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作者以大量的档案资料、政府文件、决定、指示、函电、会议记录、报刊报道和亲历者的日记、回忆为依据，讲述了西北联大各组成院校系科的磨合与教学、科研及社会实践状况，展现了西北联大一分为五、并立办学，最后在新旧政权交替的时代背景下获得新生的宏阔历史，并对西北联大创设与发展西北高等教育的政策考量，民国高等教育的地域特色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张在军，原籍荆楚，客居岭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地方教育史志研究会理事。近十年来致力于抗战历史文化研究写作。出版《当乐山遇上珞珈山》《西北联大》《东北大学往事：1931—1949》《发现乐山》《发现永安》《苏雪林和她的邻居们》《聂绀弩先生年谱初编》等，多种图书入选各类图书排行榜。

引言
序章 辞别燕都
第一节 何去何从？
第二节 历史选择了西北
第三节 三校曾经是一家
第四节 北平研究院分道扬镳
第五节 半路杀出个河北女师学院
上编 三校合一(1937.8—1939.8)
第一章 非常时期的西安临时大学(1937.8—1938.3)
第一节 长安居大不易
第二节 三常委辞职风波
第三节 四校六院廿三系
第四节 抗日救亡，匹夫有责
第五节 安康探矿记
第六节 潼关吃紧，西安告急
第七节 南迁：翻越秦岭
第八节 散布在三县六地
第二章 昙花一现的西北联合大学(1938.4一1939.8)
第一节 联而不合
第二节 教学与科研也是救国
第三节 法商学院的风潮
第四节 首设训导处，推行训导制
第五节 “公诚勤朴”——校训与校歌
第六节 抗战生活：集中军训
第七节 “覆盖报纸代棉衣”——师生们的物质生活
第八节 改组分立：一石二鸟
下编 五校分立(1938.7—1946.11)
第三章 农学工学两院率先改组
第一节 扎根周原大地的农学院
第二节 “驱周运动”始末
第三节 名师荟萃张家岗
第四节 充实我民生与国防
第五节 一个少壮工程学府的诞生
第六节 三任院长的是是非非
第七节 办学：“严”字当头
第八节 短命的北洋西京分院
第四章 西北联合大学改名西北大学
第一节 “西北大学”为何复名？
第二节 走马灯似的换校长
第三节 三院十四系的先生们
第四节 恢复北平时代的研究风气
第五节 乐城的苦乐生活
第六节 政治力量与学生社团
第七节 “四一五”学运始末
第八节 惜别城固
第五章 师范医学两院独立设置
第一节 师大精神“吾道西行”
第二节 文庙里的弦歌
第三节 黄河之滨建新校
第四节 使学校和社会打成一片
第五节 西北医学院及其兰州分院
第六节 两任院长：徐佐夏和侯宗濂
第七节 既为良师，亦为良医
第八节 公医学生的待遇与服务
尾章 复员与留守
第一节 “复员”不是“复原”
第二节 平大复校与西大回迁、西医归并
第三节 北洋复校与西工迁咸、焦工复校
第四节 西师留守与师大复校、女师回津
第五节 薪火相传，生命永续
附录：抗战烽火中的一段传奇
后记

如果说西南联大是中
国教育史上的一个奇迹，
那么西北联大则是中国教
育史上的一段传奇。
西北联大与西南联大
是同时诞生的同胞兄弟，
是一根藤上的两颗瓜，都
是“战时中国大学精神的
最高表现”。
当卢沟桥头的炮声响
起之后，为保存中华文化
血脉，平津地区文教机构
纷纷内迁。1937年9月10
日，国民政府教育部令：
“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
、南开大学和中央研究院
的师资设备为基干，成立
长沙临时大学；以北平大
学、北平师范大学、北洋
工学院和北平研究院等院
校为基干，设立西安临时
大学。”这俩兄弟，一个
向南，一个向西。
后来随着战局的变化
，长沙临时大学继续迁徙
到昆明，改名西南联合大
学；西安临时大学也继续
