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檄文、高校组织的各种辩论，以及各大社交媒体发表的长篇大论，似乎都在告诉我们，当下，人们都在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然而，调查显示，许多人越来越感到当众发表意见时的不安。表达内心真实想法可能会影响人际关系和就业机会，可能会让我们与朋友疏离，并激怒同事。在这种情况下，对一些有争议的问题视而不见、保持沉默，难道不是一种更为明智的做法吗？
本书中，赫里希克什·乔希对有话直说的辩护让人耳目一新。他解释到，因为人具有社会性，所以我们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独立思考。我们的认知取决于我们所在群体的认知。如果把每个人独特的观点都纳入公共话语中，在面对各种重大问题时，我们就能提高探求真相的能力。
同样地，有话直说对个人利益也十分重要。这不仅是个人发展思维能力的必要之举，也是实现精神自由、思想独立的根本。乔希认为这是个人美好生活的一部分。
本书通过借鉴亚里士多德、约翰·穆勒、弗里德里希·尼采、伯特兰·罗素等一众当代思想家的观点，阐述了这样一个主题：有话直说也无可厚非。

赫里希克什·乔希（Hrishikesh Joshi），鲍林格林州立大学助理教授，普林斯顿大学博士，致力于道德哲学和政治哲学研究，此外还从事伦理学理论和元伦理学方面的研究，特别是道德价值、人格和规范性的起源。《有话直说也无可厚非》作为其代表作，向读者阐明了沟通中重要的原则，成为大众哲学领域的佳作和必读之作。

有话直说也无可厚非
内容概要
第一章 认知常识
认知劳动的分工
盲点和社会压力
案例：3名工程师和1座大坝
20世纪的教训
社交圈的重要性
当今的危险
关于遵守与合作的结果
知识生产机构
结论
第二章 说出自己想法的义务
“搭便车”的从众心理
再谈大坝和工程师的案例
有义务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完全义务与未雨绸缪
分享证据VS反叛、挑衅
诚信
广义上的不完全义务
勇于发表观点
边际价值与非正统研究
结论
第三章 挑战与诱惑
无效反对
赤身裸体的皇帝
党派纷争
高尚的谎言
激进的从众与作秀
第四章 像思想者一样做事
有话直说——为己还是利他？
理性和人类繁盛
推理能力和有话直说
权衡利弊
理性在本质上具有社会性
对于个人和团体的影响
结论
第五章 独立和美好人生
独立是美好人生的组成部分
独立是少数人的特权
教育是破解之法？
政治和服从
伟人的蓬勃发展与基督教的道德观
诚实
信念
文化同质化
后记
致谢
注释
参考文献

有话直说可能会带来一
些不好的影响。我们总是迫
于遵从同伴、朋友和老板的
意见（至少是我们觉察到的
意见）的压力，与他们相左
可能会付出切实的代价。通
常来说，一个人要想在职业
生涯中获得晋升，最好的办
法之一就是不要太“标新立
异”。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能会付出代价，比如错失
好的工作机遇无法晋升，甚
至丢掉工作，虽然这种情况
如今并不常见。
此外，在那些主要负责
创新、保持知识储备和塑造
文化类的职业或机构中，这
样的压力尤其巨大。卡车司
机、管道工或采矿工人不大
可能会因为与文化精英倡导
的时代精神相悖而失业，但
如果是作家、记者、学者和
艺术家，问题就严重多了。
如果在这些职业中有话直说
带来的压力非常明显，或者
导致群体思维趋同或出现盲
点，那么，消除这些压力就
显得尤为重要了。因为这些
职业具有决定公众舆论的力
量。
当然，在现代民主国家
，鲜有针对思想表达的法律
制裁。美国以第一修正案的
形式将保护思想表达自由列
入宪法。无论你表达的观点
多么离经叛道或令人反感，
都不会因此蹲监狱。但是，
这远远不足以维护我们规避
从众风险的能力。约翰·穆
勒或许是历史上最杰出的言
论自由捍卫者，他敏锐地认
识到了这一问题，于是挥笔
写道：
对于所有人（除了那些
因其经济状况而不受他人好
意左右的人）而言，观点在
（言论自由）这个问题上与
法律一样有效力；人们会因
言论被关进监狱，犹如被剥
夺谋生的手段。
伯特兰·罗素，20世纪分
析哲学的主要创始人之一、
自由主义的捍卫者，他数十
年后附和了穆勒的上述观点
：
然而，在现代社会，在
思想自由的诸多障碍中，法
律惩戒微不足道，经济处罚
和歪曲事实这两点才至关重
要。如果谁因发表某些特定
观点而无法生存，那么，很
显然这就让思想不自由了。
同样，如果争论中一方的所
有论点都表现得非常吸引人
，而另一方的论点只有通过
苦苦探寻才能发现，那么思
想也就绝不是自由的。
除非你很富有，否则尽
管有法律保护，表达自己的
思想也会付出真切的代价。
即使你很富有，发表对有争
议性话题的看法也一样要冒
很大风险。其一，这可能会
给你在朋友、邻居和同事中
带来坏名声。即使这个坏名
声来得毫无根据，也难以消
除。此外，如果你的观点太
过偏离公众，可能最终连表
达的平台也会失去。比如，
报刊专栏或电视专访。也就
是说，通过互联网进行信息
传播的民主化在某种程度上
削弱了言论监管机构在这方
面的权力——尽管不是完全
削弱，因为互联网也有自己
的言论监管机构。
既然说出自己的想法需
要付出代价，那么应该怎么
做呢？
这个问题与那些认为无
法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人密
切相关。我想要探讨的也正
是这个问题。但首先，这本
书企图捍卫的并非言论自由
之理想，即“社会及其制度
应该对不同观点持开明态度
”。如果你想理解该理想，
最好读一读约翰·穆勒的《
论自由》一书，特别是其中
的第二章。
确切地说，我在这本书
中想要捍卫的理念是：即使
是要付出上述提到的种种代
价，我们也仍然有义务说出
自己的想法。而且，我们美
好的人生中需要我们有独立
的思想，如果不说出来，就
无法体现。我认为，如果人
云亦云，只热衷于追求地位
，这样的人生会错失一些美
好。
下面是本书的内容概要
。

