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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山匪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孙见喜
出版社 知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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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这里所描述的不是一群帮匪、盗匪、恶匪,而是一群人匪、儒匪、情匪。在陕鄂豫接壤的商州故地,一个女人动情,十个女人骚痒;一个男人抽烟,全村男人发瘾。乱世的宁静中一声狗叫都隐藏杀机,君子的苟且和小人的宽容释放出人性倒置的异味。农家女在古窟里实实在在地当了皇后,老军阀一生的血腥杀伐就只为听一曲《女儿回十》。秦岭草寇背着母亲的灵牌上阵,人头蜂看家护院比狗还灵……正所谓:从卖笑者到革命者,情也无轨;从草寇到教徒,心亦有灵;从偷情者到教师爷,性也无格;从孝匪到儒匪,匪亦有道。

内容推荐

  小说开始于一个没有女人的家庭——乡绅孙老者带者他的四个儿子一个长工辛勤劳作。小说结束时孙家只剩下五个媳妇和三个幼子……故事延续了八年时间,即民国十三年到二十一年,其以河南军阀刘镇华围困西安,关中二虎杨虎城李虎臣卫城八个月,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中原大战为时代背景,以陕鄂豫三省交界的东秦岭地域风情为舞台,充分展示了战乱年代人性的撕裂与美的悲壮。

目录

第1章 草庙沟/1

这女人一泡尿惹出了两条人命

第2章 苦胆湾/22

承礼的人头不见了,鲜血喷了一地

第3章 油坊里/34

说中间从门里扑出一个黑人,满胳膊的燎焦泡

第4章 太岁宫/52

十八寡妇祭太岁,连吃草的牛羊也避开了

第5章 染坊里/96  

洋布衬衫上缀着骨头扣子,这不是一般的土匪

第6章 金陵寺/150

高等小学开学曲礼.瞎锸子从柿树上朝人裂撒屎

第7章 流岭槽/190

唐靖儿用红布包着秃笤帚就剁了镇嵩军的尾巴

第8章 崂峪庙/241

毛老道的女徒燃指殉道,机枪一响庙院里成了一片血海

第9章 商县城/279

唐靖儿破了南门,孙团长的身子被刀捅成了马蜂窝

第10章 州河滩/322

孙校长的人头被割走,他穿戴整齐四肢并拢躺在沙地上

第11章 小跨院/372

老连长被人剁了,他到死没听完《女儿回十》

第12章 葫芦豹/408

两个油疙瘩熊熊燃烧,扫帚粗一股黑蜂火箭一般斜射下来

后记/434

试读章节

这女人一泡尿惹出了两条人命,苦胆湾的人们怎么也想不到。

女人名叫十八娃,是州川里远近闻名的俏媳妇儿。她凭什么招惹这么大的事端?凭她那三寸半的小脚?凭她玉簪般的十个指头?凭她妈给她存放了六个年头的八幅子罗裙?凭她打贩挑的老实疙瘩的父亲?凭她新婚八个月怀孕已半年的笨身子?

她没有招惹人命案的本事。

那是秋后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老贩挑送女儿十八娃回婆家。

婆家在苦胆湾,娘家在乱石窖,从乱石窖到苦胆湾顺草庙沟下行二十里,再翻过马鞍桥的岭就到了。从民国初年起,老杆子①陈贵生称霸东秦岭商县州川到流岭槽山阳县一带,说是为了保境安民,就剿灭或收编了南北二山的草寇匪帮,加之地方行政沿用清制,所以商路集市大体还算安宁。老贩挑父女一路下来钻乌梢林翻石耙浪过鬼游谷,也没遇上地痞逛山狼虫虎豹。只是过槲叶林的时候,女儿两次说要尿尿,父亲说我娃忍一会儿到庙上了着。