南迁到汉中，改名西北联
合大学。再后来，西北联
大被拆分，进入“五校分
立，合作办学”时期。从
成立到重组，“西北联合
大学”之名仅仅存在了一
年零四个月。不过，人们
习惯上把西北联合大学和
从西北联合大学分立出来
的几个院校统称为“西北
联大”。因为其实质还是
西北联大——西北联大的
办学宗旨、师资、学生、
设备还保留在这五校之中
，一直传承延续。
更重要的是。西北联
大并未因分立而缩小，反
而得以扩大发展，为西北
地区的文、理、工、农、
医、师范等较为完整的高
等教育体系奠定了基础。
在组建初期，西南联大只
有4个学院17个系，而西
北联大拥有6个学院24个
系（学科）（医学院算作
学科）。经过几年的发展
．到抗战末期，西南联大
共有5个学院26个系，西
北联大分支出来的总共有
7个学院41个系（学科）
。两相比较，后者的专业
设置更为广泛和实用，且
与抗战建国、开发西部息
息相关。也因此，西北联
大精神带有鲜明的区域性
文化特征，而西南联大却
获得了更大的“共性”。
西南联大很好地践行
了“学术自由，教授治校”
，因而“和而不同”“求同
存异”：西北联大多是“官
员办学，党化管理”，以
致“联而不合”“貌合神离”
。与西南联大的“南渡北
归”不同，西北联大是“扎
根西北”而未归。但是，
若从构建国家完整的高等
教育体系和布局这一视角
去审视它们，可以毫不夸
张地说，西北联大的丰功
伟绩不亚于西南联大，甚
或有超越的事功。尽管是
出于政府的行政安排，“
而非学人的学术自觉”。
自1937年到1946年间
，西南联大有教授（含副
教授）338名，共培养毕
业生3882名，西北联大
与其子体国立五校则拥有
771名教授（含副教授）
的师资队伍，培养各科大
学生9289人。如果说西
南联大培养了一批星光熠
熠的学术精英人才，西北
联大却造就了更多默默无
闻的实用技术人才，所以
后者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远
逊于前者。
抗战胜利已经77年了
。西南联大早已消逝，西
北联大的主体却薪火相传
，其“后继院校现存有11
所，血脉相连院校24所”
，“涉及京、津、冀、辽
、陕、甘、苏、豫、川等
9省市”。在2022年公布的
147所“双一流”学科建设
高校名单中，与西北联大
有直接历史渊源的有北京
师范大学、天津大学、东
北大学、中国矿业大学、
西北大学、西安交通大学
、西北工业大学、西北农
林科技大学8所；与西北
联大有一定源流关联的有
北京大学、北京航空航天
大学、北京科技大学、中
国农业大学、北京林业大
学、河南大学、贵州大学
、陕西师范大学、兰州大
学等十余所。然而与西南
联大声名赫赫相反，西北
联大由于种种原因，至今
籍籍无名……

如果说西南联大是中国教育史上的一个奇迹，那么西北联大则是中国教育史上的一段传奇。
从成立到重组，“西北联合大学”之名仅仅存在了1年零4个月。与西南联大的“南渡北归”不同，西北联大是“扎根西北”而未归。
本书是一部西北联大校史。

五年前，拙著《西北
联大：抗战烽火中的一段
传奇》（金城出版社，
2017年版）出版后，引
起不少读者的关注，或谬
赞，或批评，我都认真对
待。忽然有一天，朋友转
来一篇网文，作者郭雨冬
居然是九十六岁高龄、身
居海外的西北联大学子，
让我大吃一惊。先将此文
恭录如下：
最近儿子从国内带来
张在军先生编著的《西北
联大》一书，张先生与西
北联大毫无瓜葛，能花费
大量精力物力编此巨著，
令我敬佩！我是1937年
考入国立北平大学应用化
学系，后去西安临时大学
报到，1941年从西北联
大分出的西北工学院化工
系毕业的，对西北联大的
成立与肢解都亲历。当年
我16岁入学，如今已96
岁，80年沧桑，阅此书不
胜感慨！
一、此书开始有北京
大学陈平原教授作序，内
述“最近几年，有感于国
立西南联合大学如日中天
，与之相对应的国立西北
联合大学则几乎默默无闻
，相关‘后人’很不服气”，
