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翁要发芽(精)》是作家李宏伟最新长篇小说。全书采用独幕剧的形式，由“情势表演”“立身表演”“辩解表演”“劳作表演”四场表演构成，多声部层层推进，一切演出始终处于浓密得近乎暴力的窥看中。一座城邦与一座丛林，构建起两个互相指涉的虚拟世界。无所不在的观看，欲盖弥彰的狂欢，四场表演展演出一个城市的编年史及其众生世相，是多维艺术的小说装置，亦是穷形尽相的人世剧场。小说以奇异的想象与狂欢化的景观，讲述一个关于死亡与生长、疯癫与恐惧的人类故事，书写我们自身的光阴与命运、劳作与时日，构筑出一个小说家的“创世记”。

第一场 情势表演
第二场 立身表演
第三场 辩解表演
垫 场 劳作表演
代后记 人要在哪里发芽？

★唯有表演可以显影真实，作家李宏伟全新长篇小
说。多维艺术的小说装置，穷形尽相的人世剧场，一部
可以用来表演的小说。——李宏伟是近年来备受赞誉的
实力作家，他的小说作品想象丰盈、思想深邃，具有丰
饶幽微的哲学思辨及独具一格的先锋气质。获李敬泽、
阎连科、马原、于坚、邱华栋、谢有顺等人一致力赞。
全新长篇《信天翁要发芽》由表演一词开启，直达人类
本质性的存在景观。“表演大概是人类社会最核心的极
少数关键词之一。我想尝试以小说沿着表演往里走，看
看究竟能够抵达何处。”“事物幽晦处，人际玄妙间，
唯有表演可以通达。”“唯有表演。唯有恐惧。”
★一座城市的起初与终结，一个小说家的“创世记
”。一个关于死亡与生长、疯癫与恐惧的人类故事，书
写我们自身的光阴与命运、劳作与时日。“大地上空空
荡荡，只有市民站立。”——“在更长的时间里，长到
生老病死不辞的境地，一切又会如何。在那样的境地，
究竟有什么亘古、绵长的东西会渗透出来显明起来？”
“无论庙堂上是大统领、市长还是将军，无论此刻需要
缴税、噤声还是歌唱，于人们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食
物、劳作、家庭和爱，永远是生活本身。生活的触角镇
定地向下，向深处，抓住土壤的同时，也让自己成为了
土壤本身。或许这土壤，就是一切都被吞没后，信天翁
仍有生根发芽的可能性所在。”
★人的一生就是一场“直播”。无所不在的观看，
欲盖弥彰的狂欢，没有人能从这座城市中逃脱。四场表
演次第展开，众声喧哗，尽展一个时代本质性的众生世
相，直指人这一有限存在的根基与生存的真相。
第一场 情势表演：大幕拉开，表演者粉墨登场，
每个人都身披铠甲，盛装亮相。“千层衣仪式”“面包
颂”“镜子说”“弹簧孩子”众多物事纷繁迭出。“形
象不言，因其不言，故能无不言。”
第二场 立身表演：正戏开场，一座城邦与一座丛
林，城邦中的将军、丛林中的狮子，是各自王国的立法
者。“尊号”“密语”“仪式”三大主题依次展开，各
自表演。
第三场 辩解表演：一个归于寂灭的幽灵开口说话
，饱经沧桑者的独白展现深邃的历史景致。观众愈发隐
退，演员愈发沉浸。真实的东西，失控的意识，浮现得
越来越多。
垫场 劳作表演：一条名为“石榴”街区近五十年
间从无到有、由盛转衰之下的生活景观：出生、入学、
迁徙、工作、婚姻、衰老、死亡……秋收冬藏、生老病
死，就那样单纯地劳作不息，如同为神或更高的存在表
演。
★李敬泽、黄德海联袂推荐。附李宏伟与黄德海深
度对谈《人要在哪里发芽？》。台湾拼贴艺术家詹雨树
操刀视觉呈现与封面设计，打造超现实主义风格剧场空
间。——“《信天翁要发芽》如一棵倒置生长的巨型花
树，沿着想象开出的硕大花朵、叙事编织的巍峨树冠、
逻辑浇灌的挺拔枝干，我们最终会触摸到根须抵达的每
一处切身现实，从摇曳的树影里捕捉属于自己的光阴与
命运、劳作与时日。”

人的一生就是一场“直播”作家李宏伟全新长篇小
说唯有表演可以显影真实一座城市的起初与终结，一个
小说家的“创世记”无所不在的观看，欲盖弥彰的狂欢
，没有人能从这座城市中逃脱。

