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一颗种子,
是自然的一部分。
成为一名播种人,
做着梦,
在地球上生活着。
人生就像织物,每日生活中的小事,就是那纺线。
等到察觉时,小小的兴趣已变成无法自拔的嗜好,我成了一个播种人,在小小的稻田与果园里,慢慢编织着自己的生活。
成为播种人的想法不断触动着我的灵魂。生活的织物虽然看不见,却能借由书写,不可思议地在他人眼前清楚呈现出来。
小时候,植物是敲开我心扉的朋友。有次在小河边看见一片鱼腥草,我便自顾自地对着那鱼腥草的花说起话来。它们美得令人屏息、美得动人心魄。这与植物的最初相遇让我明白:从此之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植物都会在我身边,充实我的心。
我外公也长着“绿手指”,他在小小的庭院栽植蔷薇、果树与蔬菜,还会堆肥,用柴禾烧的水来洗澡;外婆则热衷于将一些应季食物腌制保存。
母亲总是踩着缝纫机,我便在脚踏缝纫机的嗒嗒声中慢慢长大。
我浸润着这些颜色,又转而纺出了属于自己的线。
我是在一九八五年搬到哲平位于爱知县常滑的“蓝色小屋”(类似绘本《小房子》里描绘的那种房子)后才成为播种人的。那时肚子里怀着象平,刚好与播种栽植的心情重叠,感觉很棒。
一搬过去我就在小小的田里播下了南瓜籽。
站在田间的土地上,我内心雀跃,松软的土地散发着令人怀念的气息。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与全亚洲居住在村庄里的人们连结在一起。
播下种子,边照料边想着长出南瓜的景象,实在令人开心。
梦想终于成真了,“做梦”成了我内心的支柱,与这些安静的植物一起做梦的时间让我与想要的生活愈来愈近。
就这样一路走来,我一直都在小小田间生活着。
田间的绿色植物能让人平静下来,随时找回自我。它们是我的精神依靠,守护着我的生活的中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植物总能将我疗愈,让再次充满活力的我感觉到自己与宇宙、大自然的深切联系。
播种让我找到自己,并促使我动手创作。
我家虽然不大,却是这小山丘上唯一的建筑,周围大约三百三十平方米的田地上一栋房子也没有,四周被竹林与森林环绕,附近种着一大株夏橙跟一株桃树。
田地四角埋着四个堆肥桶。将粪肥堆进桶里,等发酵完成就可以使用。
曾听朋友说,怀孕的女人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健康长大,大脑会分泌令人开心的物质。果然如她所言,我从刚怀孕时心情就好得不得了,欢欣雀跃地过着每一天。不论是播种、下田,还是与哲平相处,每天都开开心心,我想应该是拜大脑分泌物所赐吧!
田间播种真是乐趣多多。说起来很简单,而自己亲自去做,不小心就会无法自拔。把自己想象成小小的种子,就不难感受那种以松软的土壤为被,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长成一棵蔬菜的喜悦。种子有各式各样有趣的形状,而我也用麻布做出了一颗大种子。
一九八七年,我在东京的“玄海艺廊”举办了名为“播种人的梦想”的个展,那时大儿子象平才刚满两岁。
当时,我已经十分沉迷于布艺创作。在艺廊还遇见了赤木智子小姐。。从怀孕到孩子两岁,我几乎一直待在家里,与社会脱节已久,通过这次首展,才明确地认识了那个真正的自己。借由展品,我确切地感受到自己与社会、与其他人的联系。于是我愈发沉迷于布艺创作,像沉迷于耕种一样。
现在一有年轻人来访,哲平就会对他们说:“有没有小孩都一样,想做的人就会去做。像她,在我家小孩一岁时就开始工作了。”
布艺创作也好,下田耕作也罢,因为喜欢,我常常一做就忘了时间。因为自给自足真的是件很棒的事。
只要有块地可以种,就算没钱也没关系。我家曾用常滑烧的大瓮腌过二十公斤味噌和梅子。
那时师从鲤江良二老师。的哲平刚独立开业,工作室就是住所旁的简陋小屋。里面放一口煤气窑,就开始工作了。当时其实没把握是否真的可以这样继续下去。
然而也糟不到哪里去吧!只要田里长庄稼,日子就总能过下去,于是我开始播下种子。接着,哲平的父亲节郎先生。也来帮忙,他在房子周围采集了一些食材为我们炸天妇罗吃,还教我认识了楤木芽、土当归、竹笋、枸杞叶、蕨菜、荚果蕨、紫萁等野菜,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家的旁边就是野菜的宝库。
我们就这样像绳文人般过着采集的生活。明白常滑的山与海孕育了丰富的食物,也愈来愈懂得生活在大自然中的乐趣及智慧。
