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批判封建道德》；《封建道德不能批判继承——驳封建道德可以批判继承论》；《战斗的思想家——李贽》；《吴梅村墓调查记》；《关于口述历史的一些思考》；《两件微型墓志的启示》；《乡邦要籍史学精品》……《逝川集》是冯其庸先生所著的有关历史研究的文章。

《逝川集》是冯其庸先生所著的有关历史研究的文章。《逝川集》内容涉及对历史的考论，如项羽之死、玄奘东归路段考察等；艺术的思考，如新疆石窟、傩文化、茶文化、陶文化等；教育与国学、文化传承、道德观念的探讨，以及历史人物评论，如司马迁、陶渊明、伯夷、叔齐、杜甫、罗贯中、李卓吾等。

自序

项羽不死于乌江考

千百年来一座有名无实的“九斗山”

玄奘取经东归入境古道考实

——帕米尔高原明铁盖山口考察记

玄奘西天取经的第二个起点

——《吐鲁番市志》序

流沙梦里两昆仑

——玄奘东归最后路段的考查

在《玄奘之路》开拍仪式上的发言

《敦煌吐鲁番学论稿》书后

《西域地名考录》序

《东方的文明》初读

——雷奈·格鲁塞《东方的文明》中译本序

对新疆石窟艺术的几点思考

——《常书鸿文集》序

陕西长安县王曲地区新石器时代遗址调查

一个持续五千年的文化现象

——良渚玉器上神人兽面图形的内涵及其衍变

《傩面具图册》序

关于傩文化

关于振兴国学教育的几点思考

在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开幕式上的讲话

大国学就是新国学

瓜饭楼述学

传承发展优秀历史文化

关于中国文化史的几点随想

关于文学史研究的几点意见

关于中国的陶文化、茶文化及其他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全经的现世及其他

关于伯夷、叔齐的评论

气壮山河写忠魂

——罗英、丁力《岳飞传》序

论罗贯中的时代

彻底批判封建道德

封建道德不能批判继承

关于传统文化中的道德观念

——从电视剧《三国演义》谈起

解剖一部封建道德教科书——《伍伦全备忠孝记》

——驳封建道德可以批判继承论

战斗的思想家——李贽

吴梅村墓调查记

——《徐文魁诗集》序

一个真实的历史人物

——《吴伟业评传》序

《吴梅村年谱》序

关于口述历史的一些思考

两件微型墓志的启示

碑刻精华史苑逸珍

——读《洛阳名碑集释》书感代序

乡邦要籍史学精品

——读“江苏地方文献丛书”

明正德九年《罪己诏》考及其他

——两件关于故宫及明、清史的历史文献

关于中国文字答记者问

叶君远著《冯其庸学术简谱》序

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在庆祝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成立五周年庆典暨冯其庸先生

从教六十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怀念母校

——刘桂秋著《无锡国专编年事辑》序

后记

再记

三记

那末，《项羽本纪》“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槎船待”一段文字将作如何解释呢？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我认为后世的误解正是从这里开始的。当然后世的误解，以讹传讹，远远超出了司马迁的这段文字，完全违背了司马迁的原意，这将留待后面详谈。现在先说这一大段文字本身的问题。

一、项羽当时所在的地点

《项羽本纪》：“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日‘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

据此，项羽当时的地点是在东城，而“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后面还有“卒困于此”、“天之亡我”、“今日固决死”等这些话，可见项羽已困死在东城，不可能突围出去了。司马迁的这些明确的叙说，加上这个地理环境，是这一历史事件的基本事实，我们分析问题，不能离开这个基本事实作任意的猜测。 二、项王乃欲东渡乌江 这句话，是意向性的话，是想东渡乌江，而不是已经到了乌江。一个“欲”字，充分说明了它的意向性和它的未遂性。这是一。其次是“东渡”这个词。这个词既具有方向性，又含有距离感。“东”字表明乌江在东城的东面，而且含有一定的距离。方向性加距离感，说明乌江在东城的东面，还有一定的距离。(据安徽省交通部门提供的资料，东城离乌江还有二百四十华里)如果说项羽已经到了乌江渡口，而且渡船已在等待，项羽是站在乌江岸边，那就不是“欲东渡”的问题，而是立刻上渡船的问题了。否则他突围到乌江来干什么呢？难道还要想想要不要渡乌江吗？正是因为他还在东城，离乌江还远，所以说这句既有方向性又有距离感并且是意向性的话。所以我们分析问题，千万不能把项羽所处的地理位置弄模糊了，更不能把这句话的实在语义弄错了。项羽此时是在东城，这一点必需明确记住。项羽是“欲”(要想)“东渡”，实际上还没有离开东城。因为一个“欲”字，不可能把项羽一下就转到了二百四十里外的乌江。

三、乌江亭长横船待，谓项王日：“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项王笑日：“天之亡我，我何渡为!……”

这段文字，与上文明显矛盾。上文是说“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这话是说项羽自己想渡乌江，乌江亭长是顺着他的思路劝他速速渡江。不料项羽却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好像他根本没有想渡乌江，上文“欲东渡乌江”好像根本不是他的念头似的，文章前后明显的矛盾不接。这是矛盾之一。

“乌江亭长槎船待”，这句话让人产生错觉，好像乌江亭长和项羽都已经在江边渡口了。而实际上项羽并未离开东城，也已不可能离开东城。所以这句话并非写实，乌江渡口离开东城还有二百四十华里，乌江亭长怎么可能槎了船，跑到东城来接项羽呢？这是文章明显的纰漏。这是矛盾之二。P6-7

