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有一天,我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渴望,一种想要亲近大地的急切需求。于是,我决定每天去做园艺。经历了三次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我在被我称为秘苑的花园里侍弄花草已有三年。在花朵竞相开放的花园里驻足停留,使我再次变得虔诚。 在眼前这本书中,某些字句是在祈祷,在告白,在对大地和自然进行爱的告白。大地不是死的、无生气的、沉默的存在,而是一个善言的生命体,一个生机勃勃的有机体。就连石头也有生命。 今天我们恰恰正在残暴地利用它,蹂躏它,并由此彻底摧毁它。大地发出请求,要我们爱护它,善待它。“爱护”在词源上与“美”同源。爱护它,就要赞颂它。本册文字皆为赞美诗,是对大地的赞颂。 作者简介 韩炳哲(Byung-Chul Han),德国新生代思想家。1959年生于韩国首尔,80年代在韩国学习冶金学,之后远渡重洋到德国学习哲学、德国文学和天主教神学。他先后在弗莱堡和慕尼黑学习,并于1994年以研究海德格尔的论文获得弗莱堡大学的博士学位。2000年任教于瑞士巴塞尔大学,2010年任教于卡尔斯鲁厄建筑与艺术大学,2012年起任教于德国柏林艺术大学。他的主要研究领域是18—20世纪伦理学、社会哲学、现象学、文化哲学、美学、宗教、媒体理论等。作品被译成十几种语言。西班牙《国家报》(El País)誉其为“德国哲学界的一颗新星”。 清新的文风,清晰的思想,深察洞识,切确而犀利的论述,这都让韩炳哲对于数字媒体时代人类精神状况的分析批判,显得尤其重要而富于启发。 目录 前言 《冬之旅》 温室 他者时间 回归大地 世界的浪漫化 冬樱花 冬菟葵和金缕梅 白连翘 希腊银莲花 山茶花 猫柳 番红花 玉簪花 关于幸福 好听的名字 亚马逊王莲 秋水仙 园丁日记 附录 韩炳哲著作年谱 序言 有一天,我感受到一种 深深的渴望,一种想要亲近 大地的急切需求。于是,我 决定每天去做园艺。经历了 三次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我 在被我称为秘苑(Bi-Won ,韩语“秘密花园”)的花园 里侍弄花草已有三年。之前 住在这里的人在玫瑰拱门上 安装了一个心形的牌子,上 面写着“梦之园”,我没有动 。我的秘苑其实也是个梦之 园,因为我在那里梦见了来 临中的大地。 园艺对我来说是一种静 默的沉思,是在静默中的驻 留。它使时间逗留不前,芳 香弥漫。我在花园里越久, 对大地的敬重,对其令人陶 醉之美的敬重就越强烈。现 在我坚信,大地为神之创造 。这是花园帮我建立的信念 。准确地说,这是一种洞见 ,一种在我看来业已带上明 证性的确信。“明 证”(Evidenz)本意为“看” (Sehen)。我已然“看”到 。 在花朵竞相开放的花园 里驻足停留,使我再次变得 虔诚。我相信伊甸园曾经存 在,也将再次出现。我相信 神,相信造物主,相信这位 总是重新开始并以此让一切 从头再来的玩家。人,作为 神创造之物,也必须参与到 游戏中。工作抑或绩效正在 摧毁这场游戏,它们都是盲 目、赤裸、不堪言状的“做” (Tun)。 在眼前这本书中,某些 字句是在祈祷,在告白,在 对大地和自然进行爱的告白 。没有什么生物学的进化, 一切都归因于神的运行 (gottliche Revolution)。 这是我的体会。生物学也是 一门神学,是神的教导。 大地不是死的、无生气 的、沉默的存在,而是一个 善言的生命体,一个生机勃 勃的有机体。就连石头也有 生命。痴迷于圣维克多山的 塞尚深谙石崖的神秘及其特 殊的活力和力量。老子曾经 教导说: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 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 失之。(《老子》第二十九 章) 大地作为“神器”是脆弱 的。今天我们恰恰正在残暴 地利用它,蹂躏它,并由此 彻底摧毁它。 大地发出请求,要我们 爱护它,善待它。