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书共收入《山的后面还是山》、《陨歌》、《佛的孤独》、《鱼翔浅底》、《冰凉的太阳石》、《部落一年》、《换梅》等七部中篇小说。
该书以一个鲜活的人物串联出一个纯真少年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别样青春成长历程,透过少年的眼睛,折射出作者对生活深厚的感悟,对社会责任和良心的理性思考。
小说最显著的特点是,文字极具特色,生活感受浓郁,文化厚重而激越,故事既精彩又别致;情景描写和人物对话多用方言俚话,在特定的环境和土地上,使人物栩栩如生,有很强的穿透力和感染力。作者文风淳朴,情感真挚。这些故事都是作者身边发生的,也是最能引发作者对社会善良与丑恶的对比和思考的。从作品的点滴之中,可以体味出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对人性的关怀。
难以割舍的眷眷亲情,青涩淡淡的初恋情窦,纯真朴实的儿时友谊,激荡年代的插队记忆;那穗儿、那柳姐、那善缘和尚……他们的故事读来曲折哀婉、情节扣人心弦、结果常常令人震撼。这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串联出一个纯真少年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别样青春成长历程,透过少年的眼睛,折射出作者对生活深厚的感悟,对社会责任和良心的理性思考。
作者所写小说最显著的特点是,文字极具特色,生活感受浓郁,文化厚重而激越,故事既精彩又别致。情景描写和人物对话多用方言俚语,在特定的环境和土地上,使人物栩栩如生、有很强的穿透力和感染力。
作者文风淳朴,情感真挚,朴实的语言打动人心,令人回味无穷。这些故事都是作者身边发生的,也是最能引发作者对社会善良与丑恶的对比和思考的。从作品的点滴之中,可以体味出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对人性的关怀,人格魅力充分彰显。
作品在地域特色上带有淳厚的晋北民风,颇有沈从文先生的“湘西小说”的韵味。
读罢本书,也许能让你和作者一起领悟生命的诗化和禅意。
山的后面还是山
姥姥村在应县南山脚下,是个很穷的小村庄。那里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可我就好到姥姥家,不想在大同住。大同不好玩儿不说,孩子们还尽骂我。骂我“村香瓜地皮菜儿,黄瓜水萝卜儿”。我是个独生子,没有哥哥姐姐来苫护我,我就老躲在屋里。我妈问我你咋不出去跟孩子们耍,我说我想回姥姥家。我妈就把我送到姥姥家。
姥姥家只有我姥姥和二妗妗两个大人,剩下就是俩孩子。一个是我表哥,叫忠孝,比我大四岁。一个是我姨妹,叫麦穗,比我小一岁。表哥是我大舅的大儿子。大舅大妗在大同工作,把他留在村里跟奶奶做伴儿。他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姥姥。姨妹叫我姥姥也叫姥姥。姨妹是我姨姨的孩子。姨姨就嫁给本村,在我姥姥房后头住。后来姨姨病死了,我姨妹就常年住在姥姥家。
从大同回来一进姥姥院,我就先爬梯子上了房顶“啊欧——啊欧——”的大声喊叫。那些落在树上的喜鹊们和卧在房檐头的银灰色的鸽子们,原准备再等一会儿就进窝去睡觉,这下又重新打开翅膀在满天的彩霞底下旋呀旋飞呀飞。我又看见疤存银“羔儿羔儿羔儿”地赶着羊群进村了。乱叉叉的羊蹄踏起一大片尘土,像烟雾,和天上的红云连接在一起。二豁子老汉领着牛群也从东沟上来了。牛犊犊们尥着蹶子跑在前头,母牛们“哞呜,哞呜”地在后边吆喝。
我知道,他们这都是在欢迎我的到来。
