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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十二岁离家时,优素福的小包袱里有两条短裤,一件长袍,一本经书。他还记得被妈妈拥抱时她那高耸而柔软的胸脯,被爸爸搂在怀里时他身上男人的汗味。十六岁时,“年轻人”这个词在优素福耳中听起来有高贵意味,几乎像被描述为身材高大——或者甚至是哲学家——一样好。 故事发生在百年前处于德国殖民阴影下的东非桑给巴尔——这片多种文明交融、多种宗教并存的古老土地。男孩优素福被父亲抵押给商人阿齐兹偿债,从此跟随商队行走异乡,亲历生存之难。他困惑于他成长仪式上的领路人阿齐兹的阴阳莫测;他好奇于被深锁在花园背后的疯女人的愁惨荒怪;他痴迷于旅途中那座火焰墙般的巍峨悬崖,它仿若天堂之门,令他天眼开启:是忍辱偷生,守着方寸店铺变成一个小掌柜,还是在残酷的世界中变得像铁一样结实,去找寻有花园和喷泉,更有自由与尊严的穷人的天堂? 《天堂》发表于1994年,是古尔纳的代表作之一。作者借少年未经世事、不加滤镜的视角,将一个男孩的成长故事嵌于社会动荡、历史变迁的大背景中,通过书写一代移民的前生,来“努力保存那种记忆,找回人们赖以生活,并以此认知自我的那些时刻与故事”。 特别收录古尔纳获奖演说未删节全译,一睹跨越两个大陆、多种文明交融下的成长与写作之秘密。 作者简介 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坦桑尼亚裔英国作家,2021年因“对殖民主义文学的影响,以及对身处于不同文化夹缝中难民处境毫不妥协且富有同情心的洞察”获诺贝尔文学奖。古尔纳1948年出生于东非海岸的桑给巴尔岛,60年代移居、求学英国,曾担任凯恩非洲文学奖和布克奖评审,2006年入选皇家文学学会。 古尔纳的作品围绕难民主题,聚焦于身份认同、种族冲突及历史书写等,展现的后殖民时代生存现状被认为具有重要的社会现实意义。代表作有《天堂》《海边》《砾心》等。 目录 译序 故事与译事 第一章 有围墙的花园 第二章 山乡小镇 第三章 内陆之旅 第四章 火焰门 第五章 心心念念的树林 第六章 血块 附录 202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获奖演说“写作” 序言 译序 故事与译事 2018年春,我译完丹麦 作家伊萨克·迪内森的Out ofAfrica全书后,为中文书 名纠结良久。Out of Africa 的字面意思是“在非洲之外” ,就作者的创作实际而言, 是“在非洲之外(丹麦)”回首 往事,从作品的内容来说, 也是“失非洲”“忆非洲”或“ 非洲梦回”,是身在非洲之 外而心却仍系非洲,因而从 根本上展现的恰恰是一个“ 走不出的非洲”。但由于《 走出非洲》之名已经在一代 代读者中深入人心,特别是 通过梅丽尔·斯特里普主演 的电影而几乎变得家喻户晓 ,思虑再三,我决定沿用旧 名,也算是致敬经典,并在 译后记中对此做了说明。 在随后一年半的时间里 ,由于工作关系,我两次走 进非洲,也到访过肯尼亚, 虽无暇前往保存完好的迪内 森故居参观瞻仰,但在公务 之余,我有幸体验当地的风 土人情,仰望清澈寂寥的夜 空,并观察各色人等熙来攘 往,常常不自觉地脑补迪内 森描写过的画面,耳边仿佛 还萦回着作家的不舍追问: “如果我会吟唱非洲之歌, 吟唱长颈鹿,以及照在它背 上的非洲新月,吟唱田地中 的耕犁,以及咖啡采摘工那 汗涔涔的脸庞,那么,非洲 是否也会为我吟唱?草原上 的空气是否会因为我身上的 色彩而颤栗?孩子们是否会 发明一个带有我名字的游戏 ? 圆月是否会在碎石路上 投下像我一样的影子?恩贡 山上的鹰是否会找寻我的踪 影?”我吹着迪内森吹过的 风,不禁暗暗感慨自己与非 洲的交浅缘深。 