通常来说，一个人要想在职业生涯中获得晋升，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不要太“标新立异”。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能会付出代价，比如错失好的工作机遇无法晋升，甚至丢掉工作，虽然这种情况如今并不常见。 本书中想要捍卫的理念是：即使是要付出上述提到的种种代价，我们也仍然有义务说出自己的想法。

时不时地，将现在看作
过去，并深思现在有什么东
西可以为世界永恒的财富添
砖加瓦。当我们和我们这一
代人都化为灰烬，它们仍然
存在着，活跃着，这样做才
是明智之举。这样的深思，
将改写人类经验，净化万物
。
——伯特兰·罗素《论历
史》（0n History）
哲学家塞缪尔·舍夫勒让
我们思考如下这个思想实验
。如果在你死后30天，人类
将被一颗巨大的小行星毁灭
。这将改变你什么样的生活
态度？将如何改变你定义的
有价值和有意义的事情？将
改变哪些你觉得愉快或充实
的事情？舍夫勒认为，思想
实验揭示了我们的价值观以
及是什么支撑了这些价值观
背后的东西。
这一案例的关键在于：
你的生命不会以任何方式缩
短。想象一下，一个恶魔已
经设定好了程序，无论你何
时死亡，比如说时间t后，
小行星都会在什30天内撞击
地球。因此，无论你感到怎
样的恐惧或绝望，都不能阻
止你的死亡。
但是，即使你的生命没
有缩短，你现在觉得有意义
的东西大概也会失去它的价
值。你还会从工作中获得同
样多的满足感吗？你还想创
造新事物吗？比如写一本小
说，建造一座漂亮的房子，
或者设计一种人们可能会使
用的新产品？人们自然而然
地会思考：这一切还有什么
意义？
现在，我们开展的一些
项目的目标取决于人类的未
来。所以，如果我们知道了
这颗小行星将会毁灭人类，
我们将看不到开展这些项目
的意义。比如，假设你是一
名癌症研究人员，而你正在
研究的想法可能需要数十年
才能实现。如果你认为这一
癌症只有在你死后才能被治
愈，那自然就没有继续研究
下去的必要了，因为无论如
何，在你死后，人类都会因
小行星撞击地球而毁灭。同
样地，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孩
子将丧命于小行星带来的灾
难，你可能不会选择生育任
何（或更多的）孩子。
但舍夫勒认为，绝望远
不止于此。我们可能会发现
，即使对于那些仍然继续运
作的项目，我们也很可能会
发现它们已经失去了价值。
比如，学习一项新技能或探
索一种新文学相对来说似乎
也没什么意义，尽管一个人
做这些事情的能力并不影响
他死后会发生什么。同样地
，对于许多人来说，编写一
个新的软件程序或搭建一座
桥梁似乎是毫无意义的。参
加马拉松比赛似乎毫无意义
，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也没
有意义。也许我们唯一觉得
有价值的只有生活的基本乐
趣：美食、视频娱乐等。尽
管这些东西也可能会失去一
些吸引力。许多人甚至会选
择和毒品相伴余生。
如果所有这些都是对的
，那么“人类的未来”（舍夫
勒称之为“来世”）似乎是衡
量一件事情是否重要的必要
条件。我们衡量价值的许多
做法都基于这样的前提：人
类是有未来的，即使在肉身