我太高兴了。我真想让两条胳膊也变成翅膀,也张开飞向空中。
姥姥家的木梯很高,斜搭上房还能高出房檐一大截。姥姥家的木梯也很壮实,村里谁家死了人都来借我姥姥家的木梯去抬棺材。姥姥怕我们上房摔下来跌着,就让二妗把梯子放倒顺墙根躺着。但是经不住我哭闹,姥姥只好又让二妗把梯子尽量斜地搭上房,为的是不太陡立,好让我们上下时能扒稳当。我们找来麻绳把两头拴在梯子的高处档上,然后我们坐在麻绳上悠悠地打秋千。这是二舅给发明的。二舅在大同煤校念书,有的是文化,发明个这,对他并不是难事。可是姥姥却把二舅骂了一顿,还说跌坏孩子们就找他算账。我在梯子上也发明过一种好耍法。那就是把最低的两根档子用麻绳来回绕,缠绕得密密的。我连躺带靠地让麻绳兜住,说是大王爷的宝座。姥姥夸我这个发明好,说跌不着孩子们。她自己也常常在做营生做乏后,坐躺在我这宝座上歇缓。
有个上午我睡懒觉起迟了。忠孝表哥已经上了大庙书房,麦穗姨妹也不知到哪儿耍去了。二妗妗从后锅铫舀出温水给我洗了脸洗了手,还捧住我的脸给搽了海蚌油。
阳婆晒得院里暖烘烘的。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墙根刨吃的。它刨出一根黄虫虫没舍得自个儿吃,咯咯咯地把小鸡叫过来。小鸡们一齐下手抢。把小虫啄在这儿啄在那儿,最后让一个给叼住了,噙着就跑,想找个偏静的地方躲起来吃。别的小鸡不让,扑扇着翅翅去追。母鸡又咯咯咯地叫,怕孩子们打起来。
我靠躺在宝座上,两腿垂吊着,一下一下地踢磕着梯子。正孤零零地憋得慌,街门被推开了,有个小女娃站进大门洞。她左手抠着右手心儿,喊:“姐姐——”我瞎答应说:“哎——”她说:“你又不是我姐姐你咋答应?”我跟她招手说:“你来,你来。”
小女孩没犹豫,过来了。她光屁股穿着红腰子。头发乱蓬蓬的,脸脏兮兮的。胳膊、腿、脚板儿都很脏。可我觉得她长得真好看真吸人。我赶快跳下宝座说:“咱们耍来。我有好耍的。”
我的好东西都在一个高粱秸秆编的大方匣匣里装着。我先拿半块小镜儿对住阳婆照,阳婆又从小镜上给打出一道光,我拿这光去晃对面的大门洞。大门洞是阴凉地,光柱更真更亮。晃了一阵,没意思了,我又找出块玻璃瓶底,让阳婆打过瓶底照她的手。我来回的找,在她的手上找见一个小光点,不一会儿,她赶快把手缩回去了。她是让光点给烫了。我说,来,咱们烫猫儿去。老黄猫就在院窗台睡觉。我把光点对住它的鼻头,不一会儿,老猫让烫醒了,弓起身伸了个懒腰跳下窗台。
我的大方匣匣里还好多好耍的,有小花鼓儿有小铜镲,有泥公鸡有木枪,有铅笔头钢笔帽儿算盘珠珠,还有好多好多别的东西。她最喜欢我的那支口琴。那是二舅替下的,给了我。当时我还不会拿口琴吹调子,但我会拿口琴刮大风。一口气从这头吹到那头,再返回来一口气从那头吸到这头。这么来来回回快速地吹吸,发出的那种声音我就叫做刮大风。我给她让她刮,可她“弗弗”的光呼气,咋也吹不响。我又叫她敲花鼓儿,她也不会,只是乱吧嗒,没点儿。我敲给她听,“咚叭咚叭,咚叭哒咚叭。”我一敲,对面的南山也在敲:咚叭咚叭,咚叭哒咚叭。我又敲鼓帮,“喀哒喀哒,喀哒啦喀哒。”我一敲,对面的南山也在敲:喀哒喀哒,喀哒啦喀哒。
我喊着问南山:“你是谁——”南山也喊着问我:“你是谁——”
我说:“我是招人——”南山也说:“我是招人——”
我骂南山:“学人猴儿——”南山也骂:“学人猴儿——”
小女娃在一旁嘻嘻地笑。她说你跟山哑哑还吵架呢。我问山哑哑是谁。她指着南山说,山哑哑就是山哑哑,那就是山哑哑。我说咱们到南山看山哑哑去。她说我不敢,南山有狼。我说等我们长大。她说,噢。
我们又耍打秋千。她不会独个儿打,得我带。我悠荡得很大。前头就要碰住梯子,后头就要碰住院窗台。她头埋在我怀里,把我抱得紧紧的,先是咯咯笑,后来笑着笑着好像又是要哭,还“甭啦甭啦”地嚷。我放慢了劲儿。当秋千快停下来时,她又抬起头说:“再闹,再闹。”我又加劲儿。悠呀悠呀,她又喊“甭啦甭啦”。就这么来来回回的直到我悠不动才算。荡完秋千我们又耍别的。我用绳儿拉着没了轱辘的玩具汽车满院跑,她在后头追。吓得鸡子们躲到东躲到西地逃命。我还给她吹那个吹不响的小洋号。吹是吹不响,可我能吹响,“嘀嘀哒嘀哒——嘀嘀哒嘀哒!”我这是用嘴嘀哒。
