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类废品”的制造——或者更准确地说，对废弃的生命，对移民、难民和其他被逐者这些“冗余”人口的制造——是现代化不可避免的结果。经济进步和对秩序的追求是现代性的特点，而对“人类废品”的制造则是这两者的必然副效应。齐格蒙特·鲍曼的新书以其精彩的言论揭示了这一变化对我们当代文化和政治的深刻影响。此书同时还表明，处理“人类废品”这 问题为我们理解一些从其他角度看来令人迷惑的社会问题提供了一把开门的钥匙，而这些问题遍布我们的生活，大到全球主宰战略，小到人际关系中最私切的细节。

对“人类废品”的制造——或者更准确地说，对废弃的生命，对移民、难民和其他被逐者这些“冗余”人口的制造——是现代化不可避免的结果。经济进步和对秩序的追求是现代性的特点，而对“人类废品”的制造则是这两者的必然副效应。

只要世界上大部分地区仍然完全或者部分未被现代化影响到，这些地区必定会被进行现代化的国家视为吸纳“发达国家”过剩人口的地点。人们曾寻求过对于地区性人口过剩问题的全球性解决方法，也曾经暂时找到过。但是现代化现在已经扩展到这个星球上最遥远的角落，世界各处都在制造“多余人口”，所有的地区都不得不承担现代性在全球胜利的后果。它们现在不得不(似乎是徒劳无功地)寻求全球问题的地区性解决。现代性的全球扩展使越来越多的人被剥夺了足以生存的方式，但是地球上能容纳这些人的地方正在飞速减少。因此便出现了新的对于“移民”和“避难寻求者”的焦虑，同时散布“安全恐慌”在当代政治的议事日程上也显示出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齐格蒙特·鲍曼的新书以其精彩的言论揭示了这一变化对我们当代文化和政治的深刻影响。此书同时还表明，处理“人类废品”这一问题为我们理解一些从其他角度看来令人迷惑的社会问题提供了 把开门的钥匙，而这些问题遍布我们的生活，大到全球主宰战略，小到人际关系中最私切的细节。

致谢

导言 1

第一章 起初是设计——秩序构建产生的废弃物 1

附录：关于讲故事 10

第二章 他们是否太多?——经济进步的废弃物29

附录：论人类力量的本质 42

第三章 废弃物堆积地——全球化的废弃物60

第四章 废弃物文化98

附录：文化与永恒 102

“X一代”的忧虑——这些过剩人口的忧虑——与上几代人所经历的和记录下来的困难不同。他们遭受苦难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是独一无二的。但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自现代初始以来，每一代人中都有时代的触礁者——这是社会进步“附带的受害者”。当很多人跳进这一不停加速的列车并享受这一旅程时，还有很多人(没那么狡猾，机灵，聪明，具有冒险精神或者孔武有力)不是被车轮碾碎，就是落在了后面或者被拦在了过度拥挤的车厢外面。在进步这辆车上，座位和站位通常不足以容纳所有愿意上车的旅客，而进入车厢的资格审查总是那么严格；这也许正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将参与这一旅程视为甜美的梦想。人们宣传进步时总是说它能带给更多的人更美好的幸福；但是也许进步，这一现代的标志，真正的含义是只要更少的(而且是不断减少的)人就可以使社会进步这辆列车运转、加速、爬坡，曾几何时需要社会大众来协商、征服的事务，只要更少的人就可以解决。

在这方面，“X一代”不是首先有理由抑郁的一代人。但是使他们的困境显得独特的原因首先在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遭受(或者感觉自己好像遭受)挫败或者被时代进步抛在后面。其次是散播于众人之中的困惑、迷茫和疑惑。尽管有如许类似，尽管以往历代人也有他们自身的困难，我们当代人还是本能地感到现在的困境和以往时代不同。最重要的是，我们越来越觉得过去医治苦痛的特效药现在不管用了。不管我们面对危机时处理得多么老练，我们仍然不是很清楚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甚至可能缺少有效地辅助我们思考解决问题方法的工具。

