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戏剧已成为西方文化中一个不朽的源头。后续所衍生出来的，以及各种古典及现代的诗歌、戏剧、绘画和雕刻，可说是生生不息。本书收录古希腊三大悲剧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及二位喜剧家阿里斯托芬、米南德的戏剧作品，反映了古希腊戏剧发展和繁荣的过程，代表了古希腊悲剧成就的顶峰。

古希腊作为世界文明古国之一，给后代留下了丰富的文化遗产，戏剧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古希腊戏剧是世界古代文化的瑰宝，虽已历时数千载，但其动人的情节、深邃的思想和精湛的技巧，至今仍然能强烈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令人赞叹不已。

本集选编了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阿里斯托芬、米南德五位剧作家的代表作，书中还附入了一些插图，主要选自古希腊罗马时代的雕塑作品和陶器画，也包括一些后代作品，以求从另一侧面反映古希腊戏剧的形成、发展的面貌，同时帮助对剧本的理解。

埃斯库罗斯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索福克勒斯

 奥狄浦斯王

欧里庇得斯

 美狄亚

阿里斯托芬

 鸟

米南德

 古怪人

一 开场

[普罗米修斯由威力神与暴力神自观众左方拖上场，赫菲斯托斯拿着铁锤随上。威力神 我们总算到了大地边缘，斯库提亚这没有人烟的荒凉地带。啊，赫菲斯托斯，你要遵照你父亲给你的命令，拿牢靠的钢镣铐把这个坏东西锁起来，绑在悬岩上；因为他把你的值得夸耀的东西，助长一切技艺的火焰，偷了来送给人类；他有罪，应当受众神惩罚，接受教训，从此服从宙斯统治，不再爱护人类。赫菲斯托斯 啊，威力神，暴力神，宙斯的命令你们是执行完了，没有事儿了；我却不忍心把同族的神强行绑在寒风凛冽的峡谷边上。可是我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作这件事；因为漠视父亲的命令是要受惩罚的。

(向普罗米修斯)谨慎的特弥斯的高傲的儿子啊，尽管你和我不情愿，我也得拿这条解不开的铜链把你捆起来，钉在这荒凉的悬岩上，在这里你将听不见人声，看不见人影；太阳的闪烁的火焰会把你烤焦，使你的皮肤失掉颜色；直到满天星斗的夜遮住了阳光，或太阳出来化去了晨霜，你才松快。这眼前的苦难将永远折磨你；没有人救得了你。

这就是你爱护人类所获得的报酬。你自己是一位神，不怕众神发怒，竟把那宝贵的东西送给了人类，那不是他们应得之物。由于这原故，你将站在这凄凉的石头上守望，

睡不能睡，坐不能坐；你将发出无数的悲叹，无益的呻吟；因为宙斯的心是冷酷无情的；每一位新得势的神都是很严厉的。威力神 得了！你为什么拖延时间，白费你的同情？这个众神憎恨的神——他曾把你的特权出卖给人类——你为什么不恨他？赫菲斯托斯 血亲关系和友谊力量大得很。威力神 我同意；可是父亲的命令你能违抗吗？你不害怕吗？赫菲斯托斯 你永远是冷酷无情，傲慢不逊。威力神 你为他难过也没用；不必在无益的事情上浪费工夫了。赫菲斯托斯 我真恨我这行手艺！威力神 为什么恨呢？说实话，这眼前的麻烦怪不着你的技艺。赫菲斯托斯 但愿这技艺落到别人手上。威力神 除了在天上为王而外，做什么事都有困难；除了宙斯而外，任何人都不自由。赫菲斯托斯 眼前的事使我明白这道理；我不能反驳。威力神 那么还不快把镣铐给他上好，免得父亲发觉你耽误时间！赫菲斯托斯 你看，手铐已经准备好了。威力神 快套在他腕子上；使劲锤，把他钉在石头上。