消亡之后，仍有一些东西可
以传承下去。另一方面，对
自己死亡的预感不会对我们
产生这种影响，我们都知道
我们总有一天会死去。我们
可能会害怕死亡，但它不会
像世界末日那样让我们陷入
虚无主义。
事实上，舍夫勒认为，
虽然我们害怕死亡，但死亡
在某种程度上是事物对我们
产生影响的背景条件。当我
们对生命做出评价时，我们
预设了生命的各个阶段，因
此也预设了死亡。比如，我
们可能会重视自己在学校的
表现，但这代表我们在上学
。同样地，我们看待职业成
功、人际关系等的方式也与
我们所处的人生阶段有关。
如果仔细思考在这个地球上
长生不老意味着什么，我们
可能会发现这将是一种无法
忍受的疏离和无聊的生活。
所以，矛盾的是，我们的死
亡和人类未来的延续（来世
）都是衡量事情是否重要的
必要条件。
……
当然，因为我们还活着
，在为获得社会地位所付出
的代价忧心着。但是，如果
分享证据是正确的，那么只
有放眼整个人类长河，才能
理解分享者这一行为的意义
。如果我们反思这一点，并
试着把这一历程想象成一个
整体，那么社会是否认可就
显得微不足道了。我们所做
的持久贡献，以及我们塑造
人类未来的方式，就不是无
足轻重的了。
事实上，当我们回顾过
去时，我们面临的代价看起
来是如此微不足道。想想在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十几岁
的男孩被派往可怕的、疾病
肆虐的战壕里作战，经常被
机关枪扫射。与他们的牺牲
相比，94个“赞”与11个“赞”
又有什么区别？或者想想，
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
，人们都没有机会阅读。他
们可能会在30岁前死于细菌
感染，并且大部分孩子活不
到5岁就夭折了。如果没有
过去的积淀，我们就不会在
这里，也不会享受到相对舒
适的现代生活。我们懒洋洋
地坐在“过去”的肩膀上，坐
享其成。但是，如果我们反
思历史就会明白，与大众背
道而驰所带来的损失实则微
不足道。与1个世纪或1000
年前相比，出生在当下是一
种极大的优势，我们应该感
激并充分利用这种优势。
此外，如果我们仔细反
思我们的价值观就会发现，
大多数事情对我们来说，只
有在人类未来繁荣的条件下
才有意义。这并不一定是全
人类的事，因为许多未来的
人将不可避免

本书对合理辩论的社会
性质进行了精彩纷呈的解读
，也向读者说明，分享真实
的想法和观点不仅是我们的
权利，更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一尤其是当我们的观点很有
洞见却不见得受欢迎的时候
。任何教授或学习言论自由
、公共辩论或合理辩论的人
读完此书后都将获益匪浅。
——丹·莫勒，马里兰大
学
自由言论和自由交流思
想这一人所向往的理想已面
临发岌可危的境地；太多人
担心发表煮见会受到严厉的
经济和社会惩罚。然而，在
乔希的书中，文化批判并不
是重点。相反，他的论点针
对的是被这种恐惧所吓倒的
个人。他倡导说：“说出来
吧！”“除了地位和墨守成规
的既定生活框架，你不会有
任何损失！”如果你曾经因
为害怕名誉上的代价而避免
分享政治观点，那么阅读乔
希的这本好书会让你感到不
舒服。但事实就是如乔希所
言。
——丹尼尔·格雷科，耶
鲁大学

