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在辽东的边事上,错杀了两个人,一个是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从而使努尔哈赤含恨起兵,成为焚毁朱明王朝大厦的纵火者;另一个是袁崇焕,使得明王朝再无人能抵御八旗铁蹄,再无人能成为明王朝大厦的救火者。
袁崇焕以书生而投身边关,在他以前,明朝和满清作战,屡战屡败;从他开始,明朝彻底扭转局面,他官司拜督师,节制天下兵马,然而却不能得到崇祯皇帝的信任。反而是他的卓越才华和傲世风骨,以及“亡命徒”、“痴心汉”的献身精神,赢得了敌人的尊敬。
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一个忘记或漠视英雄的民族更是不可原谅的。希望有更多的人通过本书来认识袁崇焕,了解袁崇焕,愿民族精神的火炬代代相传……
在华夏民族的历史上,有一个和岳飞齐名的民族英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朝书生袁崇焕;他以书生而投身边关,令纵横天下的努尔哈赤着首尝败绩,郁郁而终;他数次大败雄才大略的皇太极。他以一座小小的宁远城,抵抗满清的铁骑长达二十一年。本书结合史料,以激情四溢的笔触,全景式再现了那一段风云激荡、龙争虎斗的战争岁月,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真实感人的民族英雄形象。
大雨引发了山洪,北江水陡涨数尺。茫茫的江面断绝了行旅舟楫。清远潖江口就有那么几艘大篷船被困在那里动弹不得。为了躲风避雨,船家把船停泊在±步头边的大榕树下,为保险计,又特意用缆绳做成连环扣彼此捆系在一起。这一着果然很有效,在大风大雨流急浪掀的冲击中,船身虽然仍不免有些轻微的晃动,但却少了许多颠簸。这种大篷船是广府珠江流域最常见的一种水上交通运输工具,人货兼载,前桨后橹,遇水浅处也用篙。船舱宽敞,一般是底舱载货,但如遇货物多时就连后舱也会给填满,只余前舱载人。如今被困在潖江口的大篷船,其中两艘就是如此。一艘住了货主、两位赴京赶考的举人及其仆从,一艘则住了其他的旅客。
到了第二天傍晚,风声减弱,雨势渐小,两岸的青山露出了空蒙的轮廓,船舱里的旅人也活跃起来了。
“唉,这个鬼天气!常言都说‘春雨贵如油’,怎么如今才开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下起连天大雨来了。”
“常言也有说‘天有不测风云’嘛。”
“咳,这一来可耽误了多少行程啊。”
“船家,船家,明天可以解缆开船上路了吧?”
靠舱门的翘凳上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李展鹏,广额浓眉,目光深邃,一身缁衣,劲装大氅,腰悬佩剑,打扮非僧非俗,像是哪家寺观的俗家子弟。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他一直保持着冷漠的沉默,还不时掀开舱帘,探头睃一眼邻船,留心倾听那边的动静,那边似乎有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正当他再一次掀帘探听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好!”听得出那人在拊掌喝彩,“自如兄,只有请你亲自吟诵一番,才更能够表情达意,也好让小弟深入欣赏领受教益。”
“惭愧惭愧,老兄过誉了,拙作如何敢当。”另一个带有磁性的雄浑的声音响起来,“既然如此,小弟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那雄浑的声音吟哦起来了:
缠绵苦雨声,留滞孤舟夕。
卧听渔人语,又添水数尺。
推篷试一望,不见春草碧。
急当乘长风,高帆破浪白。
“好诗,好诗!既是写实,又寄托深远。”熟悉的声音又响了,那青年已经听出说话的人是谁了,只听他继续往下说道:“前面抒写羁旅的困顿穷愁,一层又一层往深处渲染,大力摹描出旅途处境的穷极险恶;结末思路陡地一转,‘急当乘长风,高帆破浪白’,直如石破天惊,情调亢奋,把排除万难一往无前慷慨激昂的壮志豪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诗言志,诗志其人。自如兄雅量高致,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涂鸦之作,一首小诗哪里有那么多的考究。允仁兄的溢美之词可令小弟汗颜了。”
“允仁”二字传人耳鼓,李展鹏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怪道声音那么耳熟,果然是尚政大哥。”他想。他既折服“尚政大哥”对诗意的分析中肯,更佩服作者“自如兄”的豪情雅量。要不是当时天已人黑加上外面又下着雨,他立刻就会跳过船去,跟“尚政大哥”叙旧并结识那位“自如兄”。“明天,明天一定要找个机会过去。”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天沉沉黑,人声既寂,鼾声渐起。李展鹏辗转反侧罕有地睡不着,他心里一直在思忖着如何跟“尚政大哥”叙旧和结识“自如兄”的事。他对这位“自如兄”尤其感兴趣,忍不住反复在掂量:才情横溢,儒雅豪迈,会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他怎么会跟“尚政大哥”在一起而又熟络得像至交好友似的?对了,今年是大比之期,“尚政大哥”十有八九是去赴考的,那么这位“自如兄”想必也是一位考生了?又是一个热衷功名之辈!李展鹏不禁有些扫兴了。但是他回过头来一想,这仅仅是自己的忖测,世事无绝对,不能轻率地一概而论,像“自如兄”这种雅量高致的人,也定然会心胸别有机杼的。……
就这样,李展鹏在心里折腾了一个多更次,才迷迷糊糊地入睡。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觉得船上有些动静,他立即警醒地一个鲤鱼翻身弹跳起来。舱里的旅客还在熟睡,舱外已是风停雨止,微微透进来一丝丝光线,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大篷船解了缆,船家用篙点着岸石把船撑离埗头。正是这些响动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李展鹏赶紧打开舱门掀帘探望,这一望令他连连顿足叫苦不迭。埗头江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邻船的影子。
船头的甲板上四个船工分列两侧在摇着桨,师工倚着桅杆在校着帆。虽是逆水上航,大篷船还是走得平稳快当的。李展鹏走上前去,向师工拱手为礼:
“请问这位师傅,你知不知道,昨天在我们右边的那艘大篷船,如今走到哪里去了?”
