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的诗歌,深邃的散文,丰富饱满、汪洋恣肆的小说里,斯妤带我们回味、咀嚼着过往的生活,还有那些我们曾经寄托过的豪情、梦想、憧憬……躯体有形,灵魂无影无垠;现实有限,梦幻无边无际。有限的躯体在有限的现实里感受到的往往冷峻多于温馨,烦恼多于幸福,丑陋多于美丽;无限的灵魂在无限的梦境里领略到的却风光大异、迥然不同……
“容华丛书——中国文学大奖获奖女作家散文卷”是当代文学的精华选本。首批收录了舒婷、斯妤、毕淑敏、梅洁、赵玫、素素六位女作家的获奖作品及代表作。这六位优秀女作家在作品风格和创作笔触上虽各有所长与特点,却无一不向读者真诚地袒露出一片“有情天地”,使读者从中会深切地感受到她们在字里行间凸显出的那种生命的飞扬和心灵的吟唱。
有一种感觉像山一样沉重,又像空气一样飘忽不定,我有时真切地感到它来了,但很快又感到它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无法确切地说出它是什么,但我知道它走后我出奇地冷静,出奇地坚韧不拔。
写过一系列拙劣却连续二百五十二个星期高居畅销书单榜首的丹尼尔·斯蒂尔,说过一句深刻又饱含悲怆的话:
“女人在一生中至少有一次爱过一个王八蛋。”
她说这话是因为女人有太多的爱也太渴望爱,而男人,这个世界上叫做男人的又有太多可以划入她所诅咒的范围。
我常想假如丹尼尔·斯蒂尔预言的错误不可避免,那么就让它在中年时来吧。青年时它会是一道创伤,伤害你影响你直至终老,中年时它也会疼痛,但它很快便会化作养料,滋养你丰富你直至你终于化作纷纷骨灰。
我最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三十五岁这年还会发生那样惊天动地的事。这件事整个儿把我罩住了闷住了,使我整整一年回不过神来。我提起它来嘴会打颤,想起它来心口会一阵阵疼痛。我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患了失语症。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人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恢复语言能力,假如我能,我将开口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一下被掼出了轨道,心像一匹脱僵的野马,狂暴凌厉地在茫茫荒野上奔跑。
我甚至不知道生存有什么意义,人类有什么意义,地球有什么意义,宇宙有什么意义。人类如果只剩下刻毒与邪恶,人类为什么不懂点廉耻即刻自焚?
有一种渴望老在我心底盘旋。它让我透视人类的渺小,人生的无谓。它抹掉尘世虚假的光泽,还它以本来的幽暗与芜杂。它是一个警句,一条格言。是一个质疑,也是一份回答。它是惟一的永恒,惟一的真实。它使我在厌倦的同时能够观照,在沉溺的同时能够警醒。
只是女人是不可理喻的。更多的时候,她听从的只是她的心,当周期性的悲哀重又到来,我知道我会再次沉沉坠落,心一下便抵达那静得让人悚然的最后边界。
这就是为什么事隔多年我一提起笔来仍旧矛盾重重,为什么激情降临时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为什么此刻我要再次重温自己的心,一遍遍地咀嚼造就这颗心的每一份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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