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瑰宝”由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陈志华、楼庆西、李秋香等在历时十五年进行乡土建筑调查的基础上按专题编写而成，文字凝练、平实，并配有丰富的手工绘图和精美的照片，具有历史档案价值和极强的观赏性。本书介绍了中国乡土建筑中占有较重要地位的庙宇的特点、形制、建造及其公共功能，陈志华教授在“中国的泛神崇拜与庙宇”中对中国民间宗教的历史和性质有精彩的论述。

本书是“乡土瑰宝”系列中的一册，“乡土瑰宝”系列在众多建筑文化的读物中十分别致。她从建筑的具象入手，图文并茂地叙述着建筑艺术。这本《庙宇》为读者了解宗教和宗教建筑知识，呈上生动的形象，特殊的大十六开本，在众多书籍的形体中也是独具一格。

中国的泛神崇拜与庙宇／壹

一、有求必应的民间神灵／贰

二、世俗化的自然崇拜／肆

三、来自人问的神灵／捌

四、神的居所／贰拾捌

五、庙宇的形制／肆拾

六、庙宇的建造／肆拾捌

七、庙宇的公共功能／伍拾

中国乡土建筑中的庙宇／伍拾柒

一、山西／伍拾捌

二、河北／玖拾捌

三、浙江／壹塞一陆

四、四川／壹捌肆

五、江西／壹玖贰

六、福建／壹玖陆

七、广东／贰零陆

附录：图片目录／贰壹叁

手工和手工行业也有各自的神灵。炉匠和窑匠拜太上老君，因为太上老君会用八卦炉炼丹，是炉火之神。木匠和许多手工业匠拜鲁班，鲁班就是公输般，是春秋末期鲁国的能工巧匠，《吕氏春秋·慎大览》说：“公输般，天下之巧人也。”屠夫拜张飞，因为《三国演义》里说他曾在河北省涿州卖酒屠猪。染匠拜梅葛仙翁，这两位神灵出身农家，传说中说他们是染料的发现者，也叫染布缸神。江西一带从事内河运输的拜萧公，他本来是南宋咸淳年间江西临江府人，刚正自持，死后被乡人奉为神，元代立庙塑像，明代永乐年间被封为“水府灵通广济显应英佑侯”。浙江省兰江上游的船工拜周尚公。周尚公是个孝子，急急搭船去探望患病的母亲，中途被告知母亲故去，乃站立船头，“出圣”而死，感动了船工，被尊为神，永享香火。四川省的船工则拜“镇江王爷”。梨园和娼妓也都有行业神，梨园拜“老郎神”，就是唐玄宗，他精通音律，曾在宫中梨园里亲自调教过戏班子。演戏的艺人需要有一副好嗓子，所以还祭祀亮嗓之神清音童子。娼妓神之一竟是春秋初期的大政治家管仲，只因为《国策·东周策》里记载他在齐桓公宫中所办的“市”里可能有官妓；之二更奇怪，叫“五大仙”，是刺猬、乌龟、黄鼠狼、老鼠和蛇，说它们都有灵性，至于是什么样的灵性，则讳莫如深了。

此外，行医的拜华佗和孙思邈，病人也拜他们。看风水的拜“杨仙”，就是江西形势派堪舆术的创始人杨筠松。命相家拜的是鬼谷子。饼师的神竟是贵为天子的汉宣帝，传说他曾卖过饼。

日常生活场所也有神，南方各省在堂屋里香案下供福德正神，就是土地公婆。进门有门神，上灶有灶神，打水有井神。如厕有厕神，就是刘邦的妃子戚夫人，被吕后残害死于溷厕中的，或者叫坑三姑，又叫三霄娘娘，即云霄、琼霄、碧霄三位娘娘，曾助商纣而拒周武王，因为所用的法宝“混元金斗”原来是净桶，所以后来姜太公大封诸神时候封她们为厕神。连上床都有神，是一对公婆，清·顾禄《清嘉录》载：“以酒祀床母，以茶祀床公。”甚至有一定的祭祀日期，大多在上元后一天，即正月十六日，有的在除夕，接回灶神之后。在北方各省，住宅有宅神，宅神竟是狐仙，有时现形为美女，有时变为白发老翁。传说狐仙就是黄鼠狼。

