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结束了
我退休之前,就有朋友建议我好好写一写奥运会,借此对京城文化做更深入的研究。这当然是好意并且是高见,我不由得不采纳。可真到做的时候,就忽然产生了一个大问题:必须跑到北四环外的奥运场馆去就近观察——写作,也必须就近哪!可当时,我还居住在南城的广渠门,位置是北京东南角,难道每次采访都要迢迢北上么?如果不改变这种情况,我就无法“就近”,我的《新北京》三部曲之一的《认识城北》就无法开笔。正在着急之时,上苍赐给我一个搬家机遇。我与妻子迅速选择了新家,位置就在北四环外中轴线偏东一点,距离新建国家体育场(“鸟巢”)近在咫尺。迅速选择好新家位置,再迅速筹集钱款,最后落实到装修……我们几乎是蜕了一层皮。
当2004年12月下旬最终结束装修时,我对一直给我们帮助的朋友说:“谢天谢地,我们的‘长征’总算结束了。”记得初中老师在历史课上讲解长征,说红军来到了陕北的吴起镇,与另一路的红军会师,长征就这样结束了。老师很动情地说:“没有长征,我不会在这里讲课,同学们也不会在这里听课。今天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红军给予我们的……”那时我是个单纯孩子,老师这番话让我刻骨铭心。而在2003年12月下旬搬家时,我和妻子雇了三辆搬家的大卡车,才把我家中的书籍及破烂杂物通通搬进新家,我不禁双手合十:“感谢上帝,我们终于到了吴起镇。”此时,我已进入六十一岁,相信这辈子再不会有这样的大折腾了。
我对新居极度满意。首先是阳光充足。我们的房子是从东向西一斜条,进深很短,冬日阳光能射进很深,东、西、南三面的窗户很多——早上我在东窗下读书,午后挪到西窗下写作。从旧居的“没有阳光”到新居的“阳光过剩”,我不能不感谢上苍。再一点,是东西两个方向的视野极好,东窗外远处是一片开阔地,再远处就是望京小区。女儿在那里工作,我每天与女儿通话时,往往就站在东窗之前。西窗外是成熟的社区,亚运村就在视野之中,那里最高的楼宇叫“名人广场”,每逢周末就把所有的灯打开,如同一座晶莹到辉煌的灯塔。从东边走到西边,大约可以走四十步。这比昔日中学语文课本((绞刑架下的报告》中说的“走过来是七步,走过去还是七步”要强得多了。
我心抽搐了一下
城市是什么?显然是人造之物的一种,人住在其中,认识它依靠它更发展它,城市有各式各样的小环境,又反过来塑造了人。越是古老而伟大的城市,就越值得人去研究它,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去驾驭它。
搬进新家,本来可以消消停停舒服几天了。可不知怎的,心脏时不时总会抽搐一下。是累的?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回忆起最后搬家的前数日,那恰是圣诞节的前夜。我女儿恰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出生。在此后每年的这个夜晚,全世界有多少人都在狂欢祈祷——那是西方盛行的“平安夜”啊。可这节日在中国,是直到过了“文革”才渐渐兴起的。女儿上大学后,每逢到这一天的夜晚,她都在学校与同学狂欢。妻子说女儿有福气,因为这一夜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亿人都在狂欢,都在给女儿“过生日”。然而那几年,我与妻子依旧生活在旧居里,我们“狂”不起来,同时也“欢”不动。圣诞在中国不是法定节日,我们依旧默默作息。这,是“文革”后延续了许多年的事实。P34-P37
