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孙甘露的全新长篇小说。
《千里江山图》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打捞出隐秘而伟大的历史事件,用文学的方式去想象和呈现它的过程。作者捏土为骨,化泥为肉,将散落于历史尘埃中的理想主义者,重新聚起他们的精神和血肉,于焦灼乱世中躬身入局。他们是父亲,是爱人,是兄弟,他们在漆黑的夜里开始一段深不可测的航程。孤寂的至暗时刻,一个人看到什么,愿意看到什么,他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孙甘露,作家,现居上海。代表作品包括:长篇小说《呼吸》,中短篇小说《访问梦境》《我是少年酒坛子》《信使之函》《仿佛》《请女人猜谜》《夜晚的语言》《忆秦娥》《此地是他乡》,随笔集《在天花板上跳舞》《比缓慢更缓慢》《上海流水》《今日无事》等。作品有法、英、日、俄、意等译本。孙甘露,作家。现居上海。代表作品包括:长篇小说《呼吸》,中短篇小说《访问梦境》《我是少年酒坛子》《信使之函》《仿佛》《请女人猜谜》《夜晚的语言》《忆秦娥》《此地是他乡》,随笔集《在天花板上跳舞》《比缓慢更缓慢》《上海流水》《今日无事》等。作品有法、英、日、俄、意等译本。
这是一部红色历史题材的小说,一部青春热血喷涌的小说,一部心怀国家民族锦绣江山的小说,也是一部在艺术上大胆探索、迎难而上的小说。
孙甘露用小说家的笔力,不动声色地复刻了一幅幅充满烟火气的生活场景,写出一场场曲折迂回、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骰子
腊月十五,离除夕也就十来天。
大约九点三十五分,卫达夫走到浙江大戏院门前,对面就是四马路菜场。
工部局允许车主在浙江路这一段停放车辆,平时这里总是拥挤不堪,除了汽车,还有黄包车、商贩的小推车、运送菜蔬的板车,行人进出菜场只能在车缝里钻。
卫达夫忽然感觉今天有点异样,菜场入口两侧秩序井然,虽然路边照旧停着一排汽车,但那些独轮推车、把纤绳勒在肩膀上拉的板车,这会儿都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有人躲在街角拦住了他们。
他观察了一会儿,注意到黄包车停到路边后,主妇们刚一下车,车夫就急匆匆拉车离开,就好像周围空气中有某种警示,即使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也意识到不能在禁区里多待片刻。卫达夫觉得自己可能是神经过敏。话说回来,巡捕们心血来潮,突然跑到街上起劲地驱赶闲杂人等,在租界里也是常有的事情。他想,这段时间自己可能太紧张了。
戏院门口贴着电影海报,今天开映《海外鹃魂》,主演是金焰和紫罗兰。他觉得多半不好看,一个电影,统共三个主要角色,到最后三个都死了。再说时间也不对,第一场就要到下午三点,他心神恍惚地琢磨着。
上午九点四十分,世界大旅社屋顶花园。
游乐场看起来有些萧条,冬目阳光照在转台上,几匹木马垂头丧气,油彩剥落处看起来特别显眼。跑冰场、弹子房都空荡荡,书场也没有开门,只有露天茶室坐着一两个客人。
易君年走到花园一角,站在护墙边朝外看,马路对面的大楼,底下两层是菜场,主妇和用人挤在入口处,此刻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大楼上面两层的窗子都关着。窗户是上悬式样,从底下才能推开。
“你早上见了什么人?”凌汶在他身后问。按他们事先的约定,易君年今天早上要先到凌汶家,然后一起来菜场。可是他没有来,却让自己书画铺的伙计送来一封信,约她到世界大旅社屋顶花园碰头。凌汶曾经跟易君年来过这个地方,很容易就进门上了电梯。
“南市警察署的一个司机,运用人员。”
“那么急着见,出什么问题了?”
易君年背朝她摇摇头,仍旧俯视着下面的马路,想了想,忽然说:“白云观侦缉队半夜集合了一群人,说是要到租界里办事。”
易君年是凌汶的上级,按理说他不该把这些情况告诉凌汶,但她在这个小组里工作的时间最久,人也很能干,一直做内交通,易君年几乎什么都不瞒她。
“要不要通知老方?”凌汶顿时焦急了起来。
“不一定跟我们有关,而且也来不及通知了。”
秦传安没有走菜场入口,大楼朝北那面有个侧门,他从那里进去,乘电梯直接上了三楼。电梯门一开就听见舒伯特,他辨出那是《未完成交响曲》。
他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地面铺着拼花瓷砖,淡绿色底子,上面有锯齿形方块,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走廊两侧的房间有一扇门开着,里面堆着的折叠椅上满是灰尘。
秦传安径直走到通道尽头,推开双扇门,门内是个宽敞的大厅,放着几排折叠椅,大厅前面赫然是一整个管弦乐队。他找了把紧靠立柱的椅子坐下。他以前常来看乐队排练,他喜欢音乐,在自己的诊所里也放了一台唱机。如果乐队在市政厅或者兰心大戏院有音乐会,他通常会提前来看排练,他喜欢听乐队重复排练某些段落,甚至某个乐句。P3-5