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殊,以僧名风闻那个时代。他以袈裟裹体的大和尚现身,以潇洒翩翩的佳公子诉情,以一往直前的勇志士撰文,以哀婉悱恻的美诗人咏叹,以虚笔魅魂的善画家挥洒。总是有情抛不了,无端狂歌无端哭;恨不相逢未剃时,袈裟赢得泪痕粗。山色有无,禅意几分?
以他的才情,他的胆识,时人少有能出其左右。但他却袈裟披肩风雨一生。他十六岁出家,多半是以一种无言的行为抗争其多桀的命运。在他斗僧半俗的形象下,在他冷寂的面孔下,他的文学、绘画和佛学成就,一直备受读者关注,但因历史原因,艺术资料散佚,已有对他的研究多为片断式的。
本书是一部全面系统研究苏曼殊艺术与情感的传记著作,包括他多达700多幅的图片,以“画传”为载体,以写真的方式,纪录了苏曼殊艺术与情感的心相历程。许多图片、绘画为首次面市,十分珍贵,内容除涉及中国大陆外,更延展至苏蔓殊到过的香港、日本横滨、东京、樱山、印度、泰国、锡兰、越南等地,不但使本书具有很好的观赏性,更具有极大收藏价值。
苏曼殊,一位近代美术开放转型的先驱画家,一位哀婉的诗人,一位末世逸才和勇往直前的勇士,一位袈裟裹体的大和尚,一位红袖盈前、翩翩多情的佳公子,他的跨国血统也一直笼罩在历史的迷雾中……他多面、分裂的人生镜像,他的文学、绘画和佛学成就,一直备受读者关注,但因历史原因,艺术资料散佚,已有对他的研究多为片断式的。
本书是一部全面系统研究苏曼殊艺术与情感的传记著作,系国家重点课题《20世纪中国绘画发展研究》子课题。
本书厘清了苏曼殊扑朔迷离的一生,配合多达700多幅的图片,以“画传”为载体,以写真的方式,纪录了苏曼殊艺术与情感的心相历程。许多图片、绘画为首次面市,十分珍贵,内容除涉及中国大陆外,更延展至苏蔓殊到过的香港、日本横滨、东京、樱山、印度、泰国、锡兰、越南等地,不但使本书具有很好的观赏性,更具有极大收藏价值。
末世逸才
“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一个世纪前,一位深通内典的阁梨(佛教称谓,意为规范行为的导师)特立独行,意超尘表。然而,其身世、性爱与才华如炽灼烈焰在心中燃烧;缠绵的情性与庄严的法性如汹涌海涛在胸中翻腾。高亢的本我与规训的超我犹似两路猛兽,疯狂地交战,吞噬他的肉身,把灵魂撕扯粉碎……
那是一道流逝的风景,光阴荏苒,人去物非。一个时代的云烟飘逝,未被珍视的文物也随之湮没。当民国话语伴随着人们的怀旧情结,在现代生活的水面上翻起漪澜的时候,苏曼殊(1884—1918)与他的多样才华犹如断鸿散落的羽片,星星点点,缥缈无踪。……遽然邂逅,于当下诧异的目光中流露出未曾相识的惊讶。
苏曼殊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何以称为逸才?人性分裂,思想行为超然出尘;天性早慧,文学艺术情采卓异。是志士,是文人,是僧徒,也是一位善于视觉描述的画家。作为黑暗时代历经热血沸腾革命洗礼,备尝命途错舛而具有多种文艺修养的才俊,他的绘画是性情的吐属,命运的独白,也曾是征讨的檄文。非满清,非旧制,非凡尘,更像一位鄙夷丑陋世界的圣者。作为阴霾岁月目睹河山疮痍生灵涂炭,饱受身世磨难而怆然数次出入佛门的阁梨,他的作品是人生的阐释、身世的印钤,更成为灵魂的呐喊。才俊遽逝,彗星一抹,然而,生命的历程奇异变幻,悬念丛生……
