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通过莘莘母亲“我 ”的思考、议论和抒情,描述了主人公女孩莘莘从出生到小学毕业这12年间的生活经历。全书以莘莘生活中的大事小情为叙事主体,向读者传达了当前学校教育体制与形式带给儿童以及关爱儿童的人们的切肤之痛。书中的母亲“我”通过与女儿莘莘之间生命的交流与互动,体现出作家对儿童的关爱和对他们健康成长的渴望,有着别具一格的撼动人心、发人深省的力量——这种力量表现为情感的力量和思想的力量。
在这本书中,作家通过女性特有的视角,展现了儿童成长的艰难与坎坷,同时也揭示了我们的社会环境、教育制度和教育观念中,那些不尽如人意的方面。此外,作家对学校的教育观念和教师的素质问题也提出了相当尖锐的批评,表达了对教育的独特见解,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一个母亲对珍爱的女儿成长历程的真实记录。
女孩出生时,迎接她的是炽热的阳光。
她本应在这阳光下,纯真、快乐、茁壮地成长。
然而她长大了,稚嫩的躯体却被各种或重或轻的“枷锁”缠得越来越昆紧。她感到她感到自己的弱小无助;她学会了谨小慎微地提防老师的眼睛,圆滑地遵守学校的秩序;她找到了更“高明”的掩饰、推脱过失的伎俩……
母亲真的不愿是学校和大人让女孩变成这样!母亲在期盼,期盼这一切终将改变,女儿还能清楚地听到心里的声音,找寻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
这是一本最容易让读者动情的书。...
莘莘出生在我家。那是盛夏中的一天,酷日当头,热浪不讲章法。自暴自弃似的乖戾,恣意而来,灼烤着大地。
这个初生女婴软弱如小猫,鼻息纤细,哭声嘶哑,连双目都未及睁开,却伸出两只拳头晃动着,拼命做出不知是索要还是抗拒的难看样子。
刹那间,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从母体挣脱而出的怪诞婴孩,这神秘、孱弱的早产儿与我的想象远隔千山万水的竟是莘莘。
“她像一个天外来客。”我轻叹一声说,“怪怪的,她哭得那般伤心,还伸着双手,不知究竟想要什么。”
家盛搓着大手,掩饰着初为人父的腼腆,说:“这,她……或许什么都想要吧,人赤条条来到世上,一无所有啊!”
我可怜她,轻轻抱起她又烫又软的小躯体,掰开她的小手,那双小手像害羞的小花蕾,很快又蜷成紧紧的一团。我说:“不对,不对,这双小手拿不了太多的东西,她只要一点点东西,或许一只手是要爱,另一只手是要自由。”
话音刚落,莘莘就停止了躁乱的啼哭。
仓促之间,她小脑袋拱过来,热烘烘地抵入我的怀里,她那副安详而又急切的样子,就像一只孤独的雏鸟找到了温热的归巢。
那是母女相认的隆重仪式。肌肤能够完美地传导亲情,它徐徐地抵达心灵,深深触动了人类天性中珍贵的爱意。一时间,这个母亲沉浸于感动中。家盛问我怎么了。我像患上了失语症,嗫嚅着,竞说不出一个囫囵的句子。自那次起,我不再竭力去想当初千百次想象过的完美婴儿,因为我全然记不得那婴孩该是什么模样。
我父亲和四弟一块儿前来探望。他们俩站在一起仿佛一个是另一个的过去式。这一对父子喜欢宽大的外套,袖子里灌着风,他们笑容谦和,在人堆里安安静静,缄口为贵。这两个酷爱含蓄的人此刻一脸喜气。我觉得他们是揣着类似于庆丰收的喜悦:家族添了人丁,一脉相承的生命之树又结出一枚果实。而朋友则多半是看热闹为主,以好奇的姿态出现,看看熟识的人到底生出怎样的一个后代。只有任小吟是个例外,她微微翘着嘴角笑着说,她是来履行诺言,代她儿子来看莘莘,还拿出她儿子的光头小照。
任小吟是我中学时代的女伴,属于这个城市不多的带有诗意的成年人,有着一张纯洁、清秀、标致的脸,如燕的身材,她走路轻盈,像在用脚尖悄悄探路;言语时永远轻轻的,夹杂着好听的气声。仿佛身边就躺着些安眠的人。