此说比较客观。西南联大
存在9年，成就巨大，而
西北联大加上临大尚不足
一年，肢解后各分院已无
从与西南联大对比。
二、作者在此书中提
出西北联大分解成几个学
院后，其后身学院分散在
西北各省，对西北地区普
及大学教育有较大贡献。
这一说法有其独到之处，
我过去没想到这一方面，
但曾听一同学说过，她前
几年去陕甘几所大学参观
，各校都认她作联大校友
，也算是旁证吧。不过我
并不认为这是成立不足一
年就应该拆散联大的理由
。
三、此书说出许多当
年教育部长陈立夫安排其
党羽干扰西北联大上层人
事的详情，这些我作为学
生是无法知道的，但我一
向认为当时教育部对两个
联大是不公平对待的，实
际确实如此，不仅当时一
保留，一拆散，从抗战胜
利后各校复原情况也更看
出，北大清华南开都原名
恢复，书中说到北师大勉
强恢复，北洋改名恢复，
平大则烟消云散，成为历
史名词！我对当年的一些
不公平做法不易想通。
四、西北联大当年是
三校联合，力量雄厚，教
授云集，如我在大一时学
习物理，就由几位教授分
别讲授力学，电学，声学
，光学等。以后到高年级
时各位教授开选课较多，
供学生自选。工学院几位
院长对学生学习都抓得很
紧，淘汰的也很厉害，如
化工系每班毕业时不过剩
十几人，甚至几人。当时
学习条件很差，如工学院
在古路坝一直没有电灯，
晚上我们都用桐油灯、土
蜡烛等学习并作业，学校
有事则吊大汽灯照明。书
中对此都曾述及。
五、联大存在于抗战
时期，学生生活比较艰苦
，我们大多靠战区学生贷
金生活，从西安南迁时更
是沿途吃食困难，作者详
述了学校的准备工作。我
记得吃的锅盔饼都长毛扯
丝了还得吃，在山中只能
买到罂粟油，白糖只在药
房才卖，再阅此书回忆往
事，不胜唏嘘。（2017
年12月26日）
经历过国立北平大学
、西安临时大学、西北联
合大学、西北工学院的在
世“四朝元老”，郭雨冬先
生应该是极少的，甚至可
能是绝无仅有的。可惜，
我一直联系不上郭先生，
无法与其交流采访。还有
一些高龄西北联大学子，
等不及我亲临拜访，就一
个个驾鹤西去。这里不得
不感佩易社强先生，他早
在1973年就开始关注西
南联大，得以采访不少联
大校友。
囿于条件所限，我更
多是埋首故纸堆。近五年
来，欣喜地看到《国立西
北联合大学档案史料选编
》出版，也有幸觅得《国
立西北师范学院校务汇报
》《国立西北医学院院刊
》《国立西北大学校刊》
《西北农林》等校刊，还
读到繁体版《蒋介石日记
》《胡宗南日记》《王世
杰日记》《陈立夫回忆录
》，以及部分西北联大师
生的回忆文章。
最幸运的是，我结识
了几个西北联大子弟（如
李赋京教授之子李昊先生
、许重远教授之女许文郁
女士，以及几个学生的后
人），他们给我提供了一
些宝贵的文字和图片资料
。当然，还有更多熟悉的
师友、陌生的读者提出不
少意见和建议，等等，这
些使我修订书稿成为可能
。甚至觉得，完善书稿是
一种使命。
尽管做了些许补漏修
缮工作，相信一定还有不
尽如人意的地方，那就让
读者去评判吧。
今年是西北联大成立
85周年。忽然想起，我第
一次知道“西北联大”之名
，是2012年通过《休闲
读品·天下》“发现西北联
大”专辑，迄今整整十年
。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
个幸运儿。多年前，作为
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有幸
受西北大学校友之邀，介
入西北联大这一课题的研
究写作。后来又被西北大
学北京校友会京源校史研
究所聘为顾问，被西北大
学广东校友会授予名誉校
友称号，荣幸之至。现如
今，在出版行业疲软的环
境下，西北大学出版社愿
意接纳我这部书稿，幸何
如之！
2022年3月，广州寻渔
楼

辞别燕都
