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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短短二十余年间,亚马逊崛起为全球最大的电子商务平台,其负责仓储和运输的“履单中心”散布全世界,重塑了我们的生活。 始于2008年经济大衰退,终于2020年新冠大流行,美国资深记者亚历克·麦吉利斯持续追踪这家曾代表技术进步的公司,如何发展成架空国家的资本巨兽。它带来“一键下单”的便利,也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中小型零售商面临不公平竞争;劳工困在高压、苛刻的工作系统中;实体经济持续衰退,传统社区纷纷凋敝。 亚历克·麦吉利斯捕捉到科技寡头阴影下的众生相,展现了一个在地理与阶层上被资本分裂的美国,并全景俯瞰互联网经济的上下游,从工人到买家,无一不陷入监视资本主义的牢笼—— 我们活在无所不有的时代,却过上一无所有的生活;一键得到三十分钟后的外卖、次日送达的数码产品、七天无理由退货的便利,却失去选择的自由、公共参与的权利、作为劳动者的尊严,以及曾经存在于附近的联结和人情。 作者简介 亚历克·麦吉利斯(Alec MacGillis),美国知名作家、记者。曾任职于《华盛顿邮报》《巴尔的摩太阳报》《新共和》,作品常见于《纽约客》《大西洋月刊》《纽约时报》,现为知名新闻调查网站ProPublica资深记者。麦吉利斯被誉为“美国最优秀的记者之—”,曾入围普利策突发新闻报道奖,并获得乔治·波尔克新闻奖(George Polk Award)、罗宾·托纳奖最佳政治报导(Toner Prize for Excellence in Political Reporting)等奖项。 目录 引言 地下室 第一章 社区:超繁荣都市 第二章 纸板:向下流动的美国中部 第三章 安全:一国首都的财富 插曲一 9号卸货区 第四章 尊严:工作的蜕变 第五章 服务:争夺地方业务 第六章 电力:疑云之下 插曲二 再现悲剧 第七章 庇护:税收与捐赠 第八章 孤立:小镇美国的危机 第九章 配送:40英里的巨大落差 加班 劳动节 致谢 注释 序言 地下室 赫克托·托雷斯被妻子要 求搬去地下室住。他其实什 么错也没有,更别说婚内出 轨。他不过是没找对工作。 说起来啼笑皆非,要不 是妻子催得紧,赫克托也不 会接下这份活。大衰退期间 ,赫克托失去了年薪17万美 元的技术产业工作,打那时 起,他待业了整整11年。 50多岁,被一向青睐年轻活 力的行业舍弃,人在低谷, 赫克托意气消沉,沮丧抑郁 。一家人靠着妻子劳拉销售 医疗诊断设备培训课程的收 入过活。2006年,因无力 负担每月5500美元按揭, 赫克托一家逃离了旧金山湾 区迁往科罗拉多州丹佛城郊 ,房子面积不比以往。 后来,劳拉对失业已久 的丈夫发出最后通牒——他 要是还找不着工作,就得走 人。于是他回到加州投奔自 己的家人。赫克托来自移民 家庭,数十年前从中美洲来 到加州。住在旧金山远郊的 姐姐收留了他。要是他打算 出门,那么晚上8:30前必须 得回来,不然会打扰到姐夫 休息。姐夫每天清晨4:30就 得起床,在破晓前驱车赶往 硅谷,像其他12万湾区打工 族那样,每天花费3个多小 时在通勤上。 这样过了5个月,劳拉给 丈夫找了一个台阶:家可以 回,但他得找到工作。赫克 托最后确实找到了一份工作 ,不过那已经是2019年的6 月,半年以后的事情了。有 那么一次,他开车经过一间 仓库,看到招聘告示就停车 问了问,他们让他第二天来 报到。 赫克托每周干4个通宵, 排班通常是从前一天晚上 7:15到第二天早上7:15。他 在仓库内四处奔忙——给出 库的拖车装车,往货盘上卸 货,然后分拣信封和包裹, 这意味着,整个夜班他都要 站在传送带前(仓库里一把 椅子都没有),每小时将数 百件货物从一条传送带搬上 另一条,还得小心摆放,让 带条码的那一面朝上,好给 机器扫码。 一大堆箱子等着搬,有 些重达50磅——重量倒是其 次,真正的问题是,在搬起 箱子之前,光凭大小其实没 法判断是轻是重。这种无法 预料的情况对身心而言是持 续的挑战。有一段时间,赫 克托戴起了护腰,但戴上又 会热得受不了,像被架在火 上烤。肘部也突然患上肌腱 炎。每次轮班,往往要走超 过12英里的路——智能手环 是这么说的——他想手环一 定是坏了,自己买了新的计 步器戴上,结果读数没差别 。