“爱护”( schonen)在词源上与“美” (schon)同源。美要我们 承担爱护它的责任,确切地 说,是下达爱护它的命令。 要对美爱护有加。爱护大地 乃是一项紧迫的任务,是人 类的责任,因为大地如此美 好,如此壮丽。 爱护它,就要赞颂它。 以下文字皆为赞美诗,是对 大地的赞颂。对大地的赞颂 听起来应像一首美妙的大地 之歌。然而,对一些饱受自 然灾害之苦的人来说,这大 地之歌听起来更像凶讯。自 然灾害是大地对人类之鲁莽 和暴行的愤怒回应。我们已 经完全失去了对大地的敬畏 ,因此既看不到也听不到这 种凶讯罢了。 导语 一部游弋花间的哲理散文、日记结集。 明星哲学家韩炳哲从园艺和植物花卉着眼,深入探讨地球环境与生命存在之间的哲学关联,与海德格尔“诗意栖居大地”一脉相承,也是东方诗性智慧的典型表达。 爱护大地乃是一项紧迫的任务,是人类的责任,因为大地如此美好,如此壮丽。 精彩页 他者时间 花园让我更深刻地体验到四季的变化。冬日临近,苦楚加剧。光愈加微弱、稀薄、惨淡。我从未如此关注过光。那垂死之光让我感到疼痛。在花园里,四季的更迭首先由身体感知。雨水桶里的水冰冷刺骨。然而,我感触到的这般疼痛却是让人舒适的,甚至是让人振奋的。花园让我回归现实,回归在温度适宜的数字世界中日益丧失的躯体。这躯体不识温度、痛楚、肉身。花园则是富于感性和物质性的地方,比屏幕更尘世化(welthaltiger)。 做起园艺后,我对时间有了不同的感受。它明显慢了下来,开始延伸变长。下一个春天好像与我隔了半辈子。下一片秋叶距离我也是难以想象地遥远。就连夏天的到来也是无限久远以后的事情。冬天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下去,在冬日花园里的劳作将时间拉长。在我当园丁的第一年,冬天从未如此漫长。我饱受寒冷和霜冻之苦,但这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那些即使在大雪和持续霜冻中也能开花的植物。我的操心,主要是为花而操劳(Fursorge)。花园让我又进一步地远离了自我。我没有孩子。但在花园里,我渐渐了解了操劳,即为他人操心。花园成了一个爱之地。 花园时间是他者时间。那里存在我所不具备的本原时间(Eigenzeit),每种植物都有自己的本原时间,许多本原时间还相互交叉。秋番红花和春番红花看起来很像,但它们对时间的感知完全不同。令人惊奇的是,每一种植物都有自己特有的,也许比今天已然将时间虚无化、碎片化的人类更强烈的时间感。花园使人能够深入地体验时间,在我做园艺时,时间变得充裕起来。人们为之劳作的花园会给人诸多回报,它赋予我“存在与时间”。不确定的等待、必要的耐心、缓慢的成长带来了一种特殊的时间感。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将认识描述成一种有收获的活动。按照康德的说法,认识要做的是实现“确实新的收获”。在《纯粹理性批判》第一版中,康德用的词则是“增添”(Anbau),而非“收获”(Erwerb)。康德为什么在第二版中用“收获”取代“增添”呢? 也许,“增添”会让康德过多地想到自然威力,想到大地,想到大地中充斥着的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测性,想到自然的反抗和力量,它们会严重破坏康德哲学中主体的自主性和自由感。城市中的劳动者可以不受季节变化的影响完成工作,这对受制于节气的农民来说是不可能的。等待或耐心被康德贬低为“妇人德性”,而托付给大地的东西要慢慢生长,它们恰恰需要这种德性。对康德的主体来说,这可能是陌生的。农民所面临的不确定性对康德的主体来说,似乎难以忍受。 在《爱与认识》(Liebe und Erkenntnis)中,马克斯·舍勒指出,奥古斯丁“以一种奇特、神秘的方式”赋予植物一种需求——“被人类注视,就好像获得爱的引导,认识到自身的存在,并由此获救一般”。认识不是收获,不是我的收获,不是我的救赎,而是他者的救赎。认识即爱。爱的注视和被爱引导着的认识,将花从存在缺失的状态中救赎出来。因此,花园也是一个救赎之地。 P17-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