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与民主》一书，并非平行地讨论程序和民主，而是从程序的视角讨论民主。本书所说的民主，也不是政体意义上的治理机制，而是尊重人的权利这样一种态度和行动。这是一本检讨性的著作，是对自由主义理念支撑下的形式主义程序观的一个反思。

目  录

第一章法律程序与司法习惯…………………………………1

第二章 司法与政治：判决与情感…………………………14

第三章法官的独立与责任感………………………………27

第四章理性意见的危机……………………………………40

第五章 司法过程的辩证方面………………………………54

第六章 司法过程中对个人的尊重…………………………67

第67-68页第六章 司法过程中对个人的尊重

我们已经看到，司法过程是怎样通过三方(法官和两方当事人)及意识到自身行动并为其负责的三方意志的辩证对立而开始和发展的；通往正义之路是怎样通过追溯那条在出发时连法官也不知晓的线索而被发现的。这条路并不平坦，人们在开始时也不明确它通向何方；正像皮拉赫(Petrarch)所说，随着审判沿着三方意志的互动所产生的迂回曲折之路(从波谷到波谷，从波峰到波峰)的推进，其方向逐步被揭露。

但是，为确保法官和律师问的这种辩证合作的有效运作，仅有对立的两方当事人的出席及法官对他们的论点的听取，是不够的；当事人还必须出于平等的情境，不仅是法律平等(可能仅存在于抽象的层面)，还包括事实平等，也就是说技术和经济的平等。

司法运作中甚至存在一种真实的危险：穷人将发现自己处在同样的不利地位，这是命中注定，无论在什么地方，民主制度保护的仅仅是他的政治和公民自由，这些是所有公民都同样拥有的。对那些缺少使这些自由变为现实的必要经济手段的人来说，它们通常毫无意义，仅仅是无法实现的承诺。"法律平等适用于所有人"是美好的祝愿：当穷人看到它被写在法院墙上、高悬于法官头顶时，他感到很温暖；但当他发现要利用自己的假想平等，必须花费无力支付的金钱时，这句漂亮的措词就变成酸涩的嘲讽，就像他曾经在墙上读到的其他表述，即根据出版自由的宪法条款(第21条)，所有公民都有权平等地大量发行报纸；或者，根据赋予受教育自由的条款(第34条)，所有公民都有权平等地送子女上大学。

在这里，我们再次遇到了"正义与自由"用语表达的真正民主的基本要求。这是意大利反抗运动中游行队伍的旗帜上写着的标语。如果自由不想成为空洞的词语，所有公民在起点上必须具有最低限度的社会正义和财政手段，以保证他们可以从自身的公民与政治自由中获取实际的收益。

意大利宪法规定，每个工人都有权获得一份工资，"以保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足以为自己和家人提供体面且丰裕的生活"(第36条)；它还特别规定，"共和国应该消除经济和社会的障碍，它们构成对公民自由和平等的事实限制，阻碍了人格的充分发展，阻碍了所有工人在国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组织中的有效参与"(第3条)。宪法的规定只是空白的承诺。

"正义和自由"这句口号是审判的正当运作所不可缺少的承诺。毫无疑问，在民事过程中，当事人在理论上是平等的。在刑事过程中，不仅被告的辩论要被赋予和控方同样的分量，而且根据法律规定，被控方实际上处于特权地位。因为，在他被宣判有罪之前，总存在对他有利的无罪推定(宪法，第27条)。

所有公民在法律面前的平等，牢固地确立在宪法中(第3条)，它在另外一条中找到了自己的司法补充(第24条)，该条文规定，"每个人都可以依据法律提起诉讼，以保护自己的权利与正当利益"；"辩护权在程序的每个阶段都受到保障。"抽象意义上的诉权，也即从司法机关寻求正义及捍卫自己的权利，构成我们宪法的一部分，构成每个人(不仅包括本国公民，在特定情形中，还包括外国人)都拥有的基本权利的一部分。在法院面前受到平等对待的权利的这种"宪法化"是现代宪法的典型特征。①

译者序

《程序与民主》是意大利著名政治学家、法学家皮罗·克拉玛德雷(Piero Calamandrei)(1889-1956)讨论现代诉讼程序的著作。该书篇幅虽小，但影响甚大。国内对该著者及其作品的介绍较少，倒是其弟子卡佩莱蒂的著作已有中文译本：《当事人基本程序保障权与未来的民事诉讼》，徐昕译，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

《程序与民主》一书，并非平行地讨论程序和民主，而是从程序的视角讨论民主。这里的民主，也不是政体意义上的治理机制，而是尊重人的权利这样一种态度和行动。这是一本检讨性的著作，是对自由主义理念支撑下的形式主义程序观的一个反思。

我们在翻译中做了一些技术性处理：

1．有些中文译法后面用括号附加了西文，这包括三种情况：一是某些西文国内尚无约定俗成的译法，为了不致读者误解，我们注出原文，大部分都是这个用意；二是有些西文在原文中是法文、拉丁文或意大利文，为了不误导读者对应或联系英文单词，我们特别予以注出；三是人名。

2．原文中，有些单词用的是斜体，此乃原著者强调之意，所以我们在译成中文时也用了斜体。

本书译自英文版，英文译者是．John clarke Adams，由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于1956年出版。北京大学法学院陈端洪教授提供了英文原本，并在翻译过程中给予悉心指导。眼下的译本质量，可能有负先生厚望，但我们会继续努力。这里向先生谨呈谢意。本书的出版还得到福特基金会的资助，在此表示感谢。

我们在翻译中尽了认真之心、做了全部努力，但自身的水平终究有限，而图书的出版也有个限期，于是只得向读者呈现这个本子。鼓起有些鲁莽的勇气，我们希望读者在作出批评的同时，也给予我们理解和鼓励。

由于本书作者所在国家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与我国均有所不同，书中内容和观点难免有偏颇和不妥之处，希望读者注意鉴别。译 者

2004年12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