上班前涂抹局部止痛膏, 工作时服用布洛芬,回家后 站在冰袋上、冷敷手肘,再 用泻盐泡脚。鞋要常换,以 分散足底承受的压力。赫克 托每小时能挣15.6美元,与 供职于技术产业时相比只有 区区五分之一,当然,比起 待业要好太多了。 仓库位于丹佛以北16英 里的桑顿,2018年才投入 使用。克林特·奥特里是仓 库总经理,他是在公司干了 7年的老人了,协助在全美 开辟了不少其他设施。2他 甚至参与过无线电波背心的 测试工作,仓库中有负责搬 运大件货物的“驱动单元”( drive unit)机器人,当工 人不得不走进它们的路径时 ,身上的背心可以让这些完 全自动化的“同事”留神。有 一次,桑顿仓库举办了一场 大型开放日活动,在讲解过 程中,这位总经理称:“我 们的关键任务,就是以最快 速度和最高物流性价比的方 式将产品送到顾客手中。” 自2020年3月中旬以来, 随着新冠肺炎防控封锁措施 落地,和全美各地的情况一 样,桑顿仓库业务总量攀升 。数以百万计的美国人觉得 只有待在家中线上购物,才 能保障安全,订单于是陡增 ,达到节假日水平。赫克托 上班刚满9个月,而当初一 起参加入职培训的20个人里 也只剩下他了——其他人要 么没法适应工作节奏,要么 受了工伤,要么受伤后用完 了请假理由,然后被裁。现 在,订单剧增带来的压力, 加上疫情下对仓库内近距离 接触的担忧,让人员流动更 加频繁。工人数量在减少, 留下的人就得承担更多压力 。公司要求赫克托加班—— 每周干5天,每天12小时。 工作时间变长了,休息天数 又少了,赫克托的肌腱炎越 发严重起来。 …… 论述地区不平等和经济 集聚的文献鲜有交集。但在 现实中,二者密不可分。在 思考这种相互交错关系的过 程中,我逐渐清楚地意识到 ,以亚马逊作为案例是讲述 这个故事最自然的方式之一 ,它在这场零和游戏中扮演 着超乎寻常的角色。本书并 不致力于细致审视这家公司 本身——那是其他研究要讨 论的问题——而是要深入观 察隐没在亚马逊日益拉长的 阴影下的美国。亚马逊是理 解美国及其当前转变的理想 框架,这是因为它代表了诸 多当代力量,并帮助解释了 它们是如何运作的。其一是 极端的财富不均,体现在公 司创始人的巨额私人财富和 大多数员工相形见绌的收入 间的差距上。其二是大多数 员工的工作性质:工种基础 ,状态孤立,位置偏远,工 作时长与安排往往并不稳定 。其三是公司对民选政府产 生的深远影响力,无论是在 地方,还是在华盛顿——它 已渗透到国家首都的权力结 构之中。其四是其助长的公 民结构的瓦解——它破坏了 面对面商业活动和无数社区 的税收基础。最后,通过颠 覆我们的消费方式——颠覆 我们满足(fulfill)自己的各 种 导语 技术越来越进步,生存却越来越辛苦。 看似无所不有的时代,无数人却几乎一无所有。 觉醒!被算法支配的我们。 一本关乎所有人的警世之作,我们活在无所不有的时代,我们陷入一无所有的生活始于2008经济大衰退,终于2020瘟疫大流行,追踪巨头亚马逊十余年,预见每个人将要面临的残酷未来:我们得到三十分钟后的外卖,次日送达的商品,七天无理由退货的便利,却失去劳动的尊严,选择的自由,公共参与的权利,和曾经存在于附近的连结和人情。 书评(媒体评论) 麦吉利斯是美国最优秀 的记者之一。这本书描绘了 亚马逊带来的毁灭性图景, 也为经济与社会不平等的宏 大叙事赋予了人性化的声音 。 ——乔治·帕克,《下沉 年代》作者 精彩页 第一章 社区:超繁荣都市 西雅图 在加利福尼亚州,退伍军人在大学中无法如州内居民那样享有学费优惠,但在华盛顿州可以。条件直截了当。于是,在一片苜蓿地里为海军安全组执行多年窃听任务后,1971年从湾区退役的米洛·杜克选择前往西雅图,打算在华盛顿大学念一个海洋学学位。学术热情持续了整整一学期,直到微分方程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以前在内布拉斯加大学读历史学本科时,也曾遭受相同的挫折。米洛觉得这一回可以拿下微分方程,但没能成功。 他选择了另一条职业道路。部队的官僚体制让米洛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于是他投身志愿工作,帮助福利待遇不佳的退伍军人争取“遣散待遇升级”。没过多久,米洛成了实际上的律师助理,在一家致力于相同目标的机构工作,该机构有联邦项目的资助。他和妻子早年在内布拉斯加一所院校相识。在西雅图的沃灵福德社区,夫妻二人租下一间月租金150美元的公寓,后来又搬到附近一间更宽敞的公寓,月租210美元。