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摭忆话名人》原名为《斜阳半城》，书中描写了海上名人掌故轶事、文化趣闻三百来家，举其大数。全书共分“墨海砚声”“古调新意”“藏苑风情”“风生盈纸”四辑，具体收录了包括“邵洛羊的丹青之路”“心象山水意无穷”“书法家沈鹏的校友情结”“情流弓弦韵人生”“千年沉香最称美”“李国豪故里散记”等在内的共60余篇作品，使得该书充溢着清雅的文化气息，更让读者有如身临其境之感 。

本书分为“墨海砚声”、“古调新意”、“藏苑风情”、“风生盈纸”四辑，收有“沈嘉禄的书画缘”、“嘉定丝竹古城情”、“古玩知音韩天衡”等六十余篇随笔作品，充溢着清雅的文化气息。作者系《海派文化》主编，得以有机会直接触大量的文化名人，使本书更具有真实性和可读性，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之感。

骋月轩志(代序)

第一辑 墨海砚声

 程十发还乡记

 邵洛羊的丹青之路

 印泥名家符骥良

 犬音稀声说小曼

 李可染的画外音

 漫画家特伟

 心象山水意无穷

 虎啸鱼跃见风情

 邓廷毅的艺术人生

 书法家沈鹏的校友情结

 拍“大画册”的金宝源

 最关书札和离魂

 “锦毛鼠”张根宝

 年来八十还画虎

 笔墨放情意态闲

 一点一画笔墨情

 被褐怀玉自在境

 古人笔意今心境

 如椽巨笔生死恋

 笔到情趣意态闲

 人到无欲心自宽

 学书在法，其妙在人

 学书有味原是福

 紫泥丹青绘壶情

 九十不衰真地仙

 烙铁肖像画家钱大统

 勤信为本的王克明

 江南笔意浓似酒

第二辑 古调新意

 艺术常青树——陆春龄

 陆春龄大铜章

 车厢内的故事

 民族乐器的守护神——常敦明

 千秋乐器万古情

 出扬正声扶贫困

 弦柱相依赤子心

 清音一曲出天然

 京剧票友苏玉虎

 九十不倒的铜锤花脸

 情流弓弦韵人生

 嘉定丝竹古城情

第三辑 藏苑风情

 重返故里的露香园顾绣

 风韵石壶万古新

 熊后强和塑膜人物剪画

 马相伯纪念壶

 千年沉香最称美

 有灵三顾逢龟痴

 文玩知音韩天衡

第四辑 风生盈纸

 忘年交中觅真金

 历经艰辛的外交家——颜惠庆

 中国西医泰斗——颜福庆

 马相伯故居

 资深教授施建伟

 李国豪故里散记

 高莽先生二三事

 “九·一八”宣言起草者——赵毅敏

 丕谟小忆

 心中方寸自相知

 农民作家褚半农

后记

程十发还乡记

赴松江，访好友，经清工部尚书张祥和旧宅，不由我勾起陪著名画家程十发回故乡之回忆。

张祥和旧宅乃我友古桥收藏家谢天祥母亲的祖宅。天祥母亲张祉琬系画家张定九之女，程十发曾拜张定九为师并过房给张定九为继子，张祉琬也随父学画。当时，张祉琬十一岁，程十发八岁，两人以姐弟相称，相处十分和谐。不料“八·一三”日寇在上海扔下炸弹，张家八深九院的老宅被日本人一把火烧尽。大难临头，各自奔命，张祉琬与程十发也被战火冲散，一个奔青浦，程十发到了上海，一别就是一个甲子。

好事的我投书给程老，告知他张祉琬的近况。程老即刻来了回信：“蒙赐大礼，谢谢。顷获悉童年旧事，于六十年前故乡旧谊，散伕无多，会将续童年乡亲旧梦，不胜高兴，请约拜张祉琬女士具体日期。”

1993年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我陪程老先生赴青浦会见张祉琬。车上，程老幽默地说：“年轻人盼过年，可增岁；而我们老人盼减岁，恨不得吋光倒流，我与祉琬一别就是一个甲子，正是时光飞逝。”在谢天祥家中，两位分别已六十五年的老人相见了，程老操着浓重的松江土音：“老阿姐，我无时不想找你啊！可六十年间沧桑，变化万千……”两位老人很激动地将话题转入了回忆之中，他们说起先辈张定九和程欣木的莫逆之情。程老说：“继爹为我先父画的《深山采药图》我仍记忆犹新，他们在花园中饮酒赏月，持螯采菊，吟诗作画，其乐融融的情景，我历历在目。我们耳濡目染，懂得了不少人情世故。”