他主要是想着庙上有人烟。

所谓的庙,是一处山神野庙,地处沟头岭底,乃满清乾嘉两朝举国修庙高潮时所建。只是后来因了一桩乱伦事件坏了名声,从此绝了香火,院墙倾圮檐廊坍塌,成了游狗走兽的栖身处,或樵夫猎户偶然的歇脚之地。那桩让沟里人蒙羞的事件,也是因某位父亲送女儿回婆家而起的。说是父女俩在半路上淋了暴雨衣裳湿透,就到这庙里脱了衣裳拧水。见了女儿的白身子,为父的忍不住就把女儿的“活”给做了。送到婆家,吃饭时女儿给父亲捞了一碗面条,父亲操起筷子一搅,面条下边是一把青草,为父的就啥都明白了。他把面条吃了,也把青草吃了,回来路过此庙进去就上吊了。由此。这庙就叫做了草面庙,这沟就叫了草庙沟。也由此,沟里人在州川里名声就不大好,比如十八娃她娘家妈,从十六岁生到二十五岁满共才成了一个娃,人就传说她娘家妈的胎官是二皮子、老贩挑的蛋丸是乱黄子。不管怎么说,老贩挑都不懈怠了炕上的耕作。婆娘九年怀了十一胎,前六胎都是三个月就流了,接下来“四六风”走了五胎,老贩挑实在没了法儿,着有面情的人携了“四色礼”,下州川来请“陈八卦”——陈福吉上乱石窖来给他禳镇禳镇,陈八卦一听是进草庙沟竟说啥也不去。有人给老贩挑出主意叫换剪刀,就是生娃时剪一次脐带埋一把剪刀,结果还是不行……

还得求陈八卦。

是老贩挑亲自去的。那时候陈八卦正在五圣师庙里炼丹修道,但他是出家不离家。他父兄们又经营着打油坊,衙门里每月要从这儿买走五担油,所以生意场上占尽地利人和之便。老贩挑肩背褡裢在油坊外转了几个来回,就是寻不着正门。问一个伙计指一个门,几个伙计说的都不同,进去了要么是豆饼房,要么是旧油槽。老贩挑就坐在大核桃树下吃旱烟,心想人说这陈八卦住的是四坡五脊歇山转角楼,怎么不见转角也不见楼呀?可他一袋烟未毕来了一顶兜子,二人抬的,晃儿晃儿进了_间茅庵。老贩挑就觉得有些怪,紧追几步尾随进去。抬兜子的兜夫朝他跺了一_脚唬他出去,他看兜子上下来一个穿道袍的先生,长了个粪笼大的头,乌油发亮的长发在脑巴盖上挽了个碗大的髻。髻根别一支拇指粗的象牙簪子,又有两根乌黑缎带缚髻而垂。此人平端着一顶皂色斜坡额玉道冠,目不旁视,气象高古。老贩挑立时眼圈就热了,扑通一声跪下。在州川一带,陈福吉的足智多谋人所共知,又是推演周易八卦的高手,所以人称栋八卦。陈八卦视老贩挑的屈跪之礼,径自前行。穿麻鞋的兜夫在他屁股上轻轻蹬了一脚,老贩挑感觉出了这种许可性的暗示,就紧巴紧地跟了进去。说是茅庵,其实拐弯抹角地通着正堂。油坊里这四坡五脊歇山转角楼原本就没有像样的门楼,更没有拴马桩石狮子大门二门照壁之类。陈八卦在正堂坐宠;下人双手接了皂色额玉道冠。他端眼看着下人把道冠正放在红油板柜上、银镜插屏旁的白瓷帽筒上,才眯了眼,沉沉地问:“啥事?”  老贩挑听到的是山谷里滚木头的声音,他耳朵里轰轰隆隆直响。还是那个麻鞋兜夫凑到耳边告诉他:“叫你说事哩。”老贩挑赶紧从褡裢里掏出银锞子——就是贩挑行里说的“打柱头”,又是跪地一个撞头磕,然后双手呈上去。麻鞋兜夫接了,老贩挑眼看着那颗从南阳府挣来的银锞子,白光光地映在了插屏镜里,就哀哀乞乞地说:“我婆娘怀胎十一回没落下一个娃娃。”又哕里哕唆反反复复地述说着每一胎“娃娃”的来龙去脉。麻鞋兜夫先不耐烦了,就给太师椅上眯眼静坐的陈八卦递话:“是要娃哩!”

陈八卦半天没有声音,老贩挑跪着不是,起来也不是。偏门里进来一个围着蓝花围裙的厨娘,手端黑漆托盘,麻麻利利地过来把托盘里的两只蒸馍一碟蒜泥放在陈八卦旁边的堂桌上。泼过油的蒜泥散发出浓重的香味儿,陈八卦优雅地蘸着蒜泥很仔细地吃着蒸馍。麻鞋兜夫看着陈八卦把一口蒸馍咽下,就及时给跪着的人传话:“问你要男娃还是女娃?”老贩挑赶紧说:“男娃女娃都是娃,能落住就行能落住就行!”说着又连连磕头。山谷里滚木头的声音又响了,他看见陈八卦的喉结在松皮下滑动,一种苍老的声音发出来:“老坟知道吗?回去给老坟里埋一块十八斤重的石头。在州河里寻去,多一两少一两都不行,背回去要小心,不要碰破了,碰破了娃娃就四体不齐。”

