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之道有野兽之道的走法,只是一旦踏入了那里的人,就无法逃脱。
即使觉得看到了出口,那终究也只不过是通往其他野兽之道的入口罢了。
死是地狱,生也是地狱,两者并没有分别。
在芳仙阁陪酒的民子一直渴望成为一名珠宝设计师,然而却不得不照顾瘫痪且多疑的丈夫,民子感到自己生活在黑暗之中找不到出口。就在这时,一个极具魅力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民子的面前……
面对诱惑,民子一把火烧了自己家,决定与过去彻底了断,开始全新的生活。随后,她成了在日本财界和政界呼风唤雨的黑社会老大的情妇。
与此同时,负责调查失火事件的警官却对民子紧追不放,并且在案件调查中逐渐爱上了民子……
在“芳仙阁”工作的三十一岁女子成泽民子,其丈夫宽次因脑中风瘫痪卧床。民子一边照顾重病丈夫,一边负担生活家计,虚度着自己的黄金岁月。某天,她在某饭店总经理小泷的唆使下谋杀了自己的丈夫,并从此下落不明。刑警久恒直觉民子涉嫌重大,开始追查她的行踪。当久恒再次偶遇民子时,她己成了能掌控日本政治经济的黑社会老大“鬼头”的情妇……
此时,日本政商界正笼罩在综合高速公路公团理事长自杀的阴影里,久恒深信此事是鬼头所为,进而开始追踪隐藏在鬼头身后那些不为人知的谜团。民子一边贡献着自己的青春肉体,一边也身不由己地卷入鬼头周围这场权力与阴谋的风暴中,正当她为摆脱久恒的纠缠窃喜时,意想不到的状况接踵而来……
第一章
1
坐落在山丘斜坡上的“芳仙阁”旅馆,内设有枯山水庭园造景,除了主建筑,最近又增建了新馆。
二月初的某天晚上。“芳仙阁”新馆有一间五坪大、名为“深雪”的房间被租了下来,它是本馆最高级的客房。来客数约莫十人,分别在不同时段陆续抵达,一辆辆高级自用车和包租车沿着陡峭的坡路缓缓驶至大门口。
天黑不久,这群客人在“深雪”饮酒吃饭,现场洋溢着酒宴般的热烈气氛。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男子,有人穿西装、有人着和服,身上的行头都价值不菲。
“芳仙阁”的女招待从柜台那边听说,这是某同业公会的聚会。不过,九点一到,女招待们全被赶了出来。此时,几名年轻男子若无其事地来到那个房间前的走廊上站岗。五坪大的房间隔壁是一间四坪大的客房,那几个年轻人就在那里休息。他们身穿夹克和毛衣,轮流站在本馆与新馆之间的击廠尽斗。
不仅如此,在旅馆大门旁的树丛里,也可以看见有年轻人佯装观赏庭园似的四处走动。没有人知道“深雪”里面正在进行什么活动,因为“芳仙阁”的老板娘特別交代,女招待不得靠近那个房间。那些女招待总觉得“深雪”的气氛诡异,即使偶尔从旁边经过,那几个年轻人也会马上投来锐利的目光。
夜色渐深,那群客人偶尔会点啤酒或清酒,他们都是打内线电话到柜台,但女招待却不能把酒菜直接送进“深雪”,只能端到走廊上,交给那几个年轻人。
午夜一到,“深雪”的房客纷纷到柜台借电话,多半是自行拨打,但谈话内容几乎都是吩咐对方立刻送钱过来。
“马上把二十万送来这里!”
“送十五万过来!”
老板娘说,来者全是同业公会的会员,铁定是商家老板,以长相福态的老者居多,其中不乏花发老人。他们打电话的神态也各不相同,有的表情沉稳,有的双眼充血、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挂断电话后便转身离去,从不朝柜台小姐看上一眼。
“芳仙阁”的员王采取轮班制,营业至凌晨三点。凌晨一点许,“深雪”频频来电吩咐送餐——寿司、幕内便当、茶泡饭、中国菜等等。这些食物在附近营业至凌晨三点的餐馆都有售卖,送达时照样由女招待交给那几个小伙子,她们为了回应“深雪。房客的需求,整个晚上都得这样忙个不停。
这期间,那个房间里的客人不时走到柜台打电话。
“再送十万过来,拜托啦”
“马上派人送十五万过来!”