米洛认为,拿到法律学位会让自己的工作更有效率,于是在1975年,他入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可是,两年以后,卡特总统签署了针对逃避兵役者的特赦令,其副作用让米洛·杜克所任职的这类机构失去资助。机构解散,不过米洛还是在1978年读完法学院,在公设辩护人办公室短暂工作一段时间后,他加入市中心一家大型刑事辩护律所。 这时,他和妻子已经育有两个孩子,他还开始涉猎艺术创作。在读法学院期间,夫妻二人搬到了华盛顿湖畔马德罗纳社区的一个嬉皮士公社,位置就在传统的非裔中央区东面。米洛夫妻住的房子属于一名公社成员,以前买它的时候花了5000美元。1978年,夫妻二人花费5万美元购置了属于自己的寓所。可是,米洛对律所这份工作的幻灭感与日渐增,他更沉浸于艺术创作。当他提起自己的意向时,一位律所合作人的妻子半开玩笑地提议,他要是真那么想搞艺术,完全可以像那个制作花卉木刻版画的家伙一样,在派克农贸市场出售自己的作品,似乎所里每个律师家中浴室都挂着这么一幅画。 1980年,米洛的律所接下一桩敲诈勒索案件,代理26名被告,他们受雇于卡尔博内家族。这是个大案子,米洛被告知,在该案中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头一回援引了反有组织犯罪法案(RICO)。某一天,米洛和十几名律师一道,在一间大会议室里讨论这桩案件。他突然意识到,就在几个月间,他从为穷人服务的公辩律师变成了黑手党成员代理人。米洛心想,我到底在做什么呢?第二天他便递上辞呈,就此成了派克市场里的一名艺术家。半年后,他和妻子分道扬镳,给自己留了200美元,把余下的钱和房子都留给前妻,然后在派克市场的新社区中安顿下来。 初来乍到,米洛被分配到最不讨喜的地点之一:市场北端最边上用厚板子铺成的摊位,基本上就是人行道的边角位置,这里工作日租金是3美元,周末则需缴纳5美元;在降水频繁的西雅图,在这样的位置摆摊是要淋雨的。不过,就在米洛开张的第一天,他碰巧遇到附近几位艺术家,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信念——“将艺术带给大众是我们的共享理念。”他后来这么说。不久后,他们协力在这几块木板上搭建起一个公共棚区。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既能蔽雨,还能让摊位看上去像是一个画廊,这样一来,过路行人当真停下脚步、驻足观赏作品的可能性便会增加。他们甚至给自己取了个凯鲁亚克式的名字,叫“达摩机师”(Dharmic Engineers),灵感来自梵文dharma,意思是“托举者或支持者”。互相支持,这是他们彼此协作的最现实的目的。 后来,回首过往,米洛·杜克认为自己在三个不同的西雅图待过,而那年引他走上艺术之路的,是三者中的第一个。这个版本的西雅图是一座相对较小的城市,人口总数不到50万,比圣路易斯和堪萨斯城大不了多少。这座城市的经济尚由波音公司、造船厂和港口主导。它从1851年方才发展起来,最初是一个自然资源前哨。最早的一批居民乘坐近海纵帆船到达此地,建造木屋,计划开垦农田,但他们最终意识到,为旧金山的码头贡献木材是更划算的买卖。很快,一位叫亨利·耶斯勒的俄亥俄商人来到西雅图,在皮吉特湾建起一间锯木厂。 繁荣随铁路而至。1883年,北太平洋铁路通到了塔科马;又过了10年,大北方铁路连通西雅图。19世纪80年代,西雅图的人口增长了10倍以上,总数超过4万。19世纪90年代末的育空淘金热为这座年轻的城市进一步注人财富的养分,探矿者将之视为补给站点。1916年,威廉·波音在联合湖与人合作制造了他的第一艘水上飞机。随后数十年间,这座城市差不多在耶斯勒与波音设定好的道路上成长起来。虽然20世纪70年代的西雅图并不是一座工业城镇,它与曾是工业城镇的那些地方相比也没富裕多少:1978年,西雅图城区的人均收入比克利夫兰、匹兹堡和密尔沃基勉强高那么一点。“这里仍然带着新领地中原始定居点的痕迹。”在描绘那个时代的西雅图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时,英国作家乔纳森·拉班如是说。 事实上,20世纪70年代初,波音曾解雇上万名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