[威力神与暴力神抓住普罗米修斯的手脚，赫菲斯托斯把他钉在石头上。赫菲斯托斯 我正在钉，没有耽误时间。威力神 锤重点儿，使劲把他钉得紧紧的，什么地方也不要放松；因为他很狡猾，逢到绝路，也能脱逃。赫菲斯托斯 这只腕子已经钉紧了，谁也解不开了。威力神 把这只也钉得牢牢的，好叫他知道，不管他多么聪明，与宙斯相比总是个笨伯。赫菲斯托斯 除了他，谁也没有理由埋怨我了。威力神 现在使劲把这无情的钢楔的尖子一直钉进他的胸口。赫菲斯托斯 哎呀，普罗米修斯，我为你的痛苦而悲叹。威力神 你又不想钉了，为宙斯的仇敌而悲叹吗？你怕会自己哭自己了！赫菲斯托斯 你看，一幅多么悲惨的景象！威力神 我看他活该受罪。快把这些带子拴在他腰上！赫菲斯托斯 我拴；不必尽催我。威力神 我要命令你，我要大声叫你把他拴紧。快下来，使劲把他的腿箍起来！赫菲斯托斯 箍好了，没有费多少工夫。威力神 现在把脚镣上伤人的钉子使劲锤锤；这工作的检查者是很严厉的。赫菲斯托斯 你的话跟你的脸一样。威力神 你要心软就心软吧；不必骂我心肠硬，冷酷无情。赫菲斯托斯 我们走吧；他的手脚都已绑好了。

[赫菲斯托斯自观众左方下。威力神 现在，你在这里骄横吧，把众神特有的东西偷来送给朝生暮死的人吧！人类能不能减轻你的痛苦呢？众神叫你“普罗米修斯”是叫错了；你倒是需要“先见之明”，才能看出怎样摆脱这些精致的镣铐。

[威力神与暴力神自观众左方下。普罗米修斯 啊，晴明的天空，快翅膀的风，江河的流水，万顷海波的欢笑，养育万物的大地和普照的太阳的光轮，我向你们呼吁；请看我这个神怎样受了众神迫害。请看我忍受什么痛苦，要经过万年的挣扎。这就是众神的新王想出来的对付我的有伤我的体面的束缚。唉，唉，我为这眼前和未来的灾难而悲叹！我这苦难的救星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啊？

这是什么话呀？一切未来的事我预先看得清清楚楚；决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灾难落到我头上。我既知道定数的力量不可抵抗，就得尽可能忍受这注定的命运。这些灾难说起来痛苦，闷在心里也痛苦！只因为我把众神特有的东西送给了人类，哎呀，才受这样的罪！我把火种偷来，藏在茴香秆里，使它成为人们各种技艺的教师，绝大的资力。因为这点过错，我受罚受辱，在这露天之下戴上脚镣手铐。

啊，这是什么声音？什么香气飘到了我这里？这没有现形的人物是天神，是凡人，还是半神？是谁到这大地边缘的悬岩上来探视我的痛苦，或是另有用意呢？你们看见我这不幸的神戴上脚镣手铐；只因为我太爱护人类，成了宙斯的仇敌，成了那些出入于宙斯的宫廷的众神所憎恨的神。

啊，我又听见身边有沙沙的声音，这是什么呀？是飞鸟鼓翅的声音吗？空气随着翅膀的轻快的扇动而嘘嘘作响。不管是什么来了，我都害怕啊！P9-12

古代希腊作为世界文明古国之一，给后世留下了丰富的文化遗产，戏剧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古希腊戏剧是世界古代文化的瑰宝，虽已历时数千载，但其动人的情节、深邃的思想和精湛的技巧，至今仍然能强烈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令人赞叹不已。

古希腊戏剧的萌芽和发展与古代希腊人对酒神狄奥倪索斯的崇拜有密切的关系。狄奥倪索斯崇拜显然是由西亚传入希腊的。这一崇拜起初流行于希腊乡间，后来传入城市，祭祀庆典带有狂欢性质。古希腊著名哲学家、文艺理论家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在其《诗学》第四章中说，古希腊悲剧“是从酒神颂的临时口占发展出来的”。酒神节期间，人们驾着大车进行游行表演，酒神颂是节庆期间游行表演的人们演唱的赞颂酒神事迹的歌曲。演唱者身披羊皮，扮成酒神的伴随萨提洛斯(传说中的一种羊人)形象。后来，酒神颂在内容和形式方面不断得到丰富和发展，特别是在公元前五三四年雅典第一次举行大酒神节时，诗人特斯皮斯突破俗套，大胆创新，首先采用第一个演员与歌队一起表演。一般认为，这便是古希腊悲剧的开始。古希腊文“悲剧”一词原意为“羊人之歌”，这也表明了它的来源。亚里士多德在上引著作中又说，喜剧“是从低级表演的临时口占发展出来的”。在《诗学》有的古代抄本里，“低级表演”作“法洛斯歌”。法洛斯歌是酒神节期间举行化装游行时演唱的崇拜生殖的歌曲，赞颂自然的繁衍能力，带有戏谑性质。古希腊文“喜剧”一词意即“狂欢游行者之歌”，同样说明了它的渊源。此外，古代希腊还有一种介于悲剧和喜剧之间的剧种萨提洛斯剧，产生时期在悲剧之后。这是一种轻松型笑剧，因剧中的歌队由萨提洛斯组成而得名，作为严肃悲剧演出后的余兴上演。总之，古希腊戏剧源自狄奥倪索斯祭祀，悲剧和喜剧各自发展了这种祭祀的不同方面，而娱乐性和道德感召性则赋予了它们强大生命力。