“深雪”弥漫着凝重而紧张的气氛,没有任何喧闹声传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公会会员正在通宵彻谈呢。
这天晚上的气温不算暖和。年轻人依旧在旅馆外的暗处站岗,偶尔走进馆内与同伴换班。其中,带头的还得负责联络,不时到站岗处巡视。
好恐怖哦!女招待个个吓得眼神游移不定。
类似这种聚会,到目前为止有三次,次数倒是不多。上次是约莫半年前,与上上次相隔了四个月左右。
整个晚上,出租车和包租汽车不断地驶来。接到电话指示紧急送钱过来的人,照样只能把钱交由站岗的年轻人,然后便坐上来车回去。
所有女招待屏住呼吸站在角落里看着这番光景。二十万、三十万的钞票,就这样毫无缘由地送来。深夜时分,只消一通电话,这些钱就筹齐了。有的用报纸包着,有的用布巾裹着,这些“万圆”钞票和“五千圆”钞票,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这么送到了“深雪”。
此时,那个房间里在干什么,多数女招待已经了然于胸。
凌晨四点了,天色未亮。平常这时间,值夜班的女招待早已就寝,但今晚的情况特殊,她们还无法上床休息。
有位客人走进“白妙”的房间。确切地说,他是刚才待在“深雪”的男客,现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白妙”是由成泽民子负责料理。由于传来服务铃声,民子跪坐在房门外的走廊上问道:
“请问有什么吩咐?”
房内有人答复。民子轻声挪开隔扇,眼前是一名年约四十岁、相貌温文儒雅的男子,蓄着稀疏的胡子,个子高大,体格壮实。民子以前没见过这位客人。对方站着,上衣已脱去,领带解开了一半。
“我有点累,可以替我送瓶酒过来吗?”男客俯视着跪地的民子说道。
“马上给您送来。请问要点什么下酒菜?”
“哦,什么都行。三更半夜,也不好意思挑剔了。”
语毕,他笑了笑。
“知道了。”
“白妙”和其他客房一样,内有两个相通的房间,隔壁房间已铺上寝具。面向庭园的房间有一处宽广的缘廊,上面摆着一套藤制沙发,但临窗的窗帘已拉上,室内显得阴暗许多,只有壁龛处亮着一盏台灯。
民子穿过柜台,走进厨房准备斟酒,还弄了几样简单的下酒菜。工作到深夜时分的厨师,这时候也休息了。
“现在还要送酒呀?”同事看到正在准备酒菜的民子便出声问道。
“好像只有一位客人回房呢。”民子一边摆盘一边说道。
“其他人还在玩吗?”女招待抬起下巴,指了指“深雪”说道。
“嗯,看样子要玩到天亮呢。”
“怎么样?那个回房休息的客人,是赢还是输啊?”
“不太清楚耶。”
“看他的脸色应该可以猜出七八分吧。如果赢了,肯定是喜上眉梢;若输了钱,自然会垂头丧气或满脸怒容,心情一定糟透了吧。”
“说得也是。”
民子回想那个住在“白妙”的胡子男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对方并没有露出沮丧的神色,也没有焦躁不安,反倒是表现得沉稳自在,一派绅士风度。
“我看不出来。”
“话说回来,不管是输是赢,无非就是输赢多大金额的问题。若输钱的话,一个晚上会输掉多少?”
“这种事我哪知道啊。我们跟他们毕竟是不同世界的人。”
没错,这种事确实是她们难以想象的。照这种情况来看,每个人少说也要花掉五十万吧。民子来这家旅馆当女招待,扣掉伙食费,每月实拿仅一万日元,即使有客人赏小费,加起来也就顶多三万日元。
不过,这样的薪水比起其他旅馆的女招待已好上很多。虽说老板娘是个任性的女人,但女招待们愿意在这里咬牙撑持,图的就是不错的待遇,她们中还有不少人得扛起养活丈夫和子女的重担呢。
民子端着托盘,打开了“白妙”的隔扇。
“让您久等了。”
客人脱掉西装,换上旅馆提供的茶色条纹铭仙丝绸的室内睡袍,一只手凭靠在茶几上,臀部垫着一块坐垫,一双长腿随意伸展。民子在客人的注视下,把菜肴和酒壶摆在桌上,并在客人面前恭敬地摆妥一双筷子。
“请慢慢享用。”
话毕,民子正要退下。 “小姐,”客人用懒洋洋的声音说,“好累哦。现在可以泡澡吗?”
这家旅馆的每间客房都备有浴室。
“当然可以,需要替您放热水吗?”
民子作势正要起身时,客人说:“不用了,待会儿,我自己来就好。实在太累了,我先休息一下。虽然顺序有点颠倒,但我还是喝过酒再泡澡吧。”
客人指着自己的脸孔说:“你看,我累得脸上还冒油汗呢。”
“是的。”民子朝他的面孔瞥了一眼,恰巧要半蹲下来。
“不好意思,再给我一条热毛巾好吗?”
“好的。”
“这么晚还送酒菜来,真是辛苦啦。”
“不会啦,这是我分内的工作,有事尽管吩咐。”
民子拿着热毛巾回到房间里。这时,客人还没动筷。
“谢谢!”
客人摊开冒着热气的毛巾,往脸上捂了许久,然后用力擦了擦手指,再把它丢进篮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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