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时刻》是“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评选中西葡拉美文学入选作品。在清理母亲去世后遗留下来的文件过程中,秘鲁职业律师奥马切博士偶然得知了父亲生前在担任阿亚库乔驻军司令官期间的一段往事:十多年前,反政府的游击队武装组织“光辉道路”在那一地区非常活跃,政府军时常假借剿灭叛乱分子的名义乱捕、乱杀无辜的土著居民,其中,妇女受害尤甚,因为,她们在惨遭屠戮之前还要忍受被军官和士兵们强奸、轮奸的凌辱。奥马切的父亲曾长时间霸占漂亮的土著姑娘米丽娅姆,但是,那个姑娘最后逃出了魔爪并不知所终。出于弄清真相并在一定程度上代父赎罪的动机,奥马切决心找到那个受害的女人。在历经了无数坎坷与波折之后,奥马切终于见到了身边带着一个十多岁男孩的米丽娅姆。
秘鲁职业律师奥马切博士偶然得知了父亲生前曾长时间霸占漂亮的土著姑娘米丽娅姆,但是,那个姑娘最后逃出了魔爪并不知所终。出于弄清真相并在一定程度上代父赎罪的动机,奥马切决心找到那个受害的女人。在历经了无数坎坷与波折之后,奥马切终于见到了身边带着一个十多岁男孩的米丽娅姆。
这个故事开始发生前不久,《事物》杂志在它的《社交世界》栏目里刊登了我的一幅照片。
那是幅矩形照片,横贯整个版面的通栏。我微笑着面对相机,昂着头,上装时新,几个手指从我漂亮夫人克劳迪娅的肩后露出来。形象不错,自然又潇洒,属于那种会在摄影师面前露脸的人。我系着领带,头发梳理有致,一颗有十五年平静生活的婚姻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我身旁是克劳迪娅、我的搭档爱德华多和他的夫人,米拉格罗斯……四个人都看着镜头,手捧威士忌酒杯,微笑中洋溢着亲切的矜夸,仿佛我们是那天晚上最幸福的伴侣而终于获了大奖似的。
一天,我们正在吃早餐,克劳迪娅把带有这张照片的杂志递给我。我的小姨子不久从办公室打电话来。“你们看着挺有气质的,”她说。我的照片比那页上的其他照片都大,我挺高兴,但并不感到奇怪。
当时我看了半天,觉得挺不错。说实话,生活阅历对我挺关照。我当时四十二岁。月收入九千美元。体重八十公斤,对于我这个一米八二的个头儿来说也合适。我每天到健身房锻炼一小时。另外我还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有上百名很好的顾客。我得做很多工作,但是在办公室也能得到很多帮助。那时候有个朋友以指责的口吻对我说,我显得越来越得意了。
当律师本来就是我的天赋。在学校里,有一次我写了一篇随笔,题目是《日常生活中的权利》。那篇文章的主题思想就是,所有社会关系,甚至爱情和友谊的关系,都建立在一种默契的基础上。父母、子女、夫妻、恋人、朋友、兄弟姐妹,无须说明,都对自己的行为达成了一种协议。习俗建立了这种协议。如果谁打破这种约定,如果谁以某种不同于当时的方式行事,他就背叛了对这种关系的承诺,也就破坏了这种协议。法律基于人际关系。至少那个时候我这样想。孩提时代我就不仅喜欢法律,我还幻想能够写作。有一次我还写了一本冒险加浪漫的小说。
几个星期前,我开始想到我已经坐失的写作天赋。
我想到写作是因为我现在想讲这个故事。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看不到本书读者的脸也可以掩护我(一个已经签约的作家,要把他可恶的风格和他的名字放在本书早)。
我就叫阿德里安·奥马切吧。不过有些人会猜想我是谁。他们会认识我或我妻子克劳迪娅。我妻子克劳迪娅。叫她这个名字有点新鲜,就像叫个怪人。她那字母起伏的名字让我想起彩虹的样子,或者至少二十年前,在一个庆祝活动上认识她时,我是这样对她说的。恭维显得愚蠢,但却让她觉得风趣。
这个故事开始的那个年代,克劳迪娅称得上是陪伴典范。她衣着得体,陪我出席酒会,很快就成了其他律师夫人的朋友。