由于古希腊戏剧源自狄奥倪索斯崇拜，因此戏剧演出只在狄奥倪索斯节庆期间进行演出。演出作为祭祀活动的一部分，被视为神圣的事业而受到重视和保护。此外，古希腊戏剧演出以竞赛方式进行，在竞赛中获得优胜是一种很高的社会荣誉。上述这些因素成为一种强大的社会动力，有力地促进了古希腊戏剧的发展和繁荣。经过从特斯皮斯起一代代戏剧诗人的努力和实践，古希腊戏剧的内容和形式不断得到扩展和完善。在悲剧方面，悲剧题材不再局限于演释狄奥倪索斯事迹，而是逐渐扩大到其他各种神话传说，乃至现实生活领域。悲剧形式也逐渐摆脱原先的祭祀传统的影响，歌队的作用逐渐缩小，戏剧冲突和戏剧动作逐渐增强，演员的表演逐渐成为主导因素。喜剧的发展稍晚于悲剧。早期喜剧主要着眼于社会讽刺，在形式方面吸收了悲剧的一些成功因素，晚期喜剧从内容到形式有较大改变。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被称为古希腊三大悲剧家，他们的戏剧创作既反映了古希腊悲剧发展和繁荣的过程，也代表了古希腊悲剧成就的顶峰。阿里斯托芬和米南德则是古希腊喜剧的杰出代表。在众多的悲剧家和喜剧家中，也只有他们五位有完整的或差不多完整的作品传世。本集选收的就是这五位剧作家的代表作。

埃斯库罗斯(约公元前525—前456)是阿提卡西部埃琉西斯人，生活在雅典由氏族贵族专制向奴隶主民主制转变时期。他曾积极参加抗击波斯侵犯的斗争，参加过马拉松战役和萨拉弥斯战役等，他的民主倾向和爱国精神在他的悲剧创作中得到充分的表现。公元前三九九年，他首次上演戏剧。他总共上演过七十多部悲剧和许多萨提洛斯剧，现存悲剧七部。它们是：《乞援人》，《波斯人》，《七将攻特拜》，《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阿伽门农》，《奠酒人》，《报仇神》。埃斯库罗斯是古希腊悲剧早期发展阶段的诗人，对悲剧作过不少创新，其中最重要的创新是引进第二个演员(指舞台上说话的演员)，使得人物之间的戏剧冲突由此得以在舞台上真正展现，他因而被誉为“悲剧之父”。他的悲剧主要以神话为题材，触及当时各种重大的社会问题。他的悲剧思想深刻，气势宏大，人物雄伟，风格崇高，富有抒情色彩，而较为简单的结构和歌队仍在剧中发挥突出作用则是早期悲剧的普遍特点。

在埃斯库罗斯的传世剧本中，《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是以普罗米修斯盗火给人类的传说故事为题材创作的“三联剧”的第一部。当时的悲剧竞赛一天连续演出由同～剧作家创作的三部剧本，三联剧系指以同一传说或事件为题材创作出三部在情节和主题方面互相关联的一组剧本。埃斯库罗斯的“普罗米修斯三联剧”另两部剧本《被释的普罗米修斯》和《带火的普罗米修斯》写普罗米修斯的被释放和受崇拜，均已失传。《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上演于公元前四六九年，一说前四六五年。普罗米修斯是老一辈提坦神，在宙斯与提坦神的斗争中曾经帮助过宙斯，宙斯获胜得势后却因普罗米修斯帮助人类而加害于普罗米修斯。剧中通过对作为专制暴君化身的宙斯和作为人类拯救者的普罗米修斯之间的冲突的描写，塑造了一个不畏强暴、勇于为正义而斗争的高大英雄形象，历来受到人们的称赞。剧本结构非常简单，但气势非常感人。《阿伽门农》是以奥瑞斯特斯杀母为父报仇为题材的三联剧的第一部，后两部是《奠酒人》和《报仇神》，上演于公元前四五八年，是古希腊悲剧中唯一一部完整传世的三联剧。该剧通过最后宣判奥瑞斯特斯无罪，表现了父权制对母权制的胜利，文明对野蛮的胜利，歌颂了雅典的民主制度。《阿伽门农》作为三联剧的第一部，为全剧制造悲剧气氛，悲壮动人，被视为古希腊悲剧中的一绝。