对我来说，《信天翁要发芽》的未来感或许表
述为“悬置”“拟想”更合意。它就是一个我现阶
段能理解能传递的人类故事。关于我的写作与故事
场景常用到的两个词“思想实验”“平行时空”仍
旧可以用于这部小说，但这一次我感觉，还不够。
或者说，还有余数。这个余数是什么？我目前勉强
能体会到的表述是：因为小说整体上的形象性，让
人心潮难平。好比说，当你看到一双翅膀，它就必
须飞起来。
——李宏伟
《信天翁要发芽》如一棵倒置生长的巨型花树
，沿着想象开出的硕大花朵、叙事编织的巍峨树冠
、逻辑浇灌的挺拔枝干，我们最终会触摸到根须抵
达的每一处切身现实，从摇曳的树影里捕捉属于自
己的光阴与命运、劳作与时日。——黄德海
对李宏伟这个诗人来说，一种个人的创世是可
以想象的；麻烦的是，在这种想象中，哲学硕士李
宏伟不得不面对一个更深的困境：这里的每个人都
不是上帝。
——李敬泽
小说如何激荡现实？紧抵住，层层推进、冲撞
碾压是一种，这要求胆魄与力量。周旋之，游刃内
外、击必中节是一种，这考验格局与技艺。李宏伟
的写作更多是后一种，他的意识、眼界、手法，他
的掌控力，都值得期待。
——阎连科
?
但凡做小说者都企望读者关心他创造的人物，
与人物同呼吸共命运。做小说者又都清楚这是不可
能的，于是退而求其次；倘若做不到关心命运，仅
仅关心一下眼前总是令人心有释然吧。宏伟轻而易
举就做到了，直让我钦敬不已。更让我艳羡的是，
深谙小说之道的他居然一下就把到了当下读者的脉
，找到了恰如其分的叙事节奏，让读李宏伟小说成
了名符其实的视觉美味的品赏。?
——马原
从李宏伟的小说可以看出，现代主义的种种写
作手段在他这样的作家那里已经不是什么舶来品，
而是现实对写作的新召唤。这些小说所呈现的世界
其实已经极为生猛、鲜亮而浸淫，裹挟着所有生命
。李宏伟试图让小说重新在场，在世。荒诞被赋予
了坚固的在场感，而他并非嘲讽或批判，因为他在
世，所以他无法拒绝这种处境，他冷峻地默认这种
荒诞处境迸溅出来的质地暧昧的幽默、冷漠、空洞
、紧迫。就此来说，李宏伟的写作具有一种在场的
先锋派品格。
——于坚
?
李宏伟的写作意志独异、孤绝，他不同于同代
作家对欲望叙事的沉溺或抒情传统的赓续，而更多
将小说视为一种思想历险的方式。他探查人类社会
的深沉结构，反抗俗常的文学定见，那种哲学化的
运思，多样的文体实验，独特的语言肌理，不仅使
他的想象世界丰盈、饱满，也充满了阅读的挑战。
看上去，他更像是这个时代并不多见的文学叛徒。
——谢有顺
?
李宏伟的中篇小说极具先锋实验性，对当代人
的丰富性和生活的复杂度都有很精微的文学呈现。
他的小说具有形式美，结构新颖，叙事讲究，人物
突出，故事的演绎令人匪夷所思。他是一个不可忽
视的，创造性突出的作家。
——邱华栋
?
李宏伟的小说从容出入于当代生活和人性的诸
多幽昧不明的灰色层面，构思精巧，叙述沉稳，因
充满了想象和推演的乐趣而既丰盈结实、异彩纷呈
，又内敛含蓄、弹性十足。
——唐晓渡