你不可能有比她更好的妻子了,岳母常这样对我说。她说得对。克劳迪娅凭她的衣着和举止,总会给朋友和熟人们留下好印象。她常常在家里举办长时间的精美晚餐,餐桌上布满了大盘的肉、沙拉和甜食。一些大律师——像穆尼斯、普拉多、罗德里戈——在我家一直呆到下午,临走时总是和我们拥抱告别。同样还有些政治家:费雷罗、洛德斯·弗洛雷斯,贝朗德本人有时候也来。大家都是好朋友。
我喜欢让我的女儿们在家里见到他们。我们有俩非常值得崇敬的女儿(提到她们,我现在想到应该用这个词)。
现在,大女儿阿莉西亚在天主教大学学习法律。她很高兴地肯定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她会像我一样成为律师。她是个聪明漂亮的姑娘(并不是因为我是她父亲才这样说的,你们会理解的)。她还处在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年龄,不过同比她大的孩子在一起时,她还是那么可爱,甚至可亲。不是我夸张,她是智高一筹的人。小女儿露西亚像她姐姐一样聪明。
P1-3
《蓝色时刻》是一部写实小说,它以秘鲁政府军与光辉道路之间的斗争为背景,深刻反映了秘鲁社会的贫富悬殊以及政府军和游击队组织光辉道路一样作恶害民的严酷事实。
作者阿隆索·奎托是秘鲁新生代作家,一九五四年生于秘鲁首都利马,曾在秘鲁天主教大学学习文学。一九七七年赴西班牙,对西班牙诗人路易斯·塞尔努达的作品进行专题研究。一九七九至一九八四年,在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就读,以一篇研究乌拉圭作家胡安·卡洛斯·奥内蒂短篇小说的论文获得文学博士学位。他迄今已发表小说(含短篇小说集)十一部,散文集和戏剧集各一部。出版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长篇小说《白虎》,旋即获得西班牙行星出版集团的维拉科查奖。由于他在文学创作上的突出成就而获德国安娜·西格斯奖。德国古根海姆基金会授予他二00二年度作家奖学金。出版于二00四年的长篇小说《大视野》,描写了藤森和蒙特西诺斯统治时代的秘鲁社会状况。著名电影导演弗兰西斯科·隆巴尔迪根据该书执导的电影《黑蝴蝶》,在蒙特利尔电影节上作为最佳拉丁美洲影片获得格劳贝尔·罗查奖。
《蓝色时刻》是其新作,于二00五年在西班牙巴塞罗纳出版,当年即获西班牙阿纳格拉马出版社第二十三届埃拉尔德小说奖。
本书主人公奥马切博士是一名职业律师和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他年富力强,事业有成,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更兼一份骄人的工作,月薪九千美元,真个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母亲去世后,他收到一封勒索信,这使他联想到早已与母亲离异的父亲在弥留之际对他的嘱托:父亲说自己在一个市镇当军团司令时,曾偶尔认识一个女孩,希望他能找到她。于是,他根据信件的线索及父亲当年手下两个干将提供的情况,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叫米丽娅姆的女子。原来,政府军在与光辉道路分子作战中,双方都残酷虐待抓来的俘虏,政府军抓到光辉道路分子后,男的强迫他们做苦力,女的则先被军官玩弄,再交士兵轮奸,最后照着脑袋给一枪,免得留下活口。而米丽娅姆本来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印第安少女,她被抢来献给司令,司令却一直将她据为己有。但已怀身孕的她终于在一个夜晚得以逃脱。然而,她的父母兄弟全被杀害,无家可归的她辗转来到首都利马谋生。当奥马切找到她时,她已在租用的理发店里工作,孩子已经十多岁了,而这孩子应是奥马切的弟弟。奥马切执意要资助她,但米丽娅姆拒绝接受任何帮助,只是希望他日后能悉心照料孩子。在他们频繁的交往中,两人越谈越投机,以致后来几次去旅馆开房间幽会。当米丽娅姆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还清了所有债务,并买下了理发店之后,她因不堪忍受对亲人和往昔岁月的回忆而突然死去。奥马切悲痛之余承担起了对孩子的监护和抚养责任,因为他的信念是:我们都要为自己的爸爸承担罪责,也要为我们的子女承担罪责。