正耍得高兴,她说,我回呀我妈叫我呢。我说你白说。她侧起耳朵说,你听我妈在房上头叫我呢。我说你白说。她说,不信咱们上房嘹。
姥姥房后的那溜房,我姨夫院的房顶上站着个女人,手圈在嘴上喊:“穗儿——穗儿——”她回答了一声就下房走了。
问姥姥才知道穗儿是我姨妹的堂妹妹。她叫我姨夫叫叔叔。我姨妹叫她爹叫大爷。她家住那个院的东房,我姨夫住西房。她有哥哥没姐姐,小名儿就跟着我姨妹排,叫个二穗儿。人们叫惯了就叫她穗儿。姥姥专门吩咐我说,她有个愣舅,是她妈结婚时带过来的。姥姥告给我甭去她家,说看愣舅打的。我说噢。
姥姥村因为穷,在夏天家家户户都不给没上学的孩子们穿衣裳。男孩子腿巴吊着鸡鸡蛋,女娃们露着肉瘤子,都不觉得羞。一个个在土里滚得像个泥猴儿。穗儿也一样。
姥姥村西有条季节河,就叫西河。我常跟孩子们到河滩耍。一出村口那儿的河滩上有好多好多的大石头,都是半截半截地埋在沙土里。那儿有我的“大洋马”,“小卧车”,还有“坦克”。那天我领姨妹和穗儿到西河滩耍,让她俩坐在我的小卧车上,我“嘀嘀”地开着,要去大同。我还让她们骑我的大洋马,开我的坦克炮。
阳婆毒毒地照着,我们跑来跑去的都很热。穗儿用她那脏乎乎的手抹来抹去地擦汗,把脸和脖子抹出横一道竖一道的黑道道。我一下想起该给她洗洗澡。
西河的河床挺宽,但有水的地方并不宽,窄的地方我们都能从水面上跳过去,西河的水也不深,但很清凌,能看见水底五颜六色的被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沙石。我们把穗儿的红腰子脱掉,让她坐进水里。水太浅,淹不住她的腿。我们三个人一齐动手,头顶头撅起屁股从水底往出刨沙子,刨出个大沙坑儿。沙坑儿里的水起初很浑浊,可不一会儿就澄清了,露出个大沙盆让穗儿坐在里头。我和姨妹又从一处水湾子挖刮了好些滑滑溜溜的红胶泥,顶胰子,抹了她一身,连脸蛋儿上耳朵上都抹,把她抹成个红泥娃娃。我们笑,她也笑。她一笑,红泥脸上露出白白的牙齿。真好看。她一笑,就快速地发出那种又像是哈哈哈又像是咯咯咯的声音。真好听。我想看她笑,我想听她笑。我在给她搓身的时候,故意挠她的胳肢窝和两肋,引逗得她那脆铃铃的笑声一串串地从清凉的水面飞起,越过堤坝上苍绿的大杨树,飘向蔚蓝的天。
我们还给她把红腰子泡在沙坑里,蘸着红胶泥胰子搓揉后,又在水里摆净,捞出来披在大洋马身上往干晒。我们还让她面迎天躺在沙滩上,再给她身上捧满沙子,把她苫住。之后又让她坐进河里的那个沙坑,给她往下洗那些粘在身上的沙土。她很听话,让干啥就干啥,随我们任意摆弄。当这第二次给她搓洗的时候,我在水底用手抓摸她大腿根儿的肉瘤子。她一怔,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我。她没恼也没笑,只是用大腿把我的手紧紧夹住。她把头稍偏偏,低低地说:“你动我呢。”当时我一定也清楚我这么做不好,要不为啥在我姨妹从大洋马身上取下红腰子往过走时,我赶快把手抽了出来,慌忙站起迎接姨妹,问红腰子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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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形式
祝大同
曹乃谦的中篇小说选《佛的孤独》就要与读者见面了,这里我表示祝贺。但作为《序》这篇文字,本不该是由我来写。
