情在词外”，古人称柳永已达“探骊得珠”的境界，是宋词的“初日芙蓉”。如果说苏轼开创的是“诗人之雄”的词风，那么柳永则是“词人之词”。

让人啼笑皆非、忍俊不禁的还有柳永的为人处世、戏剧人生。像所有古代中国知识分子一样，柳永也同样积极参加科举考试，由于他的文风和歌台舞榭的经历，第一次便落榜了。他不死心，再继续参考，第二次临轩放榜时又落第，而且宋仁宗在他的卷子上御批：“且去填词。”柳永再也按捺不住了，满怀牢骚，就着醉意写下那首让人哭笑不得的《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沦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幛，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这还不够发泄心中的不满，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大大的名刺，也就是当今的名片，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奉旨填词柳三变。有好友劝说不可如此，他却理直气壮地应道，皇上御批俱在，难道不算奉旨吗？这首词传到内宫，据说，宋仁宗怒不可遏，在草诏上又批了四句话：“柳永不求富贵，谁将富贵求之？任作白衣卿相，花前月下填词。”

宰相吕夷简对柳永的沉浮有很大的关系。一日他向柳索要庆祝六十诞辰的新词，本来不写也罢，可他一方面在芙蓉笺上写下许多违心的祝颂之词，一面又十分得意地自况：“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忙中出错，又把这首汉《西江月》连同祝寿之词一并送给吕夷简，结果无端给自己招来了一场厄运，让吕夷简把皇上准备封他的翰林学士给参丢了。

再读柳永，你会为之感到愁苦和无奈。这绝不是为赋新词强说之愁，而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永远的痛。明明胸有大志又满腹经纶，每场科考，自我感觉很好，以致到了殿试又被无情刷下。说是为词所累，为词所害，但同时代的晏殊、范仲淹、欧阳修等官居高位不也常常填词作曲、舞弄风雅。他与晏殊的一段对话颇耐人寻味，晏殊十四岁被召殿试，一举成名，授秘书省正字，此后青云直上。一日宴请文人高官，当场讥讽柳永之词遍传歌楼舞榭，柳永反诘：“明公不也常作曲子吗？”晏殊矜持地笑答：“殊虽作曲子，只是未作‘针线闲拈伴伊坐’。”柳永又回敬一句：“公不也有‘且留双泪说相思’之句吗？”同是作词命运却大相径庭。说是薄于操行，人品不端，那些达官贵人不也诗酒相娱，夜夜笙歌吗？此中原因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仅从表面上看是柳永没有学会流行的虚伪，不善圆滑会事，或是时运不佳，吉星末照。好在柳永终于在大约1034年高中进士，此时他已四十有七。他努力为官，仕途又颇不顺，游宦多年，回京后潦倒不遇。都知史志爱其才，推荐其为宋仁宗作词，献演于庆筵之上，柳永一不小心又把仁宗为先皇的挽词用上，皇上一怒之下将他罢职为民，永不进用。我现在才读懂了柳词中那许许多多的悲愁和凄凉，人们说柳词“尤工羁旅行役”，实际上他更“善为悲秋哀怨之词”，他笔下的景物常以萧条秋色为多，他又以始唱悲秋之调的宋玉自比。他把自己种种的不平像宋玉那样借红粉知己和离情别绪来表达，从而使悲愁的萧瑟氛围与冷艳的旖旎风情相交汇，形成一种凄艳而苍凉的美感。

词章败累了柳永，也成就了柳永。他在皇宫里失去的一切，在市井百姓中获得了足够的补偿。也许正因为如此，中国少了一位平庸的好官，却多了一位一流的开疆拓土的文学家。当时他的优美词曲已不胫而走于大街小巷，“凡有水井处，即能歌柳词”。众多女性中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但与这反差巨大的是，直至现在人们还说不清柳永的生卒和经历，也不能确切证实他的墓葬之地。关于他的文史资料少得可怜，只在关汉卿、冯梦龙笔下有个断章残篇，“宁立千人碑，不做柳永传”。这是一些文人的劝告。我翻阅董天工《武夷山志》，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记载，后人看到的柳永形象仅是从野史和他的词章之中拼凑而成的。我到过他的家乡，一个叫白水的村子，真是苍山寂寂，白水茫茫，问及乡人有关柳永事，不知是羞于提起，还是真的不知，全无答案。武夷山文化计划要宣传的人物中，就是柳永的声响还不大。武夷山曾组织过柳永的国际学术研讨会，我也曾动过写写柳永影视剧本的念头，最终都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2004年秋天，两位热心于柳永研究的文友陈旭和陆永建先生花了两年多时间创作，至去年完成28集电视连续剧的文字稿。剧本不日可由海风出版社和武夷山景区管委会出版付梓。我为闽北文学艺术这一成果高兴，也为两位创作热情和真诚所感动，於是不顾水平浅陋写下以上的话，是为序。  张建光

2008年1月31日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南平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柳词不减唐人高处。我词比柳词何如？(作者按：在苏词没有得到广大读者拥戴之前，整个北宋词坛几乎全为柳词笼罩，“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他的“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曾引得金主“投鞭渡江”之志。苏轼一心要与柳永对峙争雄，可见柳词影响之大。)

——苏轼

词有婉约、豪放两派，各有兴会，应当兼读。读婉约派久了，厌倦了，要改读豪放派。豪放派读久了，又厌倦了，应当改读婉约派。我的兴趣是，偏于豪放，不废婉约。

——毛泽东

柳永以其对俗曲音乐之娴熟，铺陈叙写之才能，为词之长调的写作开出了广大的途径，一变五代令词中所写的春女善怀之思，写出了失志不平的秋士之慨，对词之形式与内容都做出了重要的拓展。

——叶嘉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