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艺术丛书》着眼于20世纪以来（特别是1960年之后）世界艺术中普遍存在的探索、实验和革新的精神，收录作品包括论著、评论、传记、访谈录等，分别展示美术、文学、电影、戏剧、音乐、建筑、摄影等各项领域中的实验成果，并呈现产生这一成果的社会思想和文化背景。本书是丛书之一，是一本对话集，研究的是最近二十年来的中国艺术。

　　最近二十年来的中国艺术可以划出两条分界线：“八五新潮”和“八九后艺术”。如果说前者属于现代主义的补课，那么后者已代表当代艺术的开始。然而，艺术批评并不会滞留在时间所划分的区域中，任何时候，它都应当提出具有深刻意义的文化问题，并且超越那种远距离的文化批判。这本对话集中，批评家和艺术家各自都回归了思想者的位置，针对艺术与意义、时代与环境、文化与身份、精神与人格等问题，以其道义感、责任心和“面对问题本身”的批判精神进行了积极的思考，同时也体验到思考的幸福。

引言

置身“八九后艺术”(1991)

背景说明

“八九后艺术”界说

艺术家的状态

艺术创作的状态

艺术批评的状态

作为当代中国的艺术家(1992—1993)

背景说明

前卫性与本土化

“八九后艺术”的三种倾向

精神推进与样式主义

知识分子

中国的批评家

语言的连接

如何切入当代

批判意识

西南的艺术家

生命体验

国际接轨与流通

后现代

个体在当代的意义

今日状态

内心的力量

家园感

面对文化困境的选择

表现的泛滥

流行文化与艺术

经验的当代性

个人感受力

前卫艺术

“八五新潮”十年祭（1995）

背景说明

回头看“八五新潮”

“八九后艺术”境遇

国际化问题

个人经济与文化境遇（1996）

背景说明

艺术的上下文

创作生长性

将错就错

作品意义的产生

差异与固守

90年代雕塑状态（1995-1996）

背景说明

现代主义已成为传统

艺术应该回到人本

多标准的时代

形式主义与样式专利

选择与转换的重要性

艺术运转机制

重新理解道器关系

当代艺术中的思维智慧

前卫性与雕塑创作

观念的呈现

精神的不可替代性

艺术是一种生长

沉重的虚无感

平和与真实

有个性才有创造力

在发生中发现

城市雕塑问题

艺术体制与公共性

设置挑战性

地域、历史与绘画创作（1997）

背景说明

新潮反思

形式自主性

个体意识与启蒙主义

样式化的危险

未完成的当代艺术

艺术家的身份

个人身份与中国经验

水墨情结与深度追求

东方文化意识

架上绘画的观念性

媒材的诱导

中国艺术的国际策略（1998）

背景说明

文化与质量正面临考验

国际策略、现代化与中国艺术

当代性：文本与语境的互动

观念艺术与生存价值（1999）

背景说明

身份问题

当代人格取向

在问题中思考问题

多元化是人的自由

艺术与权力

编后记

“新潮美术”是一个初始阶段，喧嚣、浮躁、观念化和过于肤浅的文化反叛是不可避免的。但透过这些表面的东西，它的价值在于以理性倾向与生命体验、本体追求与行为价值的拉锯，造成了中国美术多元并存的局面，尽管它并未产生占领历史高度的伟大作品，但对于中国现代艺术发展的意义是不可低估的。“八九后艺术”作为分离形态的艺术是中国现代艺术发展的深化阶段，和“新潮美术”有艺术形态上的延续性。但作为不同的发展阶段，“八九后艺术”和“新潮美术”有显著的区别。首先它的沉潜状态是一种淘汰，使那些只想一蹴而就、只想随波逐流、只想利用艺术的人自然远去，因为它已不可能再像新潮美术那样去推举靠宣言和主意取得轰动效应的弄潮儿。“八九后艺术”只承认那些不避孤独、潜心创作、有大批作品并相当成熟的现代艺术家，他们不是急功近利者，而是为了艺术的未来守得住寂寞的人。再者，新潮美术是一种远距离的文化批判，依赖观念，蔑视传统，忽略了艺术对现实的真实观照和对艺术本体的潜心研究。“八九后艺术”改变了这种偏颇的文化态度，在深入艺术语言的同时，决不回避艺术和现实的直接联系，并且“八九后艺术”对传统的态度是古为今用，他为我用的。最后，新潮美术是一种运动。始终未能摆脱对权重性的追求，无论是理论家还是艺术家，都不仅热衷于以一种潮流去取代另一种潮流，而且总在努力使自己成为主流和正宗，这种要求实际上包含着传统意识最核心的一统观念和等级观念。正因如此，“八九后艺术”拒绝一切权重性的要求，它以一种个体化的方式，争取艺术创作的自在状态，艺术家以殉道为代价，摆脱了运动的群体性，使艺术开始真正成为个体生命的存在方式和活动方式。

叶永青：“八九后艺术”是一个标志，它试图对目前中国当代艺术向沉潜转化的现象作出文化定位。与新时期十年思潮纷呈、躁动不安的状态相比较，这个时间亦可称为“无思潮时期”。这是中国艺术发展的必然：一方面将延续新时期实验性美术的积极成果，另一方面将导致艺术理论的成熟、艺术形态的分离和艺术风格的深化，使理论家、评论家、美术史家、前卫艺术家、商品画家、民间美术工作者以及美术教育家在艺术发展的过程中悄然进行一次明确的分工，明确自身的当代位置和当代使命。“现代”一词在西方艺术史中有明确的定义，它指的是在二十世纪初叶兴起，并在二十世纪中叶达到高峰的艺术风格或者和这种艺术风格有关的艺术现象。在中国评论界，“现代”二字同时用在“乡土风”、“古典风”、“新文人画”、“新学院派”和“新潮美术”等等精神内涵很不同的画家身上，只有时间界线而缺乏风格界说。