小说主要情节都基于事实,主人公的经历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原形。书中有关秘鲁光辉道路战争(1980—1992)的场景也是根据史实叙述的。作品中提到的光辉道路是秘鲁一个颇具争议的组织。它是秘鲁共产党的一个派别,正式名称是“秘鲁共产党一光辉道路”,与另一派别“秘鲁共产党一红旗”并列而立。光辉道路成立于一九六九年,领导人是阿维马埃尔·古斯曼,其奋斗目标是通过武装斗争改变秘鲁的现行社会制度,最终夺取全国政权。他们的中心思想之一就是“除了权力,皆为幻想”。他们称之为“人民战争”的武装斗争开始于一九八。年,地点就是书中多次提到的阿亚库乔。其两次暴力活动的高潮分别发生在一九八三至一九八四年间和一九八九年。在第二次高潮时,他们的暴力活动已经扩展到全国大部分地区。一九九一至一九九二年间,光辉道路在首都利马造成大规模破坏,形成了农村包围城市之势,大有夺取国家政权的可能,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和动荡。一九九二年,政府出动军队进行严厉镇压,并抓捕了它的领导人古斯曼。一九九三年十月,古斯曼同当时的藤森政府达成和平协议,但他本人也并没有因与政府签订了和平协议而走出牢房。
本书与其说是揭露光辉道路分子的劣迹,不如说是控诉政府军的暴行。政府军打着消灭光辉道路的招牌,到处烧杀抢掠。米丽娅姆并不是光辉道路分子,而是一个十七岁的印第安姑娘,却被政府军抓来献给司令先玩玩。只是由于司令喜欢她,才没有把她交给士兵们轮奸,从而也就避免了被奸后杀死的厄运。因为政府军抓到光辉道路分子后,男的强迫干苦力,女的则用来发泄性欲,轮奸之后一律枪杀。而政府军对光辉道路分子的虐待更是触目惊心,他们常把电线接在男人的睾丸上和女人的乳房上,以观赏他们遭受苦刑时的表情为乐事。
正是因为政府军同光辉道路一样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搅得秘鲁国无宁日,社会严重两极分化,人民生活水平日益下降。
小说是以奥马切的自述展开的。奥马切属于社会精英阶层,过着优裕的阔佬生活。只是由于追寻米丽娅姆,才使他接触到普通群众,看到了社会下层的丑恶现实;也是在追寻米丽娅姆的过程中,他逐渐了解到了被人们视为神圣武装力量的政府军和光辉道路的黑暗内幕。奥马切急于寻找米丽娅姆,找到后又要全力帮助她,是基于两个原因:一是有人利用米丽娅姆事件要挟和敲诈他,他怕有涉父亲丑行的事情暴露后,会给他的事业和声望带来损害;二是在与米丽娅姆接触后,米丽娅姆的勤劳朴实和年轻美貌令他顿生好感,而她那贫困的生活状况更使他动了恻隐之心,因此他决心要在经济上帮助米丽娅姆母子,以此来消除父亲生前给她造成的恶果,进而也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因为奥马切认定自己应该为父辈承担罪责。他的这种思想境界与那些侵略了别国而又不肯认罪反而不断祭奠战犯亡灵的当权者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而这正是本书的亮点所在。
我很高兴成为将阿隆索·奎托先生的作品介绍到中国的第一个译者,并且希望他的其他作品以及更多的秘鲁作家和拉丁美洲作家的作品能够陆续介绍到中国来。
刘京胜
二00六年十月于北京依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