在子女的安排下，两位老人游览了青浦曲水园。他们约定在明年春暖花开时，重返松江探望旧居。不料，不到一个星期，程老便约我共去程老松江故居并游张祥和旧宅。程老故居毗邻醉白池公园，登上阳台，公园内的香樟、蟠槐、紫藤及池周的廊、亭、舫、楼尽收眼底。在程老故居小憩后，程老与张祉琬一行便去张祥和旧宅寻找六十五年前童年的欢乐了。

张家旧宅根基虽在，但已今非昔比，人口之多，颇有“七十二家房客”之嫌；草木虽多，但杂乱无章，已非旧时百草园之貌。他们来到“松风草堂”，见旧座厅堂上方“松风草堂”匾还在，程老激动地说：“要保护好这些文物，请当地政府千万千万不要失落。”他们忆到了“谊笃宗旨大厅”，他们忆到了厅园内的假山車榭，他们忆到了张大干举家到松江住在隔壁赵家时的情景，也忆到了“阿和尚”背着程十发，老妈子牵着张祉琬，正月十五赏灯之情景。当他们来到花园中心时，程老记忆犹新地说：“这里有过四个铜鼓，是张祥和在广西做官吋带回的，到继爹时，花园中还有两个，现在也不知失落在何方。这些铜鼓铸造精良，花纹清晰，图案布局严谨而有变化，当时得鼓二三便可称王。张祥和写的《四铜鼓斋丛书》，如今仍存放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内。”当两位老人沉浸在回忆中，突然有个老太迎了上来，冲着程老说：“这不是儿时喜欢在包药的小纸上画关公的‘神童’吗(程十发原名叫程潼)？”老屋遇故人，倍加亲切，彼此拍照留念。不知不觉已到晌午。

在松江“红楼宾馆”用饭时，程老特地点了家乡的土特名菜：“咸菜独角蟹”、“四鳃鲈鱼汤”、“红菱烧肉”……一会儿端上一碗菱多肉少的“红菱烧肉”，程老说：“这是西草场浜的水红菱，色泽鲜红，个大味美，夏秋季节，松江到处有卖。现在是冬季，菱藏冰柜，味自然要逊色些。小时候，‘阿和尚’、老妈子陪着我们去河塘采菱玩耍，那开心的情景，老阿姐，你可记得否？”过一会儿，厨师亲自端上一盆“鲈鱼汆鸡汤”，金黄色的鸡汤里浮现着肚如雪脂的鲈鱼，逗人食欲。程老回忆道：“此乃东南佳味，肉质细滑，古人诗云‘西风吹上四鳃鲈，雪松酥腻千丝缕’。继爹家有大庆时才上这道菜，我们小孩，只能偷着吃几调羹汤汁而已，鲜美爽口，吃它打耳光都不肯放。”程老接着说：“四鳃鱼很少见，现在的鲈鱼有假冒之疑，吃它无非是想勾起童年美好的回忆。”饭局将要结束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碗“咸菜发芽豆”，说是清清口的。程老见之高兴地说：“这独脚蟹(蚕豆发芽只一根，故名)就是我们儿时常用的早晚菜，记得还有松江的甜酱瓜，泡饭过过，味道美极。”程老完全进入了童年的回忆之中，如丝的乡梦甜甜的、愁愁的。

程老与张祉琬即将分手，彼此依依不舍，六十年一见，谈何容易。何时再能故地重游，看一看老屋的风貌，进一进育我养我的书房，摸一摸儿时玩过的大石……谁也说不准啊！程老感慨地对张祉琬说：“我会将此次故地游深深地嵌在心里的，老阿姐你当保重。”回家不久，程老便创作了水墨画《梦屋》，他不仅将故乡牢牢地刻在心里，还制成画页，大力扬之。

(写于1993年，改于2007年)