索福克勒斯(约公元前496—前406)是雅典西北郊科洛诺斯人，生活在雅典奴隶主民主制的盛世，曾积极参加社会政治活动，是雅典著名政界人物伯里克利斯的好友。索福克勒斯曾经当选过十将军之一和税务委员会主席。不过他在那些方面并未表现出很高的才能，而是主要以悲剧家扬名于世。他很早便开始写作悲剧，公元前四六八年第一次在悲剧竞赛中战胜埃斯库罗斯。他一生创作了约一百三十部悲剧和萨提洛斯剧，现存悲剧七部。它们是：《埃阿斯》，《安提戈涅》，《奥狄浦斯》，《埃勒克特拉》，《特拉克斯少女》，《菲洛克特特斯》，《奥狄浦斯在科洛诺斯》。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说，索福克勒斯在悲剧中按照“人应当有的样子”的原则来塑造人物。索福克勒斯利用神话传说，塑造了一系列理想的人物形象，用以体现时代精神。他提倡民主，反对暴政，歌颂英雄主义，尊重传统的道德观念。他不采用三联剧形式，而是创作独立、完整的单部剧本。他的悲剧布局复杂、严密，好用对比手法刻画人物性格，善于描写事件的突变，对疑难的“解”写得细致入微，令人信服。他把舞台说话演员增加到三个，使戏剧冲突更加复杂化，对话成分也明显增加。虽然在他的戏剧中歌队仍是剧情发展的有机部分，但已退居次要地位。古希腊悲剧的结构程式在索福克勒斯的创作中基本达到完善的程度，以至于后来再无太大的变化。

《安提戈涅》上演于公元前四四一年，剧中通过女主人公不顾当权者的禁令，按照习惯埋葬死者的剧情，抨击个人专制的强横残暴。《奥狄浦斯王》是欧洲戏剧史上一部非常著名的剧本。该剧是部命运悲剧，取材于奥狄浦斯杀父娶母的传说故事。奥狄浦斯知道自己的命运后，竭力逃避命运给自己的残酷安排，但始终未能摆脱命运的束缚。剧本主题是人的意志和命运的冲突，诗人承认命运的存在，同时谴责命运的邪恶，赞颂人的不屈不挠的积极斗争精神。亚里士多德高度评价《奥狄浦斯王》的结构，把它视为古希腊悲剧的典范。

欧里庇得斯(约公元前485—前406)出身于萨拉弥斯岛一个土地贵族家庭，爱好哲学，接触过各种新的思想，好在悲剧中发表议论，因而有“舞台上的哲学家”的美称。他很早便开始创作悲剧，但直到公元前四五五年才获得参加竞赛的机会，结果还获得三人竞赛的第三名，即失败。不过此后他仍然继续写作剧本，而且写出了不少优秀作品。他一共写过九十多部剧本，现存十八部，如《阿尔克提斯》，《美狄亚》，《希波吕托斯》，《安德罗马克》，《特洛亚妇女》，《伊菲革涅娅在陶洛人里》，《埃勒克特拉》等，是传世作品最多的古希腊悲剧家。他的悲剧也取材于神话传说，大部分以家族生活为题材，讨论战争、民主、贫富、宗教、妇女的地位等问题，反映了雅典奴隶主民主制衰落时期的社会思想。诗人反对内战，反对雅典对盟邦的暴政，对神持怀疑态度。他的这些思想为当时的雅典当局所不容，所以晚年不得不去马其顿，最后客死在那里。诗人在世时，他的悲剧也不甚为观众所理解，因而获奖次数不多，但诗人去世后，它们却日渐受到推崇。欧里庇得斯的悲剧创作强调写实，按照人本来的样子去写，从而使悲剧由神界降到人间，使他的悲剧中的人物近似于同时代的普通人。他的悲剧风格华丽，语言流畅，善于描写人物心理，特别是妇女心理。

美狄亚是一个希腊人观念中的“蛮族”女子，她爱上了希腊英雄伊阿宋，帮助伊阿宋取得金羊毛，然后跟随伊阿宋来到希腊。关于美狄亚的传说是一个当时流传非常广泛的传说，传说包含的戏剧冲突和深刻思想成为剧作家们普遍喜欢的题材。欧里庇得斯的悲剧《美狄亚》上演于公元前四三一年，剧中塑造了一个被遗弃、遭迫害，但性格倔强、不择手段地进行报复的妇女形象，作者表现出对受害者的深刻同情。《特洛亚妇女》上演于公元前四一五年，通过对特洛亚亡国后的苦难的描写，表达诗人反对侵略战争的思想，可能同时影射公元前四一六年雅典攻陷米洛斯岛后的残酷屠杀。