写完第一册《新北京·认识城北》,却又把手边的一张“不相干”的老北京照片摆在这里,是想说明一点相关的思考。这照片似是在遥远的北京南城,店铺前有一个人在剃头,他脑后或许还留有清朝男子的发辫。照片的时间似在清末民初,因为店铺门前的招幌暴露了它的年代。这铺子是卖烟的,其楹联上有“本店自置各省名烟……”的字样。今天我们常常慨叹昔日的遗迹破坏得太多,我是赞成这一立场的。但老北京当中那个“老”字过于笼统,究竟“老”到何时才合适?究竟“老”到什么年代才应该保留?这问题不能“虚”得太多,否则就会发生很多笑话。如果想保留照片上的场景——场景中有人物的活动,比如这个剃头匠与那个剃头的人,我希望他们不是蜡人而是活生生的人,希望他们不是在表演而是有其实在的生活——如果想做到这一点,那可就大大的麻烦了。所以我说,对一个“老”字要有具体的分析,不能只要是“老”就一定都好。再如北京城里那些小胡同与胡同中的房屋,过去没有汽车的时候,“人·车(板子车、水车、洋车、三轮车……)·胡同·房屋”等是几位一体的;如今有了私家小汽车,在原先狭窄的胡同中很难对开,更没办法停靠过夜了。如果把胡同扩宽,那新的街道与旧的房屋就不成比例了,各种北京老城的情调也就失真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从实践上保存北京老城实在是一件“难到几乎不可能”的事。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只有先对老北京的“老”字做一番恰如实际的研究,然后在实践中逐步落实这一研究,舍此似乎没有第二种方法。 《新北京·认识城北》还遇不到这个尴尬问题。因为北瞪环外十多年前还是农田及荒地。再老的城区场景也不会在这里出现。如今平地起高楼,一步就变成新区中的新城了。而下一本《新北京·回到南城》则不然,它就遇到如何变旧城区为新城区的棘手问题。对此,我做了力求深入的调查,写作上也花了大气力。大概半年后就能上市,您如果有兴趣,就请多关注一下吧。
作者
2006年初教改定
我已在这个世界上漂流了大半生——年轻时倒霉,“文革”中期独自漂流过一年半,走过22个省市。中年调回北京,安排在中国京剧院工作。脚野惯了,不仅随同演员们到外地巡回,同时也与作家朋友到各处参加笔会。退休之后,脚依然闲不住,又因参与一些文化工程到处游走。尽管每次外出都十分兴奋,但也奇怪了:没离开北京时想出去,可刚出去了没两天,却又千方百计想回来。只要脚一踏上北京的土地,心里就觉得安然了。这大约与我早年接受的文化背景有关:老北京那一大批文化人,我实在是太敬仰他们了,或许也与我后来从事的京剧、老字号的研究有密切的关系。总之,我是越来越觉得只有对北京的研究,才应该成为我的归宿。加之北京不久就要主办奥运会,这实在是每个中国人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的大事与幸事。我既然过去写过《老北京》,那么顺理成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把,去写一写《新北京》呢?《老北京》我写了三部曲,不仅仅是为了对称,《新北京》也要写成三本。 当然,我也知道,人们喜欢看写老事物的书,因为“老”当中历史文化的积淀多;而写“新”则不同,一旦“为新而新”,新“完了”也就彻底“完了”。我注意到这一点,力求写明“新”与“老”的关联,在这个关系上我们有太多刻骨铭心的教训啊!无须再多说了,就请您慢悠悠地逐页往下看吧。
作者
2005年10月
《新北京》我分三本来写。第一本专写城北。”北”究竟是怎样的方向?城市之”北”又应该具有什么功能?按照传统观念来看,住家城市之北应该是幸福的,但以现代理念来看,有丝毫没有可以骄奢之处。这就因为其他三个方向,也都各有所长。本来四个方向应该齐头并进,但对之如果缺乏自觉,就只能变成“摊大饼”了。
本书是《新北京三部曲》中的第一本。“北”究竟是怎样的方向?城市之“北”又应该具有什么功能?
本书主要为你介绍了搬家城北,新城细瞥,油然的阵痛,且唱且吟,圆明园之思,放飞鸟巢,难吹的终场哨等八章内容。你想认识城北吗?那就请你翻开本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