P8-9

大约我们这代人都读过《牛虻》，知道牛虻写在绝命书中的诗句，那是布莱克《经验之歌》的一首诗。诗曰：

“如果思想是生命／是呼吸也是力量／而思想的残缺／就等于死亡/那么不论我活着／或者死去／我都是一只／快乐的飞虻。”

然而，一句犹太谚语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尽管如此，人的天性就是思考，所以即使上帝发笑，人类也要思考。时值世纪之交，正是人类进行反思的时候。而我们这代人曾被称为“思考的一代”，不管是褒义或是贬义，都可以说是历史的宿命和时代的认定。我个人是引以为荣的。

回顾80年代以来中国的美术批评，是在思考中感受，在感受中思考，从而不断体验时代变化的历史。历史，并不如某些人所言，是可以用金钱买断的。这种暴发户似的狂想不过是前资本主义心态的表现，在二十世纪90年代中国美术界甚嚣尘上，真是历史的荒唐。

在崇拜物欲、充满炒作的商业大潮中，思想已退回它应有的位置，即离开市场文化、通俗文化、消费文化和明星文化而自处边缘状态。其使命乃是穿越惯性意识形态的积淀，直面人类生存困境，去追寻那个曾经困扰过高更亦正在困扰当代知识分子的问题：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正是这种追寻促使我和艺术对话，在与艺术家、批评家的交谈中去探讨艺术与意义、时代与环境、文化与身份、精神与人格等等问题。书中所载，前后历时八年，内容涉及中国当代美术的方方面面。从这些讨论，可以见出本世纪末许多中国艺术家、批评家的思想经历，不啻是当代中国美术的历史见证。尤其令我感动的是对话人的道义感、责任心和“面对问题本身”的批判精神。

有一位艺术家说：思考是一种幸福。对极。在对话中思考更是一种幸福，因为对话使思想更加活跃也更加生动。与艺术对话其实就是与人对话，与精神对话，在上帝的笑声中证明生命存在的可能性。出于这种真实的体会，我编纂这本对话集，于世纪之交，献给关心中国艺术的读者。

本书所录大多由他人作录音整理，我作文字调整。为便于阅读，加上了背景说明和小标题。对于为本书付出辛劳的朋友，除书中已加以注明外，在此表示深切感谢，同时，也感谢所有参与对话的同仁——没有他们，这本书是不可能产生的。

王林

1999年4月8日

我从事美术批评和美术策划的经历，和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同步。

80年代初，正值美术界“伤痕——乡土”时期，我在大学念书。看到同龄人描绘历史和生活经历的绘画，感觉特别沟通。因为那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切：红卫兵、武斗、知青下乡、穷得掉渣的山区农民。艺术对人的关心引动了我对艺术的关心。而正是这一点奠定了日后批评观念的基础：关心艺术和生命存在的联系，把艺术问题视作人的问题。

1985年到1986年，中国美术最热闹的时候，我在北京中央美院学习。那是个充满新奇、兴奋的年头。创作活跃，群体蜂拥，青年艺术家们急于上台崭露头角；理想主义盛行，权重意识放纵，人人自以为画笔可以改变时代、改变生活、改变社会意识。我亦常常为展览所激动，比如劳申柏画展，就曾令中央美院一个星期不能上课。但对于新潮美术，我只是旁观者，兴趣在观看和体会。大概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我对各种群雄并起的“运动”抱有戒心，赞成观念更新，远离艺术潮流。

1989年无论对于中国美术，还是对于我个人而言，都是一个转折点。现代艺术展筹备会去黄山，感觉不太好，新潮英雄形同草寇，革命尚未成功，妄论高下之别。年初展览开幕时，应邀赴京。展馆成为一系列新闻事件发生地，此时艺术已变成预示性的巫术。也许正因为如此，现代艺术展是_个划时代的展览，参加者将会以此为荣。

89年以后，中国前卫艺术受阻，有两三年时间从媒介到展览几乎是“潜龙勿用”。为了呈现艺术在画室中的变化，从1990年底到1991年初，我从西到东、从南到北巡访了十几座城市的艺术家。一方面撰写关于前卫艺术的评介文字，一方面策划中国当代艺术研究文献展。两方面的工作都有成果面世，得力于坚守要塞的同行，得助于坚持正义的朋友，如沈阳的杨荔，南京的陈孝信，北京的邓林、杜健等等。中国当代美术有众声喧哗之机，也有万马齐喑之时，文献展不过是后者发出的批评之声。我所做的只是对主流和时尚的反拨，警惕惯性意识形态和新旧集权主义对精神自由的淹没。

“八九后”中国艺术由于社会进一步开放以及先进通讯传播方式的引入，在面临的文化问题上渐始与世界同步。前卫艺术家开始在国际展览中亮相并取得某种成功。在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文化交错的中国，美术批评负担沉重。我以为最基础的工作依然是推动个体的自主的艺术创作，更有重要的当然是运转机制的建设，如中国的国际双年展，只可惜在此方面批评家可作的事不多。艺术批评永远和既得利益者格格不入，独立精神和权力也没法结盟。艺术只是一种可能性，守护人的原欲和尊严，守护人与人的诗意与宽容，由此组成精神社会，这个社会只是个人的网络。

收在本书中的文章，便是这些年来我和许多前卫性、实验性艺术家及批评家的对话，穿针引线，煽风点火，相互碰撞进发出思想火花。这些对话涉及广泛的艺术领域和艺术问题，从一个侧面反映出90年代中国艺术的动向与艺术家的心态。这些对话现在能够结集出版，得力于湖南美术出版社李路明先生，在此深深感谢。

王林

2000年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