捡贝类、采海藻、挖竹笋、从渔夫手中接下渔获。P20-23
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能成为一个可爱的老婆婆。
很多事情都是我向老婆婆学习到的。老婆婆们累积了大把经验,她们种田、自己动手做东西,拥有许多智慧。会缝制雪裤、染布、种菜、腌制食物……现在我每日的布艺创作与耕种就是老婆婆们传给我的智慧结晶。
很多人几乎没有在土地上生活的智慧,因为这些智慧在学校或家里都没有人教。随着自己感受力日渐敏锐,我发现在这样的时代,我们更加需要获得在地球上、土地上生活的智慧。
究竟要去哪里、在什么时候才能学到这些智慧呢?我想到可以去问住在山上或村里的老婆婆。我在向她们学习的过程中发现自己也想住在山上,还希望有一天也能成为她们一样可爱的老婆婆。
随着年纪增长,感受日渐敏锐、有更多智慧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年轻时我总是只说不做,现在,我明白所谓言行一致,就是过与土地为伴的生活。
若想过与太阳、月亮、土地为伴的生活,只要用心,任谁都可以做到,因为它们都在我们身边。与土为伴的生活和地球紧紧相系,现在已深入到我们的意识之中,根植在每个人的内心。
意识到与地球的关系后,我明白生活不只是每日的经营,也是与亚洲各地的人们相系。一想到生活,我就会联想到此时生活在西藏的人们。生活根植于地球。
我的幸福与世界上所有人的幸福紧紧相连,因为人类不是独自生活的动物,而是群居动物,不论是不安还是快乐欢喜都会彼此传染。现在,电视、网络传播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我试着用智慧感受自己的存在,通过耕种向土地寻找答案,以土地为出发点去思考、感受,将得来的感觉作为自己的根基。
年轻时觉得这世界是由政治、经济推动的,现在我知道如果地球上人们的想法改变了,生活也会改变。在如今的男性社会中,生活被认为是次要的,是附属于社会的,但近来人们的想法渐渐改变了。我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想要从生活的根基开始做出改变,过一种质朴、简单的生活。用心过生活,生活即工作,工作即生活。
在我家,生活与工作是两面一体的,主妇和主夫都在生活,也都有工作。田里的事以我为中心,哲平则负责柴薪之事,工作和生活交织在一起,就像镜子一样。我相信,是我们正视了生活,才带来了理想的工作,我与哲平都创作着生活道具。或许是因为与土为伴的生活有了根基,才让两个人都能愉快地将生活作为工作,把工作当成生活,就像从前的人们一样。
我想,原本人类的身体里就有不与土为伴就浑身不舒服的基因。光是站在土地上人就会变精神,这也是现在越来越多人选择这样生活的原因。
土地上的生活让人有活在地球上的切实感。人只要一站在土地上,自然就会明白什么是适合人类的生活方式和幸福。土壤就像人类的故乡,回归大地有其深意,我们或许已知道、感受到,终有一天我们都将回归土壤。与土为伴的生活也许才是人类最根本的希望。去播种吧!播种人的种子撒在地球上,绿色的觉醒渐渐蔓延。小小的田地终将成为森林,当你发现精灵的祈祷时,就会明白这浩大的世界。播种人的梦想之地就是有精灵栖息的森林。
言语化成了萤火虫,在我们那片满是精灵的森林、田间及布创作的时间中飞舞,我借文字去思考感受,在其他人帮助之下,最终完成了这本耕食笔记。文字是柔软的,与土壤相似,我知道书也是从土里诞生的。
写这本书时才发现原来写书与创作是如此不同,和许多人相遇后才有了这本书的诞生。丹治、祥见让这本书成形,我为此感到非常开心,也由衷感谢。
写于种植甘蔗的日子
前言 自给自足的红茶所谓播种,从种下到收获,都与土地有着深深的连结。
除草、灌溉、施肥,身上沾满泥土,在身体的劳作间才深刻体会到生命与土地是紧密相连的。我非常非常喜欢耕作、种树,甚至沉迷其中,从中获得了无比快乐,因此,我希望将这份喜悦分享给大家。
故事发生在高知县的山里。我与先生哲平每日黄昏牵着狗狗散步时都会经过三棵栗子树,那是八十八岁眼睛圆圆的可爱的丰太郎先生五年前种下的;每回路过,我们都会望一望那自由地朝天际伸展的栗子树。后来,自己也起心动念在梯田的小果园里种了三棵。三年后,一位蓝眼睛的阿明爷爷看到我的栗子树长大了,还结了果,便说:“由美的栗子树长得好高哟!”然后也跟着种起了栗子树。这让我明白,耕种的心情原来会这样由一个人传播给另一个人。于是我想,能将美好、喜悦慢慢传开,真是件不错的事。