当老贩挑在祖坟里埋下十八斤一块白石头的第十个月,炕上哇地一声,婆娘下裆里掉下个女娃娃。白白胖胖的女娃娃。十个指头蛋儿上圆豆豆的十个“斗纹”,真真的福星啊!于是,花儿叶儿的名字也不要了,老贩挑只管“十八斤娃十八斤娃”地叫着。后来十八娃就成了女儿的正名。及长,看着女儿满屋里跑,老贩挑仿佛又闻到了那油泼蒜泥的香味儿。这女儿也见风就长,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心灵有心灵,眼睛像画上的,鼻子像粉涂的,小嘴是一颗草莓骨嘟儿,六岁上就显出了银盘大脸、如葱纤指。人说这女娃巧啊,给人家绣的枕头顶子,牡丹瓣儿像立起来了,石榴子儿也透出水光。人家女娃六岁缠足,老贩挑四岁半就扶着十八娃上了脚架子。缠脚的一套工具是他在州川里定制的,缠脚架、缠脚凳、绞板、一丝子布。P2-4

后记

孙见喜答邰科祥教授问

▲问l:在你的文学生涯中,故乡、家庭等因素对你产生过哪些影响?

答:我故乡所在的商州丹江川道,自古就是连接西北、关中和中原吴楚的大通道。在周秦汉唐诸王朝建都长安的时候,那些求学的赶考的晋见的游旅的商贸的都经这条通道到长安去;相反,那些赴任的遭贬的巡视的平叛的都经这里出了武关去中原吴楚。所以商州这块地方自古就是一条文化走廊,历朝历代在这里遗落着一层层的文化种子。唐朝的重要诗人几乎都从这里走过且留有诗作,从而使这里的文化生态呈雄秦秀楚两种文化的交混状态。这从戏曲、音乐、民歌等方面可以看出来,这里有源自关中西府的秦腔,也有汉江流域的“二黄”,还有中原的豫剧、吴楚的花鼓。这里人民的观念有儒家文化的正统性,也有释道文化的向善性和自然性。同时,这里毕竟山大沟深,又处在豫、楚、秦几大政治经济板块的衔接和边沿地带,所以又是叛军土匪暴民及流氓无产者的隐藏及滋生之地,如明末的李自成、民初的白朗。以及当地说不清的逛山杆子等。这些滋生于山野萌芽于民间的力量,政治上是叛逆的,文化上是杂色的,他们作用于这块地面,是又破坏又创新,他们败坏纲纪又罚治腐恶。这种混浊文化的丰富性孕含着某种创造的基因,体现在文化创作上,必然呈现异态的艳明性和南北交合的地域优势。这是我故乡所在的大文化背景,也是我人文心性产生的土壤。

我的家庭,祖辈于清嘉庆年间从关中富平县移居商州已逾十代约二百年了。曾祖父清末在县衙做事,执过水火棍跑过差役,大约也有些文化。据祖父讲,当时六间大房里挂满了字画,祖父兄弟四人分家时,分字画也是重要议题。这些都是曾祖父在县衙做事时积攒的“财产”。祖父上过私塾,青年时到离家二百里的商贸中心洛南景村“熬相公”,就是坐铺子当学徒,他的掌柜的是山西人,有一肚子文墨。祖父在这里学会记账打算盘,还背诵了中国历史朝代、懂得了一点孔孟诸子,更养成了他“见冤家说散见姻缘说合”的处世哲学。祖父古道热肠,口才也不错,后来成了村里“和事”的老者。祖父辈六兄弟,大爷年轻时新娶即夭,遗孤由大婆带到改嫁的某国民党军官家养育;我爷排行老二;三爷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家里的水田旱地和几头牛猪全靠在他身上;四爷在旧军队当兵吃粮,二十四岁被人杀害于山阳县:五爷六爷未成事即夭折。我祖母家是贫苦人,祖母她爸长年给人熬长工,她妈务了一个果园。心灵上却随着耶稣经常走老远的路去做“礼拜”;她大弟以偷人为生,曾在西安某军官家偷手枪、在商州驻军某营长军部偷手枪,屡屡得手,他就靠偷枪卖钱养家吸大烟,解放后当饲养员成了模范受过奖励,但在1962年的困难时期,他又凿墙偷人家棉花被判刑,最后死在铜川狱中。祖母的二弟被国民。党拉壮丁一去无踪影,她三弟主要靠耍钱为生。我父亲为独生子,在民国新式学堂念书至高等小学毕业,1944年自愿参加国民党军队赴河南灵宝抗日;中途染病回家,曾被“办逃兵的”勒索迫害,直至日寇投降,后终生务农。我母亲生在一富户人家,为几亩水田,遭当地恶人欺压,其父被人杀害,其母上吊,祖父病死,一年之内死了三位亲人,尚在吃奶的母亲被人收养母;亲的养父家是破落大户,一次被仇家杀了养父之父及其弟两人。母亲的养父和他哥吃喝嫖赌卖房卖地不务正道,到解放初定成分时被定为雇农:连贫农都不如。我母亲的亲舅兄弟四个,为报仇拉起队伍占山为王,手下曾有兵员一百多人,为首的老大因为其妻与婆母不睦,亲手将其枪杀雀。门槛上。我母亲的养外爷,是乡村医生,治病主要用土单验方。