2021年10月7日,瑞典学 院宣布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 英籍坦桑尼亚裔作家阿卜杜 勒拉扎克-古尔纳,以表彰 他“对殖民主义的影响和身 处不同文化、不同大陆之间 鸿沟中的难民的命运,进行 了毫不妥协和富有同情心的 深刻洞察”。11月初,我收 到上海译文出版社编辑宋玲 女士的邀约,问我是否有兴 趣“重返非洲”,翻译新科诺 奖得主的小说。基于多年的 合作经历,她深知这对我而 言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于是 ,我接受了《天堂》的译事 ,这部作品源于作家1990 年的一次东非之旅所激发的 灵感,于1994年出版后入 围布克奖。就这样,我得以 再次走进非洲,走进古尔纳 笔下那个全然不同于我既有 印象和想象的非洲。 《天堂》首先是一个关 于小人物的小故事,是其亲 身经历和亲耳听闻的故事, 正如开篇所言:“先说那个 男孩。”十二岁那年,斯瓦 希里男孩优素福离开父母, 跟随阿齐兹叔叔乘火车前往 海滨城市。阿齐兹叔叔是一 位富有的阿拉伯商人,此前 带领商队前往内陆做生意时 ,常常在优素福父亲经营的 小店歇脚,并在优素福家里 用餐。他每次出现总是穿着 飘逸的薄棉长袍,戴着绣花 小帽,身上散发出一股香气 ,一副友善、从容、儒雅的 样子,每次到来还都会给优 素福一枚硬币,所以优素福 对他的来访总是充满期待。 这次突然离家令优素福感到 惶恐不安,他对此行的目的 、期限和前景一无所知,但 还是服从了大人们的安排。 抵达阿齐兹叔叔家后,优素 福成为其店铺的一名帮手。 店铺伙计哈利勒年长他几岁 ,一边好奇地打探他的旧生 活,一边热情地指导他的新 生活。他们朝夕相处,白天 在店里工作,夜晚则睡在主 屋前的露台上。哈利勒以“ 过来人”的身份,教他工作 技能和人情世故,并给他讲 述各种故事。哈利勒告诉他 ,阿齐兹叔叔不是他的“叔 叔”,而是“老爷”…… …… 与此同时,由于作品中 的人物分属不同的群体,使 用不同的语言,而大部分人 因教育所限,对“外语”一窍 不通,需要依赖“翻译”来实 现跨语言沟通。在原文中, translate和translated共出 现24次,translation和 translations出现4次, translator出现1次,这几个 数字足以说明翻译在故事中 的分量。从情节上看,不管 是在日常交流、正式拜访还 是商务谈判中,都常常需要 “翻译”作为中介来达成任务 的实现,作品中的人物不仅 是“故事”的参与者和见证者 ,也是“译事”的参与者或见 证者,也就是说,部分“故 事”本身就是“译事”。但实 际上,那些临时充当翻译角 色者,不过是少数脑子灵活 的人因生活所迫而“习得”了 部分外语技能,并不能完全 胜任译员的职责。他们由于 能力所限或私心作祟,常常 吃力不讨好,受到交流双方 的怀疑和批评。不管是恩尤 恩多的报复性误译,还是哈 利勒的刻意省译,或者阿明 娜的好心增译,虽然在一定 程度上发挥了译者的“主体 性”,却毕竟有违译者的使 命,他们的勉力应付不仅表 明沟通的艰辛和意义的难以 抵达,在深层次上也象征天 堂的难以企及,并揭开了地 狱的真相。 综上,巴别塔之后的人 类会走向何方?这应该是古 尔纳通过《天堂》所发的忧 思和拷问吧! 译者 2022年6月 导语 故事发生在一战期间的东非。当时的东非遭到欧洲殖民列强瓜分, 英国殖民者驱逐土著居民, 德国人则计划修建一条跨越东非大陆的铁路。为了偿还债务, 主人公尤素夫十二岁时被父亲卖为劳工, 对此, 年幼的尤素夫并不知晓。他被送到“叔叔”——富商阿布达尔·阿齐兹的店里干活,受尽剥削和奴役。此后, 尤素夫跟随商队游弋, 在长达八年的商旅生活中, 从乡村来到海滨城市, 转换到城市商人的复杂生活方式, 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青年。他目睹部落争斗不断、迷信盛行、疾病肆虐、奴隶贸易猖撅的非洲,亲身体验了残酷的社会现实和世态炎凉,认识到了主人和仆人、商人和村民、伊斯兰教和万物有灵论之间的复杂关系,目睹了殖民主义带给非洲人的灾难。 