邵洛羊的丹青之路

今年春日，收到《洛丰画谭》一书，书上函曰：“承屡《海派文化》见贻，刊文质量甚佳，有的甚具见地，谢谢。寄奉拙作《洛羊画谭》一册，大多数文篇是写上海的，请正。有暇请来茶叙，顺祝春褀。”邵洛羊乃画坛前辈，他能画擅写，尤其是美术理论，独树一帜，蜚声海内外。方家有请，岂有不赴约之理，于是我选良日，去武康大楼拜访了邵洛羊先生。

邵洛羊依然爽朗正直，他一见如故地说：“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在‘邓散木艺术研讨会’上见面至今，一晃便是十一年了。”是啊，1995年元月，我受好友谢天祥之托在太原别墅举办了“邓散木艺术研讨会”。当时，邀请了沪上名家钱君匋、吴青霞、刘旦宅、苏渊雷、蔡振华、邵洛羊、洪丕谟、高式熊等共聚一堂。我记得最深的是两件事，一为从不参加民间研讨会的刘旦宅竟也出席了会议并题“散木金石夔一足”。他说：“散木是我心中的巨人，我应该来缅怀他。”其次是邵洛丰的发言，他说：“邓散木正草隶篆无所不能，又无所不精。在每一体中，他又能兼善各派。他的篆刻也杂采了诸家各派之长，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然这一切均与他的文学修养分不开，散木的诗文在书法之上，现在有多少书画家能诗写词的。”邵洛羊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书坛上不了层次的根结。

邵洛丰是著名的美术评论家，他担纲《辞海》编委兼美术分科主编、《中国美术大辞典》总编，及《中国名画鉴赏辞典》主编。他写过《中国画应姓中》的画论，他点评过黄宾虹、丰子恺、林风眠、贺天健、陆俨少、张大壮等艺术大师的画，他主持过数十年蛰居山村备受坎坷的老画师管锄非在湘、沪、京举办的画展，在我国当代美术史上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邵洛羊对我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画坛上出现“改革中国画”风，说当代中国画“危机四伏”、“末日来临”，甚至叫喊“革新中国画首先要革掉这根毛笔”的怪论。邵洛羊毅然领军，发表“中国画应该姓中”、“中国画之美就美在笔墨”、“东西方绘画间保持距离，才能产生殊美”的看法，在画界中引起震动。P2-7

骋月轩志(代序)

骋月轩，旧屋阳台也。室仅两平方米，容一人，置小案，辗转艰难。轩通正房，闭门，可独立办公。阳台原裸露，后因吾无处写作，应急，用铝合金窗封之，壁上再吊二书橱，成轩。案头面西，月临窗近，时如蛾眉，时似团扇，又道清风明月没人争，任吾遐想随我骋，故命曰：“骋月轩”。

窗前一杉树，风雨春夏秋冬，伴吾苦中作乐，伴吾享受人生。

冬日，西风呼啸演烈，书房阳光直射，暖吾写作。凋零的针叶却一股劲地往吾窗内钻，仿佛在寻找自己的避风港。

秋日，明月半墙，杉影斑驳，吾在夜灯之下，书册苦读，领悟人生意味，然杉叶却在苦苦呻吟，从绿变黄，它在经历从青春变衰老的磨难。

夏日，太阳炎热烘响，吾挥汗笔耕，煎熬难当，杉树却友好地伸展枝叶，翠光浮映，书桌成碧色，丝丝凉意，顿觉舒心。

春日，和风拂面，天高地阔，杉含芽未舒，吾若脱笼之鸟，一扫冬云压抑之气，杉芽蕾蕾彻成，小鸟依枝，鸣鸣有声。劫后复生，周而复始的杉树天天在演绎天地人和的哲理。

然吾居小轩，也目睹了国富民康之变化。吾住的是曹杨新村新工房，轩中往下望，“二万户”一览无余，蝴蝶藏家陈宝财与吾是门对窗，上下对话无用电话。他处五户合一大灶间，公用厕所，邻居为滴水之争打殴，为如厕先后吵嘴乃常事；门前泼水成渠，屋后垃圾堆山，引来无数虫蝇扰人心。宝财笑吾蜗居小轩成一统，吾讥宝财身居陋室有大业。如今，“二万户”荡然无存，宝财迁至公寓洋房，旧家已成幼儿园之绿地，四周也已高楼林立，旧貌换新颜。吾新工房却成陋屋了。

