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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本套为汪曾祺小说集新编,共6册,囊括汪曾祺自1940年起发表过的经典小说,按照全新主题分类编排,展现了“汪氏小说”的独特魅力。“贴着人物写”,汪曾祺以独特的叙述方式、干净脱俗的文笔,再现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记录、同情、理解他们,从不随意评判。 《大淖记事》以“女性故事”为题,故事的女主人公或淳朴、或叛逆、或知性。将发生在不同时期的故事交织于一处,还原女性的原生魅力与智慧。 《鉴赏家》以“世俗与市井”为题,“有故事,没人物”,以群像故事或民间传说展现故乡高邮、昆明等一方水土的习俗与风情。 《匹夫》精选“散文体小说”,多以第一人称视角叙述,自省、自我辩论、讽刺等。另附“拟故事集”,收录《〈聊斋〉新义》等再创故事。 《受戒》以“多面人性”为题,不用“是非对错”去评判人或事:小孩子也许不只有天真的一面,老实了一辈子的人也可能突然叛逆,人与人的关系可能在一瞬间崩塌…… 《八千岁》以“人物生平”为题,以众多人物的悲喜故事,展现人之复杂,体会人间百态。 《异秉》以“市井人物”为题,用老百姓的故事,勾绘人物风情、时代变迁。 目录 《大淖记事》 大淖记事 辜家豆腐店的女儿 最响的炮仗 侯银匠 兽医 晚饭花 百蝶图 合锦 薛大娘 小嬢嬢 …… 《鉴赏家》 鉴赏家 灯下 寒夜 除岁 冬天 ——小说《豆腐店》之一片段 白松糖浆 驴 求雨 囚犯 礼俗大全 …… 《匹夫》 钓 匹夫 待车 谁是错的 唤车 葡萄上的轻粉 序雨 膝行的人 前天 磨灭 …… 《受戒》 受戒 翠子 河上 庙与僧 桥边小说三篇 复仇 莱生小爷 落魄 钓人的孩子 金冬心 …… 《八千岁》 王四海的黄昏 黄开榜的一家 岁寒三友 徒 老 抽象的杠杆定律 日规 王全 云致秋行状 晚饭后的故事 …… 《异秉》 鸡鸭名家 异秉 故里三陈 戴车匠 故里杂记 故乡人 卖眼镜的宝应人 猎猎 ——寄珠湖 丑脸 露水 …… 导语 (1)跨越创作生涯56年(1940-1996)辑录 参考近百万学术文字资料,历时2年精心选编(参照《邂逅集》(1949年初版),《羊舍的夜晚》(1963年初版),《晚饭花集》(1985年初版),《菰蒲深处》(2010初版)等首次发表原版小说集) (2)以当今年轻读者阅读习惯,新颖主题重新编排 “女性故事·多面人性·世俗传说·市井百态”为各册主题,既有《受戒》《大淖记事》等经典;也有《异秉》《匹夫》等先锋意识流写作。全方位感受汪式小说风格的成熟、变化与探索创新。 (3)复古创意装帧,函套礼盒包装,送礼珍藏两相宜 “最美图书奖”木刻画致敬汪曾祺;特别设计“人生如寄”主题船票,藏书票,复刻水墨画精美赠品。 精彩页 【样文】 异秉 一天已经过去了。不管用什么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反正这一天从此不会再有。然而新的一页尚未盖上来,就像火车到了站,在那儿喷气呢,现在是晚上。晚上,那架老挂钟敲过了八下,到它敲十下则一定还有老大半天。对于许多人,至少在这地的几个人说起来,这是好的时候。可以说是最好的时候,如果把这也算在一天里头。更合适的是让这一段时候独立自足,离第二天还远,也不挂在第一天后头。 晚饭已经开过了。 “用过了?” “偏过偏过,你老?” “吃了,吃了。” 照例的,须跟某几个人交换这么两句问询。说是毫无意思自然也可以,然而这也与吃饭不可分,是一件事,非如此不能算是吃过似的。 这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账簿都已一本一本挂在账桌旁边“钜万”斗子后头一溜钉子上,按照多少年来的老次序。