呵护人们日常生活的神更多了。农耕时代的日常生活虽然平静，但毕竟是人们最熟悉的，最经常的，直接关系人生幸福的，所以各地的人们都热衷于造出神来，以期提高生活质量。成人之后要婚嫁，有月下老人来牵线。结婚之后要生育，帮忙的神灵可就多了，有送子观音、送子娘娘这样的专职神灵，有天官、福神这样的兼职神灵，还有数不尽的地方性神灵。连汉代因通西域而功业显赫的张骞都参与这个助人生育的神谱之中，因为张骞从西域带回来了石榴，石榴是多子的，而且粒粒璀璨，所以被人们奉为送子的神。张骞的庙叫张仙庙。李景汉河北定县调查发现专司生殖的奶奶庙有四十五座。P10-11

中国乡土社会中，在正常的历史条件下，民间流行的是泛神崇拜。这种崇拜是非常功利的，有所求才有所拜，求子息，求疗疾，求驱蝗，求降甘霖，什么都可以求。神们或是专业的，或是一专多能的，或是万能的，而在进香叩头的人心中，大多数的神是万能的，只要烧了香，跪下，叩了头，总会有好处。至少没有坏处，“神灵不烦烧香人”，叩个头又何妨。

神灵很多，有许多是地方性的，有许多身份不明，所以累积下来，多得不计其数。来历大约有两种，一个是自然崇拜，包括自然物、自然力和自然现象，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迅雷疾电，都可能影响人间祸福；一个是英雄和圣贤崇拜，甚至包括那些恶人，只要有力量，叫人害怕，也都可以安享香火。连佛教和道教，一进入民间，也混进泛神崇拜里去了，不论佛陀、菩萨，也不论天尊、星君，都同样是拯救苦难者。佛教、道教的教义弄不明白也不去弄明白，无非是“有求必应”而已。

因此，乡间的庙宇很多，品类也很杂。由大小只相当于一个单人凳子的土地庙、山神庙，到三进两院的中型庙宇都有。中型庙宇虽然初建时有主祀神祗，但经逐渐扩建或增祀常常成为以初祀神祗为主的杂神庙，可能有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关公、药王、八蜡、豆花娘娘，或许还会有什么大王、什么夫人，各据一院或者各占一厢，甚至济济一堂，在一个神坛上比肩而坐，同享香烛礼拜。

按照风水术士的说法，庙宇属于“阴性”，不宜造在村里，所以多在村子边缘、水口和天门，甚至更远，因此，它们有机会和山水风景相结合。这种结合促使庙宇的格局和体形比较自由活泼，有一个神殿就成。楼阁亭台，飞檐翼角，参差变化，常常成为一处景致，引人游览。有些庙宇有客舍别馆，作为文人学子避世读书的幽境。

在一些宗法关系遭到严重破坏的地区，庙宇会代替宗祠成为村镇中最堂皇的建筑物。这种情况下，它们经常担负起许多世俗的公共建筑的功能。如每逢市集，庙宇会被当做各种专业市场，有卖药的、卖肉的、卖粮食的、卖茶叶的、卖小吃的，也有聚赌的，更重要的是演出地方大戏。这类庙宇多有正式的戏台。

身份比较高的神祗，每年都有一两个祭日，到了日子，要举行一天甚至两三天的庙会，那是乡土社会里最盛大的狂欢节。四乡八村的游行队伍都汇聚过来庆祝，条条村路上旌旗招展，鼓乐喧天，鞭炮火铳不绝。队伍中有高跷、抬阁、武术，甚至会有短折子戏，边走边演，相互竞比。一天尽兴，晚间散场，村路上又会游动起火把的长龙，归去的鼓乐声就零落而且疲乏了。青发人和白发人一起，边走边评议各村敬神队伍表演的短长，又筹划着下一场的节目了。所以乡间又把庙会叫赛会。

庙宇一般经募化建造，日常由村社管理，拥有农田作为固定的庙产，香火、市集、庙会、做法场、打醮捉鬼等的收入也不少。因此也有以股份制方式兴建的庙宇，按股分红。

在乡土社会里，功利性的泛神崇拜主要是世俗的文化活动，是“无情世界里的温情”，庙宇建筑也脱去庄严神秘的气色，华丽高贵有之，更多的是亲切的暖意。

陈志华

2005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