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故乡无愁”“此心未歇”“逝水流长”“梁山点灯”四个章节四十九篇文章组成，作者躬身于乡土，以其切身的生命感受和独特的书写视野，娓娓追忆西部小镇夏家塆，用真情和敬畏写乡土的流变与恒常，写乡村生活的苦涩与坚忍，写一代人的离绪与守望。又用纸上还乡的方式，为撤离故乡的人、追随故乡的人，开辟出一方安放灵魂的净土，不论行走多远，我们终归回到故乡。
本书以饱满的热情抒发作者对家乡的热爱之情，文风质朴。

牛旭斌，笔名家村，1982年9月生于成县。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作品见于《散文选刊》《文学报》《人民日报》《延安文学》《牡丹》《雪莲》等报刊，入选文学选本、中高考模拟试卷若干，出版散文集《风起离乡》。

第一辑 故乡无愁
满山玉米长着爱
一个有杜甫的峡谷
何止故乡
古道风情
春日小记
葛条缠住许多人
我无法不背井离乡
万物生长
山的路上没有人
泥土去哪里了
西秦岭外的山河眺望
风悲七歌
毛茛花开的山坡是一座坛
故乡是一个人的避风港
第二辑 此心未歇
游四方
时间带不走故乡
在小镇，风行草偃
在黄昏唱歌的风
落日一寸寸往山谷里掉
我的身上带着泥
薄薄的故乡是一片云
五月的麦子遍山黄
亮在天边的灯
回乡看云
蜗牛慢慢爬
看戏
唯有山岭不虚薄
第三辑 逝水流长
河风吹彻
樱桃甜美
正在磨损的乡村
留住那条河
一地霜白
多少往事留在心上
玉米的兄弟叫高粱
逝水流长
晶莹的梦
岁月知道北街的荒凉
人都是过客
第四辑 梁山点灯
那些花儿
乡魂
小院
无法割舍
时光给故乡宽慰
大雨纷飞
人生如锯
心归旧路好还乡
远方已远
晒晒夏家垮的太阳
成县之美
后记 每个人挑走一担山河

