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中国名家在人文地理、阅读经验、生活场景、思想空间、记忆刻度等方面的观察和思考,将心灵深处的点点滴滴呈现给读者,让读者明白生活的真谛和内心世界的活动。
视听手记 遁词 洁尘/1
细微、柔软、缠绕、隐忍 汪家明/26
思想空间 灵魂的气息 孙甘露/28
食文化的气息 王开林/39
诺贝尔的微笑 罗望子/43
人文地理 戴胡子的女法老 毕淑敏/46
埃及散记 刘庆邦/56
斯芬克斯之谜 徐小斌/64
埃及行纪 宁肯/72
记忆刻度 站立 格致/80
诳语 李傻傻/105
历时五日的凋零 周雨霏/108
生活场景 避免受到伤害的途径(外二章) 朱文颖/123
永生羊 叶尔克西/129
夸夸我的六门手艺 张生全/137
春日 闫文盛/151
阅读经验 牺牲的享与供 舒芜 /154
两个大帝,一悲一喜 李静 /163
秋天对一首乐府长诗的注解 苍耳 /171
迷楼,或悬浮的时光 赵柏田/178
隐蔽观察 一只狼的十六天 王族 /189
编余琐记 编余琐记 祝勇/230
词 洁尘
——读冷冰川黑白画1 暗伤
她撞上了这个词。对,就是这个词,她想要说的和不想说的,就是这个词——暗伤。
伤口在哪里?不知道。她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找不到。她倒在葵花之下……她是多么喜欢葵花这两个字写出来的那种味道啊。没有用。
她找不到伤口 。她踮起脚,把光光的脚趾尖钉在冰冷的地上;她注视自己丰腴的骨盆;她把手使劲地背在椅子背后,非常使劲,像不是自己的手臂那么使劲,都把自己弄疼了……她几乎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的看上去比较别致但不失体面的动作,还是没有用,她还是找不到伤口。
没有伤口,那就没有受伤。她在街角处遇到的第一个人这么对她说。
于是,她再也不告诉别人自己受伤了。有时候,她自己也很怀疑,如果我真的受伤了,为什么找不到伤口?但是,她疼。疼是真的。
她问在街角处遇到的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疼和痛有区别吗?第二个人说,有。第三个人说,没有。
她学会了这种考虑问题的方式。于是,她在中午对自己说:我爱?在黄昏对自己说:我不爱?半夜醒来她对自己说:我爱?我不爱?P1
2004年“布老虎散文奖”,授予蒋蓝。
这是一份并不显赫的奖励,它不是来自官方的加冕,也许,并不能给获得者带来足够的荣耀,但它自存在以来,就始终坚持严肃的文学立场,它必将属于那些不甘于散文界的陈腐局面,而为我们重建散文信仰的人。真正的散文不需要辩解,它的存在依赖于一如既往的付出,有的时候甚至不计代价。它可能是遍体鳞伤的斧子或者有豁口的刀,但它的尊严恰巧就存在于它的难堪里。优雅、得体、如鱼得水的生活注定不会属于散文领域里的冒险家们,但他们让我们苏醒,让我们在溢满脂肪的生活里,呼吸到另外一种空气。
作为一名散文实验者,蒋蓝已经走出很远。在他的散文里,找不到浮肿的浪漫主义,虚张声势的文化至上主义或者高歌猛进的英雄主义。他经常以自身的感官印象(比如视觉,或者听觉印象)作为他的写作题材,诸如他在《阅读》上发表的《那只半夜怪叫的鸡》,以及在《布老虎散文》上发表的《死亡的字型演变史》、 《有关警报的发声史》等,注意采集某些令我们司空见惯却毫不在意的符号。当那些符号进入他自身的价值系统之后,其意义空问就会发生奇异的转向。在他的题材与主题之间经常有着巨大的反差,所以当我们进入他的文本的时候,通常会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深邃莫测的迷宫,我们无法预测脚下的路会将我们引向哪里,不可能提前知道,最后的出口在哪里。他的写作目的并不在于对他的感官印象进行复述,不是炫耀景情再现的技巧,而是让那些散碎的印象在经过思想的整合之后,变成他自己的武器。在童年记忆或者日常经验的表面之下,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句子里的寒光,他的文字彻骨冰凉。周伦佑先生对蒋蓝文风的概括是: “坚决、粗粝、义无反顾而又毫不妥协”。他的散文与众不同,这不是因为他的生理感官系统具有某种特异功能,而要归因于他的思想向度。尽管他无法打造一把手到病除的手术刀,但已经从自己渺小的个人经验里,透视出某种深入骨髓的集体病变。
作为传统散文的叛徒,蒋蓝死心踏地地坚持着自己的事业。成功或者失败,对他都不会有太大影响。他已经不可救药。这正是他(以及其他新散文写作者),获得这份奖励的理由。
二00五年三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