“后生仔,你打听这些事干什么?”师工虽然对这位有礼貌的年轻人不无好感,但是见他那身非僧非俗不文不武的装束却产生了一些怀疑,所以忍不住要顶他一下。
“那艘船上的谢尚政举人是我的义兄。我想知道他的去向。”李展鹏眼见师工的神色严峻,心中暗暗好笑,就把谢尚政的举人身份也抬出来了。
“哦,是这样呀。”师工的神色和缓了,把手往上游指了指,“那艘船走了有一袋烟功夫,就在前面不远。”
“我们能追得上吗?”
“行,中午打尖的时候就会聚在一起了o”
李展鹏手搭凉篷向北嘹望,哪里有船的影子!这时太阳已经升上了山头,刚刚洗刷过的天空一碧无垠。两岸青山,岗峦起伏有致。大篷船沿着北江溯洄鼓浪前行。江流泛黄浑浊,不时挟裹着山洪冲刷下来的小树、窝棚之类翻卷而来。师工神色凝重伫立船头,持竿把冲过来的树木杂物一一点开,一掠而过。李展鹏心中一动,面对如此江山,不知那位“自如兄”又会有什么样的诗句呢?
船行了有个把时辰,刚转过了飞来峡,山崖那边便传来了鼓噪的人声。李展鹏循声远眺,昨晚的邻船俨然在望。他心里一热,又着急起来,想赶快追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船工们摇桨的速度却缓慢了下来,几个人议论纷纷。
“前面那船遭难了!”
“八成是人家勒收行水,双方在那里讨价还价。”
“以前这里可没有什么堂口设卡呀。’’
“我们躲开些,别凑上去一起挨人家宰。”
“躲不过的!”正在嘹望的李展鹏插嘴道,“除非不走这条水路。与其逐个挨刀任人宰割,还不如多几艘船凑在一起,人多势众,把毛贼的气焰镇下去。”
“说得对!后生仔有见识。”师工也发话了,“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家只管出力摇桨,加快速度冲上前去。”
听了这话,船工们来劲了,大篷船加速前行,很快便贴近了前船。
山崖水边系着两艘梭形小艇,崖岸上站着十来个人,看见又来了一艘大篷船,鼓噪的声音骤然停下,显然是在商议。过了一会儿,人丛中的一个大个子扬声喊话了:
“船上的人听着,大爷不耐烦跟你们哕嗦,既然来多了一条船,也就相应打点折扣,每条船缴纳一千两银子算啦。”
一听这话,刚贴上来的后船旅客全都慌了神,一个个唉声叹气,叫苦连天。李展鹏连击两掌,扬手示意叫大家安静:
“别吵别乱别慌张。先听听前面那条船是什么主意,我们一起合计合计。大家同心合力对付这伙毛贼。”
众人登时安静下来,都顺着李展鹏的手势朝前望。前面那艘船船头的甲板上站着好几个人,李展鹏一眼就看见一身武生装束的义兄谢尚政。很显然,谢尚政成了前船的主事人,他正在询问船上的货主:
“梁老板,你意下如何?”
货主梁老板哭丧着脸说:
“这不是叫人倾家荡产吗?我一船的货也值不了这些个呀。”
谢尚政又回过头来问身旁的一位书生:
“自如兄,你看怎样?”
被称作“自如兄”的书生笑着说:
“却又来,兄台既已有了主见了,又何必问我。”
“我几时说过有什么主见了?”
“你的主见就摆在你那跃跃欲试的脸上,叫做对贼十字真言:‘根本不理他,走自己的路。’哈哈哈!”
谢尚政也笑起来,随即收敛了笑容,低声说道:
“话虽如此,不怕他来硬的,最怕他来暗的。怕只怕毛贼来凿船。”
“允仁兄过虑了。眼下山洪暴发,漂江大水,水情复杂,即便是精熟水性的人也不敢轻易下水,何况凿船。这伙毛贼一点江湖路数都不懂,显见得是刚出道的初哥,不会有什么气候的。”
“有理,有理。自如兄所见正合我心。”谢尚政连连拊掌称善,立即发号施令起来,“船家,派人知会后头的船只,互相配合一致行动;下令船工起锚、摇桨、摆橹,全速前行。毛贼胆敢上来,有爷们对付。”
两艘大篷船一前一后破浪上航。这种公然蔑视的行径等于挑,战,激起了崖岸上一片鼓噪。一阵阵吆喝咒骂之后,大个子领着十来个人分乘两艘小艇,飞快地追上来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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