苏曼殊多样的才华与作品在当时以至身后都为世人惊异。其诗歌创作成就独特,所作诗篇在20世纪初曾使读者“倾倒一时”,而学诗时间之短,使畏友陈独秀叹为“天才”。他作诗发乎于心,得乎于兴,而其“心兴”则是他悲怆身世与诗思灵性的结合。出语殊妙,宛若天成,虽一生留诗百余篇,而其中隽永的韵致非雕章镂句苦吟强愁之辈能与之比肩。游离于“鸳鸯蝴蝶派”内外的苏曼殊小说,以清新典雅的文言笔调,谱写出一幕幕情场悲剧,与僧侣萧瑟的孤寂成反衬,既浸染了时代气息,也彰显出超越的才情。西洋文学翻译与中诗英译编集上,采撷英、法等各种西文原著十余种之多,谙于中西文字与精于诗文奥义,则使之成为20世纪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功臣。佛学方面的努力,乃其立命持身之操守,阐发般若真’谛,缕述佛传历史,识见超然。又曾以极大的毅力编就常人视若天书的《梵文典》八卷,这些梵文佛学方面的特殊贡献,惜因著作的散佚而鲜为世人知晓。
苏曼殊的绘画,率多湮没,世人未得闻识者久矣!在民国俊彦们眼中,那曾是纸贵洛阳的难得之物。“曼殊善画工虚写”,陈独秀一语之妙,点明曼殊善于抒写虚境的绘画禀赋,也道出了人们珍稀之所在。曼殊的绘画渗透了禅宗思想与意境,禅宗崇尚人与自然的契合,注重心性参悟,与力求出世的文人“水墨山水”互为表里,而受禅宗影响的日本艺术也注重暗示自然。赓续曹洞宗韵脉的曼殊,往来于神州I东瀛之间,他钵承两地禅风艺术的特点,并融入自我性灵,着眼于从“空寂无那”的笔墨中置换出“般若趣味”的天地情境。与此同时,他善于在视觉的记忆与描述中融入更多的诗思意象,善于以简约而精练的笔墨表现广袤无垠天地间某种灵性与幽情。富于比兴操守的形态描述与状物读白,使他的绘画异于通俗创作,而具有超然卓异的情境。
以早期在国内与日本学习绘画的经历,苏曼殊实为中国近现代美术开放转型的先驱。因而值得重视的是:他领悟新颖事物所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艺术敏感力”,以及由此而产生出中西融通的艺术形式。基于跨国血统、僧俗同体的独特身份,他没有抱守之挂碍与市井之羁绊,率任己意,择善而从。其美术筑基中华本土,在取虚灵神韵建构本体的同时,一扫地域与门户偏见,兼采并取了西方与东瀛、宗风与禅门等艺术之所长。由于天性敏慧,情采卓异,善于融会异域艺术的视看方式与状写手法,善于融会文学诗歌的气质情怀与美学意境,因而突破传承美术中的惯常思维,在空寂灵动的心象中实行基因的转型与变异,建构了具有现代审美意味而不失本土艺术神韵的新异视觉构成——苏曼殊图式。
超然出尘的图式在表现上具有鲜明的特点,从立意到章法,从用笔至用墨,用繁于简,以实写虚,形成用一定繁复的笔墨迁想感悟简率空间的真切与清澄,以真实细腻的局部描写反衬整体宏大情境的美妙与虚幻。因而画面于疏秀里显清隽,图像在空灵中见蕴藉,寄寓了悱恻缠绵的情愫,更具有若梦若真的诗境。在近代画坛上,他的绘画以超逸清空的“般若趣味”彰显前所未有的神采气象,也以萧然绝尘的“菩提语境”获得魅人魂魄的悬想空间,狷介不羁、卓尔自立。拂去历史尘封,接续文脉断流,再度面世的作品令人蓦然感怀,虚灵的境韵在精神净地中愈加彰显隽永,其价值在艺坛上具有无可取代的地位。
盖是人们过于专注他的文学、佛学成就,而漠视了他的绘画创造。或因其非职业画家,而未能进入既往美术历史描述的视野。这种价值的忽视造成莫大的时空缺憾,缺憾又导致对他绘画的认识近于盲区。然而,曼殊自己并不以画家自诩,不仅很少与职业画家往来,也不见他与画家论画的记载。在绘画方面他是出世的,避尘绝俗,断无人间烟火。对他而言,绘画是悲情、激情、柔情的视觉表述,一如其诗歌、小说等文学样式,直抒胸臆,一吐为快。往往过程就是目的,画作完成随即撕毁,一如虔诚而纯粹的行为艺术家,以满足自我心理需要与情绪宣泄为宗旨。他又有别于以艺术抑或作品为稻粱谋的市井匠师,不以作品媚世,不知艺价几何,是完全将生活作为浪漫篇章的诗人,绝无任何追功逐利之想。P5-8