这是我生长的家庭环境。我自幼就听大人们讲他们的经历。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接受他们处世哲学的熏陶。我母亲说,你爷能活到七十四岁,主要是为人善良;你婆能活到九十八岁终老天年主要是爱娃、心性刚强、遇事想得开;你父亲能活到七十多岁也是能吃得下粗糠咽得下野菜扛得住苦难;她说她也活到八十了,一生大难不死,主要是受得委屈吃得亏。上辈人的各种性格成分组成了我的性格因素,这成为我日后奋斗的多种动力源。  ▲问2:你上大学的专业是理工科。为什么后来弃工从文?这其中的直接契机是什么?

答2:我考大学的时候,听从了班主任的劝告,报考了工科。班主任专门对我们农村来的同学讲了一次话。他说,你们高考不在于选择什么专业,而首先的一条是如何能考上!不管啥大学啥专业,你农村娃只要考上了就能进城穿皮鞋,再理想的专业你考不上也只能回乡下去穿草鞋了!老师的话不怎么好听,但他讲出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农民子弟要真正改变命运,只有考上大学这一条路可走。这是老师根据当时的国情给我们指出的一个最实际的人生目标。于是,我放弃了自己喜爱的文科。当时,我上学的商县中学,每周都举办“文学讲座”。学校聘请当地最有名望的老先生,课余时间开专场讲古典文学、讲文学批评、讲文学欣赏,我帮老师印讲义、写板报,积极参与。从初中开始,我感觉我对文字特别敏感,当时的《中国青年报》每期有个栏目叫“青春寄语”,短小精悍,用非常抒情的文笔写成,我几乎把每篇都抄了下来,经常诵读,获益颇多。高中时,我模仿唐诗写作,三年写满了一个小本子,请语文老师张广训指正,张老师很是惊讶。

班主任老师要我们农村同学报考理工科,主要考虑当时全国都大办工业,国家及各部委办了许多理工科院校,在招生数量上理工科院校大大多于文科院校,事实上那几年考取理工科要比考取文科相对容易。当时填报志愿,在填报的十所一类院校中我的第一志愿是合肥工业大学,填报的十所二类院校中我的第一志愿是西安工业学院。后来,我被第五机械工业部所属的西安工业学院精密机械专业录取。五机部主要制造常规兵器,其所属院校专为各类国防工厂培养专业人才。但是,入学一年即爆发“文化大革命”,我们只学了十来门专业基础课。 “文化大革命”中,有了大量的时间自由支配,我和。几位同学便以接管图书馆为名,拿到了书库的钥匙,进驻到里边。在这里,我系统地抄录了唐宋诗词及其注释,读了《古文观止》,读了一些古典名著,读了部分苏俄文学包括托尔斯泰的《复活》等,还摘抄了六十年代初那几年全部的《文学评论》。当然,我也写了不少大字报,但同学都说我写的大字报很有“文才”。后来,有几年时间,我们被派去工厂实习,被派往农场劳动,凡编辑战报编写文艺节目之类涉及文字的工作,我都是主要执笔者。