我们父辈和祖父辈为人们加入社会并安定下来制定了几许限定条件。这些限定条件详细分明，毫无疏漏，甚至对于人们如何改进以适应新的形式都有了清楚的指示。这样的社会在其对人们开放的人口处背面即设有各种各样关于人们职业生涯的轨迹。这些轨迹十分狭窄，没有多少更改的余地，更没有留存多少冒险一搏的希望，这对于生性喜爱冒险的人显得格外压抑而不可忍受。(弗洛伊德将这种痛苦状态深化为一种著名的普遍理论，即文明注定导致不满和精神失常。)但对于那些依旧需要可确保安全航行的可靠的船只的人来说，彼岸既不是谜团也不是痛苦抉择；同时，航行的任务不会被不可胜数的和无法解释的危险困扰。那些操桨的人只需用力挥桨，“不折不扣地”执行航船的规则即可。

然而，今日的困境已有所变化：它们更多地关乎目标而不会受制于手段。往昔那些被众人诟病的规则已然瓦解——也将对未来的确保带入坟墓。现今找到达到某些目标的手段，并牢牢将其把握，使其发挥最大功效，已不再是问题。问题在于目标并不明确(甚至带有欺骗性)——目标既不稳固，也不可靠，或许在未达到之前就已瓦解，不值得人们长久的投入和奉献。将人们纳入既定航道并航行其上的规则也不再可靠。即使这些规则没有一起消失，也必会被不知不觉地替代。最重要的是，对于那些已经被社会排斥并确定为废弃品的人，世上没有一条清晰的引领人们重新成为社会正式成员的路途。同时，政府也没有提供任何替代的经官方认可并在地图上绘制的途径，使人们可以遵循着它(或者被迫遵循它)而得到某种替代的名分。

至关重要的是，尽管这些都发生在我们自家门前，我们却无法利用自家资源或者工具来避免它的危害。这不是一个暂时性滞歇，不是经济过热之后另一个高峰之前的低迷，也不是暂时性的困扰，只要我们对税收、补贴、津贴或者刺激“消费型经济复苏”的因素稍作调整，它就会过去并“成为历史”。看起来，这个问题的根源远在我们所及之外。问题最集中的丛簇，即使在精密的军用地图上也不会被找到。

P8-9

现代性的故事(或者任何有关现代性的故事)可以用不止一种方式表述。这本书是其中之一。

在意大利小说家伊塔洛·卡尔维诺(ItaIo Calvino)的小说《看不见的城市》(Le citta invisibili)所描述的那些古怪但又令人觉得离奇地熟悉的城市当中，当谈到阿革劳拉(Aglaura)时，马可·波罗说，他很难超越“这座城市的居民一直以来重复着的东西”，即使他们的故事和他觉得自己所看到的大相径庭。“你想把事实讲出来，但之前关于阿革劳拉所说的一切禁锢了你的言语，强迫你去重复而不是表达。”这样，如同一些城市的壁垒是用石头建筑的一样，这些不断重复的故事也构成了城市的壁墙，而阿革劳拉的居民则安全地缩在其中。他们“居住在一座只以阿革劳拉之名成长的城市中，并没注意到那座真正生长于地面上的阿革劳拉”。实际上，他们怎么可能不这样呢?毕竟“他们谈论的城市拥有更多存在所必需的东西，而那座真正存在的城市所拥有的要比它少”。①

如果问到卡尔维诺这部小说中的另外一个城市——李奥尼亚(Leonia)的居民，他们会说，他们热衷于“享受新奇与不同的物品”。事实也确实如此，每天早上“他们穿全新的衣服，从最新款的冰箱中拿出从未打开过的罐头，收听最新型的收音机播放的最新广告”。但每天早上，“昨天的李奥尼亚所残留下来的物品也在等待着垃圾车”。而像马可·波罗这样的外来者，透过李奥尼亚城那用故事砌成的墙壁上的缝隙看出来，则会怀疑：是否李奥尼亚人真正热衷的不是新奇，而是“驱逐、抛弃和清扫自身反复出现的不洁的乐趣”。否则为什么街道清洁工会“被当作天使般受到欢迎”，即使他们的工作“被令人尊敬的沉寂所包围”。如此人们便可以理解为什么在这里“一旦物品被抛弃，就没人再去想它们”。就在李奥尼亚人狂热追求新奇时，“一座由无法毁灭的废弃物品所堆砌的堡垒”也围绕在了城市的周围，“从各个方向俯瞰着它，就如环绕的群山”。