这是部阐释人物事行与生存情境的图像志,以写真的方式刻录了一位惊才绝艳、丰神旷世的飘逸之士——苏曼殊艺术与情感之心相历程,也边缘性地镜像了晚近那段波澜起伏而又色彩斑斓的历史文化。
“曼殊善画工虚写”、“奇癖平生爱美人”——人们曾以这样的诗句鲜明地传达了苏曼殊心住菩提般若、妙造相界空色的艺术个性,与红袖姹女盈前、脂粉趣闻迭出的传奇人生。而迥异常人甚至匪夷所思的生存方式与生命姿态,则为其多面人生,亦即分裂的本体所决定。他曾是一位难以弃世的天生情种、挟技怀艺的朗朗才俊、豁然感悟的红鱼青灯,也还是六欲不缺的凡胎俗子。种种纠葛于灵魂深处痛苦地挣扎翻腾,最终击碎一切!分蘖出多重身影。
如以袈裟裹体的大和尚现身、以潇洒翩翩的佳公子诉情、以一往直前的勇志士撰文、以哀婉悱恻的美诗人咏叹,还特别能以虚笔魅魂的善画家挥洒,而最终如一只工愁多情的孤雁,飘逝在行云流水之中。曾记否?他既是社会名流的座上宾,也是胭脂巷中的翩然客,总是有情抛不了,无端狂歌无端哭;恨不相逢未剃时,袈裟赢得泪痕粗。山色有无,禅意几分?一切均无本一相,无执著相。固然人们可以在不同方位以各自理念追踪零雁淡去的留痕,而断鸿散落那五彩斑斓的羽片,毕竟在缤纷中夹杂悲哀,美丽问凸现残酷,飘飘荡荡洒落在生途的边缘,星星点点,缥缈无踪……
斯人生前,人们对他的感觉大多是奇异与怪诞。遽然消逝,定然不致发生伟大者辞世后的思想衰亡,也不会有思想家死寂后的精神真空。而于当时乃至以后,人们确实感到高洁并非只有“圣贤”那种单一取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高洁”可感而不可道,只存在无名亦无形之中。另一方面,人们终将感到某种飘逸、浪漫精神的缺失,某种光明、坦荡襟怀的缺失,某种自由、率真作风的缺失,某种空灵、洒脱神韵的缺失,某种超然出尘、行云流水般的至善、至美、至真、至纯的心性,颠覆消解,万劫不复。人们不断地谋取“物之欲”的解放,而浮躁贪婪的心态,急功近利的价值观,却在诱使某些鄙陋委琐的灵魂蝇营狗苟于钱、权、利与食、色、性。“众生茧缚乌难白,人性泥涂马不鸣”。难道人类的努力奋斗仅仅是为了满足“物之欲”吗?性灵的追问良知与魂魄的自我救赎如何才能彰显不晦呢?人类至尊无价的纯真心性怎样才能再度找回呢?
光阴荏苒,人去物非,一个时代的云烟飘逝,未被珍视的文物也随之湮没。虽然如此,苏曼殊多样的才华与作品在当时以至身后都为世人惊异。诗歌小说创作、中西文学互译,以及梵文佛学方面的成就与贡献,在近代文坛闪耀着独异的光彩。其著作除存世流传者外,有的因散佚而鲜为人知。至今仍然引为憾事的,是画史对他的美术缺乏应有的了解。盖是人们专注于他的文学、佛学成就,而漠视了他的绘画创造,或因其非职业画家,而未能进入既往美术历史描述的视野。这种价值的忽视造成莫大的时空缺憾,缺憾又导致对他绘画的认识近于盲区,以至近代美术史册上留下空白的一页……
以早期在国内与日本学习绘画的经历,苏曼殊实为中国近现代美术开放转型的先驱。因而值得重视的是:他领悟新颖事物所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艺术敏感力”,以及由此而产生出中西融通的艺术形式。基于跨国血统、僧俗同体的独特身份,他没有抱守之挂碍与市井之羁绊,率任己意,择善而从。其美术筑基中华本土,在取虚灵神韵建构本体的同时,一扫地域与门户偏见,兼采并取了西方与东瀛、宗风与禅门等艺术之所长。由于天性敏慧,情采卓异,善于融会异域艺术的视看方式与状写手法,善于融会文学诗歌的气质情怀与美学意境,因而突破传承美术中的惯常思维,在空寂灵动的心象中实行基因的转型与变异,建构了具有现代审美意味而不失本土艺术神韵的新异视觉构成——苏曼殊图式。
