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山路,云雾缭绕;云里的故事,古老淳朴。这些,对在城市长大的小男孩常乐来说,是他心里一幅永远清新纯洁的简笔画!
我离开乌蒙群山很久很久。但常常回忆那里的人和事,也常常向朋友了解那里的种种变化,我希望城市文明给那些勤劳淳朴的山民带去种种便利和宽裕;又希望这些新东西不要挤掉了他们生活中许多虽古老却美好的东西。
于是我派出一个城里小孩到那片大山里去,去结识两个山里小孩,去观光那份新奇的生活。城里娃娃从电视里学得许多知识。山里娃娃从大自然里学得许多本领。城里娃山里娃都是明天世界的主人,他们应当相互了解、沟通心灵。
我写儿童,主张让他们睁开眼睛看真实生活,不要只给他们看童话世界的彩色画片。让他们知道酸甜苦辣的人生况味,不要只知道奶油冰激凌。不要教训他们,要让他们自己去找答案。对他们说话不能板着脸,要引得他们裂开嘴笑。
天黑了。妈妈拎了条小板凳坐在鱼塘边,双手搂着常乐。常乐觉得进了一个妖怪的大黑洞,一层又一层的黑涌过来、涌过来,淹没了他,憋得他咕噜咕噜吐泡泡。常乐把脑袋埋在妈妈膝盖中间,小声说:
“妈妈,外婆也看了,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
“害怕!”
“害怕?怕哪样?”
“哪样都怕!”
妈妈很奇怪:“你不是说乡下样样都好玩吗?”
常乐说:“白天是好玩,黑了就,就害怕。”
“到处都是人,个白哪样?”
“我想回家。”
“妈妈也想回家呀!这里就是妈妈的家。外婆就是妈妈的妈妈。你想想,要是你二十年没有回家看我了,今天看到一眼,明天就走了吗?”
常乐问:“妈妈,你真的是在这里长大的?真的是?”
“当然是真的嘛!”
常乐躲在妈妈膝盖中间,长长吐口气说:“幸好你走了!”
“幸好!”妈妈笑道,“走出五里路我就哭了,一哭哭了几百里……”
常乐想问为什么,忽然响起一片古怪的声音。满池塘都在怪叫。常乐像皮球一样弹到妈妈怀里,大叫:
“水里有怪物!”
“青蛙。”妈妈说,“哪样怪物!”
常乐一听,真是几十只几百只青蛙在一起叫。像学校鼓号队看见贵宾来了,指挥的小棍一挥,预备——起!马上鼓号齐鸣,整齐无比。“呱——呱——”,“呱——呱——”常乐哈哈笑起来。
P39-40
我在贵州省乌蒙高原的大山深处,当过七年中学教师。
那里干山万壑,像大海一样波浪汹涌。不过它们的波浪是凝固的。
山里有很多泉水,从地下涌出来,漫成一口口石井,人们就用木桶挑回去,那水活亮得像玻璃,清甜得像果子露。装在瓶子里,就是矿泉水。山民们天天喝矿泉水。
山里有很多花。全是野花。杜鹃长成大树,一朵一朵像汤碗大,红黄白紫绿,五色缤纷。
山里有很多树。春天一片绿,绿得又深又沉。秋天七彩斑斓,眼睛都看花。
山里有很多野果。草莓、沙糖罐、帐子莓、栽秧苗、板栗、毛栗、核桃、枣子,还有香出七里地的小地瓜。数不过来。山里的小孩从不花零食钱,永远吃绿色食品。
城里的许多东西,山里没有。高楼大厦、柏油马路、冰箱、彩电、的士、超市、饭店,我们天天离不开的好东西,他们都没有,或者很少有。
他们也有城里人想往而缺乏的东西:好空气、好水,不施化肥的粮食蔬菜,还有离地很近很近的月亮,一代代传下来的古歌谣曲。
山里人世世代代过一种简单而健康的生活。
贫穷匮乏不是好东西。山民生活中有很多问题:教育、医药、交通、新知识新文化等等,都需要城里人帮助解决。因此。大山深处的生活,渐渐在发生变化。
我离开乌蒙群山很久很久了。但我常常回忆那里的人和事,也常常向朋友了解那里的种种变化,我希望城市文明给那些勤劳淳朴的山民们带去种种便利和宽裕;又希望这些新东西不要挤掉了他们生活中许多虽古老却美好的东西。这篇小说,就是对这块我留下了七年生命的土地的一缕牵挂。
我生活中喜欢儿童,弄文学也喜欢写儿童。于是我派出一个城里小孩到那片大山里去,去结识两个山里小孩,去观光那份新奇的生活。城里娃娃从电视里学得许多知识。山里娃娃从大自然学得许多本领。城里娃山里娃都是明天世界的主人,他们应当相互了解、沟通心灵,并肩担起主人的重任。我写儿童,主张让他们睁开眼睛看真实生活,不要只给他们看童话世界的彩色画片。让他们知道甜酸苦辣咸的人生况味,不要只知道奶油冰激凌。不要教训他们,要让他们自己去找答案。对他们说话不能板着脸,要引得他们咧开嘴笑。我爱诗,我希望写下的散文里有一点“诗”。还有,写孩子的小说不一定就是给孩子看的“儿童文学”;而为孩子们写的故事应该写得让成人也喜欢看。
契诃夫的《万卡》,安徒生的许多童话就是范例。
我努力照着这些想法写,但拿不准成不成。
这个小中篇写了两个来月,每天写一小段。然而酝酿却在很久以前。
特别是其中的三个小孩,在脑海里隐现多少年。如果他仨按正常规律长大,该是中年人了。离开乌蒙大山的岁月,远比在那儿生活的时间多多了,但我总忘不了那块又荒凉又富庶的土地,那些又勤劳又贫困的山民。总有点魂牵梦绕的感觉。终于写了出来,觉得松快了一点。
完稿后在毕节文联的《高原》上刊出(那正是我书中描写的地区);我家乡的《安顺晚报》上也加以连载;现更随少年儿童出版社接受出版单行本。
青年画家杨笑明绘了插图。谨在此致以衷心的谢忱!
作者
二〇〇五年八月廿六日于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