我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就如握住了“松弛”二字的手。一同长大的同学不同于其他的朋友,我们之间往往赤诚得像一家人,没太多的秘密可言。
只是,我全然不记得曾说过这样的戏言:若有可能,将来就让彼此的儿女相爱,互为亲家。不过,既然任小吟记得我说过,那就一定有,我宁愿信她的。
我大笑着在那张小照背面写上这光头小子的姓名:王星辰。
小儿科医生任小吟天生爱小孩,她给病孩治病,却认为是小孩救了她。她说小孩是上帝派来拯救大人的,给大人带来爱心和诗意。我想,能领悟出这番话深意的人一定能自救,还能拯救他人。
我开始格外钟情于莘莘的那些小东西,带护栏的小铁床,软乎乎的小抱枕,躺在车里面该做怎样的梦才与这情致相匹配呢?还有些好行头:缀着花边的蕾丝睡帽;鹅黄色的小袄,细软轻薄,袖笼蓬起;还有那小得一丁点的软底鞋,鞋口垂下两只晃晃悠悠的小绒球,宛如小精灵的跳舞鞋。
莘莘穿上这美妙的行头,立时变成一个像模像样、有尊严的漂亮女婴。 优雅、得体的装束永远是有用的,它能给人遮丑、壮胆,并散发出一种暗示,显示这是怎样一个人。一群一群的外人,他们都认同这暗示。只有盲人、先知,以及懂得你的人,他们才关注装束里面的你,比如灵魂、怯懦、苦衷,甚至命运。
不过,我给莘莘的衣物,首先是宽大的棉织物,它们源于大自然中的田野,在日光照耀下,每一根细若游丝的纤维都像还过魂来似的,柔软伸展,暗自绽放。
莘莘分外喜欢阳光、草地、流动的新鲜空气。她一到户外就伸动胳膊,像要摸一摸轻滑的小风。有时她有力地蹬动小脚,蹬出节奏:踢踢踏,踢踢踏。更多的时候,她屏声敛气,像在严肃地倾听着那神秘的天籁。她沉醉的样子使人相信人是自然之子啊!
有个老婆婆怀抱婴儿也来绿地晒太阳,她见到莘莘非常惊讶,热切地告诉我,初生儿就该裹在蜡烛包里,像她孙女那样,用一条小被子将婴孩紧紧地包裹住,只露出头脸,随后再用绑带捆结实。她说这个风俗不知沿用了多少年了,能使婴孩睡相安生,姿态守规矩,还能使之小腿挺拔。
她说她用蜡烛包养大过三个儿子,他们身坯巨大,小腿刚劲有力。只是,儿子们像是天生有仇,一见面说不上三句话就乒乒乓乓吵起来,都老大不小了,有时还拍桌子摔家什,扭打在一起。
老婆婆唠叨时,我悄悄地把莘莘的耳朵掩上。莘莘能分辨声音,她惧怕大的、突如其来的声响,不管她能否辨清苦难和幸福,我不愿她过早地听到人类的叹息、抱怨和亲人间的攻讦。
老婆婆的孙女长得格外健康,红扑扑的小脸,黑溜溜的眼睛,挺俊俏的。
多好的一个女婴,我有些怜惜她,一降临人世先遭下马威,在蜡烛包里被软禁起来,她还得在叔叔伯伯的谩骂互责声中慢慢长大,她听懂的第一个字眼会是爱还是恨呢?
那女婴苦苦挣动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那么一撅一撅。我心疼地说:“替她松一会儿吧!”
老婆婆解开宽宽的绑带,将那女婴从蜡烛包内抖搂出来。
女婴舒坦地对着天空划拉着胳膊,像要飞起来似的。我想,即便是浑然不谙世事的婴儿,她的快乐也与自由相连,躯体被束缚时,心灵能高高地无忧地飞翔吗?
老婆婆席地而坐,把女孩放在膝盖上,亲了一遍又一遍女婴的面颊。末了,她又铺开了棉被,抚平了绑带,将女婴放进去,紧紧地裹扎起来。
那女婴仿佛预感到又将拥有受煎熬的日日夜夜了,突然双目紧闭,啼哭起来,她哭得倍儿响亮,是毫无顾忌的那种发狠的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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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睁大眼睛,每个人都能细观人生是怎样结束的;而关于人生是怎样一个开端,人之初的心灵战栗是如何的,未必人人都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