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陆灏“近年杂览闲读所写的读书笔记”,里面充满了这类有趣的中西文史资料,甚至直接就是由“文化八卦”组成的小品,读来让人甚生愉悦——按照“知趣相得”的信条,读书就不妨像陆灏那样。
在本书中,你可以读到:钱钟书和杨绛曾怎样捉弄傅雷,潘光旦巧译希腊美臀爱神名字等谐谑故事,牛郎织女神话经过什么样的解构,赵孟頫代夫人写信到末尾,竟顺笔署了自己的名,《洛丽塔》电影中文译名“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出处,福尔摩斯是不是以王尔德为模特,西方不少著名文人学者如何不爱惜书籍甚至以毁书为乐,《花花公子》原来刊登过好些文学名家应约写的严肃作品……都是一些妙趣横生、幽趣别具的小文章。
本书是作者的一本读书随笔集。全书共22篇,前12篇是读中国书的札记,后10篇是关于西书的札记。作者视野广阔,所读从中国学者钱钟书到西方哲人罗素,从古典小说《三国演义》到侦探经典《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所关注的问题大者有梁山英雄的“不好汉”,小者则有关袁枚的胡子。全书篇幅不大,但识见精到,字里行间时时透露出让人兴奋的新见解。如揭示梁山好汉的排名“就是按阶级和贵贱来划分的”,又如以《剧院》中的文字来论证毛姆的同性恋情结。全书文字短小精悍,隽永典雅,是治疗现代都市燥狂症的上好的“心灵鸡汤”。
风尘与官场
《容安馆札记》第六百二十九条有读孟森<心史丛刊》的札记,说:“顾横波一篇引吴仲伦《闻见录》,以证横波初与刘芳约为夫妇,背约而芳以情死;又引《同人集》,张公亮结交,以证横波愿为张小妻。皆在龚芝麓定情以前。因云:以身许人,青楼惯技。”钱先生对这最后八个字极为欣赏,认为“极杀风景而极人情理。匪特考订之学,亦资洞明世故也”。
周作人曾评价孟森的《心史丛刊》“搜集零碎材料,贯串成为一篇,对于史事既多所发明。亦殊有趣味”。这也是我的爱读书之一。钱先生所引的内容出自其中的《横波夫人考》。顾横波名媚,字眉生,为晚明南京秦淮名妓,被推为南曲第一,后嫁给兵科给事中龚鼎孳。闯王攻陷北京,龚投降闯王,却每每对人说:“我原欲死,奈小妾不肯何?”小妾即指横波夫人。
钱先生称赞的八个字,在孟心史的原书中是这样的:“前此之切切私订嫁娶,固青楼惯技,刘芳之以是情死。过矣!”钱先生又引了多种文献资料以为佐证,如唐代李义山的《义山杂纂·谩人语》中即有“说风尘有情”一条。所谓谩人语,意思就是欺骗人的话。又《太平乐府》卷三无名氏《柳营曲咏·风月担》第七首云:“罢字儿心上有,嫁字儿口头惦。”都证明风尘女子信誓旦旦的感情全是靠不住的,千万不能当真。
风尘如此,官场也如此。钱先生进一步引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的一则故事,说某人到广东,遇见一妓,两人缠绵难分,那妓女恨不得马上嫁给他。这人回家后告诉友人,友人后来也去广东,找到此妓,说起这人的名字,那妓女已完全记不得了。梁绍壬由此说到他的一个朋友刚到北京,遇见达官贵人,那些大官“垂问备至,居处饮食,咸询问详悉”。开始还以为那些大官有古大臣之风,过了不久才发现那些大官“言属而意不属”,根本不是真的关心,无非是应酬客套而已。因此说,与官场人交往,正如与风尘女子交往,当不得真。
P14-P16
这些文章是我近年杂览闲读所写的读书笔记,零星发表在几种报纸的专栏中。现在重新组合编排成这样一本小书,书名沿用了我在《深圳商报》上的专栏名称。
读书是我的一项爱好,对我来说,除了消遣取乐,读书并没有其他功效,既不为考试、不为研究,也不是为了写书评。读的书大多是不合时宜的旧籍,偶有所感,或觉得好玩,写下了这组笔记,所以避重就轻、浅尝辄止是肯定的,不着边际、买椟还珠也在所难免。希望读者能谅解。
感谢林行止、董桥两位前辈,要不是他们的不断鼓励并提供发表这些短文的园地,我可能懒得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其他关心我的师友,可以列出一大串名单,这里就不一一感谢了。
二○○六年六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