也许你会问，李奥尼亚人没有看到这些垃圾山么?有时他们或许看见了，特别是在一阵怪风吹送到他们整洁干净的家里的是垃圾堆的臭气，而不是新鲜、迷人而又香气扑鼻的新奇品商店的味道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他们总是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他们焦虑地看着那些垃圾山，心中充满恐惧和战栗——他们惊恐于他们所看到的一切。他们憎恶这些山的丑恶，因为它们弄污了风景，不洁净，不体面，令人不悦甚至完全令人恶心；他们痛恨这些垃圾山，因为它们包含危机，那些与他们从前所知的一切危机都不相同的、却偏偏摆在眼前的危机；他们恨这些垃圾山，也因为它们存蓄着危险，那些人们明明能看到，却怎么也猜不到的危险。他们不喜欢眼前的所见，更不愿再看它一眼。他们狂热地痛恨这些昨天新奇物品的存留，正如他们狂热地欢喜新衣服和最新的玩具。他们希望这些山离他们远远地，希望这些山消失，希望它们被炸毁、压碎、磨碎甚至分解。他们也抱怨清洁工懒散，抱怨工头太好心和老板盲目满足。

比之垃圾本身，李奥尼亚人更憎恶这些垃圾的不可腐蚀性。当听到这些他们一直希望消失的垃圾山自身不易降解、腐蚀和分解，同时还不受各种溶剂的溶解时，他们变得惊慌失措。心存侥幸的他们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简单的事实——这些面目可憎的垃圾堆只有首先在不被创造出来(被他们，李奥尼亚人!)的情况下才能不存在。他们也会拒绝承认(根据马可·波罗所述，当然他的话李奥尼亚人是听不见的)“城市每天更新，它以物自己唯一确定的方式保存了自身的全部：昨日的垃圾堆积在前天的垃圾上，也堆积在过去的年年月月的垃圾上”，李奥尼亚人不会去听马可·波罗的话，因为马可·波罗要告诉他们的是(如果他们现在愿意听一听，那就是)：他们所做的不是保留了自己宣称的所热爱和渴望的，而只是使垃圾不朽。只有那些没用的、讨人嫌又有毒可怕的东西才能历时而不变。

我们可以这么说，李奥尼亚人像阿革劳拉人一样，每天生活在“一座只以李奥尼亚之名成长的城市中”，幸运地意识不到另一个在地面上生长的李奥尼亚。至少，他们转移了视线，或者干脆闭上眼睛，尽量不看到那个生长中的城市。与阿革劳拉同样，他们所说的城市“拥有很多他们的存在所需要的东西”。最为重要的是，这座城市承载着那些狂热追求新奇的故事，他们每天重复这些故事，这样，对于新奇的激情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被唤醒、被填充，而这些关于激情和狂热的故事将一直被讲述、倾听并且深信不疑。

这使得像马可·波罗这样的陌生人产生了疑问：李奥尼亚人大量生产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些因为从没人试过而显得诱人、神秘的新鲜玩意儿，还是那些不断增高的垃圾山?例如他们对时髦的追求该如何解释?到底这种时髦是怎么回事——是用更美好的来替代不那么可爱的，还是剥离了新奇物最初的光辉和诱惑后，再当作垃圾抛弃它们时的快感?物品被抛弃是因为它们丑陋，还是因为他们被别上了垃圾的标记而成为丑陋的?

