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踏上旅途,抵达一个陌生的城市之后,恐怕首要任务就是选择一个容留之所安顿下来。客房也是风景,旅行的第一站就在这里。《旅行从客房开始(2)》,通过专业设计师之笔,为读者打开世界的一扇窗。
年近七旬的日本建筑师浦一也,由祖父启蒙对旅馆房间的热爱,几十年来巨细靡遗地纪录对各国客房的观察,飘逸淡雅的画作和朴素耐读的文字相得益彰,专业中又透露出浪漫美感。
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美国、中国、日本、不丹、斯里兰卡……从顶级酒店到街边旅店都有涉猎,作者的笔触下流淌着各式客房的细腻感觉,一张张扎实的绘图传递出历史流转与人文气息。
从客房开始体会异域时空,从细节体会生活之美。
酒店,就是在陌生的城市买下让人安心的时间和空间。
日本知名建筑师、室内设计师浦一也常年在世界旅行。每当办完入住手续,服务生拿着小费微笑着离开客房之后,他总会突然忙碌起来。因为他要在房间尚未被弄乱之前拍下照片,然后对室内进行测量。一番折腾之后,他便完全掌握了房间的平面、断面、家具、备用品,甚至细节及色彩,然后在事先准备好的信纸上按1:50的比例绘图。
《旅行从客房开始(2)》包含20多年间作者去过的多个酒店的手绘实测图,每张图都配有感性而又带有敏锐、细腻艺术感受的散文。从旅馆房间的各处细节,可以窥见设计者的巧思,甚至该国的民族性、历史等,不但可以带领读者神游世界特色客房,也可当作下榻酒店的参考,更是建筑或空间设计的简易读本。
卢浮宫总是人潮汹涌。
或许是受了《达·芬奇密码》的影响。明知那是虚构的故事,却有人特地去看故事中馆长遇害的地点。我虽觉得这种行为荒唐透顶,却也不禁萌生出了同样的朝圣之心,着实不可思议。
为了躲避喧嚣的人流,我在桑朵诺蕾(Santnore)的时髦小店逛了15分钟左右。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这座毗邻旺多姆(Vend·me)广场的酒店。它由巴黎时尚魔手科斯特兄弟——吉尔
伯特·科斯特和让·路易·科斯特(Gilbert Costes & Jean·Louis Costes)一手打造,于1996年春再次开门迎客,之后便成了人们瞩目的焦点。不等天黑,便会有许许多多身着华服的名流来到环绕酒店天井的沙龙。他们时而享用栗子巧克力,时而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这座酒店最显著的特征,便是那阴暗无比的公共区域。
也许是因为我刚从明亮的室外走进屋里,眼睛还没有适应,可酒店的入口实在是暗得可怕。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自己会踩到餐厅食客的脚。好容易才摸到前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定入住手续。来到电梯间后,居然还要摸黑寻找电梯的按钮!
酒店餐厅呈现出拿破仑式的设计风格,装饰品走的倒是中国风,两者相映成趣,菜品也十分美味可口,但餐厅里总有种独特神秘的“昏暗”。真够诡异的。
85间客房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酒店客房的设计师为杰克·加西亚。他完美贯彻了超乎“优雅”的唯美奢华理念。我入住的房间铺着编织纹地毯,墙上挂着玫瑰花纹的缎子,还自带靠垫。连床头板都是用同样材质的布包着的,窗帘就更不用说了。装饰在屋内的全身镜颇有些高度,其实它正是通往衣橱的暗门。前厅与洗手间则是黑漆家具配红色墙面。电视机使用的是最新型号的Bang & Olufsen牌彩电。
房间的整体布局与玛莱区(Le Marais)的“蒂尔堡镇酒店”(Hotel Bourg Tibourg)完全相同,连设计风格都如出一辙。浴室铺有蓝色花纹瓷砖,浴缸则安置在附带山形墙(pediment,相当于日式建筑中的“破风”)的墙口中。壁龛也没有照明灯。长长的浴缸没有把手,再加上四周是如此昏暗,使我胆战心惊,甚至产生了“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的危机感。毛巾柜与毛巾架等家具均为木质,没有任何冷冰冰的金属器物。洗发水等日用品的容器呈血红色。洗脸台上竟然还竖着两支蜡烛,真是越发诡异了。
