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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牧人行歌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张承志
出版社 中国盲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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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读张承志的散文,领略心灵的震颤。

张承志的文字纵横恣肆,是灵魂的嘶鸣,是热血的发散。他固执地先进在文学的荒芜英雄路上,抗击世俗,抗击潮流,用不断超越的文字捶击心灵、逼视生命。

本书为其散文作品集之一的“牧人行歌”专册。

内容推荐

张承志的文字纵横恣肆,是灵魂的嘶鸣,是热血的发散。他固执地先进在文学的荒芜英雄路上,抗击世俗,抗击潮流,用不断超越的文字捶击心灵、逼视生命。

张承志自言:“我是一位从未向潮流投降的作家。我是一名至多两年就超越一次自己的作家。我是一名无法克制自己渴求创造的血性的作家。”

王安忆说:“张承志的写作是表达心灵,草原上的黑骏马,蒙古额吉,北方河流,金牧场,疲惫的摇滚歌手,哲合忍耶,都是他心灵的替代物。”

王蒙说:他是最后一个理想主义者。

读张承志的散文,领略心灵的震颤。

目录

卷一 草原之梦

 青春肖像

 午夜的鞍子

 危险的生命

 二十八年的额吉

 牧人

 春水泛滥时

 金芦苇

卷二 天山深处

 凝固火焰

 正午的喀什

 从大坂到鱼儿沟

 达坂城的寒夜

 叶密里的小姑娘

 夏台之恋

 莫合烟与我

卷三 心在高原

 北方的河

 心上关山

 北方女人的印象

 最净的水

 北庄的雪景

 大河家

 雪中六盘

卷四 异国之神

 北马神伤

 自由世界的一天

 日本留言

 撕了你的签证回家

 绿风土

 木石守密

 神不在异国

试读章节

我好像写过,我写你写得手都酸了心都累了;我好像狂妄地说过,我要把额吉这个词输进汉语。但是我并没有听到过你的回答。相反,我却不止一次地听到过一种追问,它在问出之前已经带着挑衅的怀疑。它没有从我的笔下读出照例该有的刺激,没有发现应该丑恶的现实。我则经常勃然大怒,记不清多少次驱逐过来客,多少次出口伤人。是我写得太甜么,是我在我的草原写作中美化么,我不愿纠缠学术的或敌意的追问。因为缠绕我的是一个更潜在的问题,关于发言者资格的问题,关于文化的声音和主人的问题。

追问是一种不好的毛病,由于它的轻佻。

不必回顾早期那些中学生作文了,至少从《黑骏马》的写作开始,我警觉到自己的纸笔之外,还存在着一种严峻的禁忌。我不是蒙古族人,这是一个血统的缘起。我是一个被蒙古游牧文明改造了的人,这是一个力量的缘起。在那时,人们都还只是用四百字或五百字的稿纸的时候,我就总是一边写着一边看见她——那个乌珠穆沁老妇的沉默形象。我早写过,我家额吉是位饱经沧桑的女性,她一生对外界缄默着,我继承了她对这可怕世间的不信任。

笔虽然年轻却撞上了巨大的命题。我虽然一气写去,心里却咀嚼着带回城里的那沉默形象。喊她额吉,是风俗也是历史,但更是浪漫和愿望。我和艾洛华哥毕竟不一样,这使人多少伤感,但它是事实。

从来文化之中就有一种闯入者。这种人会向两极分化。一些或者严谨地或者狂妄地以代言人自居;他们解释着概括着,要不就吮吸着榨取着沉默的文明乳房,在发达的外界功成名就。

另一种人大多不为世间知晓,他们大都皈依了或者遵从了沉默的法则。他们在爱得至深的同时也尝到了浓烈的苦味。不仅在双语的边界上,他们在分裂的立场上痛苦。

血统就是发言权么?即便有了血统就可以无忌地发言么?