的确是棘手的问题。要回答它们更是难上加难。关于那些被不断讲述、重复、聆听、消化和吸收的故事的回忆，形成了诸多壁墙，而这些故事回荡于其中，答案就源自于此。

如果对李奥尼亚人问这个问题，他们会回答，必须生产更多更新的物品来替代那些不再诱人、不再有用抑或失去使用价值的物品。但如果你问马可·波罗——一个旅行者、好怀疑的陌生人、完全超脱的局外人和迷惑的初到者，他会回答，在李奥尼亚，物品被称作无用并很快被抛弃，是因为其他一些吸引人的新改良玩意儿在呼唤，而旧的物品必须被抛弃，以让位于新的东西。他会说，在李奥尼亚，正是今天的新奇物品使得昨天的显得陈旧，从而注定了要被扔进垃圾堆。两种回答方式听起来都很对，因为它们都表达了李奥尼亚人的生活方式。所以，最后还是取决于一种故事是否会被一成不变地重复下去，或者与之相反，众多思想在脱离故事框架之外的空间中回响……

伊凡·克里玛(Ivan Klima)回想起他和福特公司总裁在其底特律的家中共同进餐的场景。主人夸耀越来越多崭新的福特轿车驶离生产线。客人向主人询问，“一旦这些轿车的使用寿命到了，他又将如何把它们从世界上清理掉呢?”“他回答说，这不是问题。任何被制造出来的东西都能不留痕迹地消失掉，这只是技术问题。同时，他嘲笑了那种绝对空旷、干净的世界的想法。”

餐后，克里玛前去观看这个“技术问题”是如何解决的。那些用过的汽车，以及那些据称是已经报废并因此被舍弃的汽车，被巨型压榨机挤压成整齐的金属盒状物。“但这些金属盒状物并没从地球上消失……人们可能熔化了这些被压扁的金属来为新汽车制造新钢铁，这样，废品被转化成为新的废品，只是在数量上又稍多了一些。”

听过这个故事，又看到了这故事所报道内容的真实情况。克里玛陷入沉思：“不，这不只是技术问题。因为那些死去物品的灵魂从大地和水面升起，它们的呼吸预示着灾难。”①

本书将致力于这个“绝非仅关乎技术的问题”，并将试图解释它除技术内容之外，所包含的其他意义，以及为什么它首先构成一个问题。

我们的星球已经满载。

让我再表述得清楚一些，这句话与自然地理或者甚至人文地理无关。就物理空间和人类居住空间的蔓延而言，我们的行星确实已经满载。但与之相反，人口稀疏地区的面积，或者被认为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以及不能支持人类生命的无人区的面积，却在增加而不是缩小。技术进步提供了新的手段(当然代价也与日俱增)，使人们可以在一些原本被认为不适于人居住的地方存活，然而它也同样侵蚀了一些居住地曾经拥有的容纳和供给人类居住的能力。同时，经济发展使得一些曾几何时有效的谋生手段再无用处，也因此令荒弃的土地面积增加。

“我们的星球已经满载”，这是就社会学和政治学而言。这句话指的不是地球的状况，而是指地球居民的生存方式和方法。它显示，“无人之地”，即那些可被定义为或视为既没有人类定居也没有主权政府，并因此可以(甚至是渴望!)被殖民或者定居的地域，已经消失。这样的地域现时已在很大程度上缺席，而也正是它们在现代史的很长时间以来，随着人类废弃物的增加，在全球那些被“现代化”进程影响的地方，扮演着垃圾场的重要角色。

“人类废品”(human waste)，或者用更准确的说法——废弃的人口(wasted human)(“多余的”和“过剩的”，指那些不能或者人们不希望他们被承认抑或被允许留下来的人口)的产生，既是现代化不可避免的产物，同时也是现代性不可分离的伴侣。它是秩序构建(order-building)(每一种秩序都会使现存人口的某些部分成为“不适合的”、“不合格的”或者“不被人们需要的”)和经济进步(economic Progress)(这种进步必须要贬低一些曾经有效的“生存”方式，因此也一定会剥夺倚靠这些方式生存的人的谋生手段)必然的副作用。

然而，在现代史的大部分时候，地球上的大片土地(在那些已经现代化，同时还在孜孜不倦地进行现代化的地区看来，“落后”、“欠发达”的地区)完全地或者部分地没有受到现代化诸多压力的影响，也因此逃脱了“人口过剩”的副作用。面对那些现代化的小环境，这样的(“前现代”、“欠发达”)地区更有可能被视为或者当作能吸收“发达国家”多余人口的地方；抑或是当作接纳“过剩人口”的自然目的地，以及明显而且现成的丢弃现代化进程中产生的废弃人口的地点。这种对产生于“现代化的”和“正在进行现代化”地区的废弃人口的处理方式是殖民和帝国主义侵略最深层的含义(“发展”的极大悬殊，也可以委婉地称之为“文化滞后”，产生的力量差别催生了这种殖民和侵略，也使之成为不可避免的结果，而这种发展的悬殊又产生于人们将现代化的生活方式限制于这个星球的某块“特权”区域)。这种悬殊使得现代化的地区追求并找寻这种地区性“人口过剩”问题的全球化解决方式。