第一场 情势表演（节选）
1.命令
将军说。你，率先表演。
2.从赞美开始
赞美您，将军。赞美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赞美您形容坚毅、目如点漆，赞美您安坐如山、行动如风。赞美您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这城市的模板，都是模板的至高标杆，都是标杆上的旗帜迎风招展。赞美您出生时的三声啼哭，您知道市民倒悬，知道他们在匪帮的治下水深火热，您以哭哀泣他们的不幸，以哭表明与他们同在，您以哭明志——要替他们做主。您哭泣三声而无眼泪长流，那是您在向宇宙试探自己的嗓子，它们洪亮如号令，坚定如磐石，它们出自您的口，它们赋声您始终如一的形象。
赞美您，将军。赞美您未雨绸缪、运筹帷幄，赞美您行动果决、心细如发，赞美您意志坚定、不屈不挠。赞美您立下宏愿而脚踏实地，由小学而中学而大学，由求学而抗议而斗争，步上一条完整的效果越发显著的道路，一路行来，聚集一切可能聚集的人群，积攒一切可以积攒的势能，说服一切原本抱持怀疑的阶层。赞美您，将军。当您在鲜花广场冲天鸣放三枪，事情的结局就已注定。市民都明白，您似海深的仁慈那帮贼匪不配领受。市民都看到， 您是为了这座城市，为了它恢复往日的繁荣、生机，才愤而举枪。
赞美您，将军。赞美您胸怀宽广、品行洁净，赞美您功成身退、退隐林泉，赞美您义不容辞、舍我其谁。将军， 在容易被历史误读的此处，必须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赞美， 必须无休无止没完没了滔滔不绝地赞美，必须千秋万代永无断绝地赞美。将军，您已经履行诺言，驱逐匪帮，将城市还给我们，您不再亏欠我们分毫，您本可以悠哉乐哉， 安度余生，是我们不争气，是我们无能，没人有资格成为您的继承者，没人能够维持城市的安定。如果不是您，放下闲适，拨乱反正，这城市早就乱作一团，早成为东边城市与西边城市的垃圾堆，早成为它自己避之不及的粪坑。
赞美，将军，鲜花赞美。赞美，将军，绿草赞美。赞美，将军，碧空赞美。赞美，将军，白沙赞美。赞美啊， 蝴蝶拍动翅膀，离开鲜花的蕊，蜜蜂嗡嗡地响，采撷花蕊的粉，鸽子在草丛间踱步，露珠在叶子边缘滑落，风掠过长空，白云变幻色彩，这世间的一切因您而在，这一切可见的事物因您而动，赞美啊，将军。
赞美您是这城市的新生的原因，是我们在此安定的根本，赞美您是现在的开始，赞美因为您，所有的开始都不再终止。
3.重复猜谜
狮子、狼、狐狸、鬣狗同行，来到茂密的丛林。阳光斑斑点点，草木繁茂，野菌遍地。鹿的家族在那里，雌鹿啃嚼草，幼鹿在玩耍，雄鹿正在走向高处的岩石。眼看雄鹿即将发现他们，狮子停下脚步。这时，狐狸会说什么？狼、鬣狗会做什么？风将从哪个方向吹过丛林？
狮子、狼、狐狸、鬣狗同行，穿过草原，进入沙漠。阳光如针尖泼下，沙子似齿轮滚动，每走一步都备受笞刑。眼看又到一个正午，远方仍旧没有尽头，近处仍旧没有活物，狮子终于停下脚步。这时，狐狸会说什么？狼和鬣狗会做什么？
狮子、狼、狐狸、鬣狗同行，穿过丛林，来到洁净的水潭。山泉潺潺注入，白石散列岸边，游鱼在水中嬉戏。正当他们要上前饮水，鸣叫在空中响起，一群天鹅向水潭飞来，她们的羽毛洁白胜雪，但要是先行落下，将搅浑泉水，妨碍低头饮水的眼。这时，狮子停下脚步，他将望向谁，狐狸、狼，还是鬣狗？
狮子、狐狸、鬣狗同行，沿着沙漠，深入沙漠。阳光如针尖泼下，沙子似齿轮滚动，每走一步都备受割刑。眼看又到一个正午，远方仍旧没有尽头，近处仍旧没有活物，狮子终于停下脚步。这时，狐狸会说什么？鬣狗会做 什么？
狮子、狼、狐狸、鬣狗同行，饮饱了水，来到辽阔的草原。一阵劲风适时掠过，现出一群群绵羊，她们裹着一身的白云，心思都在草上，没有一只抬起头来张望，但狮子仍旧卧下。这时，狐狸、狼、鬣狗会做什么？
狮子、狐狸同行，深入沙漠，怅望沙漠。阳光如针尖泼下，沙子似齿轮滚动，每走一步都备受火刑。眼看又到一个正午，远方仍旧没有尽头，近处仍旧没有活物，狮子终于停下脚步。这时，狐狸会说什么？
狮子独行，怅望沙漠，穷尽沙漠。阳光如针尖泼下， 沙子似齿轮滚动，沙漠寂静的声响若有若无落在幻觉上。眼看又到一个正午，绵延的黄沙终于在近处有了尽头，那是一道狭窄的门。门后有一片水，水前有一条大蛇，大蛇正吐出信子。狮子终于停下脚步，他为什么停下脚步？
4. 千层衣仪式
那些衣服就在城市博物馆。城市的建设者、奉献者、统治者……他们亲手挑选一件自己的衣物，放入博物馆，数百年来始终如此，就连数十年前残暴的匪帮大统领也不例外。没人知道这些衣服平常怎么保存，没人知道这些衣物如何熬过数百年时光而不朽坏，反正需要时它们就会被搬运出来，展示在市民的眼前。反正，这千层衣的仪式，一年方才一度。
仪式历年的顺序都不重合，仿佛开始的一刻，即自动落成顺序。总有一个起点，由此着衣。一个十二岁童子，端坐在市政大厅前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城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