这家酒店与塞纳河左岸的“L酒店”一样,都是带“文学味”的酒店(虽然这种说法会引起歧义)。它没有美国资本唱主角的“大排场”酒店所常见的美式风格那般亮堂,也没有所谓“极简设计”(Minimal Design)的轻盈。它的装潢风格洋溢着“世界末”之感,能让住客充分享受解读设计的乐趣。即便在花都巴黎,如此唯美与奢华也颇为珍贵。
因酒店地处寸土寸金的巴黎,又属于巴黎的高档酒店,价格便更显高昂了。单位面积的价格与五星级酒店相当。
享用完奢侈豪华的法国大餐后,不如去诺曼底的翁弗勒尔瞧瞧吧。
P14-18
旅行的开始
曾几何时,林昌二先生在他家中将我引荐给了宫胁坛先生(两位老先生均已过世)。当时他还补充了一句:“这人也会在酒店做实测哦!”宫胁先生瞥了眼我的脸,回答道:“呵——”那句“呵”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一直保持着在酒店做实测的习惯。此举的初衷是积累设计资料,不过现在,实测已经成了我入住酒店后的仪式。和酒店有关的资料我都舍不得扔,文件夹早已堆积成山。我一般会挑选酒店中数量最多的常规房做实测。豪华房与套房固然好,但我很清楚——新酒店在设计常规房的时候,定是煞费苦心。廉价酒店的客房与各种迷你客房也值得一住。因为这类客房都是设计者智慧的结晶,非常耐人寻味。改装过的老酒店也不错,房间里肯定别有玄机。即便是乍看之下不值得去实测的房间,实际动手测量之后也会有惊人的发现。
门童将我的行李提到房间,拿到小费离开之后,我就会在屋里到处走走看看,用铅笔在信纸的中央按1∶50的比例绘制房间的平面草图。要是比例没调整好,阳台就没地方画了。床的位置最为关键。剩下的工作就是测量房间的各个角落,用铅笔补充细节了。之后,我会用签字笔把线描一遍,再把所有铅笔线擦掉。这样画出来的平面图还挺精确。我会把关键部位的尺寸也写在平面图上。画家具的时候,我也不会参考相机里的照片。之后,我会看一看房间各个部位用的是什么材料,上的是什么颜色,再根据实际情况用水彩颜料给平面图上色,画出阴影。信纸毕竟不是水彩画专用纸,可能会缩水,需要多加小心。这些工序大致需要一个半小时。搞定平面图之后,我才有心思去酒吧坐坐。有时,我还会测量浴室的下沉高度,研究浴室的防水方法,还有换气的机关,为此我甚至会特地瞄一眼维修工人专用的检查口。见我如此投入,我妻子总是特别无奈。
入住之前,我常会通过朋友提前调查一下酒店的情况。要是住到了很有趣的房间,我就会感觉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虽说如今旅客已经可以在网上看到客房的视频了,每个角落都能看得很清楚。如果我想一晚上参观两家酒店,那就只能同一天在两家酒店入住了。
我坚信,对我们这些做设计的人而言,测量与绘图才是设计教育中最重要的基本功。可如今的设计学校好像不是这么教的——新设计师们只用一根手指绘图,要么就用鼠标和键盘代替笔。他们不带铅笔,也没有绘图本。他们从来没有测量过实物,自然把握不好对尺寸的感觉。要用“手”来思考,就必须坚持不断地画下去……个人意见,仅供参考。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酒店呢?人在旅途,总免不了在酒店洗尽铅华,但酒店总是位于一个我们并不熟悉的地方。酒店的设计者与管理者为了让旅客安心入住,总是煞费苦心,力求打造出精致舒适的客房空间,却又不能太过显山露水。我可以通过实测,了解这个国家的特征,发现隐藏在暗处的经营方针。不过,若能在实测过程中发现设计者的智慧结晶,实测这件事就会变得越发有趣。就好像我看到了设计者那“得意扬扬”的表情一样。我曾在《日本经济新闻》的文化栏刊登过一篇题为“你量出来了吗,酒店的小心思?”的文章,讲的就是这种小发现。
也许有人觉得,成功的酒店必须让旅客有宾至如归之感,但我不敢苟同。设计者固然要开动脑筋,让旅客住得安心,但酒店的客房也可以有一些普通住宅所没有的小惊喜与小乐趣。“真想再来住一次啊”——若是能让旅客产生这种想法,那就说明这家酒店的“火候”到了。如果酒店的客房跟电视剧一样,让人流连忘返,住了一次还想住第二次,那就说明这家酒店的水准相当之高了。
不过吧,欧美的酒店太保守了。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永恒不变”才是美德。从这个角度看,日本的新酒店就很有创新精神,使得乐趣横生,而且日本酒店的技术水准堪称世界顶级。我也住过许多日本的酒店,但我很少在杂志上发表相关的评论。因为我自己也是干这行的,点评同行总归有些顾忌。