我们即便不是闯入者,也是被掷入者;是被六十年代的时代狂潮,卷裹掷抛到千里草原的一群青少年。至于我则早在插队一年以前,就闯入到阿巴哈纳尔旗,品尝过异域的美味。额吉和我的关系并非偶然形成。但我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我不愿僭越。

那时流畅地写着,而心里却时轻时重地抱着这个矛盾。人群和人群,社会和社会,早有更基本的交流,不过有时天然,有时残酷。牧民,追逐水草放牧五畜的人,过去只是对彼岸的茶叶、绸缎,今天是风力发电机和廉价吉普车感兴趣。他们说过要和这隔膜的世界做细微的交流么,用异样的语言,用制作的文学?

额吉一生的遭遇,已经被我在心里完成了一个勾勒。旧时代的那一部分,我至今在体味和探究。新社会的半部,我曾与她若即若离地分担承受。她如一棵草,是个自然的女人,前半生饱尝的都是家庭不幸,生存和养育的艰难;后半生承受的多是政治运动的冲击,不过是没有太悲惨,厄运和幸运夹杂。

我确信突破了一个无形界限的人,同时可能突破血统的隔膜。但是,你难道跨越了关口?你具备代她发言的资格吗?

我不知道。尽管写了半生,我并没有找到结论。审判要你来做出,额吉。我只是约束了文章也约束了自己。我只是感到:代言的方式,永远是危险的。听见对我的草原小说的过分夸奖时,我的心头常掠过不安,我害怕——我加入的是一种漫长的侵略和压迫。

青草浓密。这里是我放牧的第一个营盘,位于乔布格盆地一片草原的西北角。如今已经不再是合作化时代,瞧,连我的文字都把地理范围缩小到自家牧场。我已经觉得汗乌拉草原的概念太宽阔,开口闭口总是自家的草场。巧合的是,分草场时我家得到的乔布格,是一九六八年秋天我住进牧民家庭的、我的第一个营地。记忆阵阵醒来。右手是奥由特,左边是乌兰陶勒盖,当中有清澈的水井,和一条狭窄的硝土碱草。一切都和与你相逢的那年一样。

额吉,如今我形单影只,独自立马站在这里。我看见你的灵魂徘徊飘荡,在乔布格,在你曾经望着我上马下马的旧营盘上。

传话的人说,她死在冬天。那个冬天我在云南的村寨里。那两年我总是在夏季去北方,入冬则一意惦着南国。六盘路上满是路障,我在它的周边绕来绕去,伺机一头闯入。我冷冷在外围转着,这个外围,几乎有半个中国之大。连年在云南,有冬日明丽的太阳,有丰富的百拉提月份的生活。我已经沉吟着,狠狠地凝视着那座瘦窄的大山好几年了,我确实忘记了极北草地的隆冬,忘记了燃料、白毛风、畜群和枯草;也忘记了我的蒙古母亲。

我不知是否该责备自己:偏偏在那个冬天里我没有想到她。可是,即便得到了消息,我能在冰天雪地的冬天,找到御寒的皮袍,穿越雪封的坝上,熬过零下三十多度的夜路,到达乌珠穆沁并且抵达我们的冬窝子么?

现在我才来,确实更多是为了自己。我有那么多的话堵噎在心,不倾倒干净我会病倒。额吉,我要到你的荫下休息和医治。

时代使得语言呈现得奇特。我向额吉和艾洛华哥的求学,大致限定在纯粹游牧的生活方式之内。口语,偏狭而急速地发育着,只向着游牧生活的范畴倾斜。一方面,我和牧民们之间已经细致入微地谈论草场、膘情、春雪和冬雪,谈论成千的羊群和单独的一只羊羔,更谈及社会的各支血系和家族、某人的底细以至秘事;但是我没有学会一个考古、证券、哪怕关于楼房的词儿。

现在流行的词是“话语、语境”。在当年的额吉与我之间,不仅一切交流都在最严峻的语境下进行,而且,也许我们使用的也是一套非常微妙的话语。我们夜夜的慢声细语并非伞无忌讳;它们既在政治威胁的限制之下,又在古老禁忌的规矩之中。它是相当全面的蒙古语,但又没有金融宗教物理摩登,好像根本就不存在那些语目。今天我半学究地发现:语言其实可以在基本语汇里发达。在六十年代的草原,除了强加于草原的开会、语录、批修之外,朴素的基本语,支撑了整个牧区的社会和生活。

可是,若想谈些复杂的事呢?P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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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7 12:2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