写作之上
张琳
从2016年牛旭斌出版散
文集《风起离乡》以来，其
间，5年的时光从脚步、从
文字、从一蔬一饭当中流逝
了。现在，他的新散文集《
山河素履》要出版了。这本
新的集子依旧以它文字的精
妙吸引了我，一如他的《风
起离乡》。
牛旭斌有一颗诗人的心
。他生性敏感，天然就能从
他生长的故乡领悟到他目光
驻足过的那些山川、草木、
人、事、物的形貌特点和神
韵，同时还具有以自己的心
性对它们赋予神采和意蕴的
能力，由物象而生发的情感
和哲思，处处闪现、进发，
非常迷人。他又对文字有着
细腻敏锐的感受力和精准体
贴的表现力，这就使得他的
散文有声音、有颜色、有光
泽、有觉知，有着音乐般的
节奏和旋律，语言质朴又斯
文，典雅又深情。简言之，
有很强的文学性，很容易令
读者沉浸于他以文字所营造
出的意境。
《风起离乡》与《山河
素履》，仅从书名上就能捕
捉到这前后两部散文集在内
容上的一些区别。《风起离
乡》的脚印还完全踩在故乡
的土地上，作者反复地咏叹
着他对故乡夏家垮的偏爱与
情感。因为爱得深切，所以
才有了那遍走于字里行间的
迷茫和温润。相较前一部，
《山河素履》的脚步已从故
乡及至故乡之外，目光拂过
了较为广阔的领域，叙述的
调子也从容了不少。但我整
体读下来仍有似曾相识的感
觉——似曾相识于《风起离
乡》。默想其中原因，觉察
到新书所收作品只是在地理
版图上有了扩展，却仍固守
着一个思维方式和叙事方式
，叙写不同的人、事与物。
而我因为一直赞赏牛旭斌的
散文，自然而然心里就预设
了更高的标准，想要看到一
本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集。
散文创作中需要扩大的
应不只是地理版图，更需要
扩大心理版图。不同的视角
和思路，即使写同一个人、
同一个物、同一件事，即使
写那些迫于命运的人，气象
就不同了，境界也就不一样
了。心理版图的拓展，需要
寻找一个突破口，这个突破
口可能由生活阅历产生，但
也可以通过阅读、思考和领
悟抵达，让作品得到一个飞
跃和提升，由此带来作者心
理和生活状态上的飞跃，才
是最终目标。
“离开故乡，便再回不到
过去的时间。世事漫流，只
有童年不让人失望。”这是
作者写在篇首的第一句话，
只这一句话，就让我们大体
看见了作者心上的底色。“
只有童年不让人失望”，牛
旭斌在作品里叙写的。确实
更多的是他在故乡的童年记
忆，字里行间看得见他对故
乡的深情与厚谊，他在不断
地歌咏，但是再听听，就会
觉察到，他的这种歌咏里是
带着悲情的——故乡如今已
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这
样的意绪在整个集子中随处
闪现。
是什么让牛旭斌觉得“只
有童年不让人失望”呢？其
中当有着为外人所不知晓的
缘由。有时我会揣度一下他
的生活和工作状态，约略推
测得出他的波折与困顿。但
不管怎样，挫折原本就是人
生的一部分，唯愿他能生活
得轻松而愉快。显而易见，
生活中承载着善美与希望的
人、事、物随时随地在铺开
，也许只是人的心境不同，
看到的就呈现出了不同。更
何况他已经拥有了不让他失
望的童年这只金苹果，并带
着故乡的营养，在源源不断
地滋养他，“幸运的人一生
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
一生都在治愈童年”。仅此
，牛旭斌已经是幸运的，其
实他有足够的理由歌咏与感
谢。
牛旭斌带着一点点偏执
。但正是这样的人，内心会
有着更多的真诚，譬如对故
土投以敬重的赞颂，对世道
进行虔诚的矫正。他用眼睛
和心为故乡画了一幅画，并
且将它定格，然后经年地举
着这幅画来回打量故乡。他
又说，“独坐西风，与凉薄
的命运和解，人终将投降故
土，往日的长等慢待，也终
将如逝水流远”。命运其实
不薄凉，每个人的成长和生
活经历，他人并不知晓，没
有感同身受，也就没有理由
对此轻易揣测和开口评说。
但是单就故乡和文学赠予他
的，已经是暖和而丰厚的了
。虽然他用文字说着“与命
运和解”，但从语境上看得
出，这似乎并没有真正和解
，却仿佛听见他无奈的叹息
。
这种隔着时光的回望和
由此而起的执念，几乎羁绊
住了他的飞翔。也许这是他
生性中就带着的气质？故乡
的太阳也没把这些晒掉。因
为敏锐，所以对生活有了细
腻的体会和格外的领悟，又
有了这些文字，有了文字带
来的福利。但也许因为先天
的敏感没有在后天得以升格
，没有被放置于更高更广的
时空里，同时他又把自己套
住了。
牛旭斌散文的文字之美
，文学感受力之强，表达力
之强，我不担心，倒是多多
少少有点忧心他文字之外的
境况。毕竟，我们写作是为
了让自己的状态更好，也是
为了让世间更好。
时代向前，故乡肯定不
会一直是记忆中的模样。变
化是世界的常态，学会接纳
变化是我们的人生功课。不
破不立，让我们寻找那个突
破口，当嘹望到无边的天光
时，世事的变化就会在心里
呈现出另外一种模样，我们
就会看到变化之美，看到新
气象之美。让修炼再艰难一
些，让格局再大一些，文章
自然就会更精彩一些，生

本书作者在徽成盆地上搜寻村落文化的内涵，体验城乡嬗变的阵痛，致力于当代乡土的文学实验，不断为我们呈现那些被无情抛弃，蓦然回首又觉得颇为珍贵的东西。他的写作也许带有悲情色彩，但濡染了泥土味的语言，回放了原生态场景，足以唤起我们。