天下远见出版股份有限公司繁体字版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温家窑风景》是马悦然先生写的导读,乃谦自序。书的封面上印着这样几句话:
他是一位警察,也是山西大同的作家。
瑞典汉学家马悦然说他:
“我简直不管中国内地的评论家对曹乃谦的看法……
我觉得曹乃谦是个天才的作家。”
所以我觉得一篇要放在乃谦小说集子前头的文字不应该由我来写。我人微言轻,没有分量,无论如何是不能放在那儿的。这篇文字应该由一个重量级的文学人来写才好。
可是乃谦让我写我的“乃谦印象”,这我不能不写。
我和乃谦应该是一九八六年初冬认识的,要是没有弄错,那时他还没有发表过文学作品,照他自己在《孤独的记忆》里的话:“只是在三个月前,也就是说在七月份,才刚刚儿给《云冈》编辑部送去一个短篇小说,叫《我与善缘和尚》。”他是在一九八六年的夏天开始小说创作的,那年他已经37岁。就在一九八六年的初冬,大同文联在大同郊外的一处工人疗养院召开笔会,我那时也是刚刚进入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办的文学月刊《山西文学》编辑部不久,作为看大同地区小说稿件的责任编辑参加了这个笔会。我记得那个会上乃谦也带了一篇小说,是不是这篇《我与善缘和尚》已经记不得了,应该不短,但肯定不是“温窑家”。那次笔会有机会让乃谦接触到圈子里的同好,有机会直接比较一下自己的实力,所以在会议结束的那天他对我说:“请记住,两年后我会让你大吃一惊。”他还对大家说:“我有力量!我要将你们一个个都打倒!”转过年的春天,一九八七年文学杂志《云冈》二月号发表了他的小说处女作。
再过一年,到了一九八八年,这一年《北京文学》的六月号发表了他的“温家窑风景”系列中最初的五篇,尊重汪曾祺老人的意见,标题用了《到黑夜想你没办法》。汪曾祺写了专评《读(到黑夜想你没办法)》,《北京文学》同期发表。乃谦还获得了这一年《北京文学》的新人奖。这组小说又在内地的《小说选刊》、台湾的《联合报》和香港的《博益月刊》转载,先后被收入十几种小说选集当中,后又被马悦然翻译介绍给西方读者。照汪曾祺老人的话:“一举成名天下闻。”
这也是我的遗憾。我应该是这组小说其中几篇手稿最早的读者之一,乃谦写好以后一定是先寄给了我。如果《到黑夜想你没办法》能在我服务的刊物发表,我是这几篇小说的责任编辑,今天我一定有许多自满。遗憾的是没能在我的手里发表出来。
二○○五年十一月乃谦带着他刚刚出版的繁体字版的《到黑夜想你没办法——温家窑风景》到香港参加浸会大学的国际作家工作坊,距离一九八八年六月发表第一组“温家窑风景”系列小说至今已经将二十年。这些年里中国发生了许多变化,生活在今天的环境里已经不大容易弄得明白二十年前的社会气氛。中国社会不是在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二十四个小时里就放开到今天这个程度。放开,不放开,有限度放开,在多种力量的作用下,二十年一路走来,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
马悦然说乃谦是个天才的作家。我也说,乃谦的艺术天赋极高。前几年,我曾经企图写一篇关于乃谦的短文,开篇说马悦然先生喜欢乃谦写的小说,可惜他没有听过乃谦唱的民歌,那是很大的遗憾。我觉得乃谦的民歌唱得一点儿也不比小说写得差。乃谦6岁开始学习音乐,笙管笛箫,二胡、三弦、扬琴、小提琴样样能行,他的二胡和扬琴的演奏技巧已经是当地一流水平。近几年更是一根竹箫不离左右,这回到香港参加浸会大学的国际作家工作坊也带了这根长箫,平添了许多文人的飘逸。
二○○四年九月,马悦然有机会听了乃谦唱的雁北民歌要饭调。
红瓤儿西瓜撒白糖,
不如妹妹的唾沫香。