我原有一本文集叫《逝川集》，是文史研究论文的合集，现在我将偏重于文的文章分出来另编一集叫《文心集》，把偏重于史的文章单独成集，仍用原来的名字。

除了分出去的一部分文章以外，我把后来写的偏重于史的文章，也都归入本集，这样这个新编的《逝川集》，就成为较偏于史的文集了。不过，以往往往是文史合论的，而我在写文章时，也常常亦文亦史，文史并不分得界线分明。所以现在这本集子，也并不能称史学论文集，只是偏重在史这方面而已。

2007年我发表在《中华文史论丛》上的《项羽不死于乌江考》一文，引起了史学界和社会的热烈争论，有不同意见的争论当然是好事，这是我所乐意看到的。当然这不是一两次争论就能解决的，这需要时间来证明，学术需要认真，也需要耐心。我写《玄奘取经东归入境古道考实》，上了帕米尔高原4700米和4900米三次，最后我还历尽艰险，终于到了公主堡，这就是玄奘在《大唐西域记》里记载“汉日天种”的故事的地方，这是玄奘以后只有极少数人到过的地方。我既在4700米的明铁盖山口找到了玄奘东归入境的古道，又找到了他下山口时经过的古堡，这是我的学术幸运。还有古龟兹国的昭怙厘寺东寺，我直到第五次才找到绕过东西相隔的河道，到了昭怙厘东寺，这也是玄奘记载过的地方，现在仍留有佛塔和寺庙残壁。为了证实玄奘东归入长安前的最后路段，我于2005年9月，从米兰进入罗布泊到达古楼兰，先一天，我们到了楼兰西北的营盘。这一次的考察，共在大沙漠里十七天，使我终于明白了玄奘东归的最后路段，就是他在《大唐西域记》里记载到的那条路线，也就是现在我去考察的这条路线。这十七天的罗布泊、楼兰之行，虽然冒着极大的危险，但终于得到了圆满的结果，解开了千古未解之谜。

玄奘取经东归之路，还剩下从帕米尔塔什库尔干下来到达古于阗国的这一段路程，未经调查考实，但我据《大唐西域记》的记载，已经从南疆的叶城到达棋盘乡并到了它的最南端的玉山，正式的名字叫弥尔岱山。棋盘乡就是《大唐西域记》里记载到的朱俱波，这是唐代的地名，现在叫棋盘乡。这是一个有特殊地形地貌和物产的地方，至今保留的这一切，还与《大唐西域记》的记载一致，特别是悬崖上有僧人居住静修的洞窟佛龛，当地产极好的梨和其他水果，至今仍是如此。我询之当地乡人，他们告诉我从玉山有路可上帕米尔，这个位置就是在帕米尔的东侧，而玄奘就是记载他从帕米尔的东侧下山，经过朱俱波到英吉沙的。所以实际上这条路，我从下面往上走，已走了有一半了，因为于阗和英吉沙我都去过，古于阗国的遗址我也去过，现今的和田与古于阗的位置相去不太远，现今的和田我去过不下四次。我很想再次上帕米尔，从塔什库尔干东侧下来，补完这段从帕米尔到朱俱波的路段，这就完了我的学术心愿，可是我现在身体有问题，2005年我去罗布泊时，也已八十三岁，但身体没有问题，能走路，能爬山，现在却有些困难了，但我仍希望能完此心愿。

我写近年洛阳出土的景教《宣元至本经》经幢的文章，也有点意外，这是由洛阳的朋友送我这件最新出土的经幢拓本引起的，因为早在1946年我在无锡国专读书时，就读过冯承钧先生的《景教碑考》，后来我又特地到西安去考察过这块明代出土的古碑。我也读过国内专家们对景教研究的著作，现在突然见到这件新出的景教拓本，就引起了我的兴趣，长期积在我心中的这个问题，因为新资料的出现，就促使我写了这篇文章，所以这也是我的学术幸遇。

“文革”中我的家乡因开河挖出一个明代的坟墓，棺材里的尸体未腐，但脑袋已没有了，是用泥塑的脑袋补的。死者胸前挂有一个口袋，内装几份印好的文件，我的侄子拿了一份，其馀同样的几份当时就压到新挖的泥土里了。我侄子将这一份寄给我，让我看看有没有用处，我一看竟是一张明代正德皇帝的《罪己诏》。我立即送到了故宫，但这时正是“文革”高潮，故宫也没有人收，我又拿了回来。前些年，我将这件出土文献无偿捐赠给第一历史档案馆，档案馆后来告诉我，皇帝的“罪己诏”全国只此一份，以前从未见过实物，只从历史文献里读到有皇帝下“罪己诏”之事。前些年，故宫刚好有庆典，约我写文章，我查了《明实录》、《明史·武宗本纪》等资料，结合《罪已诏》本文，写了这篇《明正德九年(罪己诏)考及其他》的文章，原来正德皇帝下《罪己诏》，是因为他正月十五玩灯，乾清官因而着火．烧了一夜，他自己到豹房看到这场熊熊大火，还说“好一棚烟火”。他把这场大火当作元宵的灯火来观赏的，这是《明实录》里的记载。故宫的史料里也没有记这件事。这件《罪己诏》的出土，不仅有了“罪己诏”的实物，也补了故宫史料之缺。

我一贯坚持文献研究与实地调查相结合的学术道路，几十年来我一直如此，玄奘东归入境山口古道的发现，玄奘回归长安最后路段的考实，项羽不死于乌江、曹雪芹堂房老祖宗辽东五庆堂曹氏祖墓的发现，吴梅村墓的发现等等，都是在这一思想指引下得到的结果，如果天假以年，我还将继续这样走下去。

冯其庸

2009年12月27日清晨

收在这本集子里的文章，都是发表时的原样，除错别字外，未作修改。

还有关于封建道德等的几篇文章，非史非文，也只好编在这里了。

近两年又写了几篇有关文史方面的文章，也一并收入本集。

冯其庸

2011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