吾家四人居二室，时算上乘。后添一丁，女儿呱呱落地起与岳母一床。吾坐拥轩中，闻小女泣声，常以指叩窗：“寒乎？食乎？”妻应答曰：“你安心写作备课，不用分心。”儿束发，于吾轩中读书做作业，吾望子成龙，割席让之，一有空隙便见缝插针耕读至子夜。子女长大成人，一去日本，一留中国，也各置了楼房，他们劝吾与其共同生活，以享天伦之乐，然吾仍独守陋室，一来年老需静便写作，二来舍不得骋月轩的窗月杉影。儿女成家，各有门楼，旧屋亦大，先前的住房，吾一改做了书房，四尺书案凭吾驰骋，三尺小床也可随心堆放各类书籍，然吾仍念念不忘小小骋月轩。每当细风吹云，夏月落窗，吾便静坐其中，反省、运思、依恋，吾说不清道不明；每当鼎冰杉雪，红日冉升，吾便躲进小轩，取暖、赏景、半醉，心旷神怡乐无穷；每当春秋小雨淅淅沥沥，吾便静听雨打窗声，吾会仰啸、酸楚、泪下，愁人心里。

难忘之事常耿于心怀。一年春节初五日，楼上楼下大清早“高升”不断，企盼财神进他们家送宝。岂料，“高升”直蹿吾家，将骋月轩大窗炸得粉碎。放爆竹人家顿成哑“炮”，敢作敢为却无人敢承担责任。屋漏偏逢阵脚雨，此时大雨滂沱，本已渗漏的小轩经不起风雨，水流一地，吾用抹布拖把，左堵右揩，忙乱了一阵子，急急报修，无奈休假，直至初八上班日请人修葺，方了心事。

耿耿残灯萧萧声，风风雨雨三十年，临窗面壁悲有喜，个中甘苦自当知。遥想当年邓散木夫人张建权、白蕉夫人金学仪勉吾曰：“简陋逆境未必是坏事，它可以磨炼人、成就人。”吾《花曾识面》、《幽兰空谷》、《千语一笔》、《海上摭忆话名人》百万字终于在苦中诞生，聊以自慰，夜雨十年灯，换来春风一壶酒，醉己、醉人、醉社会，知足矣。吾得感谢骋月轩，吾得感谢西窗明月，吾得感谢已参至五楼高的杉树。是以志。

记得我在《幽兰空谷》的后记中写过这样一段话：“花甲退休为人生第二起点，我当以更大的激情从第二起点起跑，在升平盛世中，再阅人生，继续写名人掌故。”现今我六十有四，短短四年中，我完成了《干语一笔》及《海上摭忆话名人》。能兑现自己的诺言，乃人生之莫大欣事。

孔子曰：“六十而耳顺”，六十岁凡听到的都能辨别清楚，明白贯通。花甲之年，该是弄饴儿孙之时了，可我还是那么的糊涂，全然不顾老已降至，整天东奔西跑寻人采风，挖空心思为他人作嫁衣。古有文人立世“一书一妾一车足矣”之说。妾、车，我不敢苟想，著书乃我梦寐之事，且不是一本、二本地著，我会孜孜地写下去，直至油尽灯灭，这也许是受“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的传统观念之影响吧。也许有人会说我借东风攀枝，沽名钓誉。借名人出名非吾所欲，决非此地无银；拾遗补缺为后人留些史料是我心愿，也决非自我贴签。我早已退休出局，写作度日，聊以自慰而已。“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本也是一种寄托。

《海上摭忆话名人》原名为《斜阳半城》。斜阳者，乃我黄昏余晖；半城者，我写海上名人掌故轶事、文化趣闻三百来家，举其大数，号称“半城”。出版社认为书名太过费人猜想，不适大众口味，与我商量，改为《海上摭忆话名人》。因写的大都是上海名人，摘取他们散失的美事犹如艺海拾贝，通俗易懂又不失书的本意，我欣然从命。编辑刘大立又请出了上海作家、书家兼一身的管继平先生题签书名，使之蓬荜生辉，芬芳传世。为此，对管兄及热心为我编辑拘刘大立先生、张晶晶小姐表示感谢，也对支持我出书的好友赵宏、李峰深谢再三。

2007年7月15日于骋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