认知劳动的分工
人类之所以能发展到现代社会，是因为劳动有了分工。没有劳动分工，人类能达到的生活水平最多也就是食可果腹、衣可蔽体。请想象一下，你需要从一无所有到制作出所有要用的物品，不可借助他人创作出来的工具、食物饮品和药物。在这样的状态下，大多数人都活不过1个月。相反，如果个体都专攻不同的领域时，社会就会作为一个整体产生更高的生产力。于是在劳动分工的作用下，现代化生活成为可能。
亚当·斯密（Adam Smith）在《国富论》（Wealth of Nations）中阐述并探究了这一观点。他以扣针生产工厂为例。假设10个工人要完成制作扣针的任务，如果每个工人都需要独立生产扣针，那么每日每人大概可做出10枚。而制作一枚完整的扣针需要几道不同的工序。我们假设需要10道工序。如果每个工人都完成全套工序，工序转换时就会产生时间上的浪费。并且，工人熟练掌握各个工序也相当困难，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进行训练。如果换一种方式呢？每个工人只专注于一道工序会如何？结果就是工厂可以通过多种途经节约时间，从而在相同时间内生产出更多的扣针，尽管没有一个工人能独立制作出一枚完整的扣针。如此一来，工厂便可每日生产1万枚扣针，相比之下，在未分工时，工厂每日生产的扣针总量仅为100枚。现代社会就像是一个放大了的扣针工厂。
当然，现代社会的劳动分工并不局限于物质生产。专业细化的另一面还有认知劳动的分工。知识生产机构（大学、智库、私人研究实验室）反映了这一类分工：为了开发出新成果，研究人员必须专攻一个或两个细小的分支领域。然而，这种认知劳动的分工有着深层的影响。我将那些社会普遍接受的事实、观念、视角等统称为认知常识，正是这种常识决定了我们认知的范畴。
认知科学家史蒂文·斯洛曼（Steven Sloman）和菲利普·费恩巴赫（Philip Fernbach）在《知识的错觉》（The Knowledge Illusion）一书中写道：“语言、记忆、注意力，所有的心智功能皆通过认知劳动的分化分配到整个社群中。”斯洛曼和费恩巴赫认为人类知道得很少，却自认为见多识广，因为知识的获取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如果这二人的观点是正确的，那么可以认为个人的认知健全程度（例如我们的观念所能反映世界的真实程度）必然取决于认知常识的健全程度。
思考一下这两个问题：拉链是如何工作的呢？冲水马桶又是如何工作的呢？这两个物品看起来很普通，了解它们的工作原理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人们却完全高估了自己。利昂·罗森布利特（Leon Rozenblit）和弗兰克·凯尔（Frank Keil）进行了一项研究，他们让受试者评价自己对此类物品工作原理的了解程度，评分等级从1到7，然后要求受试者把工作原理具体描述出来。然而许多人都无法描述出来，所以当再次进行评分时，受试者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评分。心理学家丽贝卡·劳森（Rebecca Lawson）进行了一项类似的实验，要求学生画出自行车的构造来解释自行车是如何工作的。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虽然自行车在日常生活中极为常见，但许多学生却无法完成这一任务。这种人们的实际所知远少于自认为所知的现象，被称为解释性深度错觉（illusion of explanatory depth）。
我们为何会陷入这种错觉呢？一方面是因为相关知识的获取易如反掌。如果你想知道拉链的实际工作原理，只需在网上简单搜索便可获悉所有的细节。虽然当下你可能还不了解，但获取起来“触手可及”。这表明了，我认识世界就像认识一幅低分辨率的地图，通过他人的知识，我们在拉近地图时会觉得内容很清楚。然而就地图上大部分区域而言，很多内容我们单靠自己是无法获取的——即使拉近了地图，看到的也只是非常清楚的四不像。因此，认知劳动的分工使得人们的认知活动、所付出的努力与成果交织在了一起。
此外，越是“活跃”在我们周遭环境中的观念，就越能够塑造我们对世界的粗略认知。举例来说，假设在一个村庄里有个孩子身处一个虔诚的宗教派别中，并且这个派别不相信达尔文的进化论，内部也未讨论过进化理论。当这一理论提出时，教徒很快会视其为无稽之谈。有人可能会拿出一些自以为果断有力的观点来进行反驳，比如“为什么今天我们看不到猴子变成人？”，或是“缺环（missinglinks）在哪里？”，等等。在当今社会，原则上来说，这个孩子可以发现印证这一进化理论的有力证据，因为当地图书馆就有《物种起源》（Origin of Species）的复印本。他有足够的时间沉浸书海，畅读百科全书和生物书籍加以验证。然而事实上，他过去对于世界的认知已经有了巨大的缺失。另外，考虑到自己的时间有限，他很可能会认为不值得花时间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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