从播下种子的那一刻起,你便与植物生活在一起了。为什么会有种一刻也舍不得移开视线的心情呢?开始种田后食材丰富起来,不用特地下山去买,生活也轻松了好些。像葱、紫苏、鸭儿芹、罗勒、萝卜、姜、蒜、野姜,都是唾手可得,这样的日子实在让人愉悦。我的生活从播下种子的那一刻开始,之后又根据需要播下了更多的种子,于是不知不觉中,播种就成了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不只是耕作,采集也很有趣。我家附近野生的蜂斗菜、土当归、茶、杏、梅子、枇杷、李子、樱桃、蓝莓,都是饮食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骨子里的绳文人一直无法安分。我想每个人的基因里应该都有想要爬上枝头摘取果实的渴望,因此只要一爬上树就会莫名兴奋。生活渐渐起了变化,生活形态从“买”转变为“做”,亲手做杏桃果酱、红茶、蜂斗菜佃煮、蜂斗菜味噌、梅干、梅汁、梅酒、杏酒、李子酒、腌藠头、樱桃冰淇淋,都非常有意思。
最有乐趣的莫过于自己动手的过程!我的双手,大家的双手,都是了不起的工具。
播种人的目标虽只是小小的自给自足,但实现起来也并不容易,因此仅能在小范围里实践。即便如此,这份自给自足依然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喜悦和心灵的震撼。
不花钱买,就要自己做。而且为不依赖于金钱、自己动手而兴奋。“做”是一种创造,所以我对任何事都想动手做做看。
只要有土地,就总有办法填饱肚子。拥有一畦小小田地与果园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和惊喜。在一衣一食中,不但能实现自给自足,还能造出物品、生产香气。
今天茶树长出了嫩芽,我采下小小的一心两叶来做红茶。
以食指与拇指摘满一篮,再用双手轻轻搓揉,慢慢散发出淡淡的香,这时草香就要变成茶香了。待叶子软化、汁液析出,茶叶便像饭团一样结成小球。这时以湿布包覆,放入木桶,让木桶浮在装满热水的浴桶里,盖上桶盖,利用水蒸气让茶叶发酵,不用多久叶子就从青绿变成了褐色。
次日早晨将茶叶放在笸箩里摊开,在阳光下晾干,干燥后红茶就做好了。有机种植、亲手制作的整个过程其乐无穷。醉人的香气与层次丰富的味道,让我对平凡的茶树敬佩不已。
哲平一到喝茶时间就会说:“帮我泡个由美红茶吧。”我也因此愈做愈起劲。哲平爱喝咖啡,也爱喝茶,出门办展览或是外出旅行时,总是会带着这茶叶与自己做的茶碗。
茶叶似乎也很期待变成大家手中的那杯茶,总是大量地生长着,于是我拿出铁锅翻炒烘干,有时做成绿茶,有时做成红茶,一说到“都是从同一棵茶树上采的茶”,很多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谷相的山间长满了茶树,有人说这些茶树是因种子飘落自然繁衍的,不过树与树之间却几乎等距,因此我想也可能是从前住在这里的人种下的。谷相人可能从过去到现在,
一直都喝着自给自足的茶。
我家的茶树得再过几年才能采到堆积如山的茶叶呢?到时就一口气做出足够喝一年的红茶吧!就这样,我的生活中始终怀抱着自给自足红茶这个小小的梦想。
这本耕食笔记记录了我开始这个梦想的缘由,也有我编织生活的方式。我想将播种的喜悦与做旅人的快乐一点点传递出去,期盼有一天,播种人与自然共生共荣的心,可以遍布这个星球!
《耕食生活》是早川由美的第一本散文集,她在书中将自己根植于大地的生活方式分享给了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喂鸡、劈柴、参加祭奠……在每日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思考着自然与生活的真谛。如今都市人不快乐就是因为失去了生活的根基,忘记了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有找回生命中与自然的联系才能更踏实、无忧地生活于大地之上。
你我都是颗种子,是自然的孩子。从泥土中来,最终也要回到泥土中去。
人究竟为何而活?为找回对生命最真实的体验,早川由美一家离开都市,回到了高知县的山里,过起了与土为伴的生活。
亲手播下一粒种子,静静等它破土、发芽;用泥土捏出陶器,盛放从田里收获的稻米蔬果;种树烧柴,柴灰撒入土地……时间就在自己手里,随着季节、跟着土地及宇宙的律动生活。
像种子终将回归大地,将生活的根深深扎入脚下的泥土,在自给自足的每一天里,见证美的循环和生命的永续。
《耕食生活》主要写了作者在山中生活的点滴感悟,关注人与自然的联系,倡导一种与土地为伴、与自然共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