只要现代性(即永久的、强制性的、强迫性的、成瘾性的现代化)还是一种特权，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延续下去。一旦现代性变成全球人类的普遍状况(它打算并且注定会)，现代性的全球霸权终将自食恶果。当现代化进程的胜利号角吹响到地球最遥远的地方，人类整体的生产和消费全部以市场和货币为媒介，同时人类民生的货币化、商业化的进程渗透到全球每一个偏僻的角落和缝隙，那时，地区性问题的全球化解决，或者说，地区性过剩的全球化宣泄将不再可能。反之亦然：所有的地区(特别是包括一些高度现代化的地区)都不得不承担现代性在全球的胜利的后果。它们现在不得不寻求(似乎是徒劳无功地)全球性问题的地区化解决。

简而言之，地球新的意义上的满载，从根本上讲，指的是人类废品处理业中产生的严重危机。当人类废品的产生有增无减且又攀新高时，地球面临的将是废弃品堆积点和废品循环工具的严重匮乏。

使情况更加复杂的是，一种“废弃人口”的新来源也在原先两个的基础上出现。全球化成为第三种，也是现今最高效也最难于控制的人类废品或者废弃人口的“生产线”。它的出现不仅使旧有的问题又添新注解，还使其更加重要和紧迫。

越来越多的人被剥夺了其无论从生物上还是从社会文化意义上都曾经有效的生存手段，而正是现代化生活范式的全球传播引发了这样的一种剥夺。对于作为其后果的人口压力来说，我们曾熟悉的那些旧的殖民压力反过头来变成针对我们自身，因为再也没有现成可用的出路，无论是为废品“循环利用”还是安全“处理”。于是，不仅全球化的人口过剩响起了警报；在当今政治议事日程中还出现了“移民”和“庇护寻求者”问题的集中性，而模糊的“安全担忧”在新兴的全球战略和权力争斗逻辑中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全球化进程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强大的、无法规制、政治上失控的过程。这一过程已经导致的结果是：曾经存在于主权现代国家的权力容量的一大部分已经被转移到全球“流动空间”(space of flows)，而在此空间中产生了新的“边疆地区”(frontier-land)。这些边疆地区保持脆弱而不稳定的平衡态势众所周知靠的是“相互确保脆弱”(mutLlallyassured vulnerability)。于是出现了对于安全形势恶化的恐慌。这种恐慌夸大了已经存在的“安全担忧”，还同时将公众的担忧和人们个体焦虑的发泄口从社会问题的经济和社会根源转移到对于人身(肉体)安全的关注。也因此，蓬勃发展的“安全工业”不仅迅速成为废品生产的重要分支，也成为废品处理问题的关键因素。

这些就是当代生活的大略背景。在当今流动的现代消费主义个性化文化中，“(人类)废品和(人类)废品的处理问题”变得越来越重要。它们渗透到社会生活中所有最重要的层面，而且将会制约人类的生活策略并影响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些活动。它们将使这些活动产生自己特有的废弃物：那些失败的、不合宜的、无效的或者不能持久的人际关系。在这些活动中产生的人际关系，从开始那一刻起就预示着被废弃的结局。

本书将主要讨论以上这些问题，以及从这些问题中衍生出来的其他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分析还只是一些初步的尝试。近来的发展已经将现代生活中隐藏着的许多方面揭示到人们面前，这使得我们可以更好地看清楚并了解当代世界的一些特定方面及其规律。我所主要(或许仅仅)关注的是提供一种可供选择的观点，这样人们可以从这种角度来观察现代生活的这些方面。这本书可以被视为一种邀请，邀请读者对我们自以为熟悉的、共同分享并居住的现代世界从另一种不同的视角来进行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