算盘收在柜台抽屉里,手那么抓起来一振,梁上的珠子,梁下的珠子,都归到两边去,算盘珠上没有一个数字,每一个珠子只是一个珠子。该盖上的盖了,该关好的关好。(鸟都栖定了,雁落在沙洲上。)只有一个学徒的在“真不二价”底下拣一堆货,算是做着事情。但那也是晚上才做的事情。而且他的鼻涕分明已经吸得大有一种自得其乐的意趣,与白天挨骂时吸得全然两样。其余的人或捧了个茶杯,茶色的茶带烟火气;或托了个水烟袋,钱板子反过来才搓了的两根新媒子;坐着靠着,踱那么两步,搓一搓手,都透着一种安徐自在。一句话,把自己还给自己了。白天他们属于这个店,现在这个店里有这么几个人。 每天必到的两个客人早已来了,他们把他们的一切都带了来,他们的声音笑貌,委屈嘲讪,他们的胃气疼和老刀牌香烟都带来了。像小孩子玩“做人家”,各携瓜皮菜叶来入了股。一来,马上就合为一体,一齐渡过这个“晚上”像上了一条船。他们已经聊了半天,换了几次题目。他们唏嘘感叹,啧啧慕响,讥刺的鼻音里有酸味,鄙夷时撇撇嘴,混合一种猥亵的刺激,舒放的快感,他们哗然大笑。这个小店堂里洋溢感情,如风如水,如店中货物气味。 而大家心里空了一块。真是虚应以待,等着,等王二来,这才齐全。王二一来,这个晚上,这个八点到十点就什么都不缺了。 今天的等待更是清楚,热切。 王二呢,王二这就来了。 王二在这个店前廊下摆一个摊子,一个什么摊子,这就难一句话说了。实在,那已经不能叫摊子,应当算得一个小店。摊子是习惯说法。王二他有那么一套架子、板子;每天支上架子,搁上板子:板上上一排平放着的七八个玻璃盒子,一排直立着的玻璃盒子,也七八个;再有许多大大小小搪瓷盆子、钵子。玻璃盒子里是瓜子、花生米、葵花籽儿、盐豌豆,……洋烛、火柴、茶叶、八卦丹、万金油、各牌香烟,……盆子钵子里是卤肚、熏鱼、香肠、煠虾、牛腱、猪头肉、口条、咸鸭蛋、酱豆瓣儿、盐水百叶结、回肠豆腐干。……一交冬,一个朱红蜡笺底下洒金字小长方镜框子挂出来了,“正月初一日起新增美味羊羔五香兔腿”。先生,你说这该叫个什么名堂?这一带人呢,就省事了,只一句“王二的摊子”,谁都明白。话是一句,十数年如一日,意义可逐渐不同起来。 晚饭前后是王二生意最盛时候。冬天,喝酒的人多,王二就更忙了。王二忙得喜欢。随便抄一抄,一张纸包了;(试数一数看,两包相差不作兴在五粒以上,)抓起刀来(新刀,才用趁手),刷刷刷切了一堆;(薄可透亮,)当的一声拍碎了两根骨头:花椒盐,辣椒酱,来点儿葱花。好,葱花!王二的两只手简直像做着一种熟练的游戏,流转轻利,可又笔笔送到,不苟且,不油滑,像一个名角儿。五寸盘子七寸盘子,寿字碗,青花碗,没带东西的用荷叶一包,路远的扎一根麻线。王二的钱龙里一阵阵响,像下雹子。钱龙满了时,王二面前的东西也稀疏了:搪瓷盆子这才现出他的白,王二这才看见那两盏高罩子美孚灯,灯上加了一截纸套子。于是王二才想起刚才原就一阵一阵的西北风,到他脖子里是一个冷。一说冷,王二可就觉得他的脚有点麻木了,他掇过一张凳子坐下来,膝碰膝摇他的两条腿。手一不用,就想往袖子里笼,可是不行,一手油!倒也是油才不皴。王二回头,看见儿子扣子。扣子伏在板上记账,弯腰曲背,窝成一团。这孩子!一定又是“姜陈韩杨”的韩字弄不对了,多一划少一划在那里一个人商量呢。 里边谈笑声音他听得见,他入神,皱眉,张目结舌,笑。他们说雷打泰山庙旗杆,这事他清楚,他很想插一句,脚下有欲动之势。还是留在凳子上吧!他不愿留下扣子一个人,零碎生意却还有几个的。 到承天寺幽冥钟声音越来越清楚,拉洋车的徐大虎子,一路在人家墙上印过走马灯似的影子,王二把他老婆送来的晚饭打开,父子两个吃起来。照例他们吃晚饭时抽大烟的烤鸭架子挟了个酒瓶来切扇风。放下碗,打更的李三买去羊尿泡。再,大概就不会有人来了。王二又坐了一会儿,今天早一点吧,趁三碗饭的暖气未消,把摊子收拾了,一件一件放到店堂后头过道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