超然出尘的图式在表现上具有鲜明的特点,从立意到章法,从用笔至用墨,用繁于简,以实写虚,形成用一定繁复的笔墨迁想感悟简率空间的真切与清澄,以真实细腻的局部描写反衬整体宏大情境的美妙与虚幻。因而画面于疏秀里显清隽,图像在空灵中见蕴藉,寄寓悱恻缠绵的情愫,更有若梦若真的诗境。在近代画坛上,他的绘画以超逸清空的“般若趣味”彰显前所未有的神采气象,也以萧然绝尘的“菩提语境”获得魅人魂魄的悬想空间,狷介不羁、卓尔自立。拂去历史尘封,接续文脉断流,再度面世的作品令人蓦然感怀,虚灵的境韵在精神净地中愈加彰显隽永,其价值在艺坛上具有无可取代的地位。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命数使然,苏曼殊遭逢家国双重不幸,而悲情临幸逸才,却发生了诡异的悖反效应,深重的家国之难反倒催产出卓绝的诗情与画境。他往来于神州东瀛大地,行脚于烟波微茫四荒,这就于不经意间将飙拓的广度视角与深度知见渗透于文艺创作之中。又因其卓然颖异的艺术敏感力与清丽婉约的女性化气质,从而使作品以前所未有的哀顽绝艳形式,暴露出那个时代黑暗与恐怖的心理惊悸,揭示出悲怆情境中人生价值的美学意义,彰显出具有风雅物哀境界的出世精神与入世态度。人们在沉醉其美感意境的同时,必然排拒那些冠冕堂皇的罪恶制度,憎恶那些欺诈伪善的伦理道德,哀惜那些脆弱’的生命与瞬逝的美丽,崇慕那些淡然的心性与慧艳的灵性。而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美感意境,从旧制度的轨道上驶离它最末的终点站,犹如一萧瑟的寒猿无可选择地饮用旧文化的温汤,尔后再如一难耐的渴骥急切不息地奔向新文化的清泉。
苏曼殊先驱于同时代的画家与作家,不拘一格文法,不囿一宗画风,融会中西,独辟蹊径,天马行空,无挂无碍。又曾三入三出佛门,故能以出世之怀抱修入世之事业,为文意不在文,赋诗境不在诗,作画不求工而自工。他的思想行止固受其挚友陈独秀影响,而他的艺术建构及其美感意境又何尝未深刻地影响这位新文化运动的旗手呢?在此意义上,苏曼殊又何尝不是萌动新思想文化的一位功臣呢?斯人辞世一年以后,一场以思想文化现代转型为主旨的社会变革风暴——“五四”运动,席卷沉睡欲醒的神州,高天寒流滚滚,大地暖气劲吹,摧枯拉朽的暴风雨应当来得更加迅猛一些!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包括苏曼殊在内,那个逝去年代所有精英的热血与才华,奠基了一个新文化时代的开始。
才华卓异的爱国志士艰难而痛苦地跋涉完一生,他几乎伴随中国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晚近时代而终结。情性的进裂分蘖与时代的诡谲多变交织起来,从而使他的人生华彩在这个充满陈腐而又孕育新机的舞台上熠熠呈现,东方与西方、古代与现代;钵承与转型、超越与局限;积极与消颓、奋进与荒诞;虚静与旷放、飘逸与浪漫;禅情与妆恨、色相与空相……正是由于多面构成,才确立了一个完整而立体的才俊图像。也正是因于分蘖诡谲与多面构成,才诱使人们以近一个世纪的时间,用类似几何拼贴的方式去艰难地找寻这一图像……
览物之情莫过于审美愉悦,鉴赏之境尤注重陶冶性灵。资讯时代的思维与情感由冰冷的理性奔于热烈的感性,生活呈现全面审美化外观。然而,数字操控的划一性产品,其自带的民主机制在消解贵族情结与权威崇拜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制造平凡与平庸。狭隘功利主义吞噬人生的诸多情趣,潘多拉魔盒遽然打开,恣肆的“平均美”随处都在“强制消费”,饱含创造因子的个体敏感力不幸遭到绞杀。……自然境地日趋减少,广告美女秀泛爱而不可亲昵的笑靥终将腻味,犷劲不羁的原生态山歌凸显清新与纯天然。在数字信息充斥的当下,审美滞顿导致“集体无意识”,必定要被超逸与虚灵的新异不断激活而再度出新。