每个人挑走一担山河
15岁前，夏家垮遍地开
花的是洋芋。
生我的小镇，在西秦岭
徽成盆地，群山土梁摩肩接
踵，沟道岔壑左拥右抱，恰
恰堵住想逃离的人。我在北
山下的后村，看云起风追，
南山飘着北山云。
一台台屋檐滴水的马鞍
架瓦房盖成了洋楼，牛车散
架，小河枯竭，老树被砍，
乡路上飞驰的车，像钢构的
蚁群。家园由红眼摄像头看
管：草木芃芃，安宁无匹。
风是雨的头，受过冻的
草坡春来醒绿，山花谢了还
开，葳蕤与荒芜，我未必全
部看清。从小在苦甲天下的
陇南，最理解亲人四处抓挖
生计的作难，那为了五谷起
早贪黑的耕种，证明从土地
上穷尽心力，也不能把泥土
合成金。
人们纷纷出走，山没办
法走，她也不挽留；我回来
时，河已涸于半途。这修复
了我们的乡土神经：他乡没
有问候，却有迷人与新鲜、
丰盈和杂陈。小树还小时，
我们不懂远方有多远，月是
故乡圆。被水泥和钢构的故
乡，我们脆弱如一枚孵化的
鸟蛋，只是万众出山中的一
员……
我走出这片山河，欲哭
无泪。本身苦辛的人生，有
本事有脑筋有体力的人如金
蝉蜕壳，剩下老人孩童守在
没出过县镇的田土村野。他
们一地鸡毛的生活，如归巢
的倦鸟受潮的柴火，发不出
理应的响声。成为远方的故
乡，座座土院不过是挂有门
牌号的虚设，那些遍寻不见
的人，满天下四海为生，老
家只是尚未连根拔移的户口
。我把心交还给山河，把美
好无所保留地写进书里。
待飞尘最终落回地上，
我凝神搜听推开门板的那声
吱呀，不敢坐在门槛而蜷于
门墩的我们，深知后人将不
可能回到老家那片巴掌大的
地方，去过父亲整天与山为
伴的生活了。田产和祖业由
谁接管？这种放不下又终将
放手的矛盾里，我重温那与
野兽无异的童年，放眼摄我
心魂的大山，养我血脉的小
河，壮我筋骨的土路，我心
有惭怍，夏家垮山高水长，
我却只写了一粒黄豆粒大的
世场，5毛钱游逛的商店、
电影院和庙会全已散场。但
我爱他们！我膜拜这隅山河
！
《风起离乡》出版以来
，我如铁片附于磁场，近偎
故土，微不足道。而写作如
解剖，为了故乡在心上的完
好，我又不忍打开破解。我
写弱者、失败者、受苦的人
、奋斗未成的妥协者、离乡
路上的生命，但准备不足，
落于俗套，感觉只是翻开了
薄壤，并没有述清回应故乡
的话。
大地春风还想念着想念
的人，黄土坡梁还养活着养
活的人。他们全力以赴，而
我有愧于生活的汗水涔涔。
谢谢岁月，谢谢坦诚，谢谢
谅解，谢谢我曾不能应对的
残酷，和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刀光剑影般扎在我心上的
明与暗！
立于潺潺的双河息桨歇
脚，我想你一定会路过。
回首好山与故人的恩惠
，感激人世与命运的宽慰，
从心到纸，我满怀歉意。但
我不能忘了江子、刘亮程、
宁肯、史小溪、杨永康、徐
兆寿、张琳、习习、指尖、
杨文丰、虞金星、许锋、项
丽敏、刘志龙、王文思、李
城、王选、许实等老师，这
些年给我的文学关怀与领路
。
盛夏正往秋天走，再次
感谢扶持《山河素履》出版
面世的朋友们！
牛旭斌
2021年7月28日写于成县
梁旗村和平东路

牛旭斌的散文，植根西
秦岭小镇，在写实中透视、
记录心灵与土地干变万化下
的焦渴，探寻平民生活的本
来意义。思维与风格的独特
辨识，在缅怀乡土岁月中，
回答灵魂的拷问。
——宁肯
牛旭斌的散文又明又亮
，如阳光自云端明晃晃洒满
后村，怀想盈盈，澄澈盈盈
。
——杨永康
牛旭斌是在陇南长起来
的年轻散文家，他把陇南作
为他灵魂的血脉和艺术之根
。那些小江流边的村落，坡
谷茂盛着的玉米高粱，远山
隐隐的羊咩鸟叫，离乡背井
的农人对生活的渴盼与追求
，都被他像画一样描摹出来
。语言也若碧水穿涧，霞彩
弥宇，熠熠亮出一道风景。
——史小溪
在一个工业文明和城市
文明摧毁一切往昔文明的今
天，在现代性滚滚向前的当
代文学语境中，我看到还有
一批人深情而自在地热恋乡
土文明，这是有意思的事，
也是有意义的事。牛旭斌就
是其中一位。在他的文字中
，我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化回
头的西部表情。
——徐兆寿