工作分配后,我来到河南南阳的五机部358厂,先当车工,再当技术员、助理工程师。再忙再累,我读书写作的爱好不减。当时为了应付节庆会演,厂工会成立了由工人、干部、技术员组成的“三结合”创作组,编写文艺节目,我是其中的骨干之一。同时,工厂所在的镇平县及南阳地区,也定期举办文学创作讲习班和改稿会,每一期我都是参加者,每一次选稿我的作品都入围。西峡县的农民作家乔典运,喜抽烟咳嗽吐痰,没人愿意和他同室,几次创作会都是我和他住同一房间。老乔五十年代就发表短篇小说,“文化大革命”中到珠江电影制片厂改电影剧本《深山红梅》,几年时间吃尽苦头,往往是每通过一稿,形势又变了,按新形势再改,刚改好形势又变了,他说把头都改成木头了,终于拍成了,“四人帮”倒台了,“三突出”那一套被批判了。所以“四人帮”一倒,老乔的创作如岩浆喷发是必然的。这样一个极有思想锋芒又富创作经验的:老作家牵我同处一室,给我创作上以很大帮助。每当我的小说通不过或改不下去时,他都拉我去逛市场或看梅溪河,所谓的梅溪河其实是一条污,水沟,那里边蕴涵着太多的关于人间的想象。在市场上,老乔的机智幽默随机应变令我大开眼界,他甚至冒充市委书记的二舅,从水果铺子弄回来—衣襟的梨。梨当然很甜。但他调侃权势者嘲弄依附者的自如给我们带来了十分的快意。在我的印象里,当时的老乔,从骨子里是站在“官方”的对立面的,他头上的“反骨”、他对时代深层的批判意识,是他所有作品的底色。后来又逐渐了解了他为何是地主的儿子却到志愿军里当了文化教员,复员后当农民又发表了不少小说,人家斗他他如何袖着双手担尿上坡做绝活表演等等。尽管省上派了老作家、派了出版社的老编辑、派了《奔流》杂志的领导,来指导我们改稿,但真正使我获得创作启示的却是乔典运。

经过几年努力,由南阳地区宣传部、文化局组织我们十多位作者创作的短篇小说集,通过了河南人民出版社的终审,但在即将付梓的时刻。中国发生了政治大变革——“四人帮”倒台。为了保护作者,省上和地区派出专门小组到各位作者所在单位说明情况,我那时所在的厂技术科某领导以不务正业为名准备整我,省地工作小组的到来使我避免了即将发生的尴尬。粉碎“四人帮”之后,我们那一批作者又被集合在一起,重新创作,由于放开了思想,很快见了成果,我们的短篇小说集《跃马坡》于1978年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其中收入了我的处女作《602号图纸的诞生》。在其后的一次改稿会上, 《奔流》编辑杜道恒向我提供了贾平凹的信息。贾在“四人帮”时期就和刘心武等名家在上海《朝霞》杂志发表小说, “四人帮”之后他的作品遍地开花,以田园牧歌称道文坛。名声如日中天。读他的小说,总觉得是一个乡亲在同我说话。但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竞和我有着某种机缘,他父亲贾彦春曾当过我初中的语文老师,他老家和我老家相距二十公里,我们都是在丹江里光屁股耍水长大。七十年代末,我和平凹开始通信并有了来往。

1981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西安某研究所一位老工程师对调回到西安工作。这样,就在整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约二十年的时间里,我和平凹接触频繁。我是他的一些重要作品创作过程的见证人,我们还结伴周游了全国许多地方。由于融入了西安这个大的文学环境。我的创作获得了较大进步。这个时期,科技人员正在全国吃香。而我的创作欲望却难以遏止,再加上我所在的科研处一些人觉得我“怪怪儿的”,尽管和同志们在一起时我是个重要的“热闹源”,我们唱邓丽君学交谊舞组织球赛和郊游,但我的心一直在另外的空宇遨游。这样,在陕西人民出辉社筹办大型文学刊物《文学家》时,我被借调到编辑部工作。之前,我曾在该刊的前身《绿原》杂志发表过短篇小说数篇,也参加过该刊的笔会。1984年,我正式调入陕西人民出版社当编辑,算是彻底弃工从文,彻底结束了事业和职业分离的痛苦状态。我从事技术工作凡十三年,最后的职称是工程师。

▲问3:家庭的灾难对你的生活、特别是心理产生过哪些影响?能否谈谈你目下的家庭生活?