精彩页 第一章有围墙的花园 l 先说那个男孩。他名叫优素福,十二岁那年突然离开了家。他记得那是旱季,每天都是一个样。花儿出人意料地开放又死去。奇怪的虫子从石头底下爬出来,在炙热的阳光下抽搐而死。太阳使远处的树木在空气中颤抖,使房屋颤栗喘息。每有脚步踏过都尘土飞扬,白天的时光被一种硬邦邦的寂静所笼罩。那种准确的时刻会随着季节重现。 当时,他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看到两个欧洲人,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所见。他并不害怕,起初不怕。他经常去车站,去观看火车咣当咣当、十分优雅地进站,然后再等待它们在那位绷着脸的印度信号员的三角旗和哨子的指挥下缓缓开出。优素福常常一连等几个小时才有火车抵达。那两个欧洲人也在等待,他们站在帆布遮阳篷下,行李和看似贵重的物品整齐地堆放在几英尺之外。那个男人是大块头,个子非常高,以至于不得不低着头,以免碰到为他遮阳的帆布。那个女人站在棚子的里侧,两顶帽子半遮着她发亮的面庞。她的褶饰白上衣在领口和手腕处都扣着纽扣,裙子长及鞋面。她也身材高大,但有所不同。她显得凹凸有致,有柔韧性,似乎可以变成另一种形状,而他则像是由一整块木头雕凿而成。他们凝望着不同的方向,仿佛素不相识。优素福默默注视,看到那女人用手帕擦着嘴唇,不经意地擦去干燥的皮屑。男人是红脸膛,他的视线缓缓掠过车站狭小的环境,留意到上锁的木仓库和那面大黄旗,旗子上的图案是一只怒目圆瞪的黑鸟,而优素福则得以久久地打量他。接着他转过身来,发现优素福在看他。男人先是移开视线,接着又回过头来久久地盯着优素福。优素福的目光无法挪开。突然,男人龇牙咧嘴不自觉地低吼一声,并奇怪地握了握拳头。优素福看到这一警告拔腿就跑,口里念叨着他所学过的在需要真主突然和出其不意的帮助时该说的话。 他离开家的那年也是后廊的柱子被蛀虫啃噬的那一年。他爸爸每次经过时,都会愤怒地拍打柱子,让它们知道他明白它们在玩什么把戏。蛀虫在梁柱上留下细长的印迹,正如干涸河床上翻起的泥土是动物打洞的标志。优素福拍打柱子时,它们听起来软和而空洞,并散出腐烂的粉末。当他哼哼唧唧要吃饭时,妈妈要他去吃蛀虫。 “我饿了。”他拖着哭腔对她说,年复一年,他越来越粗鲁地重复这句无师自通的唠叨。 “去吃蛀虫吧,”妈妈说,然后看到他恶心而痛苦的夸张表情,不禁笑起来,“去呀,你随时可以用它们填肚子。别让我阻拦你。” 他生无可恋地叹口气,试图用这种方式向她表明,她的玩笑是多么差劲。有时他们吃骨头,妈妈把它们煮成一种稀汤,表面泛着色泽和油光,底下则藏着一团团软乎乎的黑色骨髓。最糟糕的情况下,只有炖秋葵,但优素福即使再饿,也咽不下那种黏黏的糊糊。 当时他的阿齐兹叔叔也来看望他们。他的来访很短暂,间隔时间也长,往往有一群旅行者、运夫和乐手陪同。在从海洋到高山、湖泊和森林,以及穿越干燥的平原和内陆光秃秃的石山的漫长旅行中,他会在他们这儿落脚。他的队伍常常有锣鼓和大小号角开道,当他们一行进入镇里时,动物们仓皇逃走,孩子们失控疯跑。阿齐兹叔叔身上散发出一种奇怪而独特的气味,混有皮革和香水、树胶和香料,另外还有一种让优素福联想到危险的难以形容的味道。他习惯性地穿着一件薄而飘逸的细棉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钩针编织的小帽。他气质优雅,举止礼貌而沉着,看上去更像是在进行午后散步,或者像是前去晚祷的信徒,而不是一个在荆棘丛中和喷着毒液的毒蛇堆里穿行的商人。即使在刚刚抵达的喧嚣中,在横七竖八胡乱堆放的包裹间,周围都是疲惫而吵闹的运夫,以及警惕性强、精于算计的商人,阿齐兹叔叔也能显得镇定自若。而这次来访他是独自一人。 P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