本书是知惠森文库的《旅行从客房开始》的续篇。我在《TOTO通信》的企业宣传杂志上有一档题为“旅途中的浴室”的专栏(尚在连载)。本书归纳了前作出版后的连载内容,并做了一定的修改。
实测客房,正是“旅行”的开始。
那就让我们开始这趟奇妙的旅程吧。
旅行永无止境
1978年冬,纽约。
那是我第一次出国出差。我入住的是联合国广场酒店(United Nations Plaza Hotel)——当时还叫这个名字。这是一座由凯文·洛奇”设计的摩天大楼,就在联合国大楼跟前。由于时差一时半刻倒不过来,我实在睡不着,就尝试了一下前辈们经常玩儿的“客房实测”。我在客房的信纸上画了等轴测投影(Isometric Proiection)图,然后再上色,之后又在写生本上画了好几张细节图。画着画着,我就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这下可好,我画上瘾了。
从那以后,我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是出门住酒店,我都会画一幅实测图带回家收藏起来。渐渐地,我便走火入魔了——入住后,我必须立刻动手做实测,否则就浑身不舒服。毕竟这是一种只要有卷尺、三棱尺、铅笔与画笔就能完成的游戏。最近我也用上了雷达测距仪。我从小就喜欢收集东西,所以让我画多少我都不觉得腻。
为了做好实测,我会仔细观察房间的每个角落。在这个过程中,我能了解到一家酒店的经营方针、市场环境、风土人情、当地民族的习惯甚至是建筑物的结构。了解得越深,记得就越牢。事后翻阅实测图时,我甚至能回忆起那一天的种种光景。拍照时的记忆会在不知不觉中褪色,但画在信纸上的图总会留在心头。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我画的东西不仅限于客房。“依样画葫芦”,其实是为了锻炼“不依样画葫芦”的能力。做设计的人时常需要把自己的创意画出来,展示给客户看——这时你画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前所未有的新玩意儿。
所以我会继续画下去。为了有朝一日,画出前所未有的设计作品。
本书收录了各种各样的酒店客房。有阁楼里的小房间,也有小旅馆,当然也有比较奢侈的客房,没有特殊的规律与脉络。不过,最近我上了年纪,所以入住的酒店以度假酒店居多。
度假酒店的结构与普通的城市酒店截然不同。比如公共区域。度假酒店的公共区域比较大,显得非常宽敞,有些酒店只在走廊的一侧安排房间,另一侧留空。在某些热带国家,公共区域甚至是开放式的,连区分室内外的玻璃隔板都没有!酒店的设计者希望住客能充分享受酒店周围的美景,或是随意走走,享受悠闲的时光。爱德华·T·霍尔曾说过,每个人周围都有一个“气泡”。当人来到度假酒店时,这个“气泡”就会变大,随即消失……
客房亦然。度假酒店的客房追求的并不是“合理性”。比起严格的尺寸,度假酒店更重视宽敞开阔的空间与趣味,效率反而是次要的。
在斯里兰卡入住杰弗里·巴瓦设计的酒店时,我便强烈感觉到了这种倾向。设计师将重点放在“由内向外”的视线上,特意留下自然环境中的树木与岩石,行云流水的自由空间与发自身心的情感,能让住客充分感受到设计师的理念。
虽然有些不方便的小细节,但“方便”并不等于“舒适”。
酒店,本是我参观其他建筑,或是出公差时不得不住的设施,但时至今日,酒店已经从城市的理论中解放了出来,成了放松休闲的基地。有时我甚至会专程找一家酒店去住。度假胜地常见的那种带厨房的酒店,就跳出了“酒店的范畴”,反而更倾向于普通的住家。
城市中的酒店也在逐渐变化的过程中。我甚至感觉到,酒店的概念正变得越发模糊。我预感传统意义上的酒店定将烟消云散,客房定将分散在城市之中。
不过,旅行永无止境,客房也绝不会消失。
我并没有在客房的数据中记录房价。因为房价会上下浮动,汇率也会变化。如果大家感兴趣,不如上网查看一下最新的价格。酒店常会更名,装修也是家常便饭,书中的数据却来不及更新,如有差错,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我的散文本在《TOTO通信》上连载,多谢中原大久保编辑室的大力支持,才能编撰成书。光文社的西谷博成先生满足了我的许多无理要求,还有许多相关人士为我提供了无私的帮助。我想借此机会,向大家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2013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