答3:我妻子1997年不幸遭遇车祸,前后做了六次脑部手术。我在急救室她的病床前爬了七天七夜,三个月里没脱过衣服睡觉。她住院三年我带着孩子泥里水里过日子,虽然她全身偏瘫思维不清被定为“特级伤残”,虽然她工作的单位领导(也是医学专家)至今见我还说,由于我坚持抢救一个已经失去生命价值的人,而给单位和我自己造成了长久的负担,但我说我无怨无悔。虽然这个生命对社会和我个人没有了价值,但这个生命毕竞因我而存在着。我爷是“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我怎么忍心看着一颗伴陪了我六年多的活生生的心脏停止跳动呢?至少在那一百天里,我是非理性的。在脑外科值班室,我只会呼天抢地地哭喊一句话,“抢救!抢救!”我至今感谢我身边的朋友,感谢全国各地的文友和读者,他们从物质到精神帮助我度过了那几年的苦难。朋友们对我的帮助、甚至到了最具体的生活细节。一场车祸,使我变成了马路边的小草,任随车碾马踏,但终于不死。我读懂了“顽强”这两个汉字,它们的真正含义希仅在于这两个字的本身,更在于这两个字所携带的时间概念——对一个漫长过程的忍耐。这种心灵“蘸火”,提供了我精神硬度,使我延续了十六年的贾平凹追踪结出了果实——这就有了广东花城出版社2001年出版的130万、字的三卷本《贾平凹前传》,紧接着的,就是《山匪》了。目下,病人已委托一家亲戚全面护理。儿子已经上了初中,年已八旬的老母亲给我做饭。  ▲问4:你的散文和小说中有很多描写或关涉佛学的内容。而且能看出你已有很多慧悟,能谈谈你对这方面的钻研和经厉吗?       

答4:都源于“文化大革命”。我住进学院图书馆那段时间,读了几册佛学基本知识的小册子,因为小时候老弄不清和尚与道士的区别,当时读这些书主要想搞清这个问题。后来工作到河南,在离我们厂九公里的山里有一座唐代的普提寺,秋天我们常去那里扫桂花。有一年我出差到陕西虢镇,在铁道边碰见一个醉汉,有一个漂亮女人跟着他。醉汉一列列地数着货车的车厢,又到路上一根一根数枕木,晚上回到618厂招待所,才知道他是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大导演刘宝德,他因导演的反特片《古刹钟声》而名重一时。后来聊熟了,他说《古刹钟声》就是在你们那儿的普提寺拍的,还介绍了几通古碑要我去读读。回厂后,我就想把那些碑文拓回来细读,我曾在南阳卧龙岗的武侯祠看人家拓《出师表》,约略记得那些操作过程。我没有宣纸,就把油光纸折叠了焖湿,又拆了口罩包上草木灰做成“拓槌”。我把湿纸贴到碑上,用软刷扫平,又用硬毛刷在字迹上敲打,湿纸凹进了笔画,稍干又用“拓槌”蘸上墨汁轻拍碑文,由淡而浓、由轻而重。因为我用的绘图墨水质量尚好,所以我的拓片字迹颇清晰。拓纸风干后,我揭下来拿回去装订成册。我用这种办法将普提寺的几通碑文收入囊中。我有一间单人宿舍,是别人废弃了的灶房,有四平方米,这里成了我的佛学研究室。我将这些碑文拓册垫了牛皮纸置于床上,顿觉屋里光明普照。我先给生僻字注上音,然后断句,再译成白话。这些碑文,用优美的文辞记载了一座寺院的历史兴衰,还记录了当时佛教的教理及其规义。二十多年后,贾平凹创办散文类月刊,我把其中的《普提寺志》推荐给他,他将这篇“志”发表在他主编的《美文》月刊上。

在河南工作时,我利用一次到重庆出差的机会,独自上了一趟峨眉山。在纯阳殿,听两个尼姑讲其出家的经历,使我知道了什么叫荡涤灵魂。在“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佛祖以亿万年作夜亿万年作昼”的洪椿坪,我向寂一法师请教佛学对心性的作用与反作用,又讨论了人生处世与个人奋斗的关系。老法师给我讲了好长时间。最后他给我的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话:“系心一处,守口如瓶;受得委屈吃得亏,诸事可成。”因为在洪椿坪耽搁的时间太长,我向华严顶方向进发时天色已黑,寂一法师见我执意要走,送了一杆竹杖给我,说了一句“路上记着我的话”,转眼就没了人影。没有旅伴,路上又积满冰雪,我几乎是手脚并用爬行在陡峭的山路上。崖高,路滑,没有月亮,大风吹起,松涛如海潮轰鸣,大山中孤身夜行在冰雪路上的恐怖,几乎绷断我的神经。我又连续爬山六个多钟头。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在我攀住石头喘气的时候,心中默念着寂一的话。终于来到一处庙宇前,眼见着灯火辉煌,可我遇到了麻烦——庙前台阶上蹲着两只大猴!再环顾四周,群猴密密麻麻包围了我。惊恐间,我把随身携带的饼干扔出去,又把几个水果扔出去,群猴一抢而空,但台阶上的两个霸道者无动于衷。僵持了片刻,我就朝庙里喊话求救,但声喊哑了也无人出来。情急之下,我挥动竹杖呼啦啦在空中抡着圈子跑向台阶,见我强行冲关,那两个家伙朝旁边挪了挪身子,我趁机一口气跑到庙里。原来,人们在后堂听五台山来的游僧讲经。见我带着一身冰雪进来,大家十分吃惊,立即端来火盆,斋堂的师傅也很快弄来热汤。这一夜,聚在“洗象池”后堂烤火听经的男女游客共十三人,五台游僧也即兴回答了我们的提问。大家讨论着各种僧俗问题,其乐融融,亲如一家,又互相留下通信地址,其中两人直到九十年代末还和我保持着联系。 