古希腊喜剧的发展是同雅典奴隶主民主政治相联系的，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化而变化。古希腊早期喜剧一称“旧喜剧”，盛行于公元前五世纪，以进行社会政治讽刺为主。在雅典奴隶主民主政治条件下，作家享有相当的言论自由，可以直接议论时事政治和各种重大社会问题，批评当权者和社会名流，这为喜剧家进行社会政治讽刺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早期喜剧的杰出代表是阿里斯托芬(约公元前446—前385)。他在青少年时期经历了雅典伯里克利斯时期的政治、经济繁荣时期，后来又经历了内战和雅典在内战中失败后雅典奴隶主民主制的衰落。他主要站在自耕农和城市中产阶级的立场，反对内战，反对政治蛊惑家愚弄人民，揭露雅典政治生活的腐败，批判社会生活中的各种不良倾向，希望复兴雅典旧日的民主与繁荣。他的喜剧题材是真实的，但情节是虚构的，有时近于荒诞。剧中人物的名字都是象征性的，歌队富有寓意色彩，语言辛辣。他的喜剧结构较为简单，歌队在剧中起重要作用，参加剧中活动，推动剧情发展。阿里斯托芬一共上演过四十四部喜剧，现存十一部，如《阿卡奈人》，《骑士》，《云》，《马蜂》，《和平》，《鸟》，《蛙》等。

《阿卡奈人》上演于公元前四二五年，主题是现实的：反对内战，主张和平，但场面近于荒诞。演出获得头奖，说明剧本的成功。喜剧《鸟》上演于公元前四一四年。虽然这是一部以神话为题材的喜剧，戏剧情节和场面构思充满幻想，带有乌托邦色彩，但仍然与现实生活紧密联系，表现了剧作家对风尚败坏的雅典城市生活的厌恶和对建立理想制度的向往。该剧结构严谨，富有抒情色彩，是阿里斯托芬的优秀作品之一。

公元前四一五年，雅典通过法律，禁止喜剧讽刺个人，从而使古希腊喜剧的内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期喜剧(公元前四世纪)主要进行神话讽刺和文学、哲学讽刺，作品失传。新喜剧(公元前四世纪末起)是世态喜剧，一般不议论政治，也不讽刺个人，而是通过揭示青年男女间的爱情和家庭生活矛盾，探讨社会伦理道德问题。新喜剧作家中只有米南德一人有作品传世。

米南德(公元前342—前292)出身于贵族家庭，是亚里士多德的继承人特奥弗拉斯托斯的门生，熟悉亚里士多德和特奥弗拉斯托斯的戏剧理论。他一共写过一百零五部或一百一十部剧本，但长期被湮没，直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才陆续发现一些残篇，包括《古怪人》，《公断》，《割发》，《萨摩斯女子》等，后来又陆续发现了一些其他残篇。在这些剧本中，只有《古怪人》(又名《恨世者》)基本完整传世。米南德的喜剧主要以年轻人的爱情纠葛和由此而引发的家庭冲突为题材，借以劝善规过，提倡平等、宽大和仁慈，内容趋于严肃，以反映生活真实著称。

《古怪人》上演于公元前三一七或三一六年。虽然这部剧本是剧作者的早期作品，但情节发展相当紧凑而且自然。剧中着重刻画了老人克涅蒙的厌世性格，这一性格形象后来成为欧洲文学中恨世者的典型。剧中关于贫富关系的议论反映了作者的社会观。

从公元前三世纪初起，希腊本土的戏剧开始衰微，重心逐渐移到埃及的亚历山大里亚。公元前一二○年，雅典最后一次举行大酒神节，古希腊戏剧的发展历史宣告结束。古希腊戏剧直接影响了古罗马戏剧的发展，并进而影响了后代欧洲戏剧的发展，成为古典范本。古希腊戏剧的许多剧目至今仍在世界各地上演，继续给人以艺术享受。

本集选编时对有关译名作了一些统一，对原译本注释作了一些简化，剧本前的剧情梗概为胡其鼎撰写。书中附入了一些插图，主要选自古希腊罗马时代的雕塑作品和陶器画，也包括一些后代作品，以求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古希腊戏剧的形成、发展的面貌，同时帮助对剧本的理解。

王焕生

2007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