满山玉米长着爱
在陇南深山里，玉米是常见的庄稼。
少年时喜欢念书，缘于书上把满坡“番麦”叫“玉米”，把满地“土土面”叫“绵绵土”，把椿树上的“花花媳妇”叫“斑衣蜡蝉”。同样，带着书中该把沟沟岔岔叫啥的好奇，我从小是个问题少年，然后如一株卑微的番麦，努力成活，找寻另外叫“玉米”的人生。
到了中秋，玉米缨由嫩变焦，玉米棒子怀上身孕。籽粒饱满的玉米，撑开须端苞衣，露出一颗颗金灿灿的珍珠。
在秸秆齐头高的叶腋，玉米斜着犄角生长。乡亲们拉牛车背背篼采收，顺树向下掰，纺锤状的胖玉米就掰在手中，再反手丢进背篼。收一片玉米，堆一座山。
晌午时分，坐在田野吃干粮，父亲砍掉一片玉米树，让我们豁亮地坐在谷堆上。母亲高兴，先挑选个大籽饱的剥去苞衣，三五下，便拧成串辫儿。
齐镶金牙的玉米棒子笑口全开时，“金风”就来了。
好消息先被风知。它从山那边吹来，又经过地畔，吹散父亲满背的汗水，又驱散我周身的困倦。
当一秋玉米剥完上架，户户人家的树梢檐下，像飞流着金色的瀑布。
黄昏时分，伙伴们啃着插在筷头的煮玉米，欢聚在院头玩耍，驾牛车，玩木头传电。听到嘭的响声后，大家不约而同，回家端一碗晒得干响的玉米，抱上柴棒，带上两角零钱，越沟翻坎，小跑到欢乐的打麦场。
满金迫不及待，抢着搅爆米花机，我搅鼓风机。当压力时间表走过4分钟后，抓起烧红的爆米花机，对准蒙布的背篼打开，嘭一声，伙伴们钻人一团热气里，争抢喷漏的玉米花。手慢的孩子，这时最多只能拾几颗爆不开花的“哑哑”。
玩耍让我们全然忘记天黑，祖母喊着回家。我坐到灶旁，用干燥黄亮的麦草烧锅，开水沸腾，祖母手中金黄细碎的玉米面，随着满锅不停地搅动抖抖落落，文火慢煮，越搅越滑，便是一锅午饭。然后小锅生火，炒洋芋丝、青椒蒜片、蒜苗辣豆豉，再用葱花炝酸菜，便是山里人最热腾腾的饭食。
识字不多时夜郎自大，啃着生长不良的玉米甜秆，给不识字的母亲讲：“地里长的番麦应该叫玉米。玉米名字多好听，番麦土气死了。”父亲给我讲：“山里人的物件叫番叫洋的有十多种。”父亲又问书中还有什么？我答不上。父亲说：“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还有黄金屋。”
走向社会后，父亲的话得到应验，我才恍悟啥是天高地厚。那觉得土气的“番”，来路是“洋”。“番麦”在当时算比麦子多产的谷物，对于那个饥馑年代，是番麦面养活了父辈。背着番麦面馍馍，哥哥姐姐顺利地读完了小学。
出于对粮食的恩情，那些年，我常常在打完猪草，爬上一览周庄的高山，在晚霞铺照的黄昏里，注视新出苗的庄稼，寻找禾苗的“禾”字，究竟源自哪种作物？又在一片露水的晨曦中，把对“米”字“麦”字的象形写法，与庄稼比对。
直到有一年等来秋收，雨过天晴。我围着火堆烧玉米，用掐指甲印的办法，判断老嫩生熟，看见山坡上的番麦，一株株像起舞的“禾”字，它们头戴天花，两袖舒展，翠裙垂落。这一重大发现，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让我窃喜不已。
笔挺的番麦树列成队，一株株个高身单，一行行摩肩接踵，根须抓紧泥土，迎风沙沙作响。青如甘蔗的番麦树，腋藏着无数“胖小孩”。一片片成熟的番麦林，犹如成千上万个身负襁褓的母亲。它们的造化，从子叶初生自幼苗栉风受寒，经受雨打日晒，从抽天花到挂双苞，半年光阴才能完成一粒孕育几百粒的繁衍。
推广地膜玉米的头年，父亲不懂先覆膜再点播，而将种子粪土先播进地，然后覆膜。待地气回热，种子发芽玉米苗透出土时，全家人上地放苗。父母寸步不离等出苗，抓紧把新生的幼苗透出地膜、扶稳，如同扶我们一走路时就教着站端正。
4月里，玉米一天一个样，夜里能听到拔节声。40多天后，玉米已高过我的个头。如果连遇雨水和太阳，就迅速壮实。修长如臂的叶子临风摇摆，雨珠轻打着它。也有风吹进玉米林，唰唰作响，如人穿行，又如万虫集会的鸣声。
7月，玉米吐缨，成群的獾出没。它们入夜毁坏庄稼，十分猖狂。林畔山坡，走动着放烟看秋的人。我们用蒿草麦衣生火，以明明灭灭的烟光，驱赶獾群。
夜深时分，全寨小伙牵挂着叫玉米的姑娘。她舍亲别故离乡后，小伙子们常梦见她。他们放心不下她的美丽与善良，她净如泉水的明眸，自如望月的脸庞，直爽如小鹿的脾气，光滑如凝脂的肌肤，芳香如青草的纯朴，异乡不刁难她吧？ 在远方的她，收到最多的惦念来自心上人高粱哥哥。他们之间早有期许，但高粱哥哥家庄稼多。玉米寄来的挂号信，边封上的图案红蓝相间，是坐飞机来的。
她来的第一封信是“想你，当初不该离开你”，第二封信是“我们好好努力，你种田我打工，春节时你就来提亲”，第三封信是“你把满篙的番麦都卖了，备好踩门钱，就提亲”，第四封信是“这里风景真美，大海边上就是沙滩”，第五封信是“你赶快放下牛犁来看我，这城里的月亮又圆又大”，第六封信是“我这月加薪，多挣3000元钱，这是我们一季番麦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