    

我在西安某研究所工作时,单位附近就是著名的密宗祖庭大兴善寺。有一段时间我身体不好,就到寺里跟人学习三圆式站桩功,功余在小径上捡核桃,也偶尔帮寺里僧人拔草。“佛经流通处”的王女士有尝面冷。我常到她那里买《法音》杂志,她很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有次在吉祥村碰_见她,我问候了她一句,她就说她要去烈士陵园,半路上摔了一跤,自行车摔坏了,脚也崴了。她这会儿是一瘸一拐地推着车子要回大兴善寺去。我说你改日再去,脚疼得不行了我送你去医院。她说今天是她父的祭日,又是和一个姐姐约好的。见她十分伤感,我就用我的自行车带着她去了一趟烈士陵园。她父亲以前是“民委”的干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害致死,她几经努力才被安排在这里工作。后来我去寺里,王女士就热情多了,我常在她那里借经买经读经。后来在省政协楼上碰见她,她已经是一另一副精神面貌。她已调回“民委”机关工作,她说她本来就不愿意到寺庙里卖佛经,所以心情一直不好,还说如果有宗教与民族事务方面的问题可以找她。后来经她介绍,我认识了当时的陕西省佛教协会主席许力功,他当时住在大兴善寺东边游泳池边上-的一座楼上,有一个小比丘给他当通讯员。人都说见许力功很不容易。但我第一次去见他很顺利,走时他还送了我。后来我一去小比丘就连忙进去通报,我没有遇到过吃“闭门羹”的事,我觉得许主席很随和,也乐于和学人讨论学术。许是陕北榆林人,七岁出家,1956~毕业于北京佛学院,他经常应邀去日本和东南亚讲密宗。许极博学,讲佛时,常和历史、文学、黄老、孔孟诸学相比较,这使我认识到佛学其所以博大精深,因为它完全是在哲学层面上观照世界的。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我对这座寺院产生了敬畏。

我在这里结识了四个小和尚,他们在园子里劳动,很疲惫,颇有怨言。我想了解他们,就跟随着到了他们住的寝室。他们用电炉煮面条吃,很慌张,还轮流在外边警戒。经过交谈,才知道他们每天劳动近十个钟头,伙食上还是限量的。我就给他们送了些小米,交往加深了,知道那位会吹箫毛笔字又写得好的叫释演信,他是南京栖霞山佛学院毕业的,他的理想是修复汉中某山一座废寺,好像他还懂一点日语。我就很敬重这四个小和尚,和他们讨论佛学问题也极有趣。对我提出的有关尘世上的粗鄙问题,他们都能结合自己坦率回答。然而,有一次我去找他们,却是人去屋空,我被告知,其中一人被父母强行拖回了老家,另外三个因为偷灶上的馒头。被赶走了……

之后,我还到玉祥门里西五台的后台去听过经,到康有为偷经的卧龙寺讨过斋饭,到福州鼓山写过法雨,听过台湾某大师讲佛的十盘录音带等等,这些知识和素材就无意中渗入了我的中短篇小说和散文。我对佛的理解顶多如沧海之一粟,但你读这些作品可以看出我对佛的敬重。

▲问5:你最早是什么时候研究贾平凹的?他对你的文学活动有什么影响?