1937年7月7日，北平已是不堪忍受的酷热，温度计上的水银柱从大清早就直线上升，即使夜间也不轻易下降。刚入睡不久的日本陆军少佐、驻华大使馆驻北平的陆军助理武官今井武夫，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是北平驻屯部队联队副官河野又四郎大尉打来的，说是卢沟桥日华两军发生冲突。双方彻夜进行调查，“虽隐忍持重争取就地解决，可是八日拂晓，日军终于开了迫击炮”。
从此，中国历史发展的方向，甚至世界历史发展的方向都发生了改变。
位于西郊罗道庄的北平大学农学院，因距卢沟桥较近，该院师生首先听到了第一声枪响，接着枪炮之声连续不断。可是。对于这枪炮声，很多人却已经麻木，并未想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在北平大学任教的曹靖华后来写道：“这是七月七日的早晨．沉重的隆隆的声音，连续不绝地把我从梦中惊醒了。我在床上坐起来，细细地辨出这是郊外传来的炮声。天还没有亮．坐一会又躺下去，隆隆的声音依然在继续着。但由于近年来在故都听惯了这种声音，就毫不觉得惊疑：这大概还是‘友邦’在‘演习’的。”
由于正值暑假，学校里的学生其实很少了。一些学生回家度假，北平大学、清华大学和燕京大学的一部分学生，有的参加了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在西苑办的军事集训，还有的参加了北平学联组织的西山夏令营活动，这些都预示着战争的临近。这次学生夏令营是由北平“民先”（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总部领导，学联出面组织的。“民先”总部指派北大学生杨雨民任总队长，学联委托清华等校进行筹备工作，选定了西山大觉寺南边的莲花寺为设营地点。起初是按300人规模筹备的，但报名结果达500余人，女生约占四分一。经过紧张筹备，夏令营按时开始了。夏令营生活是紧张活泼的，约一半时间进行爬山、行军等野外演习，其余时间除研讨时事和学术外，则去附近寺庙游览。入夜，营地篝火通明．大家表演各种节目，载歌载舞。寂静的山坳，从沉睡中活跃起来，歌唱声、嬉笑声、欢闹声不绝于耳。这时卢沟桥形势突变，日军开始炮击宛平县城，中共地下党组织决定，夏令营立即结束，同学们马上返校，以支援抗战。在西苑兵营负责学生军事训练的总负责人、一一〇旅何基沣旅长也终止了军训，对学生们说：“你们赶快回去，不能不结束，时局紧张。”各校同学于隆隆炮声中返回了北平。
平津地区军政负责人、第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是冯玉祥的老部下，一直受到蒋介石的猜疑与排挤，所以在与日本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主要采取夹缝中求生存的方针。他主持冀察政务后，蒋介石指示：“只要在不妨碍国家领土主权完整之大原则下，妥密应付，中央定予支持”。他既不想出卖自己的良心，让国人责骂，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可是，日本人步步紧逼，让他难以招架。1937年5月，宋哲元干脆告假回山东乐陵老家修祖坟，临行前将军事交给第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外交交给第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直到事变发生。
7月8日、9日，蒋介石自庐山连发两电，指示宋哲元：“宛平城应固守勿退。并需全体动员。以备事态扩大”；“守土应具必死决战之决心，与积极准备之精神相应付。至谈判，尤需防其奸狡之惯伎，务须不丧失丝毫主权为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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