那时,乃谦刚刚做了胆结石手术不到一个月,底气稍嫌不足,而且那是乃谦第一次见到马悦然,我想他不会放得开,一定唱得中规中矩,所以我觉得先生还没有能听到乃谦最忘情的歌声。
我最近一次听乃谦唱歌,是去年秋天陪浙江作家到大同,在酒桌上众人请乃谦给大家唱歌,乃谦自然不能驳了大家的面子,站起来就唱,唱得从容不迫,抑扬顿挫,张弛得当。坐在一边,我知道乃谦当时也只是那么随便一唱,真神未动。要让乃谦把歌唱好,一是得把酒喝好,我认识乃谦时他已经不喝白酒,只喜欢啤酒,过了5瓶,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微醺,心湖才有了一点儿荡漾;二是现场得有一个冰雪聪明让他心仪的听众,按照表演上的话说,唱情歌总得有个内心视像。这两样,缺一样那些歌就唱不出真味道。那次是在盂县的梁家寨,那天中午乃谦就已经唱得高兴,下午去藏山的车上还唱,晚上接着中午的酒劲儿又喝。那天人合适,气氛也好,乃谦唱出了状态,那真是唱得按都按不住了。就那次听他唱了“家住内蒙古凉城”的要饭调,他坐在中央,比画着学瞎子拉个二胡,唱得那个好呀。后来再没有那样的一回了。马悦然说他觉得乃谦的写作方式类似音乐的演奏,所以在乃谦小说的语言中能够读出音乐的韵律节奏。
一九八六年,乃谦三十七岁时因为。跟人打赌才开始文学写作。三十七岁开始写作,并不迟,鲁迅先生发表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时也已经三十七岁。尽管乃谦在一九九二年至一九九四年脱产做了三年山西省作家协会山西文学院的合同制作家,他始终也不是一个职业作家。这也使他的创作一直处在一种松弛和随心所至的状态。当他逐渐进入自己写作高峰的时候,他的母亲病了,照乃谦自己的话,得的是“疯魔病”,生活不能自理。乃谦是个孝子,服侍母亲多年。这些年里除了做些零星的笔记以外,再没有写过一篇完整的作品。他在二○○○年年底写道:“等老母亲天年后,我再动手写我的《离天二尺八——伤逝九章之九》,把这个长篇献给我的伟大的恩重如山的老母亲。”现在,乃谦可以写了。已临近花甲的年纪,无论回首,还是前瞻,都有了更沉着的思想,我对乃谦有着更多的期待。
马悦然希望乃谦的小说繁体字版出版以后,内地的出版界会发现他是当代最优秀的中文作家之一。我衷心希望我们的出版界不要让先生失望。先生说:“我简直就不能懂为什么内地的文学评论家没有足够地注意到曹乃谦的作品。”如我这样生活在其中的人倒也不难明白,所以寂寞真也难免。
我觉得其实对乃谦来说,写作不过是他自己生命的一种形式,倒也并不一定就要有很多人喝彩。
二○○七年三月二十一日
一九九六年,我出过《佛的孤独》,那是二十本书一个书号的丛书里其中的一本。收在书里的内容也都是小说,有中篇有短篇。
这次的这本《佛的孤独》,是我的中篇小说选。
前六篇,也正是我的自传体小说《伤逝九章》里的前六篇。说是自传体,可里头的故事不完全就是发生我的身上。但如果有哪位读者问我:具体的那个那个情节、那个那个细节是不是真的?我就会回答:不哄你,都是真的。我知道,要不这样回答,就会伤了他的或她的心。我可不想伤害我亲爱的读者的美好善良的心灵。
第七篇《换梅》,是我往出拉长篇小说《母亲》的情节线条时,整理出来的开头部分。字数正好是个中篇,我就也收进了这个集子。
《佛的孤独》这个中篇,是我跟朋友打赌写出的第一篇小说,为作纪念,我就把这个篇名作为这本书的书名了。
曹乃谦 二○○七年三月二十一日 于槐花书屋
在我看来曹乃谦是中国最一流作家之一,他和李锐、莫言一样都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我觉得曾乃谦是个天才的作家,我认为他的文学艺术成就非常高。
——马悦然(瑞典皇家学院院士、诺贝尔文学奖评委、著名汉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