答5:我谈不上是研究贾平凹,但我从1975#-开始读贾平凹,1981年开始追踪他的创作足迹。目前全国各出版社出的研究贾平凹的各类专著有二十多部,这些专家几乎都是学贯中西的大匠,我没有学力和他们对话。但他们几乎都参考过我写的《贾平凹之谜》和《鬼才贾平凹》,我的书是他们的素材源之一。

要说平凹对我的文学活动有影响,恐怕主要在精神方面。他不到五十岁就写了二十多卷文学作品(已出版的文集有十八卷),这在当代文坛是不多的。况且他在国内国外获得过那么多而重要的奖项,拥有巨大的读者群。他像一片翻卷着扩散着的狼烟弥漫在一处地域,外边的想进去闻闻是什么味儿,受不住的咒骂着逃离,沉浸其中的又迷恋之如吸烟上癔。但我关注的。是他的制造过程及这种现象的成因。有两点判断在我脑子里是明晰的,一是他中国传统文化的立场,二是他的民问视角。这两点是他艺术大厦的重要支柱。之外,他的悟性和天赋,他的勤奋,他的敏于思慎于行。他的禁得住绊磕耐得住挫折,也保证着他艺术大厦的不断高长。或者说,正是他这种奋斗精神,感染着影响着他周围的文友和一批作者,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问6:你和其他商洛籍作家的关系如何?你们之间在文学上相互有熏染吗?表现在哪些方面?   答6:商洛籍作家有一群人。常在国家及外省市报刊发表作品的如小说家贾平凹、京夫、方英文、鱼在洋、芦芙红、谭易、王盛华、陈毓、刘剑峰、刘小平等;散文家如刘少鸿、候占良、李育善、周俊安、董发亮、严文龙、田冲等;诗人慧玮、远洲、程玉宇、郑学良、丹舟、唐庆华、翰乙、王坚波、郭建贤等;还有鲁迅研究专家高信;杂文家屈超耘、、张中山、周知;评论家炜评、邰科祥、王永生、郭三科、陈汉生等;剧作家陈彦、陈正庆、田井制、冀福记、何丹萌、徐小强、冯国喜、呈全喜、王宏民、陈道久、阎金柱等。大家天然的联系当然在地域文化上。熏染是相互的。诸位之间,文学选择的差异性很大,但山里人的某种精神共同引领着各位的文学之舟,大家的公共能源和财富是童年的贫寒,大家的通病是饮食简单化服饰朴素化立场平民化。就性格而言,有的机敏有的木讷但都还诚实。虽说创作上各自取独立姿态,但审美趣味上也有共同偏好,如书法、民族民间艺术等,在题材素材的使用和取舍上,也互有借鉴,最主要的是互相激励。八九十年代,平凹的家、我的家都曾先后是大家的俱乐部。聚在了一起,相互交流文坛信息、各自的创作和读书情况,当然也玩麻将,玩书法,玩乐器和秦腔,没有策划过炒作谁或攻击谁,山里人不具备这方面的智力。

▲问7:关于你的长篇小说《山匪》,你能谈谈相关情况吗? 

答7:自己说自己是尴尬的,但我可以说说创作情况。这部作品酝酿的时间有上十年了,但上辈人在的时候,有些故事是不能写的。我祖父这一辈最后去世的是我祖母,她2003年以98岁高龄仙逝。我是2002年初夏开始写这部小说的。你读了小说看了这个《后记》,就知道这部长篇的某些端倪。情节的密集性是素材决定的,而不是纯粹为了可读或好看。我忘不了。是商洛人的任崇廉和省群艺馆的何丹萌领我到金陵寺作调查,是村民王建良、孙健君、黎小卫骑摩托车带我去北山的尖嘴岩和上山子实地勘验地貌和风情,是孙炳文、刘娥、邵剑锋陪我去聂沟寻访旧人考索逸闻。更要感谢商县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以及文史老人李叔昌先生,他们给我提供了二三十年代商洛山区时政和文化的背景资料,这保障了我叙述的故事,在大框架上不会走样。

还应该记一笔我这台杂牌子的电脑,它跟随我已经十二年了,帮我生产了几百万字的文学作品。随着软件的更新,我先后换了三块硬盘,配制从286换成386、486,显示器换了三次,键盘也敲坏了三个,日制打印机坏了没配件新式的它又带不动。我1992年花六千元买来,后又连续升级,它的造价早超过万元。可如今它确实老了,老得连上网的劲儿也没有。在我写作这部长篇时,它不时出现死机和蓝屏,不时给你重新启动和扫描,文本丢了你得重写,有几次我真想拿斧头砸了这狗日的。但一看它那憨厚本分的样儿,扔了实在舍不得,不扔吧,它又不争气,我就像赶一头懒牛一样哄哄索索着叫它给我干活。尽管如此,我仍然要感谢这头“老牛”,为了这部长篇,它用最后的力气陪伴了我近三年时光。我想好了这部电脑的最后归宿,我要把它运回老家去,和祖父母的老农具放在一起,这样可能双方都比较舒适。

2005年3月于西安双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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