“月笑禅心如槁木,花枝相伴也何妨。”逸才不为戒律桎梏,平生以赏心为第一要事,并时时审美出新。记取秋波春月夜,万花簇拥一诗僧。镜花过眼,不著点尘;彩虹影波,美收目字。壮士横刀看草檄,美人挟瑟请题诗。红袖添香,才人韵事;乌云对镜,英雄快心。堪称兜率境界,情愫净土,其审美心境大有超异之情采。美感原本具有超越性与穿透力,不泥于主客体的凡圣差异,不限于时空间的古今距离,上善若水,至性惟美。为此,图像文本努力建构一个鉴赏平台,摆贴逸才的艺术、情感、思想等人生色块,并涂抹与之相关的社会舞台、时代烟云等诸多背景色调,使鉴赏者凭借超逸的敏感力确立各自的审美视角,自由愉悦地创建价值判断与睿思妙想。
建构平台无疑当着眼于情境的真切。然而不免悖论,即试图复原这位绝艳者的历史,而绝对意义上历史却无法复原,尤其是“合法化叙事”受到质疑,既有的理念频遭颠覆,百般追问下,阐释焦虑使诸多问题构成新一轮悬念。覆鹿之想也许成为塞翁之遇,历史阐述的失语,正表明文本认知的深化和话语思辨的超越。为此,图像文本着力以当代思辨观照下的边缘话语方式,阐释时空与阅读存在隔膜的民国情境,相对地复原这位旷世逸才那段尘封既久、聚焦模糊的事行,也一并复原周边俊彦们翰墨遣兴、余韵未尽的姿态,尤其关注于那些因夹带玫瑰色馨而被人为遮蔽的历史。
“非中心”与“非理性”的前沿思想者,未能也不可能提供某种叙事范式,却不经意地解放出一个自由的空间。本传以后现代的话语方式,即边缘既有理念与惯常思维,非主流意识地挪用、拼贴历史碎片,穿缀被摒弃遗忘的“亲历情感”与“记忆图像”。如此“无为”行径也许会产生惊愕不解并遭排拒,然而,一意孤行地接近或吻合那个存有的历史目标,是本图像话语价值的终极指向。
图像话语还注重情境的探究、追寻与比兴,从体裁到题材,从结构到语言,均兼容了画传、评传与传论的表述方式。秋水映月,景语幻化情语;倩女离魂,物像折射人像,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作诗而非此诗,野径疏泓,草蔓丛生。这等悖理违情与荒率不经的“空寂”方式可能遭至诟病,然而,种种被视为不肖不逊的方式均致力建构一部据实可考的信史。所以敝帚自珍,还在于文本取边缘话语的滤镜与,视角,在考订、阐释与澄清被主流意识障目的历史误读、艺术盲点、文化谜语方面作了相当艰困的努力。
图像文本筑基于《苏曼殊美术年谱》,那是集十数年史料与稽考而进行的前期工作,也是厘清图像者扑朔一生之必需。由于历史原因,苏曼殊艺术资料隐没不彰,所以发掘失。佚、钩沉湮没尤其艰难。为了披露隐秘,揭示本真,文本竭力采撷原始资料,其中包括诸多未曾发表过的文献与图像。同时,循迹纪实影视的表述理念,采以“有趣味的史实”与“寓意味的形式”,尽力拓展历史图像的视觉情境,以期与文字的追想空间颉颃不悖。800余幅影像中负载的信息张力与审美震撼——超然出尘、飘逸多姿的心性、色性与情性,以及荡涤尘怀的旷寂与空灵、艳惊心魂的清靓与瑰丽、萦迷梦魇的悱恻与缠绵,还有激宕神魄的凛然与酷烈、飚拓胸襟的宏穆与壮伟,……均有可感悟而难言表的意味。
陈世强
于南京艺术学院,2007年8月
一曲终了,掩卷遐思,不免感言数语。现实与理想之间是个永恒的距离。人们所以奋斗或是挣扎,多少是为了那个憧憬的梦想。画饼充饥,望梅止渴,说起来似在愚人,而人也确需自愚。因而,不断地击碎古老神话,而再生现代神话,没有神话虚拟出的朦胧与诱惑,世界就不再美丽。
明知道“水清无鱼”,总期待“尘埃落定”,尘埃终究能落定否?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神秀如何不智慧,他冥悟到尘埃是空气之一部,终无“落定”之理,而执著于勤奋与努力中。铁棒磨针,滴水穿石,筚路蓝缕,锲而不舍。执著是期待,且是一种永久的期待,它正是神话创造的基础,惟希望常常伴随着失望。“智者”有失。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慧能如何不“愚蠢”,他竟然对尘埃与世物视而不见。三界无物,万有俱空,开口即错,躁动为非,即性即佛,无心是道。窒息一切燎动的欲火,舍弃一切刻意的追求。舍弃是消解,且是不置一念的彻悟彻解,澄怀静观,无用亦无为。但它摒弃了妄念与妄动,拈花微笑,蝶我两忘,复归自然,超然升华。“愚者”有得。
青山无语,碧水有痕,完美是难及的目标,无奈为永恒的缺憾。身渐长而饮勿济,情爱至而性未觉,子欲养而亲不待,命将息而念犹存。上苍将缺失赐予生灵,天缺一角有女娲,心缺一角永难补。将息之际,心田中的一钵凄泪,洒将何处?生平不愿,也不能正视命途的盲区与误区,故而终极答案只能是一张迷惘无字的白卷。
大木必伐,卵鸡不杀,去留之道,缘执一端。堆出于岸,汛流湍之;木秀于林,疾风摧之。瞰者易污,蛲者将缺,盈久则虚,过犹未及。人生奥义何在?仅是作为与不作为?似不是一个本真如一的整体。从“尘埃”的层面讲,大多由孩提稚蒙而少年戏谑,青年莽兀而壮年虚诞,老年固滞而晚年木讷。在境遇的梦幻与游戏中,有多少异化与裂变,无论从何时空与何角度去观赏,都是一些质地与光泽不同的碎片。因而,宠辱不致惊心,赞毁无足挠怀,以出尘之志修入世之业,以恬淡之情赏璀璨之景,则大有探究的必要,修悟之高下、洞达之深浅,将决定终极境界。苏曼殊已是“昔日黄花”了,他固然没有今日的鲜艳与明媚,然而,重新品鉴,或可引起某些有意味的联想……
茫茫烟水着浮生,江南花草尽愁根。余生也晚,且遭逢坎坷,命途多舛,当初春风未嫁,后为秋风所误。及今全球经济,取向转型,学术文化日益精进,惜远圣象驰,近贤鹤驾,极目神州余子尽,涉江谁为采芙蓉?为苏曼殊作传,虽非向壁西影之说,实有搔痒隔靴,之嫌。况才清力薄,文思不敏,尽管积累有年,殚精竭虑,终不免盲人摸象,刻舟求剑。呜呼!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一二楼的风景怎堪与十八楼对话?盖所述“民国话语”一如天国美人之思。念此惶然,汗颜自愧,幸而佛本多情,慈悲为怀,因乞读者批评、赐教不吝。
知感中央美术学院菩提弘法,甘霖泽被!
知感南京艺术学院诺亚再造,般若惠航!
深谢再新学术文化而力使此书问世的中国青年出版社!
泣念艰辛育我成长立业,而三生难报慈恩的父母!
陈世强
于南京艺术学院,2007年8月
曼殊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真是所谓天才。……曼殊作画,教人看了如咫尺千里,令人神往,不像庸俗画匠之浪费笔墨,其吟咏则专擅绝句,发人幽思,字里行间别有洞天。
曼殊是个风流和尚,人极聪明,诗、文、书、画都造上乘,是大有情人,是大无情人,有情说他也谈恋爱,无情说他当和尚。
——陈独秀
太虚近伪,曼殊率真。内典工夫,固然曼殊为优;即出世与入世之法,太虚亦逊曼殊多多也!
——孙中山
香山苏元瑛子谷,独行之士,不从流俗。然于朋友竺挚(笃厚诚挚),凡委琐功利之事,视之蔑如也。虽名在革命者,或不能的齿列。……可谓厉高节,抗浮云者矣。……“靡而不邻,涅而不滓”,……元瑛可诬,乾坤或几乎息矣!
——章太炎
曼殊一生,只留下了几十幅画,可惜他早死了,但就是那几十幅画,其分量也够抵得过我一辈子的多少幅画!
——黄宾虹
荒却楞严数卷经,断铅零粉总随身。
中年哀乐谁能识,奇癖平生爱美人。
——陈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